葉蘇看了看驚慌失措的靈憶,沒有接她的話,而是對正在記錄的埃爾夫說:“至於費用問題不必在意,但是手續一定要合法齊全。然後,再給靈憶報名參加靈氏的王選——封地、資金、身份都有了,王選應該可以參與了吧?”
“是的,從程序上講沒有任何問題。只是要找到一個去辦這事的合適人選不太容易,我先聯絡一下在東境的故友,弄清楚各個關節。相應地,靈憶需要作好隨時出發去東境的準備。”
衆人聽了葉蘇的全部計劃後,覺得干預精靈王國的王選實在太過離奇。靈憶更是急得不得了,她站了起來,滿臉通紅,新梳的雙馬尾一抖一抖的,小小的胸脯因爲激動劇烈地起伏着,“哥哥,我不要去靈氏帝國,也不想當什麼國王,我只想待在玫瑰領。”
葉蘇認真地說:“靈憶,我並沒有在徵求你的意見。”
靈憶一下子覺得眼前的這個哥哥有些陌生。他不再像在南境時那樣疼愛自己,拿自己開玩笑。來到玫瑰領後,葉蘇見到她更多地是問她在領主事務辦公室中學到了什麼東西,有的時候知道她貪玩誤事後還會很生氣。
紅玫暗暗地朝葉蘇使眼色,暗示他說的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其他幾位人類大臣也十分喜歡這個溫婉可人的小姑娘,經常會對領主的眼裡感到不可思議。
艾薇兒雖然覺得葉蘇的主意有些異想天開,但沒有說什麼。自從嫁到玫瑰領來,人們只看到了葉蘇對她的順從,戲稱她爲領主府邸一號首長,但卻沒看到她從不干預葉蘇的決定——她從南境回來前,艾琪璐專門提醒過她,讓她全力支持葉蘇,不要公開質疑他。
葉蘇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風景。幾分鐘後,他看着正在流眼淚的靈憶,就問埃爾夫:“埃爾夫先生,如果現在我把您送回東境,他們會妥善安置您嗎?”
埃爾夫一愣,不知道領主爲什麼問這個問題,他誠實地回答:“會,他們會不經審判把我砍死,然後‘妥善’把我安置在亂葬崗裡,讓野狗和烏鴉把我吞噬得渣都不剩。”
埃爾夫的話讓包括靈憶在內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那些逃過來的東境居民呢?”葉蘇問。
“有他們的陪伴,我或許不會那麼寂寞。”埃爾夫聳了聳肩。
葉蘇走到靈憶身邊,遞給她一條繡有玫瑰圖案的黑手帕,靈憶擡頭委屈地看着葉蘇,葉蘇就說:“靈憶,你不要有什麼想法。我當時帶你回玫瑰領,就是想照顧你,讓你有個舒適的家,絕不是早就算計好了今天的事——我又不是神。”
“但是你很清楚,東境的人民究竟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還記得那個名字和你差不多的可憐女孩靈儀嗎?她即便生在王室仍然免不了成爲貴族的玩物。平民可想而知。”
“你做過一段時間精靈移民安置工作的專員,應該聽到那些精靈移民的經歷。你回來後也和我說過,很想爲他們做點什麼事。現在,一個絕佳的機會來了……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絕對不會把你推上這麼危險的境地。”
“事實是,即便是我們放開移民,也無法容納這麼多精靈。更何況,玫瑰領馬上要停止接收移民,以迴應帝國的詰難。最好的方法就是,用合法的手段,爲東境人民帶去一位善良有爲的女王。”
“如果你拒絕是因爲覺得自己不足以擔當國王這個重任,你大可放心。玫瑰領各部大臣都配備有精心選拔的精靈助理,只要你成功當選國王,我立刻把他們全部送回東境幫你的忙。”
紅玫看着靈憶的表情突然變得緩和了,心裡就想:你個傻丫頭!你還真信了他的鬼話!他要不是早就算計好了今天的事,爲什麼會給各部大臣配備精靈助理?這個傢伙真是太可怕了!
看着有些爲難的靈憶,葉蘇就耐心地說,“靈憶,大家都覺得我的決定很魔幻,你知道爲什麼嗎?要參加王選,你得有鉅額資金,有大塊的封地增加自己的分量。原本和王選根本搭不上邊的你瞬間變成了強有力的人選。只能說這是女神賜給東境人民的機遇。你說對嗎?”
靈憶一直緊緊地抓着自己的白裙子,聽着葉蘇的話。聽到後面,靈憶知道了葉蘇的用意,內心也就軟化了,她看了看葉蘇,輕輕點了點頭:“嗯,哥哥,我聽你的話,我願意爲自己的故國人民做一些事情。不過我不知道怎麼去做,哥哥你要幫我。”
葉蘇輕輕彎腰一施禮,“樂意爲您效勞,女王陛下。”
* * *
會後,靈憶開始收拾起東西,準備隨時赴東境參加王選。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將藏在牀頭櫃中的家譜找了出來,看着上面的金雀花標誌,父母、姐姐還有自己的姓名,還有東境駐南境使館蓋的確認章,靈憶不禁流起了淚。
紅玫安慰了她一陣,就走到了領主的書房裡。果然,葉蘇正靠在沙發上發呆,紅玫悄無聲息地走了過去,訝然道:“葉蘇,你在這抹眼淚嗎?難道說又誰欺負了你這個領主?”
葉蘇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從沙發上滾下來。他一看是紅玫,就坐起了身來,忙擦了擦眼淚,“哈,沒什麼,想到了一些事,有些傷感,算了,不亂想了。”
“你是捨不得靈憶吧?”紅玫幽幽地問。
“算是吧,我情願自己去冒這個險,可是又不能。”葉蘇感嘆道,“不管有多麼不捨,有的時候你就得放手讓她自己去長大。可以的話,我多希望她永遠不要長大。”
“聽你這口氣,怎麼這麼像靈憶的父親?是不是她有一天嫁人了,你還要傷感……”
紅玫突然不說話了,她見葉蘇已經淚流成河、泣不成聲了。聽到葉蘇咬牙切齒地說出 “作爲兄長,我絕不會輕易把她交給別人”這句話時,她心中暗笑道:這傢伙,真是個大傻瓜!
葉蘇看着紅玫,突然說:“紅玫,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大傻瓜吧!”
紅玫戲謔地說:“怎麼會呢?你可是領主,我怎麼敢腹誹你?”
葉蘇狐疑地說:“我一直在想,你的靈術能力是和心靈有關的,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嗎?”
紅玫搖了搖頭,“怎麼可能?我的靈術就只能短暫干擾別人的意識,控制他們的行動。讀取意識……這也太魔幻了,你該不是漫畫看多了吧?”
(你沒看錯,這個時空是有漫畫的,南境的印刷技術傳入玫瑰領後,玫瑰領也誕生了一批漫畫家。美子的二姐夕子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位。)
葉蘇長長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吁了一口氣,心中好像輕鬆過了。
說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後,紅玫就離開了領主辦公室,關上門的一瞬間,她閉上了眼睛,心想:若不是知道你心裡愛着我,捨不得我走,我早就離開玫瑰領了。
我自己,纔是真正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