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的事情,總是如此。
在你以爲猜透一件事情的時候,卻往往被生活開個玩笑,把你的尊嚴和信心撕扯得體無完膚。
但是,生活依然還要繼續下去,就像是一條永遠走不完的路。
不過,也許今天在這部電梯裡,有些人的路,卻就要走到盡頭了。
黑暗再次來臨的時候,我獨自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我已經緊緊閉起雙眼,因爲此刻的我,也已經感到了莫大的恐懼。
黑暗中,豹紋女依然在淒厲的尖叫着,那聲音聽起來,已經不像是人聲了。
下意識的,我真的希望她能安靜下來,但是能讓她安靜下來的唯一方法,也許就是殺死她。
這種邪惡的想法,只是稍稍掠過我的腦中,然而突然間,她的聲音便真的一下消失了。
可是,那絕對不是因爲她自己想要安靜一下。
周圍的黑暗中,突然就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咯咯”作響,就像是骨頭之間劇烈的摩擦聲。
不過,那聲音也只是一晃而過,周圍再次變得一片死寂。
那個豹紋女,她爲什麼不再發出任何的聲音了?
難道她也被……
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個保安,此刻他應該就躺在地上,正處於昏迷的狀態。
那剛剛的一切,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黑暗中,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疑問就在我心裡,但是答案卻越發的讓人瘋狂。
當電梯裡的那盞電燈,再次閃爍着亮起來的時候,我的目光,卻慢慢的移向了正站在離我不遠處的關穎。
此刻,在這部昏暗的電梯間裡,她也在看着我。
我們兩個人對視着,她的臉色,卻是慘白的。
她的那雙眸子裡,彷彿永遠帶着無法猜解的謎,讓我看也看不透,讓我碰也碰不到。
她到底是誰?
她又到底做了些什麼?
此刻我和她的身旁,已經滿是死屍。
之前還在瘋狂尖叫的豹紋女,已經同樣倒在了地上。
她的頭,已經向後轉了180度,只因爲她的脖子,被人殘忍的擰斷了。
我忽然又想起了那種“咯咯”的,骨頭劇烈摩擦所發出的聲音,我也終於知道,也許那種聲音,也正是豹紋女自己最後所聽到的聲音。
她死了,也許對於她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
因爲此刻在電梯裡的我,卻要比面對死亡還要痛苦,還要折磨。
我的心,倍感煎熬。
只因爲此刻,那個保安還依然躺在地上。
他的頭下,也還有一灘血,他的呼吸,很微弱,所以他還活着。
但是此刻,他頭上的傷,卻絕不可能允許他再站起來一下,更別說去熟練的扭斷一個人的脖子。
所以,現在我冷冷的看着關穎。
因爲我知道,那些人不是我殺死的。
如果不是我殺死的,那這裡還有誰會那樣做呢?
電梯裡,只剩下了我和她。
“三郎,你……你爲什麼要那樣做?”
昏暗的燈光下,關穎卻突然輕輕的問道。
“怎樣做?”
“殺人!”
她說什麼?殺人?
誰殺人?
我嗎?
她竟然在問我,爲什麼要殺人?
可是那些人,卻明明都是她殺的!
“我沒有殺人!那些人都是你殺死的!”
我開始大聲的叫喊起來,但是關穎看着我的眼神,卻變得異常的寒冷。
我知道,此刻的她,已經不再相信我了。
於是我更加憤怒,大聲的叫喊道:“關穎!你到底是誰?從你一開始接近我,到現在爲止,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我甚至開始懷疑,她本來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可是我面前的她,卻突然輕聲的說道:“我不是關穎,我是張倩!”
“你說什麼?張倩……”
張倩又出現了?
她出現又爲了什麼?
她又是何時出現的?
我怔在那裡,她卻依然輕聲說道:“三郎,我一直以爲你能約束來自你內心深處的那種可怕的天性,可是我現在發現,也許我錯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天性?”
“是你父親帶給你的天性。”
“鍾義?”
當我提起他的名字時,就連那盞昏暗的電燈,也彷彿都在顫抖。
它開始忽明忽暗的閃爍着,就像預示着下一場即將到來的殺戮。
“三郎!聽我說,你要學會控制它,控制住你內心深處的慾望,只有這樣,你才能戰勝他……”
她說着話,就在那盞昏暗的電燈再次熄滅之前,我已經看到,她的淚已流下。
那淚水,就像是聖潔的珍珠,彷彿將我那黑暗的內心世界,也都一下照亮了。
不,這一切一定不是她做的,無論是張倩,還是關穎,她們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在此刻,就在電燈熄滅的一瞬間,我已經朝着張倩撲了過去。
——黑暗中,響起了劇烈的呼吸聲。
那聲音,更像是蠻牛因爲憤怒而在激烈的喘息着,它彷彿就在我的身前,而我卻什麼也看不到。
黑暗,只有黑暗,卻還有一絲溫暖。
那一絲溫暖就在我的懷裡,她在瑟瑟發抖,但是她卻溫暖了我的身體。
我正緊緊的抱着她,無論她是關穎,還是張倩,我都在緊緊的抱着她。
我只有一個念頭,我要保護她。
突然,就在黑暗中,那劇烈的喘息聲已變成了絕望的嘶嚎。
那嘶嚎聲震耳欲聾,在這狹小的電梯裡,讓人難以忍受。
我不知道此刻在黑暗之中,到底那是什麼所發出來的。
但是聽起來,它卻已經因爲憤怒,而發狂了。
與此同時,我們的周圍也同時傳來陣陣的敲擊聲。
那就像是有人在用自己的拳頭,正狠狠的擊打着電梯四周的牆壁。
聲音巨大,而且沉悶,它不停的在我們的身旁捶打着牆壁,彷彿要將它那胸中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
嘶嚎聲,敲擊聲,整部電梯也在劇烈的搖晃着。
也許下一刻,這部電梯就要經受不住如此的折磨,鋼纜被震斷,然後帶着我們這些可憐的靈魂,一同墜向那死亡的深淵。
到底是什麼在黑暗中如此狂躁,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根本看不到。
但是我卻感覺得到它,它就像是一隻野獸,一隻來自地獄的野獸。
突然,電梯裡的燈光又開始不斷的閃爍起來。
就在閃爍的燈光下,我卻已經看見了一個人影……
“是你?”
那個人影,正站在電梯的角落裡。
閃爍的燈光打在那張慘白的老臉上,卻讓她看起來無比的醜陋和恐怖。
“沒想到是我?”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依然站在角落裡,臉上卻帶着一種輕蔑的表情。
然後,她用那種尖利的,刺耳的聲音,咆哮着對我說道:“我和你一樣!我們都是一樣的!”
“你說什麼?”
我難以相信,她也在對我說着同樣的話。
可是她卻又突然沉聲說道:“我們需要你,沒有你,我們的世界將不再完整,你要聽從自己內心的召喚,就像你的父親一樣……”
“我的父親?”
“是的,孩子,你將比他更加偉大!”
她說着話,臉上彷彿閃過了一絲邪惡的笑容。
此刻,我不知道她在胡說些什麼。
但是,我卻不得不問道:“那你又是誰?”
她卻笑着,用那種尖利的聲音回答道:“我就是個可憐的老太太,死在電梯裡的老太太!”
說完,她竟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刺耳,讓人無法忍受。
但是她卻說得沒錯,她的確就是那個老太太,那個之前已經被吊死在電梯裡的老太太。
只不過,她卻絕對不是人……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爲什麼要殺死他們?”
不停閃爍的燈光下,我憤怒的向她質問着。
但是,她卻笑着說道:“爲什麼?你難道還沒有看透這個世界嗎?”
“你在說什麼?”
“我可憐的孩子,看來你還被那愚蠢的謊言矇在鼓裡。”
“什麼謊言?”
“關於愛和光明的謊言。”
“我不懂。”
“你當然還不懂,如果你懂了,你早就和你的父親一樣,成爲黑暗中那不朽的神明!”
當她每次提到我父親的時候,她都彷彿帶着一種莫大的尊敬。
“告訴我,告訴我事實是什麼!”
我卻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
她點點頭,在閃爍的燈光下,卻變得更加醜陋。
然後,她依然用那種尖利的聲音說道:“這個世界,註定是黑暗的,光明和愛只是謊言,人們的內心中充滿了邪惡和自私的本性,互相殺戮,互相殘害,所以便有了一個約定。”
“約定?”
“對,約定,兩個不朽的神明之間的約定。”
“約定了什麼?”
“約定在人世間,把光明和黑暗作爲永恆的主題,而讓那些可憐的靈魂自由的去選擇,光明,還是黑暗……”
“選擇?爲什麼?”
“因爲人類憎恨那自命清高的光明,憎恨那醜陋而又虛僞的愛,人類縱容內心深處所有的慾望,讓血和黑暗變成永恆,這就是爲什麼!”
她尖利的聲音,卻在閃爍的燈光下,彷彿變成了一次慷慨激昂的宣誓。
可就在這時,一直還躲在我懷中的張倩,卻突然喊道:“你在說謊!”
她的聲音是那樣清澈,那樣動聽,彷彿瞬間便照亮了我眼前的一切。
不等那個醜陋的老太太說話,她又接着說道:“三郎的內心毫無慾望,他的內心只有光明,只有愛,他和你們絕不一樣!”
可是張倩的話音剛落,那個站在角落裡的老太太,卻又突然大笑起來。
她笑個不停,那聲音尖利刺耳,醜陋無比,但是,她卻已經笑彎了腰,甚至笑得連眼淚也都笑了出來。
“小/騷/貨,看來你真的太不瞭解我們的三郎了。”
張倩和我都是一怔。
她卻又接着對我說道:“三郎,太平山上的艾靜如何?她的皮膚滑嗎?她的肉香嗎?她的一切你還滿意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
那一晚的事情,本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的。
不過,她卻又笑着說道:“孩子,慾望是誠實的,所以我纔會知道,你不是也曾經幻想過張倩嗎?還有關穎,還有……”
“住口!”
不等她繼續說下去,我已經大喊一聲制止了她。
不過,我懷裡的張倩,卻正仰起頭看着我。
她的眼神裡,彷彿正交織着很多的情感。
此刻,我感覺到了羞愧,感覺到了無奈,卻也感覺到了無助。
我到底是誰?
爲什麼他們都要糾纏住我?
我到底犯下了什麼樣的罪孽?
可就在這一切正折磨着我的時候,突然,那閃爍的燈,卻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再次熄滅了……
ps:繼續求各種推薦,各種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