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話女人

吳德,說起話來,總是很小心的。

他本就不是一個隨便說話的人。

所以,吳德對我說過的每句話,我都會認真的聽,然後認真的在心裡,記下來。

吳德,提到了“他”——我的父親,鍾義。

吳德說,我交給他的三件事情,他做的很用心,也很欣慰。

用心,是應該的。

欣慰,卻是替我的父親,而感到欣慰。

他說,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的話,應該非常的驕傲。

因爲他的兒子,並不是一個愛財的人,並不是一個貪圖奢華的人。

鍾義,也就是我的父親,他一定不會想到,我會用他給我留下的錢,去做這樣三件事情。

一件是爲祖先光耀陵墓,一件是爲古廟重填磚瓦,一件是捐款給甌江孤兒院。

這三件事情,哪一件都是功德無量的善事。

所以,我的父親,鍾義,他感到非常的欣慰。

只不過,這份欣慰,卻是吳德的欣慰。

吳德對我說,他去做這樣的三件事情,自己也會沾了我的光,也會爲自己積德,他還要謝謝我。

吳德的腿是跛的,但是他做起事情來,卻一點都不跛。

他的動作很快,這三件事情,已經做好了兩件。

祖先的陵墓,已經在重修之中,工匠和材料,已經都就位了。

吳德親自監工,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用不了兩個月,半山腰上的鐘家陵園,就會爲之一新。

另一件做好的事情,是捐款給甌江孤兒院。

錢被分成了三等分,其中的一份,他已經以我的名義,公開捐給甌江孤兒院了。

其實,我沒有想過要以公開的形勢去捐款,但是他卻已經那樣做了。

院方,還記得我,還記得那個在海邊慢慢長大的孩子——鍾三郎。

所以,他們準備以我的名字命名一座樓,一座用我的錢,新蓋的樓——三郎公寓。

這個三郎公寓,將給甌江孤兒院裡,同我一樣的孩子們,更好更舒適的房間。

這件事情,讓我,也很欣慰。

——一共三件事情,完成了兩件,卻還有一件,沒有完成。

重修古廟。

據吳德講,他已經找過古廟之中的負責人,她是一位尼姑。

我想,我也認得那位尼姑。

我記得,她溫柔的說話,溫柔的走路,甚至溫柔的唸誦佛經。

我還記得,她對我說過的那句話——緣盡緣來本無緣,人生人死由天裁,上下兩路勿要走,人間正道心自開。

這句話,我深深記住,只是仍然沒有讀懂而已。

——古廟,不能重修,原因,卻是那位尼姑。

尼姑也不是不希望古廟重修,只不過,她不希望用我的錢來重修。

至於她到底說了些什麼,吳德卻沒有對我說。

不過,那個尼姑,確實有些古怪得很。

吳德答應我,他會再去試試看,希望接下來的事情,會順利一些。

——一個人的睡眠,如果總是不能得到滿足的話,那這個人,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幻覺。

我,就是一個缺少睡眠的人。

所以,也許我,總會產生些奇怪的幻覺。

昏暗的光線,從窗子外照射進來,卻無法將辦公室的房間照亮。

外邊依然下着雨,冰冷的空氣,冰冷的雨。

辦公桌前,是沉沉欲睡的我,白天,我總是無事可做。

一支菸,點燃,深深的吸上一口,彷彿整個白天的工作,就只是在寂寞中吸菸。

我已經兩天沒有見過張主任了。

自從那天早晨,他慌忙的衝下負一層的停屍間,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煙,徐徐上升,房間裡沒有一絲的風。

它慢慢飄動,慢慢分散,最終,便融化在高高的屋頂上。

我正看着吐出的煙,耳邊卻突然有人輕輕的說話。

“三郎,也給我一支菸吧。”

這是幻覺嗎?

不,這不是幻覺。

一個着便裝的男人,一個胸前掛着身份牌的男人,一個肥胖而又蒼白的男人。

他就在我的身旁,我卻不知道他何時走進來的。

我沉默着,只是把煙盒遞給他,遞給段匈,段警長。

“怎麼?今天很清閒?”

他點燃一支菸,然後深深吸入一口,沒話找話的說着話。

“嗯。”

我只是點點頭,連看也不想去看他一眼。

他卻又吸了口煙,然後自顧自的找了一張椅子,倒着坐了下去。

他抱着椅背,忽然神秘的對我說道:“你聽說了嗎?”

我這才忍不住說道:“聽說什麼?”

“那些肉塊的事情。”

“肉塊?”

“對,你還記得那家鬼街的飯店嗎?”

我這纔想了起來,他說的,是那些白白的人肉塊。

“嗯,記得,怎麼了?”

他輕輕的吸着煙,然後輕描淡寫的說道:“那些肉塊,都是人肉。”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可是,還有些你不知道的。”

我沉默着,看着他,不想再繼續問下去。

他卻自己接着說道:“經過市局檢驗科的檢測,那些肉塊,每一塊,都來自一個不同的人。”

“已經確定了?”

我捻滅了手中的煙,看着他。

“嗯,確定了,一共204塊,來自於204個人,而且,都是女人。”

不等我說話,他又接着說道:“對204塊人肉進行DNA分析,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這兩天,你們的張主任,也陪在市局的化驗室裡,真的是太辛苦了。”

他雖然嘴上說着“辛苦”兩個字,但我卻看不出他真的關心張主任的“辛苦”。

那也只不過是他嘴上說說的“辛苦”而已。

一支菸,我又再次點燃了一支菸,深深的吸入幾口,才努力吐出來。

“段警長,你是說,有204個女人……”

他仍然抱着椅背,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吧。”

我沉思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如果真的是204個女人遇害,那這件案子,真的會驚動整個世界的。

“只不過……”

他又打破寧靜,接着說道:“只不過現在只能判斷,這204塊肉,的確來自於204個女人,但是卻不能說明,就一定有204個女人遇害。”

爲什麼?

我看着他,卻沒有問出口。

但是他,卻已經回答道:“原因嘛,很簡單,204具屍體沒有被發現,甚至沒有過這麼大數目的人口失蹤案,所以,不好說啊。”

的確,段匈說的,很有道理。

204塊肉,雖然都是人的,都是女人的,但是,也許是來自於204具自然死亡的屍體。

作案的人,也許是在殯儀館中的女屍上,切下肉塊,然後烹熟放在一起的。

所以,現在還不好說,這就一定是一起瘋狂的兇殺案。

“不過……”

段警長的說話方式,總是斷斷續續,他果然是一位老道的警長,總是會選擇最佳的時機,說出最佳的話。

我再次驚訝的看着他,希望他把話繼續講下去。

“不過,你還記那個黑色的沙發嗎?”

黑色的沙發……

我又怎麼可能忘記?

“不,我不記得了。”

我卻做了否定的回答,原因,我不想再回憶那件事情。

“哼……”

段匈去“哼”了一聲,笑了,笑聲卻是那樣刺耳,充滿了嘲諷。

他明明知道我記得,卻還要問我那樣的問題。

我發現,我真的不喜歡他。

我沉默着,他卻接着說道:“那個黑色的沙發裡,不是也有兩百多個女人的頭髮嗎?”

“你是說……”

我話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點着頭說道:“對,那些頭髮上的頭皮組織,也被我全部送檢到市局去了,結果……”

他說着話,又拿起我的煙盒,抽出了一支菸,點燃,深深吸入一口,才接着說道:“結果,不出我的意料……”

——他,段匈,段警長,的確是一位很厲害的警長。

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是我卻不得不承認。

——夜,再次來臨,雨,依然下着。

那間街角的酒吧,生意一直都冷冷清清,但卻一直都開在那裡。

酒保從來都是那個笑呵呵的男孩,他歲數不大,調出的酒,卻很有味道。

“你認識那個酒保嗎?”

桌子對面,一個肥胖而又蒼白的男人,忽然這樣問道。

我叼着一支菸,輕輕的點了點頭,卻依然沉默着。

“他叫什麼?”

對面的男人,依然不休不饒。

我吸了一口煙,然後用手指夾住菸嘴,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不是說你認識那個酒保嗎?”

他肥胖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那是一種他的典型的表情。

這個表情,註定他只能是一位多疑的警長。

“段警長,今晚是你請我喝酒,可是我們到現在爲止,卻連一瓶酒也沒有喝光……”

他剛想說些什麼,我卻接着說道:“但是,你卻已經問了我83個問題,你真的覺得……這樣合適嗎?”

我顯然有些無奈。

段警長坐在我的對面,他忽然笑了。

但是這次的笑容裡,卻帶着一種輕鬆。

“三郎啊三郎……”

他依然微笑着接着說道:“你總得理解我一下,我這是職業病,我有時候,甚至對我的老婆,也這樣說話的。”

“我現在開始理解了……”

“那我可得謝謝你。”

“不用謝,我話還沒有說完,我現在開始理解了,卻是理解你的老婆了。”

一秒鐘的沉默,然後是爽快的大笑。

他甚至連眼淚也都笑了出來。

“三郎,沒想到,你還會開這樣的玩笑。”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很多,所以,你又何必要每天難爲自己呢?”

他也深深吸入一口煙,點頭,嘆氣,承認,說道:“是啊,我的工作,好像就是每天都要難爲自己一下,如果不這樣,我恐怕連覺都睡不好了。”

是啊,至少,你還可以睡覺。

可是我呢?

“來,三郎!”

他突然舉起杯子,說道:“爲了我們的狗/屁工作,我們幹了!”

兩個男人,兩杯酒,一飲而盡,兩支菸,燃着。

一瓶酒,終於喝光了,話卻沒有說完。

“三郎,你是說,那一晚,你和他,就在這間酒吧喝酒?”

“嗯,是的。”

“也就是這張桌子?”

“對。”

“那他……”

“他就坐在你現在的這張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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