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在十多個女孩兒中,一眼便挑中了我。他把我帶回府裡……”安琴淡淡地說。眼前,浮現耶律乙辛傲挺身姿。
“別說了,別說了。”耶律浚慌忙阻止了安琴的話語。
他不敢再聽了,接下來的話他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年,他的萱兒才十二歲,女人最嬌嫩的年紀,他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萱兒,竟被耶律乙辛……
安琴緊緊看住耶律浚的眼睛,她想要看到他心底的情緒,是厭惡,是可憐,是惋惜,還是痛苦?
耶律浚緊合上眼睛,抿着下脣,許久之後,他才哽咽問道,“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安琴推開耶律浚的懷抱,雙瞳飛雪,冷若寒霜。
“先前不找你,是因爲我逃不出去,我被那個該死的伶人困在身邊,每次逃,都會受到毒打。我沒辦法了,只能留下。後來不找你,是因爲沒有必要了。”安琴冷凝住眸光,不去看耶律浚。
耶律浚心痛神癡,握住安琴的雙肩,“爲什麼沒有必要了?”
安琴卻沒有回答他。
他急急的說道,“你知不知道,我那天一醒過來,就派了人去找你,可是,我找到的竟然是一具女屍。面目全非,遭人強|暴。我差點死在那一天!可是你竟然說,沒有必要了……萱兒,你怎麼可以如此對我?”
“我十三歲進入耶律乙辛的將軍府,聽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太子娶妃。”她冷下眸光,心內的疼,沒有顯露半分。
耶律浚鬆開自己的手,他確實沒有辦法爭辯,蕭氏太子妃是他母親硬塞給他的。不娶不行。
更何況,當年的耶律浚以爲他的萱兒早已命喪黃泉,心灰意冷,立誰爲太子妃,他都不在意了。只因他最想娶的萱兒,已經不在了。
他握住安琴的手,放在脣邊輕吻,“萱兒,對不起,我竟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
重逢今日,她再一次身受重傷!
耶律浚不斷自責,難道,他只能帶給萱兒無盡的災難麼?
安琴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蘊一抹苦笑在脣邊,“其實也還好,自跟了耶律乙辛以來,沒吃過什麼苦。他對我,也算是寵愛有加。難道你沒聽說,兩年前,耶律乙辛就已經遣散府內美姬,只專寵我一人了麼?”
耶律浚確實有所耳聞,天下誰人不知大將軍耶律乙辛風流成性,府中美女如雲。
只是兩年前,他突然遣散了府中所有嬌妾,獨寵一人。
都說那女子是狐妖轉世,迷惑人心。就連大將軍這樣的情場老手也栽在了她的裙下。
沒想到,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子,竟是他心心念唸的萱兒!
“他驕縱我,我在府裡說一不二,沒人敢違揹我的意思。對於一個棄兒來說,這也算是不錯的結果了。”她就是要這樣冷言冷語,自我貶低,她想要看到耶律浚眼裡的痛苦之色,想要證明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
耶律浚急着想要說什麼,話音卻哽在喉嚨,他擡起手,捏住安琴的下顎,俯下頭,在安琴脣上覆上一吻。沒有深入,只是兩脣相碰。
即便是這樣點水般的觸碰,安琴的心亦停了下來。
他從沒有吻過她的脣……
他不肯離開那柔軟的淡脣,磨膩着,呢喃低語,“萱兒,你是我唯一珍愛的,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求你了。”
安琴的心頓時就被他攫住了,她很懊悔,一切都不是耶律浚的錯,她怎麼能這麼責怪一個深愛她的男人?一滴清淚滑落,安琴埋首在他的懷中,呼吸那淡淡衣香。
這邊耶律浚抱得美人歸,那邊耶律乙辛已幾近抓狂。
這是耶律乙辛從沒有遇到過的狀況,他一生無牽無掛,隨性而爲,從沒有被人這般威脅過,如今,卻爲了那個小女人被人握在手裡,動彈不得!他恨得牙根直癢癢。
最終,耶律乙辛答應皇太叔重元,“我可以交出手中兵權,但是皇太叔必須把我的女人完好無損的送到我眼前!”
皇太叔重元聽了哈哈大笑,走到耶律乙辛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許諾說道,“乙辛,好!爽快!你放心,待我成就大業,你的趙王妃一根頭髮都不會掉,我會親自送她到你面前!到時候,我就封你爲雲國將軍,爲你們操辦婚事!”
耶律乙辛眸中閃過一絲不屑的笑意,微微欠身,以表誠意。
耶律乙辛身後的四個黑衣精衛都是一驚,王爺爲了安姑娘,竟然可以放棄自己一生的榮耀?天那……
雖然耶律乙辛答應交出兵權,可是畢竟重元沒有抓到安琴和昭懷太子,他心裡發虛。急急派人去抓捕那兩個人。
他們在城郊挨家挨戶的搜捕,找到了那個爲安琴治傷的大夫,最終知道了安琴他們的藏身之處。
安琴的傷勢很重,竟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的倒在耶律浚的懷中。
耶律浚不能離開半步,又擔心宮裡的事情。
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遇刺,宮內也一定出事了!他想要出去找救兵,可是安琴要怎麼辦?
夜色已到最深處,這夜好長,好像永無盡頭一般。
他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動靜,直覺告訴他有人追來了。耶律浚放開安琴,趴到門邊上聽了下,着眼看去,十多道黑影衝着他們茅屋這邊快速趕來。
耶律浚暗罵了一句,托起安琴的身子,“萱兒,出事了,快跟我走。”
安琴實在很痛苦,卻害怕連累耶律浚,只好頂住身上所有的疼,強挺着要站起來。
她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剛站起來,就軟在耶律浚的懷中。
耶律浚眼看着追兵將至,只好抱起安琴的身子,從後面,翻窗而出。
安琴靠在他懷裡,她意識尚存,深知耶律浚帶着她根本跑不掉,“你放下我吧……”她祈求說道。
“不可能,這輩子,我再不放開你了!”耶律浚很堅定。他今天就是死,都要和安琴在一起!
得他如此相待,安琴真的別無所求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還是被那些追了上來。耶律浚只好將安琴放下,他眸光凜凜,殺機頓現,衝上去與刺客們搏鬥。
安琴半跪在地上,看得膽戰心驚。
她是個玲瓏剔透的人,一下子便看出,這些人根本沒想讓太子活着,但卻是要活捉自己!
安琴第一時間便想到,耶律乙辛在宮中一定出事了!
她爲他擔心……
不管怎麼樣,耶律乙辛待她,也算是呵護備至,相處了兩年多了,她捨不得,也是自然的。
只聽林中嗖嗖嗖幾聲響動,安琴回眸,看到了熟悉的黑影子!
是他們!
安琴認出爲首的一人,肩膀寬闊,黑色錦衣,虎目生輝。安琴驚喜的叫道,“青光!”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耶律乙辛手下,黑衣精衛的老大,青光!
青光帶着人全城搜索,突然發現,還有一股勢力也在運作。他覺得奇怪,便跟着那幫人一路找來,就發現了安琴!
青光定睛一看,那個廝殺在刺客圈中的人竟是大遼的昭懷太子,他嚇了一跳,心內卻以明瞭了幾分!
來不及遲疑,青光一聲令下,“保護安姑娘!”
他身後就瞬間飛出五六道黑影,將安琴圍住,牢牢的把她保護在中心。
青光帶人將刺客殺退,救下了太子。
這些刺客都是死士,眼見着大勢已去,只得咬舌自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
耶律浚冷眸相看,已經猜到青光等人的身份了。他冷哼一聲,走到安琴身邊,抱起安琴的身子。
“參見太子殿下!”青光冷麪,沉聲說道。
如此說道,卻無半點恭敬卑微之意。
他們是耶律乙辛府上的黑衣精衛,即便是連當今皇帝也要給他們幾分薄面!更何況是太子。
“萱兒……沒事吧……”耶律浚沒有搭理青光,他攬住安琴的肩膀,輕聲問道。
安琴渾身滾燙,傷口又被撕裂,很痛苦。
青光微微皺眉,上前想要把安琴帶走,但被耶律浚猛地出手退開,耶律浚低沉怒道,“幹什麼?”
青光悶哼一聲,穩住身形,“太子殿下,安姑娘是趙王的人,屬下要帶她回趙王府!”
耶律浚被激怒,“趙王的人?萱兒是本宮親自帶大的,什麼時候成了你們趙王的人?”
青光下意識的一驚,想不到,她和太子有這樣的瓜葛……
耶律浚只想要快點離開,他待要抱起安琴,卻聽安琴在他懷裡輕輕說道,“有人要殺你……精衛……會保護你……別……”
還未說完,耶律浚掩住安琴的口,“萱兒,別說了。”
不顧青光等人的阻攔,耶律浚執意抱住安琴,要帶着她離開。
青光暫時摸不清頭腦,但他很確定幾件事,一,刺殺太子的人絕不會是自己的主子趙王派來的。二,宮裡一定出事了。趙王到現在沒有回來,肯定是被困在了宮裡。三,他不能讓太子把安琴帶走!
“太子要去哪裡?”青光立在耶律浚身後,悶聲發問。
耶律浚頭也不回的帶着安琴離開了。
青光冷哼撇嘴,沉了沉心,吩咐道,“派幾個人到宮門口去看看,打探一下消息!其他人,跟着太子!好好保護住安姑娘!”
他一雙鷹眸直直的看着安琴被耶律浚帶走的身影,那眼中的關切心疼,絕不是一個手下該有的神情!
耶律浚帶着安琴來到了良唸的遼西王府中。
看門人見到是當朝太子,嚇得急忙進去通傳,並幫着太子把安琴扶了進去。
良念是當今皇帝道宗親封的遼西王,是朝中很有威望的老臣,也是太子的老師。
良念如今已過半百,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很少上朝,只在府中靜養。他聽了手下人傳來的話,嚇得趕忙起身,進入大堂,便看見耶律浚托住安琴的雙肩,很是焦急。
良念迎了上去,“殿下,這是怎麼了?”
“太傅,先幫我找個大夫來。”什麼都不如安琴重要!耶律浚一心擔心着安琴的身體。
她迷迷糊糊的,神智愈來愈不清楚,面色燒得通紅,胸口上的傷好像更加嚴重了,滲出了血,看得耶律浚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