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謙迫不及待,一顆心早就墜下了懸崖,尋着安琴的蹤跡飛了過去。只恨生得一副書生身子,馬匹顛簸,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正在此時,安琴和長亭還未能預知危險。長亭見天氣寒冷,便欲向村子裡換些衣物乾糧等禦寒之物,也好準備二人行程之事。
安琴喚住他,拽下一枚金釦子,遞給了長亭,“用這個換,好像挺值錢的。”
長亭不禁駭笑,“你隨手就是一個金釦子,未免太闊綽了。路途長遠,這個還是留到不時之需再用吧。”
安琴黛眉輕皺,略有不悅之色,出了宮,她什麼都不懂,好像只能做長亭的累贅,拖累他,絆住了他的腳步。長亭頓住,回過身來,接過金釦子,笑道,“不過,我們可以用這個多換些銀兩。村裡人樸實,不會坑騙我們的。”一面說着,一面居高臨下撥了撥安琴的髮髻,輕笑,“你知道你頭上還有幾個金釦子麼?”
安琴伸手上去摸了摸,估計着說道,“三個吧。”
長亭滿懷憐愛,撥了一下安琴鼻尖,寵溺笑道,“別再沒事兒就拽金釦子給人了,這個東西一看就是皇宮之物,一是太貴重,二是太招眼。你還是自己留好吧。”
“知道了。”安琴聽話的將金釦子從頭頂上摘了下來,用碎布片包好放在衣物裡。長亭則出去向村裡人換些過冬衣物和散碎銀兩。
村裡人以長亭有恩於他們爲由不肯手下那枚金釦子,反而從各家都拿出禦寒衣物和兩包乾糧,另外還多湊了兩袋碎銀子,雖然不多,省着點用,倒也夠長亭和安琴兩人用了。以後的事,再想辦法吧,長亭心裡暗暗籌劃着。不過長亭也還是將那金釦子硬塞給了村裡掌事的老者,說道,“那日殺了野人,也不過是爲救我妻子,你們大可不必記在心上。這個,你們還是收下,東西就算我們給你換的,兩不相欠。”
老者見他堅持,一番話語又說得乾脆簡練,知道他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也只好應了,“好,那我們就收下了。只是不知兩位現要往哪裡去啊。”
安琴抱着收拾好的包裹安靜的站在長亭身後,看着他寬闊肩膀高大身姿,不由得面色一紅,想起夜裡纏綿,女兒情懷,總是如歌如詩。最動人,便是他那妻子二字。自此以後,她就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天。安琴愛上了這種可以依靠的感覺。脆弱,有的時候是一種享受。
長亭眉心一皺,不顧衆人纏問聲音,衝到窗前,雙指一架,將窗子微微擡起一個高度,虎目如炬。安琴也意識到了些什麼,在他身邊向外看去,只見十餘個人駕馬而來,當先一騎,赫然竟是那個儒衫錦袍的趙謙!安琴這纔想起,那日她出手與趙謙手下對陣,剩下的人必定是見過她的,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不由得安琴心慌,長亭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兩人作勢要翻窗而出。
老者卻出聲將他們攔了下了,雙目有了然之色,“二位隨我老頭子來!”繼而又轉身,對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說道,“你們帶人去攔一攔,不可硬碰,見機行事。”
安琴嘆道,不愧是年老者多智,如此鎮定自若,想必年輕時候也是個人物。
長亭看向安琴,安琴略微點了一下頭,抱着包袱跟在那老人身後往後面山林裡走去。村子裡的人攔在外面,趙謙一行人只好一家一家的搜,費了不少功夫,一時也追不到這裡。安琴纔算把心放了下來。
直到將二人送到林子深處,老者才鬆了口氣,回身對兩人說道,“不管怎樣,那日若是沒有兩位,我們村裡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救命之恩,不得不報。我老頭子雖然是村野粗人,但看得出兩位談吐不俗,定非凡人,前面追捕之人,就有我們村子裡攔下了。你們從這裡走,順着山路,便可出去了。不送,保重!”
長亭與安琴互視一眼,心意相通,無需多言。長亭略略欠身,“多謝。”
隨後,他們就看着那個老人原路返回,只是眨眼之間,便不見蹤影了。安琴搖了搖頭,嘆道,“這個人一定不簡單,都那麼老了,走了這麼遠的山路,氣不喘面不紅的。一定有些功夫。哪裡是什麼村野粗人,我看倒像是隱遁高士。”
長亭點頭,“我同意,這個村子,有些古怪。”
話不多說,畢竟現在前有追兵,後面又是一片深林,這冬雪天氣,若不趕緊走出去,即便是不被追兵抓到,兩個人也有好受了。長亭握住安琴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林子裡走了進去。
他們不知,那老人隱在一棵參天大樹之後,眼中帶着淒冷神情,心中默默唸道,“兩百年了,兩百年了,離後,你等的人,終於來了!”
“啊……”隨着一聲慘叫,安琴抱着包裹,摔進了一個陷阱之中。
長亭想都沒想,順着跳了進去。誰知這竟是一條長長的地道,由地面上雜草掩蓋着,一不留心,安琴正巧踩進了空處,跌了進去。安琴快速滾落下去,想找些東西拽住,卻一摔到底,不過倒也沒大傷着,畢竟她是從小在獵場長大的,這點摔痛對於她來說小巫見大巫了。
安琴自認倒黴,撣了撣土,爬起來後就急忙拽過自己抱着的那個包袱,心裡一安,笑道,“還好還好,沒把你摔丟了!”
長亭單腿跪在地上,反手一撐,身子穩了下來,趕忙衝到安琴身邊,抱住安琴雙肩,緊張的問道,“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啊?”一雙深瞳泛着心疼不住的在安琴身上尋着,生怕她有些許挫傷。
安琴則笑道,“我沒事,包袱也沒事!”說着,還在長亭面前晃了晃那個包袱。一副得意神情。
他這才鬆了口氣,“還管什麼包袱,你嚇死我了。”長亭將她攬入懷內,氣息未定,如果安琴能有一刻不讓他緊張的他就謝天謝地了。這個女子,生出來,就是要他頭疼的。
安琴拍了拍他的後背,眸中閃溢着光輝,柔柔一笑,“即便我有事,你也跟着跳下來了啊,所以,我們還是在一起的。那還怕什麼呢?”
只要是在一起,生死無所謂。這就是安琴此刻心中所有的信念了。長亭抱她在懷中,感謝天,感謝地,讓他可以擁有這世間最美好的愛。
當二人緩過神來,再去查看他們滾落下來的長道,長亭卻把眉緊皺起來,悶聲說道,“這條道,根本沒想讓人下來,如此陡峭。”再回身看向四周,兩人驚異的發現,這裡竟是一個人工修造的石室。
安琴抱着包袱往裡面走了走,長亭只好緊緊跟上,生怕出了什麼變故會傷到安琴。
石室內部,由一條平道引着向前,石路兩側,有神獸林立。它們怒瞪雙珠,栩栩如生,身子上雖然掛着蛛網,卻難掩其氣勢,安琴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雲棠皇室特有之物,這裡,應該是個地宮。再往前走,便是墓室。”
長亭訝然而道,“你說,這裡葬着一位皇親國戚?”
安琴回眸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不是皇親國戚,這樣的佈局,該是帝王之墓。”
“皇帝?”長亭更是驚奇。怎麼會有皇帝葬在了懸崖荒山之中。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麼?雲棠建國以來,國力強盛,皇陵便蓋在城郊,覆壓百里,雄偉壯觀。那裡沉睡着雲棠歷朝君王,這裡,又怎麼會是雲棠帝王的陵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