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五回 大怒 發落

唐氏一死,睿郡王悲痛欲絕,雖覺着唐氏忽然胎氣大動有蹊蹺,但因要忙着給她辦喪事,一時也沒顧得上去查究竟蹊蹺在何處,等他忙過了想起來要查時,唐氏跟前兒兩個得用的貼身嬤嬤已殉主自盡了,她跟前兒幾個得用的丫鬟卻是一問三不知,哪怕他動了刑也是一樣。

睿郡王又生氣又懊惱,只能把事情定性爲了意外,唐氏跟前兒貼身服侍的人,則因服侍不力,都被髮配去了莊子上。

之後睿郡王葳蕤了兩個月,等他被左右勸着去城外散心時,便“偶然”遇上了楊氏,後者不但年輕貌美,最重要的是,一顰一笑間,竟很有唐氏的風致,睿郡王愛屋及烏之下,不免動了心,等回頭左右打聽得楊氏的身份後,他想着自己左右要續絃的,自然還是娶個家世一般的,方不會讓愛女,也就是宇文倩受委屈。

於是幾番勾兌之後,睿郡王便向楊家下了聘,等唐氏一年孝期一滿,便迎了楊氏進門做繼室王妃。

楊氏溫柔體貼,處事周全,睿郡王一開始只是因爲覺得她有幾分唐氏的品格兒,才高看她一眼,等認真過起日子來,發現了楊氏的好後,倒是漸漸真喜歡上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好福氣,原配是個好的,與自己夫妻情深,想不到續娶了也是一樣,此生夫復何求?

卻不知道,楊氏既與唐氏是舊識,雖“畫骨畫皮難畫心”,刻意的要模仿一下她的一顰一笑,還是不難的,更不知道,唐氏就是因她而死,可以說就是死在她手裡的。

等楊氏漸漸掌了權,將一些該更換的人更換掉,該遠遠送走的人遠遠送走,該讓其永遠閉嘴的讓其永遠閉上嘴,睿郡王就更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奴婢知道的就這麼多了,絕不敢有半句隱瞞,當年的事,奴婢也只是知情,至多就幫着打探傳遞一下消息什麼的,真正的機密卻是沒資格參與……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唐嬤嬤說完,見睿郡王的臉色難看得出奇不說,一旁宇文倩與宇文修也是滿臉的風雨欲來,尤其宇文修,他臉上其實什麼表情都沒有,眼裡也一派平靜之色,可唐嬤嬤就是能感覺到,他渾身上下都透着可怖的殺氣,壓得她都快喘不上氣來了,惟有拼命的求饒,方能讓自己心裡稍稍安定一些。

睿郡王最先回過神來,倒是沒先大發雷霆,也沒看睿郡王妃,只是冷聲問唐嬤嬤:“那你知道當日王妃見楊氏時,楊氏都與她說了些什麼話刺激她嗎?還有那個丫鬟,去了哪裡,是活着還是死了?”

雖知道十有八九那個丫鬟早已死了,可就算死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屍骨,將她挫骨揚灰,方能稍消他心頭之恨!

唐嬤嬤顫聲道:“當日王妃與先頭王妃約在醉仙樓相見,王妃事先定好的雅間極大,分了內外間,王妃與先頭王妃在內室說話時,除了高嬤嬤與先頭王妃跟前兒一個嬤嬤,其他人都在外面,因是關了門的,裡間的聲音又壓得極低,奴婢們什麼也沒聽見,只知道王妃與先頭王妃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話兒,然後先頭王妃便怒氣衝衝的離開了,倒是王妃,滿臉都是笑意,說事情已成了大半了……至於那個丫鬟,等王妃過門後,便悄悄兒將她自莊子上放了,然後,在回城的途中,因帶着不少的財物,被剪徑的強人劫殺了……”

“好得很,真是好得很!”睿郡王越聽越憤怒,憤怒到了極點,反倒笑了起來,“竟敢這樣處心積慮的謀害本王的王妃!週四平,你立刻再去審高嬤嬤,她必定什麼都清楚,你就說本王的話,她若從實招來,本王可以留她和她全家一條全屍,不叫她全家曝屍荒野,否則,本王當着她的面兒,一個個凌遲她的家人,讓他們全部受盡千刀萬剮而死,最後再凌遲她!到底是繼續爲了她所謂的忠心,幫着賤人助紂爲虐,還是選擇她的家人能留一條全屍,你讓她自己看着辦!”

週四平向來急宇文修之急,痛宇文修之痛,聽了睿郡王妃謀害他們母子的全過程,又豈能不同仇敵愾的,早巴不得睿郡王這一聲了,立刻大聲應了“是”,便大步往外走去。

“慢着!”卻纔走出幾步,便被一個冷冷的聲音給叫住了,週四平循聲一看,說話之人不是別個,卻是睿郡王妃,她臉上已沒有了方纔的畏縮與慌亂,有的滿是視死如歸後的從容與淡定。

週四平眸色一冷,擡腳便繼續往外走,連王爺的話,他都是見他家爺在場,形式又於他家爺有利,才聽這一次的,這個女人以爲她是誰,也配命令他?!

睿郡王妃已看向睿郡王勾脣道:“王爺想知道當日我都與那賤人說了什麼,何必問高嬤嬤,問我不就可以了嗎?不但我與她說了什麼,我可以告訴王爺,其他王爺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不親眼看一看你是如何痛苦如何後悔的,我如何能甘心?我死不能瞑目啊我!”

說完不待目眥盡裂的睿郡王說話,已顧自繼續道:“當日我在醉仙樓的雅間裡見到唐氏後,唐氏根本沒想到是我,我才一轉過身對上她,她便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跳了起來,口裡失聲叫着‘是你,楊雨薇!怎麼會是你?!’,慌張得話都抖不利索了,哪還有半分素日的端莊優雅,可見素日她都是裝出來的,一遇事立馬就露餡兒了……”

楊氏見唐氏慌亂得搖搖欲墜,心裡已知道自己贏了五分了,面上卻半分得意也不表露出來,只是儀態從容,面帶羞愧的上前屈膝給唐氏行禮,輕聲的喊着“姐姐”。

唐氏冷笑:“我們唐家這一輩裡,就只三個女兒,我居最小,還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妹妹!楊小姐可別胡亂攀親的好,我如今是堂堂郡王府的世子妃,我這個親,楊小姐也攀不起!”雖極力保持着淡定優雅,慘白一片的臉上的慌亂狼狽之色,卻怎麼也遮掩不住。

楊氏心裡冷笑着,緩緩跪到了唐氏膝下,表情恭謙又卑微,眼神躲閃又羞愧,低聲說道:“姐姐,承蒙上天安排,我得幸與姐姐比鄰而居一段時間,我的脾氣姐姐多少也知道幾分,自問雖從來不傲氣,卻也有一番傲骨,原本是做不出那等沒臉沒皮之事的,誰知道造化弄人,偏遇上了姐夫……一開始我並不知道那是姐夫,只當是自己終於等來了自己的良人,等終於知道時,大錯已經鑄成,我也無話可說,可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明不白的,若姐姐同意我進門,我定當忘卻前緣,以後一心一意的服侍姐姐……我真的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怪只怪造化弄人,只求姐姐成全……”

話沒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唐氏卻是氣極反笑:“我要是不同意呢?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就願意做對方的外室,放着好好兒的正妻不做,非要這般自甘墮落,我是絕不會與你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人共住一個屋檐下,絕不可能同意你進門的!”

楊氏也笑,笑容裡卻帶上了一抹自嘲與絕望,緩緩說道:“那就請姐姐賞我三尺白綾罷!”

“你這是在威脅我,以爲我不敢賞你白綾?”唐氏氣得渾身亂顫,本就慘白的臉越發慘白如紙,自腰間扯下汗巾,便扔到了楊氏面前,“白綾賞你了,你還等什麼?”

楊氏恨得咬牙,依言撿起白綾,說了一句:“多謝姐姐”,就起身往外走去。

急得高嬤嬤忙一把拉住了,跪到了唐氏面前,哽聲說道:“世子妃,求您就饒了我們小姐罷,她早已是王爺的人,腹中也已有王爺的骨肉了……不然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何以梳的卻是婦人頭,世子妃,一開始我們小姐真不知道那是王爺,若是知道,她就是再動心,她也絕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的,等她知道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世子妃,沒有我們小姐,也會有別人的,至少我們小姐對您絕無半點壞心,求您就成全了她罷……”

見自己說了一大通,唐氏都不爲所動,高嬤嬤到底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小姐,我就說我們不該瞞着王爺先來找世子妃,該萬事都聽王爺安排的,王爺那樣尊貴的人兒,自然是一言九鼎,答應了您的事,就絕不會反悔,答應了待您生下小主子後,會風風光光的迎您進門,就一定會做到,可您偏要說什麼對不起世子妃,若不能先求得她的原諒,您寢食難安,非要瞞着王爺走這一趟,如今可好了,世子妃賞了您白綾,讓您一屍兩命,您就算不看自己,也要看腹中的小主子啊……何況這世上不善妒的婦人,又有幾個,那幾分昔日的交情,又值當什麼……”

唐氏自然一進門就看見了楊氏的婦人頭,她的高髻梳得那般明顯,上面的鳳釵即使在幽暗的裡間,也難掩熠熠的光芒,她就是想不看到也難。

本以爲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的,沒想到這麼快便不行了,不但大人沒法再刻意忽視,甚至腹中還添了一個孩子,如今楊雨薇看起來是還沒有顯懷,可既能確定有孕,至少也有兩三個月了,她如今是懷孕八個月……也就是說,她的夫君,是在她辛辛苦苦替他孕育孩子時,與她昔日的姐妹一起背叛了她的!

唐氏心痛如絞,肚子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一刻也再在裡間待不下去了,驀地起身扔下一句:“要死就快點,反正我是死也不會同意你進門的!”便拂袖而去了……

“誰知道她能那麼蠢,不過被丫鬟隨便挑撥兩句,再聽到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能對我是王爺的外室之事深信不疑呢,所以她還真不是我害死的,而是被自己蠢死的,與我何干,我根本就是無辜的好嗎?我原本還以爲,這只是第一步,之後我還得費一番周折,不想她自己蠢死了不算,還累自己拼死生下來的兒子,生來便背上了‘鬼之子’的名聲,這不是連老天爺都在幫我嗎?”

睿郡王妃說着,哈哈大笑起來,“就她這樣的,也就是命好,否則別說當世子妃了,早被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她根本就配不上王爺,更不配做堂堂王妃,我替王爺收拾了這樣一個蠢老婆,王爺該感激我纔是,何必總是擺出這樣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來?你若真的深情款款,也不會在她屍骨未寒之時,將她掙命生下來的孩子,給送去莊子上不聞不問了,可見你不是真的深情,只不過是潛意識裡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來罷了,你最愛的,永遠都是你自己……啊……”

話沒說完,得意的笑便隨着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吃痛後本能的慘叫。

睿郡王半蹲在睿郡王妃面前,臉陰得能滴出水來,單手託着她的臉,指尖冰冷,全無一點暖意,眼神更是陰戾得瘮人,看得睿郡王妃冷汗涔涔,掙扎着直往後退,方纔的勇敢與視死如歸,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睿郡王卻不作聲,而是擡起她的臉,冷冷的凝視了片刻,然後方忽然發力,左右開弓的連扇了睿郡王妃十幾記耳光。

直打得睿郡王妃鼻間和嘴裡都有血流出了,眼前也是金星亂迸,腦中又酸又漲,耳朵嗡嗡作響,方喘着氣停了下來:“你這個賤人,毒婦,本王真是瞎了眼,當年纔會被你矇蔽,還一矇蔽就是這麼多年,賤人,本王不將你隨時萬段,本王誓不爲人!”

說着,餘光看見旁邊桌子上的茶盅,抓起便向睿郡王妃砸去,睿郡王妃躲閃不及,被正正砸中了額頭,立時覺得腦袋有千百斤重的,根本擡不起來,唯有溫熱的液體滾落在前襟上,手背上,衣袖上。

她眯着眼睛看了片刻,纔看清楚那是自己的血,那麼多的血,從額頭不住的往下落,疼痛也隨即傳了過來,錐心一般。

她忍不住嗚咽起來,像一隻受傷的野獸,垂死也要掙扎一番:“王爺可不是瞎了眼嗎,連到底誰是珍珠,誰是魚目都分不清,把個死人當寶,日日活生生陪伴你的人,反倒當腳底泥般,想怎麼踐踏就怎麼踐踏,果然活人永遠都鬥不過死人?只可惜,唐冰月終究還是死了,就算永遠活在你心中,她也還是早早死了,活到現在的人恰是我這個你口中的毒婦!王爺,你是不是很痛心?看你這麼痛心,我可真是太痛快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活在不平不甘裡,再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痛快過,還以爲這輩子都只能憋屈自己,別想痛快了,沒想到終究這一刻終究還是讓我等到了!”

一席話,說得才發泄了一通的睿郡王再次大怒,目光如劍的瞪着睿郡王妃,恨不能在她的身體上剜出幾個洞來:“賤人,本王現在就殺了你,現在就殺了你……”

撲上前死死掐住了睿郡王妃的脖子,很快便掐得她滿臉通紅,雙眼翻白起來,沒了動彈的力氣。

宇文信看至這裡,雖知道母親這次是在劫難逃了,連他聽了當年的事,都爲她的偏執與處心積慮感到害怕與恐懼,那種喜歡一個人,就不擇手段一定要得到對方的所謂“深愛”,哪個男人能不由衷害怕,避如蛇蠍的?

所以睿郡王打罵睿郡王妃時,他一直強忍着沒有替她求情,總得讓父王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也總得讓母妃爲自己當年做過的錯事,受到應得的懲罰,付出應有的代價纔是。

可要讓他眼睜睜看着父王掐死自己的母妃,他卻是萬萬做不到,也顧不得睿郡王會不會遷怒自己了,忙忙跪行上前,抱住了睿郡王的腿,哽聲哀求道:“父王,母妃她再是罪不可赦,對您的心卻是真的,她都是因爲愛您啊,求您就饒她一條性命,別爲她髒了您的手,換別的法子懲罰她罷,父王,求求您了……”

一語未了,已讓睿郡王擡腳踹在了胸口上,深惡痛絕的道:“她也配說愛?還是別侮辱了‘愛’這麼一個美好的字眼!不過你說得對,本王還是別讓她髒了自己的手!”

說完,果然鬆開了卡着睿郡王妃脖子的手,喝命崔公公:“把這賤人給本王帶下去,好好看起來,別叫她有機會尋死,讓她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她了!本王明兒一早,還要打發人去順天府狀告她‘謀殺親夫’呢,順天府的烏班頭凌遲犯人可是一把好手,能將人渾身的肉都片盡了,人還不死,非要將最後一道插在了心臟上,人才會死,你到時候就好生享受一下烏班頭的手藝罷!”

後面的話,卻是對正撕心裂肺般咳嗽着不住的睿郡王妃說的,嚇得她立時顧不得咳了,滿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睿郡王,見睿郡王眼裡冷戾一片,方知道他不是在嚇唬她,這才知道怕了。

被當衆凌遲,必須受盡痛苦而死也就罷了,王爺若真將她告上了公堂,事情勢必會鬧得人盡皆知,屆時不但她自己將身敗名裂,死了也會會世人唾罵,她的兒子,她的孃家人,也都將身敗名裂,便不死,以後也休想有什麼前途未來可言了,王爺怎麼能這般心狠,他的心怎麼做能這般狠!

睿郡王妃淒厲的慘叫起來:“王爺,不,你不能這麼做!信兒可是你的親生骨肉,他是無辜的,你不能這樣做!再說你不管王府的體面和名聲了嗎,事情一旦曝光,未來一年,不,至少十年,你都將是滿盛京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柄,你可是堂堂王爺,就算只是一件小事,也會被人無限放大,何況還是這麼大的事,所以你不能這麼做,你只能私了……”

見睿郡王不爲所動,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態度也軟化下來,有了一個階下囚應有的態度:“我求您了,不要毀了信兒,錯的都是我,您要殺要剮,只衝着我一個人來就好,他是無辜的啊,您自己不也說,虎毒不食子嗎……”

睿郡王聞言,冷冷看向了宇文信,道:“本王的確說了,虎毒不食子,可這樣一個生來便帶着原罪的兒子,本王憑什麼還要替他考慮前程未來?做錯事的又不是本王,本王自己都是受害者,有什麼可遮掩的,還是替你這樣一個毒婦和這樣一個畜生不如的兒子遮掩,命都差點兒沒了,體面和名聲還算什麼!”

冷哼一聲,“本王能留他一條性命,不將他一併送去順天府,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誰讓他投胎時不長眼睛,偏託生到了你肚子裡,誰讓他不幸攤上了你這麼一個毒婦做孃親!他就算要恨,也該是恨你纔對,不過,他若要恨本王,本王也不在乎,反正本王與他的父子情,早在他決定助紂爲虐謀害本王那一刻起,便消失殆盡了!帶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這個賤人了,從此時此刻起,她也不再是睿郡王妃,本王與她除了仇人的關係,再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崔公公便忙上前拖起睿郡王妃,不,如今該叫楊氏了,崔公公便拖起楊氏往外走去。

楊氏卻是掙扎個不住,涕淚滂沱的還想撲上前去求睿郡王:“王爺,我知道錯了,求您饒了信兒,他是你的親生骨肉啊,您真忍心毀了他嗎,求您饒了他罷,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來向您贖罪,您這樣毀他,比直接要他的命還狠啊,王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您饒了信兒罷……”

睿郡王卻是滿臉的不耐煩,崔公公見狀,忙自袖裡扯出手絹兒來,一把堵了楊氏的嘴,不由分說將她拖了出去。

屋裡方暫時恢復了安靜,宇文信略顯急促與粗重的呼吸聲,也因此變得清晰起來。

父王說他是‘生來便帶有原罪的兒子’,雖留了他一條性命,卻要變相的毀了他,那他活着還有什麼意義,的確不如死了算了……本以爲自己生來便在蜜罐子裡,卻慢慢的發現,自己哪是生在了蜜罐裡,自己的人生分明就是黃連鍍了金,外表瞧着光鮮,實則內裡苦不堪言,如今更好,連外面那一層鍍的金,都將蕩然無存了,他該何去何從,他的明天又在哪裡?

可他卻怨不起任何人,恨不起任何人來,先前她……大嫂說得對,“種什麼因,得什麼果”,若不是母親當年偏執的一意孤行,若不是她得償所願了還人心不足,若不是他知道了母親正走在一條不歸路上,卻沒死活拉住母親,反而助紂爲虐,事情到不了這一步,一切都還有可能挽回。

所以,落得今日這般下場,都是母親和他咎由自取,他再難過再痛不欲生,這枚苦果也只能生生嚥下去……

睿郡王這會兒看宇文信也是百般不順眼,僅剩的一二分父子之情,也也恨屋及烏,徹底的蕩然無存了,待崔公公一回來,便沉聲吩咐他:“把他也帶下去看起來,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見他!”

崔公公忙應了,上前抓了宇文信的手,道:“二爺,請罷。”

宇文信滿臉的失魂落魄,很順從的跟着崔公公出去了。

睿郡王這才如被抽走了渾身的筋骨一般,直挺挺就往後仰去,一旁跟宇文修簡潯一樣,一直冷眼旁觀,一句話也沒有說過的宇文倩見狀,到底還是沒忍住心軟,上前扶住了睿郡王,急聲道:“父王,您還好罷?夫君,你快去把兩位前輩請來,父王到底大病初癒……”

“好,我馬上去。”胡嚴忙應聲出去了。

睿郡王卻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道:“我沒事兒,倩兒別擔心……扶我坐下,我有話與你們姐弟說。”

宇文倩便依言扶了他去榻上坐下,簡潯見宇文修一直緊抿着脣,看似面無表情,但她是那麼的瞭解他,如何不知道他這會兒情緒糟糕到了極點?

遂自己上前,斟了杯茶遞給睿郡王:“父王,您喝口熱茶,緩一緩,事情既已真相大白了,總會過去的。”

睿郡王接過茶盅,一連喝了好幾口,方覺得心裡舒服了些,便指了指下首的位子,道:“你們姑嫂也坐下罷。”

待姐妹兩個依言坐下後,方苦笑一聲,道:“都是我眼瞎心盲,糊塗到家,這麼多年下來,竟一直不知道身邊的人,是這樣一條毒蛇,生生害了你們的母親,也害了修兒,打小兒吃盡苦頭不說,還至今揹着那樣一個名聲……所以,我明兒除了狀告楊氏‘謀殺親夫’以外,還會告她謀害你們母親之罪,也好讓滿盛京的人都知道,修兒有那個名聲,都是被人害的,而不是天生如此,這公道雖來得遲了些,我總要還你纔是……”

頓了頓,不待大家說話,又道:“除了此事,我還會盡快上摺子,爲修兒你請封世子,這本就該是屬於你的,望你千萬不要反對,我對不起你母親,更對不起你,如今唯一能補償你的,也就只有這個了,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

宇文修面無表情,只沉聲道:“還我和母親一個公道,尤其是母親,終於讓她沉冤得雪了可以,補償卻不必了,我從來不稀罕那個位子,也從來沒想過要您補償我什麼,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無論如何都回不到過去,也不可能改變了,所以,您還是好生將養身子,等將來續了弦,早晚還會有嫡子的,不必擔心您後繼無人。”

睿郡王聞言,雖早猜到宇文修十有八九會這麼說了,心裡還是沉甸甸的不是滋味兒,這個兒子,這輩子怕都沒有真正原諒他,真正與他親近的那一日了。

可他怨得了誰呢,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楊氏那個毒婦固然處心積慮心腸歹毒,真正的決定權卻在他手裡,他安了心要護住自己的兒子,也是絕不至於護不住的,倩兒這麼多年下來不就被他護得極好嗎?

所以他連怪楊氏都怪不起來,只能怪自己當時傷心糊塗了,腦子被門壓了,竟把妻子的死遷怒到兒子一個無辜的嬰兒身上,又信奉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他實在枉爲人父!

好半晌,睿郡王才艱難的又開了口:“你不稀罕是你的事,憑你的本事,將來也未必就再掙不來一個王爺當了,可你本就是我的嫡長子,就算沒有補償這回事,爵位也該是你承襲,家產也該你得大頭,我不能因爲你有本事就不能給你了,何況,我不打算再續絃了,總不能,讓你三弟一個庶子承爵罷?”

見宇文修還是不爲所動,想起他自來聽宇文倩這個姐姐的話,對簡潯這個妻子更是如珠似寶,千依百順,忙看向二人:“你們快替我勸勸修兒啊,這是正事,他可不能只憑一時之氣。”

簡潯聽得這話,對睿郡王的同情都化作了不滿,誰一時之氣了,他以爲他願意給,別人就一定得要啊,就跟當年他將師兄送去莊子上似的,師兄受盡委屈也只能逆來順受?當年是師兄還小,壓根兒沒有反抗的能力,如今他已有反抗的能力了,憑什麼還要違背自己的意願,逆來順受?

她吸了一口氣,便要說話。

不想宇文倩已搶先道:“父王,請恕我這次不能幫您勸弟弟,因爲我這次是站在他一邊的。當年母親的事,還可以說您是無辜的,畢竟你根本不知道那個毒婦的存在,更不知道她處心積慮的想要嫁給您,您最多也就是錯在陪孃親陪得太少,再就是沒有給她足夠的信心與安全感,讓她不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您,遇事立刻告訴你,只憋在自己心裡,所以造就了最終的悲劇,說來您也算是受害者之一,所以我不怪您,從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的,何況孃親和您在明,毒婦在暗,你們也是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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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造是不是全四川都在開啓燒烤模式,反正我真的已經快被烤熟了,大家注意防暑避暑啊/(ㄒoㄒ)/~/(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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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一回 臨盆第七十五回 長大 相看第二百二八回 就算喜歡你,與你何干?第二百二二回 不好第一百三三回 陸氏之死第二百二零回 壯行 生女第一百七九回 出嫁 好去處(萬更求票第六十五回 血緣第一百九八回 不能失去你第一百二六回 貴嬪娘娘第六十九回 新夫人 新表哥第二百零一回 驚喜 將亂第一百二十回 姐姐大婚(上)第一百五一回 定期第八十一回 明瞭 生氣第一百八一回 狗急跳牆第一百八零回 哪有後悔藥第一百七三回 跳坑第二十四回 驚嚇第八十一回 明瞭 生氣第五十一回 拜師第二百一三回 暫住宮中第二百二五回 坐月子也不閒着第五十八回 心意第八十二回 直面內心第一百五八回 新婚第二百一七回 悔之晚矣第四十九回 賭氣第七回 蛇心第十四回 抵達第五十七回 燃眉第四十四回 談判第七十一回 有喜(求月票)第一百二三回 歷史重演?第八十二回 直面內心第四十五回 鬆口第一百回 果然真愛第一百一八回 搬出(二更)第四十五回 鬆口第一百三五回 不妙第一百三九回 改道大同第一百一五回 尋死覓活第一百二二回 驚天之變第一百二三回 歷史重演?第一百九三回 轉機第三十九回 周旋(二更)第一百一四回 晴天霹靂(求票)第十七回 撿回第一百三四回 御駕親征第一百四三回 徹底死心 離開大同第一百二五回 莫名傳召(二更來了)第二百一四回 山雨欲來第九十七回 狹路相逢(打滾求月票)第十三回 幫手第一回 迴歸第十八回 處境第一百一八回 搬出(二更)第二百零三回 喪鐘第八十一回 明瞭 生氣第二百零三回 喪鐘第一百九五回 出征 有孕第五十六回 學習第六十三回 人選第一百一六回 於事無補(二更求票)第八十九回 賑災 煞神第二十六回 打架第二百零二回 攻破第一百二五回 莫名傳召(二更來了)第一百三五回 不妙第三十三回 答應第一百六五回 念起第二百二五回 坐月子也不閒着第二百零六回 改屬螃蟹了第一百六九回 不請自來第一百二三回 歷史重演?第十六回 求救第二百回 回來第五十一回 拜師第二十八回 不捨第一百八三回 拔出蘿蔔帶出泥第二百二三回 母子平安第八十二回 直面內心第二十回 衝突第六十一回 不死心第三十二回 溫暖第一百九七回 不能再做夫妻了第五十五回 懲戒第一百二二回 驚天之變第一百三九回 改道大同第一百二六回 貴嬪娘娘第一百八四回 當年舊事第一百二七回 本宮就是道理!(二更)第一百五二回 籌備第一百七零回 放到眼皮底下第七十八回 王府衆生第一百零六回 執迷 擅離第七十七回 蔫兒壞第五十八回 心意第二百零二回 攻破第五十八回 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