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八回 不能失去你

簡潯大吃一驚,忙道:“倩姐姐,你如今身體還未復原,精神自然也差,只怕連你自己說了什麼都不知道,這事兒我們還是以後再說罷,待你身體大好了,精神也好了,我們再慢慢兒的細說,啊?對了,你餓不餓,爐子上一直煨着清粥,熬得米粒兒都化了,最是養人的,我讓月姨盛些來你吃點兒好不好?”

胡姐夫着實是個好男人好夫君,從當初他們逃往薊州半路遇險時,他能毫不猶豫的擋在倩姐姐面前之舉,便可見一斑,她真的不想讓倩姐姐錯失了這麼個好男人,不想她餘生都生活在後悔與遺憾裡。

宇文倩卻是緩緩搖頭,道:“你不必再勸我,我心意已決,你只管替我傳話兒罷,若你實在不願意,我只能親自去與胡嚴談了。”

這兩日她一直昏昏沉沉的,夢裡一會兒是炙熱得快要將自己整個人灼燒化了的烈火,一會兒又是刺骨得讓她打顫的冰水,冷熱交替,她也一直如同在冰火兩重天裡就徘徊,用生不如死來形容一點也不爲過。

可她的神志卻是清明的,或者說有一個念頭一直支撐着她,那就是她已是不潔骯髒之人,不能再與胡嚴過下去,也不能再拖累他了,所以她醒來後,第一句話就是讓簡潯給胡嚴帶話和離,不把這件事先處理好了,她養病都不能安心。

簡潯見事情的發展果然如自己所料,宇文倩不但壓根兒沒想過要瞞胡嚴,甚至不願意跟他過下去了,心裡霎時痠痛到無以復加,明明那麼恩愛的兩個人,卻被生生拆散了,狗皇帝實在該千刀萬剮!

她不敢刺激宇文倩,她如今憔悴孱弱得就跟一枝隨時會被風吹折的枯枝一般,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枯木逢春,發芽開花。

她只能先應道:“倩姐姐別急,我替你傳話給姐夫便是,只是你真的不等自己再冷靜些後,仔細想想了嗎?姐夫那麼好的人,可遇而不可求,你真的捨得嗎?到底知道的只有那幾個人,要一直瞞着姐夫,並不是什麼難事……”

話沒說完,見宇文倩變了顏色,忙道:“行,就算不瞞着姐夫,也未必就要與姐夫和離,他也未必會願意啊,又不是你願意的,你已經受到巨大的傷害了,他若真的愛你,就該疼你之所疼,傷你之所傷纔是,而不是嫌棄你,急着與你撇清干係纔是,我覺着姐夫不是那樣的人,要不,你們好好兒談談,也許事情能有轉機呢?”

宇文倩仍是搖頭,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他是極有可能會心疼我憐惜我,不會嫌棄我,可我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他那麼好,配得上天下最好的女子,而不是我一個殘花敗柳,何況他的心疼與憐惜能持續多久,一日兩日,一月兩月,還是一年兩年?我不想將來把彼此曾有過的恩愛,全部都消弭於了無形,甚至是彼此厭倦,彼此憎惡當中,哪怕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想他能記住我曾經的好,最好至死心裡都能有一個我的位子,這其實比他一直心疼我憐惜我還要更難,我也並不是真的無私,而是比誰都自私……所以,我不會跟他談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簡潯就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胡姐夫就算現在會心疼憐惜倩姐姐,他的心疼與憐惜又能持續多久呢?給了她希望,又再讓她絕望,比一開始讓她絕望還要冷酷與殘忍,而那時候,倩姐姐的傷口指不定還未癒合,或是終於結痂了,卻再次被揭開了傷口,鮮血淋漓的再止不住,才真是要她的命了!

簡潯只是攥緊拳頭,強迫自己不哭出來,哽聲道:“好,我給倩姐姐傳話兒去,不管末了是和離還是休妻,我和師兄都始終會做倩姐姐最堅實的後盾,將來我們的孩子,也是倩姐姐的孩子,他們會像孝順我們一樣,孝順你這個姑母,有他們一碗稀粥,就一定有你一碗乾飯的!”

至於胡嚴,他再好,她也不敢拿宇文倩的餘生甚至是性命來賭,所以,大家好聚好散罷,那樣將來想起彼此來,還能有美好的回憶。

宇文倩這才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潯妹妹,我好多了,你也下去歇着罷,讓下人們服侍我就好了,我會好好吃藥,也會好好吃東西的,你不必擔心,千萬被因我動了胎氣,如今你可不比從前了。”

簡潯見她臉色難看至極,哪裡肯放心離開,忙道:“我不累,我還是留下再陪倩姐姐一會兒罷。”

宇文倩閉着眼睛搖頭:“你不必陪我了,你放心,我不會鑽牛角尖,不會尋短見的,我有這麼多親人呢,怎麼可能讓親人們白白爲我傷心斷腸?你只管放心走你的!”

她就算要死,也要等到親自手刃了那個狗皇帝之後!

簡潯聽她說到最後,已瀕臨崩潰的邊緣,不敢再刺激她,只得說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回頭再來瞧你。”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宇文倩一直強忍着的眼淚,此時方無聲的落了下來,爲什麼要讓她遇上這樣的事,老天爺爲什麼對她這麼殘忍,這麼不公平啊!

次日,胡嚴果然一早就帶着幾個箱籠過來了王府,然後,很順利的在簡潯院子第一進的花廳裡,也是宇文修在家時待客的地方見到了簡潯。

胡嚴第一句話便是問道:“弟妹,倩兒她好些了嗎?我今兒可以見她了嗎?”他幾夜都沒睡好了,尤其昨夜,更是因爲擔心妻子,近乎一夜都不曾合過眼,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似的。

簡潯見他眼瞼下一圈淡淡的青影,知道他是真個擔心宇文倩,可再擔心又如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只能將屋裡服侍的人都屏退了,只留了月姨服侍,也是避嫌後,艱難的開了口:“姐夫,倩姐姐的身體還很虛弱,只怕得將養十天半個月的,纔有望大愈,所以,她不能跟你回去了,她也……”

話沒說完,胡嚴已急道:“她到底怎麼了,病得這麼重?她既病着,自然還是回家養病更方便,她在哪裡,我這就接她回去,這幾日就有勞弟妹了,等她身上大好了,我再帶了她回來當面向弟妹道謝。”說完站起身來,一撩袍子,就要往外奔去。

“且慢!”卻讓簡潯給叫住了,越發艱難的道:“姐夫,倩姐姐她,現在不會見你的,而且她以後,都不會再見你了,她託我帶句話給你,她不能再與你做夫妻了,不管是和離也好,休妻也罷,只求你能放她自由……”

“這是什麼話!”胡嚴的臉瞬間蒼白如紙,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好兒的,她爲什麼不能跟我做夫妻了?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弟妹,你告訴我,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惹她生氣了?那她只管說出來,我都改了便是,怎麼能、怎麼能……”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胡嚴曾與平雋齊名,也就是這三年要守孝,所以纔沒能取得與平雋一樣的成就,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確趕不上平雋,可比之世間絕大多數的男人,他自問自己還是樣樣都要強出他們的,久而久之,他怎麼可能沒有幾分驕傲與恃才傲物。

然第一次見到宇文倩,他的心就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他也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一見鍾情”,原來這並不是書上白寫的一句空話,而是真有這樣的情感。

可一見鍾情說白了,只是食色性也之下的產物,之後兩個人在朝夕相處中,慢慢產生起來的感情與默契,那纔是真正的感情,他們也漸漸成爲了彼此身體的一部分,甚至另一個自己似的,他願意爲了這份感情,獻出自己的一切,哪怕性命!

所以,他怎麼可能與倩兒不做夫妻了,怎麼可能與她和離甚至是休妻,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絕不會任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會!

胡嚴想着,整個人很快鎮定了下來,看着簡潯鄭重的說道:“弟妹,凡事有因纔有果,倩兒一定不會無緣無故就說這樣的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她是那日進宮後,才變成這樣的,是不是在宮裡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弟妹,請你告訴你,一個字也別隱瞞的告訴我,我有權利知道,總要讓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自己來做選擇,而不是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只能被動的接受倩兒的選擇,那對我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一席話,說得簡潯暗自嘆起氣來,胡姐夫也太敏銳了些,難怪倩姐姐從來沒想過瞞他,因爲瞞是瞞不住的,既然如此,何不坦坦蕩蕩的?

遂沉聲說道:“行,我告訴姐夫,只是姐夫聽了後,千萬別激動……倩姐姐那日進宮後,遭遇到了一件可怕的事,並不是容妃要見她,而是那個狗皇帝,他、他罔顧人倫綱常,禽獸不如,……污辱了倩姐姐,所以倩姐姐纔會、纔會直接回了王府,一病不起,還、還要與姐夫和離的……”

斷斷續續的說到這裡,淚水忽然奪眶而出,再說不下去了。

胡嚴已赫然呆住了。

隨即便一臉的猙獰,牙關咬得咯吱作響,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殺了那個昏君,他那般如珠似寶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兒,昏君卻那樣傷害她,他不殺了他,誓不爲人!

可他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

哪怕牙齒將嘴脣生生咬出了血來,哪怕從來都平整光滑的指甲,生生將手心掐出了血來,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

赤紅着眼睛看向簡潯道:“弟妹,請你帶我去見倩兒,如今最要緊的便是她養好身體,只要她人好好兒的,其他的都不重要,連報仇也不重要,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一日,我會親自替她報仇雪恨的,請弟妹即刻帶我去見她!”

遭遇那樣的事,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如今正是倩兒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必須要立刻陪到她身邊,事事都親力親爲的照顧她,不假任何人之手,他要以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他一如既往的愛她,他對她的愛意,不會因爲任何事而改變,也不會因爲時間而改變。

簡潯能看到胡嚴眼裡由衷的悲憤與心疼,那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她相信他至少此時此刻,是真的在疼宇文倩之所疼,傷她之所傷,她也爲之感動與欣慰。

但她不敢拿宇文倩的餘生和性命來賭,那賭注實在太重了,她賭不起,她只能苦笑搖頭:“對不起姐夫,我還是不能帶你去見倩姐姐,她因爲愛你,寧願所有的苦都自己一個人咽,也絕不願意委屈了你,何況你的心疼與憐惜能持續多久,你的愛又能持續多久呢?我不能給了她希望,再讓她絕望,那才真會要了她的命!所以,姐夫請先回去罷,回去後好生想想,徹頭徹尾的好生想想,等你想明白了,你再來,我們又再說。”

方纔胡嚴眼裡和臉上從頭至尾都沒出現過一絲一毫的嫌棄,他的憤怒也很快讓心疼壓了下去,只爲了這一點,她便想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倩姐姐一次機會,萬一,胡嚴他就真能做到一輩子呢?

所以,簡潯沒有把話說死,她和師兄可以治好倩姐姐身上的傷,也能保她餘生衣食無憂,富貴安寧,可她心上的傷,若這世間只有一個人能治,必定非胡嚴莫屬,這世間唯一可能再給她幸福的人,也必定非胡嚴莫屬,——只盼,胡嚴不要讓她失望纔好啊!

胡嚴就不說話了,他的心疼與憐惜能持續多久,他的愛能持續多久,他也說不準,若沒有發生這樣的事,他不會現在就慎重的考慮這個問題,夫妻間再濃烈再深厚的感情,末了都可能會趨於平淡,那是人之常情,他相信若真有那一日,沒人會譴責他,他也不會爲此就覺得有多內疚自責。

可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倩兒必定很長一段時間,甚至終其一生,都會沒有安全感,會變得敏感脆弱甚至焦慮了,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才能治好她,又要多久才能治好她,在這個經年累月的過程裡,又會不會厭倦,煩躁,甚至後悔……弟妹說她不敢拿倩兒的餘生和性命來賭,他何嘗又敢了?

良久,胡嚴才艱難的說道:“弟妹,我現在不能答覆你,我的心疼和憐惜,我的愛能持續多久,但是,我會回去慎重考慮的,等我考慮好了,想好了,我立刻過來答覆你,到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我見倩兒,好不好?我一定會盡快想好的,請你繼續代我照顧她幾日,不管怎麼樣,都不能讓她的身體再受到任何損傷,拜託了。”

他說完,忽然起身鄭重的給簡潯作了個揖,然後不待簡潯說話,轉身大步的去了。

餘下月姨不待他走遠,已忍不住哽聲冷笑起來:“難怪縣主要和離呢,不就是怕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嗎,結果果然如此,才一聽到縣主的遭遇,立馬就打退堂鼓了,也是,他如今貴爲伯爺,要續娶什麼樣的夫人不容易,何必非要這樣委屈自己呢?先前瞧着,還一副重情重義的樣子,如今方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可憐了縣主了,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從來沒真正吃過苦,這次是真吃了大苦頭了……”

簡潯卻緩緩搖起頭來,道:“月姨,你錯了,若他一口就應下了以後會怎麼疼倩姐姐怎麼愛她,一輩子都不會變,若是變了要怎樣怎樣,我反倒不敢相信他,要堅持讓他與倩姐姐和離了。他方纔的反應,纔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真正的本能的反應,他之後的決定,也纔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成熟的理智的反應,若那時候,他還堅持要與倩姐姐走下去,我一定支持他,反之,他若不願意,那也沒什麼,終歸也只是造化弄人罷了,倩姐姐還年輕,又那麼好,我就不信,將來她找不到一個更好的人了!”

可再好的人,也得宇文倩自己願意啊,就怕她自此後,將自己封閉起來了,所以還是那句話,胡嚴可千萬別讓她失望!

簡潯隨後去見了宇文倩,把自己與胡嚴的對話一一與她學了一遍,末了道:“若倩姐姐怪我自作主張,我這就讓人去追姐夫……不是,去追忠靖伯,讓他以後別再來了,只管去衙門出具和離文書,或是寫了休書去衙門備案便是。不過我覺着,也不差這兩三日的,是不是?你就只管安心將養身體,這些事通通交給我罷,我一定能處理得妥妥帖帖的。”

宇文倩身體仍很虛弱,也沒有胃口吃東西,自然下不來牀,故一日裡大半的時間都在發呆,也就簡潯過來時,能稍稍打起幾分精神來,聞言無力的道:“那就有勞潯妹妹了,弟弟出征前,明明是託的我照顧你,誰知道到頭來,卻要你懷着身孕事事爲我操心,等我好起來後,我再慢慢兒的答謝你罷。”

簡潯忙道:“倩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兩個誰跟誰啊,再別說這些客氣的話了,對了,我今兒起來,覺得好受多了,沒再跟往常似的,吐得天昏地暗,也覺着想吃東西了,看來胎總算是坐穩了,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兒,能跟倩姐姐你一樣漂亮,到時候,你這個做姑母的,可得好生教養她纔是。”

漂亮有什麼用,若她不漂亮,又怎麼會有此番之難?

宇文倩沒有說話,只是暗暗苦笑,之後無論簡潯再說什麼,也強打不起精神來了。

簡潯無奈,只得暗自嘆息着,起身回自己屋裡去了,想着反正閒着也是閒着,索性又把這兩日發生的事,都與宇文修寫了一遍,打算等過幾日胡嚴做了選擇後,再一併寫了信送出去,讓宇文修心裡先有個底兒。

她說自己晨起沒有再吐得天昏地暗,也不是安慰宇文倩的,而是她今日起來後,的確好多了,胸口和喉嚨總是跟有東西壓着梗着似的那種感覺,竟奇蹟般一夜就消失了,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般,想是腹中的孩子是個懂事的,知道這些日子母親有煩心事,至親的姑母更是遭遇到了那樣的不幸,所以不給她們添亂了?

也算是這些日子以來,唯一值得她安心和欣慰的了。

簡潯把這也寫在了信上告訴宇文修,他收到她的第一封信後,心情必定會糟糕透頂,等他收到她後面的信後,好歹也能安慰一點。

而胡嚴這一考慮,便足足考慮了三日,才終於再次登了睿郡王府的大門。

簡潯都差點兒絕望了,暗忖看來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胡嚴,高估了一個男人在這些事上的立場和態度,也是,就像月姨說的那樣,他如今有伯爵的身份,又年輕英俊,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用全盛京的適齡大家閨秀全部任他挑來形容也是一點不爲過,他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見宇文倩,怎麼跟她說了,這樣的打擊,於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好在胡嚴總算還是來了,簡潯抱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很快讓人請了他到花廳裡說話兒。

卻在看到胡嚴的那一刻,唬了一大跳,“姐、姐夫,你這是怎麼了,這幾日你都做什麼去了……”

眼前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瞧着瘦了一圈,也老了好幾歲的人,是那個最在意儀容,一言一行都讓人挑不出任何不妥的貴公子胡嚴嗎,怎麼跟換了個人似的?!

胡嚴的聲音也粗糲而沙啞,雙眼卻十分的平靜,有一種大浪淘盡,歷經千帆後的沉穩和從容,他緩緩的說道:“弟妹,我深思熟慮了三日,已經想好了,我不會跟倩兒和離,我要與她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我們兩個白髮蒼蒼,都再走不動了爲止,請你帶我去見她罷。”

“真的?”簡潯又是意外又是感動,爲他的端肅和鄭重,“姐夫真的已經考慮好了,確定自己以後不會後悔嗎?你須知道,開工沒有回頭箭,你踏出這一步,將來便由不得你反悔,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

師兄是絕不會讓他反悔的,因爲他是倩姐姐的夫君,他纔會認了他這個姐夫,認了他這個親人,等他不是倩姐姐的夫君時,於師兄來說,捏死他,真比捏死一隻螞蟻難不到就哪裡去,哪怕他有伯爵的身份傍身,也是一樣。

胡嚴沉聲道:“比起害怕將來會後悔她所謂的失過貞潔,我當初不該怎麼樣怎麼樣,我更怕自己後悔如今爲何沒有與她站到一起,做她的後盾,更怕失去她,以後漫長的人生裡,只能在想念我們曾經有過的甜蜜與恩愛中,還有無盡的懊惱與自責中度過。只要一想到,以後那麼長的幾十年裡,我再見不到她,再不能與她朝夕相對,一同起牀,一同吃飯,一同哭一同笑,我孩子的母親也將不是她,我便心痛如絞,恨不能立時死過去纔好,相較之下,她的那點白璧微瑕,又算得了什麼?”

這三日他是怎麼過來的,他甚至不敢回頭去想,最開始全是悲憤,悲憤得他真的想殺人了,他的祖父是爲了那個昏君殉國的,他的家人,上上下下那麼多口子人,甚至都是爲了那個昏君,才全部沒了的,因爲昏君,他們胡家家破人亡,到現在都還在守孝,也只剩下他們兄弟三個,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重振胡家的家業和聲威了。

到頭來,昏君卻那樣污辱他的妻子,那樣污辱忠臣之後,而他的妻子,還是昏君的堂妹,與他一脈相承,他怎麼就能禽獸不如到那個地步,怎麼能夠?!

可他殺不了那個衣冠禽獸,改變不了事情的結果,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將自己觸手能及的東西,全部摔個粉碎了。

引得兩個弟弟都來問他,出什麼事了?讓他先彆着急也別生氣,把事情說出來,他們幫着一起想法子。

可這樣的事,他怎麼能告訴兩個弟弟,他只能讓他們別管他,然後掙扎着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回了他和宇文倩的臥室去。

臥室裡全是她的氣息,她平時愛用慣用的東西,大到牀單幔帳,傢俱屏風,小到榻上的迎枕,她喝水的茶盅,每一樣都在提醒着他,他的妻子是個怎樣可愛,怎樣有情趣的女子,因爲有了她,他才能在失去了幾乎所有的親人和幾乎所有一切後,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是有希望,還是有未來的,她就是他的陽光,就是他的天!

然而如今,他的陽光被烏雲遮住了,他的天也塌了,老天爺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

胡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躺到了牀上去,又是怎麼哭出了聲,末了是怎麼睡着了的。

他只知道,他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很漫長很真實的夢,夢裡宇文倩在受了污辱之後,不堪受辱,血濺當場,他送她出門時,還好好兒的,鮮活的嬌豔的人兒,不過眨眼間,就倒在血泊裡一動也不動了,無論他怎麼叫她,怎麼求她,她都一動也不動,更不必說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了。

以致胡嚴哭着醒來那一刻,真的是痛不欲生了。

他不敢想象,若夢裡那一幕成了真的,倩兒永遠不會動,永遠不會睜眼了,他要怎麼辦?

他是知道宇文倩的肌膚有多嬌嫩,人打小兒養得有多嬌貴,真正是一點委屈都受不得,一點痛都受不得的,所以以往沒守孝之前,每次他都是小心再小心,要溫柔的哄她良久,才能與她成事,且在過程中,也從來不敢大力了。

然即便如此,每次事後,她身上都要留下好些青紫的痕跡,好幾日才能慢慢的消褪下去,讓他心疼愧疚不已。

所以,就算她終究熬了過來,沒有血濺當場,沒有讓事情發展到最壞的那一步,她當時到底是怎麼熬了過來的,他同樣不敢想象,而只差一點,可能就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要永遠的失去她了,那他還有什麼可糾結,可猶豫,可考慮的,人還活着,沒有瘸沒有殘沒有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他還有什麼可奢求的!

簡潯對胡嚴的話很是能夠感同身受,不止她,只要任何一個有真心相愛之人的人,都能對他的話感同身受的,在失去愛人這樣的殘酷現實面前,旁的都不重要,都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她很快點頭道:“好,我這就帶姐夫去見姐姐,只是姐夫千萬緩着點兒與倩姐姐說話兒,她這些日子,心裡真的是很苦,打從生下來至今,就沒來沒這般苦過。”

胡嚴“嗯”了一聲:“多謝弟妹。”

隨簡潯一道去了後面,宇文倩如今住的廂房。

簡潯吃不準宇文倩現下想不想見胡嚴,只得讓胡嚴先別發聲,自己輕輕叩起門來:“倩姐姐,是我,你醒着嗎?我帶姐夫看你來了,我們能進來嗎?”

良久,裡面才傳來了宇文倩沙啞無力的聲音:“我誰都不想見,潯妹妹,你讓他走,讓他走……”

她如今這個樣子,還有什麼面目再見胡嚴,索性還是不要再見了的好……宇文倩說完,拉起被子,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在了黑暗當中,任眼淚肆意流淌。

外面簡潯無奈的看了一眼胡嚴,小聲道:“要不,姐夫先去外面等會兒,我進去勸勸她?近鄉情怯,越是在乎,越是難以面對的道理,姐夫學富五車,應當比我更明白纔是。”

胡嚴卻沉聲道:“還是弟妹迴避一下,把所有服侍的人也都撤走,讓我們夫妻單獨說會話兒罷,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出事,也一定會讓她走出來,做回以前那個自信樂觀的她的!”

“這樣,好嗎?”簡潯有些不放心,但見胡嚴滿眼的堅定,到底還是點了頭,帶着一衆服侍之人,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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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8月29日凡雲玲親的5朵鮮花,麼麼噠O(∩_∩)O~

寫這一段,其實是在給胡姐夫列傳,讓他的形象飽滿起來,立體起來,再就是想表明一下,不管現代還是古代,其實都有情比金堅,只在乎妻子那個人,只是那個人,旁的都不重要的男人,而且,不經歷過風雨的感情,又怎麼能長久經得起時間的考驗?若看了今天這張,親們還想下架棄文,我也沒着了,但仍會認認真真的把後文寫完,善始善終,以感謝大家的支持,也盡到我的責任,謝謝大家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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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一回 同類相吸第二百一二回 師兄,謝謝你第一百九零回 甜蜜第一百二七回 本宮就是道理!(二更)第三十三回 答應第二回 仇恨第二百零一回 驚喜 將亂第二百一四回 山雨欲來第五十回 父子第一百三一回 自作孽第二百一五回 機關算盡反誤性命(上)第七十二回 駕崩 歹毒(有月票嗎?)第二百零三回 喪鐘第一百六九回 不請自來第二回 仇恨第一百七一回 露出尾巴第八十七回 告別 投軍第六十回 相幫第一百三五回 不妙第十回 選擇第二十一回 打退第三回 前情(上)第四十三回 骨肉第一百二三回 歷史重演?第二百一三回 暫住宮中第一百二五回 莫名傳召(二更來了)第二百二二回 不好第二十七回 找到第二百零五回 攝政王妃(求票)第一百五九回 拜會第一百二一回 姐姐大婚(下)第一百零九回 有其母必有其女第一百五七回 大婚第八十一回 明瞭 生氣第一百八九回 計劃 離開第一百五三回 再次進宮第二百一四回 山雨欲來第一百七六回 痛打落水狗第一百二六回 貴嬪娘娘第二百二零回 壯行 生女第一百三九回 改道大同第八十七回 告別 投軍第六十六回 緩解第一百八五回 大怒 發落第一百五九回 拜會第二百二五回 坐月子也不閒着第一百一一回 要上天的節奏第八十六回 虛驚 離京第二百零五回 攝政王妃(求票)第一百三零回 無言以對第五十八回 心意第一百一六回 於事無補(二更求票)第三十一回 父愛第六回 佛口第五十九回 負荊第十五回 相助第一百五零回 求娶第一百九六回 侮辱第一百二九回 人至賤(二更)第三十二回 溫暖第一百一八回 搬出(二更)第九十四回 懂你 立功第一百一八回 風水輪流轉第七十二回 駕崩 歹毒(有月票嗎?)第五十八回 心意第一百一一回 要上天的節奏第一百八九回 計劃 離開第一百一一回 要上天的節奏第一百六三回 蹊蹺第一百九六回 侮辱第一百五六回 添妝 來客第一回 迴歸第一百七八回 確認中毒第四十九回 賭氣第六十六回 緩解第七十六回 莊王 隱憂第二百一三回 暫住宮中第九十八回 自作聰明 生辰第三十六回 悲憤第一百二七回 本宮就是道理!(二更)第七十五回 長大 相看第七十四回 流放 添丁第一百二七回 本宮就是道理!(二更)第一百零七回 百鍊鋼化繞指柔第一百三零回 無言以對第三十回 親至第一百九零回 甜蜜第六回 佛口第一百七六回 痛打落水狗第一百九五回 出征 有孕第二十四回 驚嚇第四十一回 心虛第一百七七回 開始治病第一百七五回 識時務第二百一二回 師兄,謝謝你第八十七回 告別 投軍第九十三回 喜悅第一百八七回 獄中 判決第十三回 幫手第一百六五回 念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