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八方四海,唯我獨尊

八方賭坊?

聽到這幾個字,彭修的眉頭就不覺的打了結。

八方賭坊是什麼地方他是知道的,若是旁人去了那裡沒什麼奇怪的。

但是明樂麼——

她卻是絕不可能是爲了過去消遣的。

哪怕她的行事再怎麼不拘一格,可是眼下的時機不對!

彭修的心裡敏銳的意識到了什麼,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這個丫頭的能耐,較之於他所能預料到的似乎還有富餘。

彭修再不敢掉以輕心,收了請帖回到馬車上,把葛掌櫃的話原封不動的對孝宗轉述了一遍。

“八方賭坊?”孝宗皺眉,臉上表情卻是明顯的不悅。

在他的印象裡,賭坊一類都是下九流的地方,想他堂堂一國之君,今日紆尊降貴親自出宮已經是破了例了,不曾想還撲了個空。

“是這幾年京城新興的一家賭坊,說是和別的賭坊都不太一樣,裡頭經營的花樣也多,倒是日常消遣的一個好去處。”彭修說道,神色之間始終刻意的壓下去凝重之色,沒有在孝宗跟前顯露。

孝宗自是無心於這些事情的,所以很是猶豫。

彭修也不多言,只就在心裡默默盤算。

雖然難以相信,但他的心裡卻還是已經有了定論——

這八方,十有八九也是被易明樂那丫頭拿捏在手裡的。

那個地方龍蛇混雜,又吸引了朝中許多的權貴前往尋樂,其中可以攬獲的消息、結交的人緣都極爲可觀。

這也就難怪那個丫頭能掌握他手上經營銀礦的信息,乃至於——

突然想到了許久之前的一件事,彭修的心跳都不覺慢了半拍,擡頭見到孝宗還在猶豫,就開口提醒道:“皇上,微臣記得,當初惠王殿下還在的時候,曾經就是這家賭坊的常客。”

果然,孝宗聞言,立刻就是神情一肅。

當年宋澤的死成了無頭公案,一直到了今天都沒能拿到真兇。

彭修的話不會是無風起浪。

孝宗的眉心擰起,印堂處的烏青色就越發的明顯起來:“你是懷疑,惠王的死因是和這家賭坊有關?”

“微臣只是突然想到此事,並沒有別的意思。”彭修說道,適可而止,並不臆測什麼。

孝宗手裡捏着那份拜帖,臉色越發的難看。

眼下多事之秋,他不想浪費精力去翻舊賬,可是——

彭修的這一點提示無疑是打動了他。

如果宋澤的死真的是和那間賭坊有關的話,那麼就不得不多加註意了。

連當朝親王都能隨隨便便的說殺就殺,這些人,未免太過有恃無恐了。

彭修見他的神色略有鬆動,心裡有數,於是也就不再多言。

孝宗略一思忖,終究還是定了主意,點頭道:“走吧,去看看!另外再多調派一隊御林軍在後面跟着。”

說着就把手裡拜帖往桌上一扔,不再管事,靠在身後的軟榻上閉目養神。

“走吧,去八方賭坊!”彭修頷首應下,對外面駕車的車伕吩咐道,然後又打開車窗對旁邊跟着護駕的劉鳴道,“你即刻回宮,傳皇上的諭令,調派兩千人馬出宮,讓他們兵分兩路,先把八方賭坊所在的那條街的兩側巷子封死,以防萬一。”

孝宗會叫御林軍來,無非就是打着這樣的主意——

一經發現那間賭坊有任何的不妥就即刻叫人一網打盡。

彭修辦事孝宗自然也是放心的,也沒多言。

馬車緩緩啓程,一行人調轉方向往八方賭坊行去。

入暮時分,許多人都行色匆匆的趕着回家,沿途的街巷上無不熙熙攘攘的,吵得人心煩意亂。

孝宗耐着性子忍住不提,車隊足足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進了八方賭坊所在的那條花街。

彼時天色已經全黑,正是兩邊青樓楚館人來人往生意最爲紅火的時候。

由於街上往來的人多,車馬只能暫且留在巷子外頭,不得已,孝宗也只能先行下車,徒步往裡走。

兩邊的花樓門前彩色的燈籠高懸,整條街上都飄着濃厚的脂粉香氣,每一處的門廊底下都有衣着暴露的豔妝女子倚門攬客。

孝宗近來身體不好,脾氣也更差一些,被這些劣質香粉的味道薰着就覺得胸口發堵。

隨行的侍衛們注意着他的臉色,忙不迭的板着臉把沿路貼上來的女子迫開,惹的路人指指點點的議論紛紛。

孝宗是頭次來這種地方,心裡本來就不甚愉悅,這會兒一張臉就沉的更加難看了起來。

一路走過去,八方賭坊的門臉還是極爲好認的。

院子綿連佔地很廣,幾乎一眼望不到盡頭,朱漆的大門敞開,院子裡所有的過道全部用成色上好的漢白玉砌成,沿路遍植品種名貴的樹木和花卉,看上去賞心悅目。

孝宗的心裡曾不下百次的想象過所謂賭坊內外烏煙瘴氣的叫人作嘔的場面,這一刻看着這座佈局雅緻的廣宅大院,心裡不由的疑竇叢生。

可是大門上方“八方賭坊”四個鎏金大字卻是做不得假的。

而彭修則是因爲心裡早有準備,反而不覺得多少意外——

那個丫頭的心思別具一格早就屢見不鮮,這樣的與衆不同才更合適她的作風。

他的脣角彎了一下,卻不曾構成一個微笑的表情,默默打量着門口的兩尊石獅子。

那獅子個頭很大,正好和大門的排場互相匹配,只是不同於別家的設計是——

上面居然別出心裁的刷了金漆。

獅子身上雕刻的捲毛映着大紅燈籠灑下來的光芒,倒是更像金色的錢串子。

彷彿這整座建築,只在這一點上才能凸顯出來主人家嗜錢如命的本質來。

孝宗在門口止步頓了好一會兒。

這賭坊裡面卻不曾出來夥計攬客,倒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好幾撥賭客攬着隔壁青樓裡的姑娘醉醺醺的走了進去。

“卻原來是個願者上鉤的意思麼?”孝宗諷刺的冷笑,然後一撩袍角率先大步走了進去,進去了才更是暗暗心驚——

這座賭坊的規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讓他本能的警惕戒備。

一行人長驅直入,尾隨着前面進去的賭客直接進了一重院子的正廳。

彼時場中已經開賭,寬敞的明室之內大大小小的黃花梨木桌子擺開,骰子、牌九等各式各樣的賭局樣樣俱全。

到了這裡,孝宗才終於找到幾分賭坊該有的氣氛。

他在門口止步,這會兒才終於有穿着青灰色布衫的夥計迎上來,含笑道,“各位貴人是頭次來咱們這兒的吧?您看看玩點什麼?不是小的誇口,這世道上的賭局,只許是您想不到的,就沒有咱們這裡沒有的。要玩骰子牌九您就直接裡邊請,各位若是想要玩點文雅的,小的便叫人帶您去別的院子。您是要溜雞走狗鬥蛐蛐?還是找人對弈一局?小的這就去給您安排。”

孝宗一直沉着臉,那副表情叫人很難受用。

不曾想這小廝卻是個定力驚人的,他們進門時就料準了一行人以他馬首是瞻,故而就直接逮住了他來問話。

彭修在旁邊跟着,不緊不慢的把整個廳中的佈局打量了一遍,就在這一來一去的空當,大廳中正在趁興濫賭的幾位朝中大員已經發現了門口這邊的異樣。

看過來,發現來人竟是孝宗其人,頓時就被嚇得腿軟,勃然變色的就要起身跪拜:“皇——”

“常大人,劉大人,這麼巧,居然在這裡遇到各位了。”彭修的反應很快,忙是兩步上前,將已經起身到一半的吏部尚書常廣運攔下,含笑道,“本侯有位外地的朋友前來府上做客,晚間無事可做便一起出來消遣消遣,諸位大人隨意,別叫我們擾了雅興。”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暴露孝宗的身份了。

常廣運終究是心裡發毛,被他強行按回椅子上就再沒了興致,如坐鍼氈。

朝廷雖然沒有明文頒下法令不準朝中官員嫖娼聚賭,但這賭博一事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尤其現在還被孝宗當面撞了個正着,若是孝宗有意追究,保不準明日一早的早朝上御史臺的人就要參上他一本,而且他還無從辯駁。

與此同時孝宗也發現了常廣運這些人的存在。

他的朝臣,居然在這種下三濫的地方聚賭?

他原是想要發怒的,但是一眼掃下來,卻是脾氣都沒了。

朝中的慣例,是五品以上的京官纔有資格參與早朝議政的,而他這一圈掃下來就看到了至少七八張熟悉的面孔。

這些人,平時在人前都是人模狗樣的,被譽爲朝廷棟樑社稷的基石,背地裡卻是這樣的行事荒唐,這樣的臣子,如何能夠靠的住?

若只是個別人還好,直接處置了,殺一儆百也就是了,可現如今——

還是那句話,他總不能把所有的京官都一併斬了以正綱紀吧?

退一步講,就算他有這樣的決心,那麼誰又能保證後面填補上來的官員不會變本加厲,也去玩這陽奉陰違的一套伎倆?

然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些朝臣身在高位,原是不屑於這些下九流的玩意兒做消遣的,只因爲八方賭坊與衆不同,漸漸的成了同僚之間互相攀比,附庸風雅的地方,所以漸漸的就形成了這樣的風氣。

這邊孝宗氣的面色鐵青,幾位混跡於此的官兒們則也被驚的不輕,還哪有心思再玩下去?

未免再被其他人看出異樣來,彭修就打圓場對那接待他們的小廝道:“我們頭次過來,不知道這裡是什麼規矩,你來說說吧!”

“咱們這裡沒什麼規矩,就是給各位客人提供個方便,您各位每人往櫃檯那裡交百兩銀子的費用,二十四個時辰之內,咱們這院子裡所有的廂房您隨便用,賭局您隨便玩。而至於是輸是贏就是您客人您自個兒的事了,咱們賭坊概不負責。”小廝回着,含笑指了指斜對面掛着簾子的一間屋子,示意賬房在那裡,“再就是爲免發生爭執混亂,咱們賭坊的賭桌上都是不允許現銀和銀票上桌的,得勞煩您幾位先去賬房那裡兌了籌子才行。”

宮裡一個大宮女的月俸不過十兩銀子,百兩銀子差不多夠普通的百姓人家衣食無憂的過一年,不曾想這八方賭坊裡的區區一個小廝就這樣的獅子大開口,說話如同兒戲。

這座八方賭坊,真是個禍害!

孝宗的臉色陰的厲害,幾乎能滴出水來。

“好!”彭修卻是應對自如,從容的應着就跟那小廝去了賬房。

孝宗雖然心裡憋着一口氣,卻也不好當場發作,略一猶豫也就沒有繼續堵在門口,跟着走了進來。

彭修去賬房那裡交了今夜滯留在此的費用,又額外兌換了三千兩銀票的籌碼,出來和孝宗會和的時候順手賞了那小廝一錠銀子,問道:“城西有家四海錢莊你是知道的吧?”

小廝揣了銀子在懷,臉上始終掛着副濫笑的表情,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就十分和氣的咧嘴道:“這位爺您有什麼話直問就好,但凡是小的知道的,一定如實回您。”

彭修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眼睛裡卻不見絲毫的笑意,“聽說他們東家也是你們賭坊的常客?”

“哦!明白了!”那小廝卻是機靈的很,立刻就一拍腦門,道:“小的明白了,您二位是來尋人的。不過這會子時候還有點早,不如您二位先壓兩把骰子解解悶兒?”

彭修扭頭遞給孝宗一個詢問的眼神。

孝宗心裡已經十分的不耐,但想着既然已經到了這裡,哪怕是不能如願見到四海錢莊的東家,多少是要摸一摸這八方賭坊的底纔好。

這個地方——

絕對不能再將它留下去了。

“那就等等吧!”孝宗說道。

彭修點頭,又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銀子扔給那小廝道:“這裡的二樓當是有雅間的吧,找一間出來我們先喝杯茶歇上一會兒再說吧!”

他們不賭,小廝也不強求,很痛快的給二人在樓上找了個房間安置,又招呼人送了茶水點心進去。

孝宗和彭修兩個關在屋子裡,隨行的幾個侍衛則是冷着臉守在二樓的走廊上,死死的盯着樓下大門的方向。

樓下常廣運等人想走,但是被人這樣盯着又覺得太過刻意,爲難之下只能硬着頭皮強撐,卻都再沒了玩樂的心思,一個個熱鍋上的螞蟻似的,不住的給同僚打眼色。

屋子裡孝宗和彭修兩個相對而坐,各自沉默。

孝宗不開口說話彭修也不過問。

樓下的賭桌上賭徒們正玩的興起,各種吆喝聲叫嚷聲充斥着,幾乎要將屋頂掀開。

就這樣約莫又坐了小半個時辰,突然聽到樓下的吆喝聲裡間或拔起幾聲激烈的叫罵。

兩人起初並不曾當一回事,後來聽着那叫罵聲愈演愈烈,像是有人動起手來了,彭修才遞給孝宗一個詢問的眼神,然後推門走了出去。

“下面怎麼回事?”彭修問道。

“有人輸急眼了,上門鬧事的。”一個侍衛回道,語氣中帶着揶揄的笑意,顯然是沒把這種情況當回事。

彭修走過去,站在迴廊上俯瞰下去,果然就見樓下已經有人撕扯了起來。

那爲首前來鬧事的,他卻也認識,是當朝魯國公家嫡系的子孫。

歷來勳貴之家都常常爲承襲爵位和家產的事情勾心鬥角,魯國公一脈爲了防止此類事情的發生,他們府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朝廷欽定了下一任繼承人的人選之後,世子以外的其他子嗣都會給他們一定份額的財產叫他們分出去自立門戶,此後和主宅的國公爺就過的是兩家人的日子裡。

今日這鬧事的一位,就是魯國公家被分出去的二房長孫齊遜。

魯國公府的二老爺是個病秧子,早在七年前就病死了,所有這一房的家業就落在了二房長孫齊遜的手裡。

這一位又是個天生紈絝,欺男霸女不學無術,常年混跡於青樓楚館沒個定性。

早些年魯國公曾經很是訓斥過他幾次,回回都是聽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告饒詛咒發誓說要改過,但是一旦出了魯國公府的大門就又馬上一切照舊。

再到後來,魯國公年紀也大了,索性就眼不見爲淨了。

幾年折騰下來,二房所有的家產都已經敗的差不多了,市井之中曾經還有傳聞,說是齊遜的生母齊家二夫人就是被這個兒子活活氣死的。

齊遜會出現在這裡並不奇怪。

彼時他已經不知道在哪裡喝高了,抓着之前賬房裡的那位管事罵罵咧咧的不撒手:“你們打開門來做生意的,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嗎?不是說你們這裡可以賒銀子的嗎?怎麼到了我這裡就不行了?”

“這位公子,賭坊大小的規矩都是咱們東家定下的,要不要賒給您小的並做不得主。前段時間是可以賒賬的,可是近來世道亂,咱們賭坊的生意也不景氣,幾個月前東家就已經把這條慣例給廢了。所以您就不要爲難小的了。”那掌櫃的儘量好言相勸。

尋常時候明樂不會准許賭客在這裡鬧的太過,他們可以賭,她也允許賭坊放貸給他們應急,但這項福利卻是有針對性的。

她整理了一份京城所有勳貴之家的家產檔案出來壓在了賬房這裡,放貸出去,是在估算準了他們擁有償還能力的基礎上,她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更不會允許一些有心人士上門訛詐,卷錢之後逃之夭夭。

而同樣的,若不是遇到蕭慶元那樣的特殊情況,她也從不允許賭徒在她這裡鬧到傾家蕩產或是賭命殺人的事情來。

這間賭坊,雖說是擺在這裡,願者上鉤,但賭徒再如何的可惡,他們的家人老小總是無辜。

通常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會手軟,被逼到極限的時候就會永絕後患。

所以八方的賬上所揹負的人命案子,並不是一件兩件那麼簡單。

“狗眼看人低,你們不就是當小爺沒銀子耍嗎?”那齊遜是當之無愧的流氓混混,油鹽不進,一把將那掌櫃的往後推了好幾步遠,然後從懷裡掏了好幾次,掏出一張泛了黃的紙張拍在當中那張巨大的賭桌上,趾高氣昂道:“這一張房契,我今兒個拍在這裡了,你開個價吧,能換多少。都說八方賭坊是銷金窟,小爺今天非要見識見識不可!”

掌櫃的臉色變了變,剛要說話,常尚書卻是忍不住站出來拽住那齊遜苦口婆心的勸:“賢侄啊,世昌兄名下的家產就只剩下這一處了,你是萬萬糟蹋不得的,府宅抵了出去,你讓一家老小住到哪裡去?回頭叫國公爺知道了,怕是又要動怒了!”

“不要你管!你自己都爲老不尊的在這裡揮金如土,怎麼就不許我也樂呵樂呵?”齊遜不領情的將他一把推開。

“狗咬呂洞賓!”常尚書漲紅了一張臉,腮邊肌肉抖着半天只能憤憤的一甩袖子不再搭理。

齊遜一腳踩在一張椅子上,指着掌櫃的道:“我這座府宅的位置可是一等一的好,在場的諸位大人都知道,你若是怕吃虧,大可以先問問。”

幾位大人聞言,都恨不能拿袖子遮住臉,當做不認識他。

魯國公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要是叫他知道孫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怕是不被氣的翹辮子都難。

誰敢給他做這個證明?

彭修饒有興致的看着樓下的這一出鬧劇,不多時屋子裡孝宗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

“公子是頭次來,可能不知道,咱們賭坊的規矩和別處不太一樣。這裡不是當鋪,房契地契是不收的,您還是請回吧!”掌櫃的臉色微變,語氣也不如之前那般客氣。

“是麼?你們這裡不收房契地契?那我府里美貌的丫頭、侍妾也很有幾個?難不成你們東家對這更感興趣?”齊遜嘿嘿一笑,一張小白臉上笑的眉眼花花,越發的不像話了。

“小的說過,八方不收你這些亂七八糟的賭注。公子要抵押房產就去當鋪,要賣兒賣女咱們也管不着,您大可以去隔壁花街上去找賣家,恕咱們八方賭坊不能接待!”掌櫃的甩袖,“送客!”

“送上門的便宜你不要?你們開賭坊的小爺見的多了,都是一路貨色!”齊遜大怒,未等小廝上前就先一把抓住那張銀票直接拍在了掌櫃的臉上,惡狠狠道,“我爺爺是誰你也知道,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了,你是換也得換,不換也得換。得罪了我,小心我叫人砸了你的場子,封了你的大門,從此叫你們關門大吉!”

八方賭坊在這條街上存在了這麼久,雖然沒聽說過背後有什麼大人物撐腰,但也還從不曾被人這樣的鬧過場子。

掌櫃的黑了臉,旁邊的護衛們蓄勢待發剛要把人扔出去,卻見那展櫃的眼睛一亮,立刻態度恭順的對着大門口的方向道:“東家!”

八方賭坊的主人?在場的大都是這裡的常客,對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八方主人好奇也都不是一兩天了,紛紛回頭順着掌櫃的視線看過去,卻見一個錦袍玉帶的翩翩少年款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身上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袍子的袖口和下襬都用極細的銀線繡着翠竹的紋路,一眼看去身板兒有些單薄,但是步伐穩健,行走之間雍容泰定,有一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逼人的貴氣。

這少年的臉色白的近乎剔透,脣色也不十分鮮明,一張做工精緻的銀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半邊臉孔,窺測不見真容。

明明是十分普通而薄弱的一個少年,但是衆人只見他出現,就似乎立刻感覺到被一種叫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壓迫着,叫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八方的主人,就是這個看起來無比稚嫩的少年嗎?

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他只是個幌子,他的背後一定還有一個真正的八方主人。

而站在二樓走廊上的彭修和站在頂層雅間門口的紀浩禹卻都只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就各自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來。

果然是她!

彭修的目光沉了沉,緊盯着樓下那少年的一舉一動,眼睛眨也不眨。

“爺,那個不是——”綠綺嘴巴長的老大,差一點就驚呼出聲。

“噓!”紀浩禹擡手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饒有興致的看着樓下的場面。

明樂在八方這裡的老底,他是早就知道的,卻是頭一次見她以這個身份公開露面。

“你是哪裡來的小子?不要攪局!”齊遜愣了一愣,回過神來顯然是沒把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看在眼裡,直接又對那掌櫃的呵斥道:“不要給我扯東扯西的,總之今天小爺一定要在這裡賭兩把,別磨蹭了,趕緊的給我兌銀子!”

掌櫃的卻是不再理會於他,徑自走過去那少年身邊,態度恭敬的回稟道:“東家,這位齊公子——”

明樂的脣角勾了勾,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擡手製止他的話,只就表情平靜的看着齊遜,慢慢的開口道:“剛纔是你在這裡嚷着要賣兒賣女賣田地嗎?”

“怎樣?”齊遜眼角挑的老高,不屑的冷哼,又再上下將她打量一遍,“這樣的虛張聲勢,你這小子排場倒是不小,你該不會真是這家賭坊的東家吧?小爺今兒個心情不好,沒時間和你磨蹭,叫你老子來,找個能做主的來給我句痛快話,到底行是不行!”

“笑話,這普天之下的事情還沒有我家主子說不算的。”雪晴忍不住上前一步,鄙夷道,“你再敢對我家主子不敬,當心我削了你的舌頭!”

“喲!你這小子豔福不淺,身邊的丫頭倒是個頂個的水靈漂亮。”齊遜突然就來了精神,目光不懷好意肆無忌憚的在雪雁和雪晴兩個身上打量起來,看的雪晴心裡的火一拱一拱的往上躥。

明樂眯了眯眼睛,擡眸看了眼立在二樓走廊上的孝宗,見他人已經到了,也沒太有心情和這個紈絝周旋,只就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不過就是想在我八方賭坊的賭桌上賭一把,擇日不如撞日,既然遇上了我成全你就是!”

掌櫃的聞言,立刻從長桌的另一頭取過色盅遞過去。

明樂將那色盅拿在手裡隨意的晃了下,直接遞給齊遜道:“玩個簡單的,我們來賭大小,你搖我猜,你若贏了,今天這裡的場子隨便你玩,贏了銀子你帶走,輸了就全部由我八方來埋單。可是你若輸了,就馬上帶着你的地契從我這裡滾出去,以後也再不準上門生事!”

“好!”齊遜聞言,笑的一臉得意。

他長這麼大,最爲精通的不過就是吃喝嫖賭,這少年看上去還嫩得很,和他來賭?簡直就是找死!

齊遜啐了一口,目光死盯着明樂,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獵物,一手拿了色盅手法精湛的好一通搖晃。

明樂脣角含笑與他對視,耳尖微動,全神貫注的聽着色盅裡面骰子晃動的聲音旋律。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噤聲,緊張的看着。

齊遜卯足了力氣晃了好一會兒,砰地一聲將色盅用力的往桌上一扣。

咕嚕嚕的聲音戛然而止,未等他開口明樂已經淡淡說道:“六點配一點,幺六!”

她說的篤定,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盯着齊遜等他開局。

可是齊遜的臉色卻在聽到明樂開口的一瞬間就徹底的變了。

他原是想開一個雙六的天牌來顯擺自己的手藝的,可是後來轉念一想萬一讓這個小子蒙對了還不是自己吃虧?於是在臨落盅的那一刻突然改了主意。

可是不曾想,然還是被這個小子分毫不差的給料中了。

“快開啊!開啊!”有看熱鬧的人等不及了催促。

齊遜甩甩頭,卻是反了悔,大手一揮道,“不行,這一局不算,再來,誰知道你是不是渾水摸魚!”

說着就要再去拿那色盅。

雪晴卻沒叫他如願,一個箭步上前,先把色盅揭開,露出裡面的兩顆骰子。

圍觀的人羣裡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嘖嘖稱奇,再看向明樂的目光中就多了幾分信服之意——

難道這少年真的就是八方賭坊的主人?

齊遜的臉上掛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搶奪雪晴手裡的色盅,大嚷道:“不算不算!重來一局!”

明樂卻再沒了耐性和他繼續耗下去,目色突然一寒,冷聲道:“你當我八方賭坊是什麼地方?給我扔出去!”

兩個護衛上前,齊遜卻是大力的一把推開,冷笑着指着明樂挑釁道,“小爺跟你玩是看的起你,你不知道我爺爺是誰嗎?我告訴你——”

“我不管你爺爺是誰,也不管你是誰家孫子,但我八方賭坊只信奉一句話,沒有賭注的賭徒就沒有資格留在賭桌上,這一局我已經給足了你的面子,你還想玩,不是不可以,可是你要拿什麼來做賭注?”明樂撿起那色盅,隨意的往長桌一頭莊家的位置上坐下,神色悠然的把玩。

齊遜被人架着,還是不服氣,“我的房契,你給我折成銀子!”

“剛纔劉掌櫃已經給你說過了,你又忘了我八方的規矩!”明樂淡淡說道,就沒了後話。

“哦,我忘了,你好的不是這一口。”齊遜突然嘿嘿的笑了兩聲,兩隻眼睛又不安分都在雪雁和雪晴身上瞟了一圈,揚聲道:“我府上丫頭也有幾個有姿色的,再賭一局,你要是贏了,隨便去挑了就是!”

這個人,當真是無賴無恥至極了。

明樂強壓着脾氣悠然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隔着遙遠的距離望定了他,淡淡說道,“八方賭坊的規矩,賭債實在還不清的時候,賣兒賣女賣奴僕也不是不可以的——”

齊遜聞言,神色之間立刻就多了一抹鄙夷的諷笑,然後緊跟着便聽她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我的規矩是,在你賣兒賣女之前,必須先要賣你自己!”

“賣——賣自己?”齊遜瞠目結舌,似乎沒有明白她這話裡的意思。

明樂卻不與他廢話,直接橫臂一掃,將桌上兩顆骰子攬入色盅搖了兩搖,完全未等任何人反應過來就砰的一聲又把色盅扣在了桌子上,冷冷的看着齊遜道:“大或者小?猜對了,我之前開出的條件依舊有效,否而——就簽下賣身契,把你的手腳留下!”

齊遜一愣,方纔他根本都沒來得及反應。

他想要說重來,但是看着那少年裹了面具的半張臉孔,突然沒來由的心頭一抖,竟然是打了個寒戰,沒能說出話來。

這個少年不是和他開玩笑的!

齊遜的頭上開口冒汗,到了這一刻纔算是完全酒醒了,緊張的盯着那色盅,嘴脣動了半天都也說不出話來。

劉掌櫃的見狀,已經自覺的去賬房裡面寫好了賣身契端了印泥出來——

東家在賭桌上可還沒有輸給誰的先例。

“我這裡今天還有貴客要招待,沒時間和你耗。既然你一心想賭,這點膽氣總該是有的吧?那就賭一賭,大或者小,總有一半對的機率!”明樂說道,這會兒卻是突然不依不饒了起來。

所有人都不吭聲,心裡暗暗揣測着那色盅底下的情形。

他們都是賭徒,真正感興趣的只是這種宣兒未定的刺激,而至於稍後是賣兒賣女還是出人命,則是與他們沒有關係的。

齊遜冷汗溼了一臉,有意想要離開,但是再見站了滿地的賭坊護衛也知道無望。

想想總有一半的運氣在那裡,於是一咬牙道:“大!”

“呵——”明樂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開了盅。

赫然是兩顆骰子疊加,顯出最上面紅彤彤的一個一點!

她的目光冰冷朝齊遜看過去,齊遜的腿一下子就軟了,搖着頭大聲道,“不算!不算!你耍詐,重來!”

“贏就是贏,輸也要輸得起!”明樂卻是不爲所動,劉掌櫃的就捧着寫好的賣身契走上前去,強行拉過那齊遜的手指就要按手印。

這個紈絝,孝宗雖然也看不上,但怎麼都是當朝老臣的嫡系子孫。

更何況此時他的對立面站着的人是明樂。

哪怕只是藉機尋釁生事,他也是不能不管的!

“住手!這裡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胡來?”孝宗冷着臉怒喝一聲,說話間已經扶着內侍的手快步從樓上下來。

他的目光冰冷,臉色因爲憤怒而漲紅,死死的盯着明樂擋在面具後面的半張臉孔。

明樂微微一笑,坦然的與他對視,卻是不慍不火的說道:“你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既然到了這裡,難道不知道這裡就是我的八方賭坊嗎?外面是什麼地方我不管,但是任何人既然進了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規矩,願賭服輸,還有什麼疑問嗎?”

說着就又重新扭頭對劉掌櫃使了個眼色。

劉掌櫃也不管別人,強行掰開齊遜的拳頭在那張賣身契上蓋了指印。

“你們——你們——”齊遜目瞪口呆,聲音打顫,聲音因爲恐懼而拔高脫線,活像一隻鬥雞一般尖聲叫嚷,“我是魯國公的孫子,我爺爺是魯國公,你們敢隨便給我籤賣身契,當心我告上衙門!”

明樂卻無視他兇悍的眼神,冷聲對雪雁和雪晴兩個吩咐道:“給我挑斷他的手筋腳筋!”

“你敢!”齊遜突然嘶吼起來,死命的掙扎,“我爺爺是魯國公,你敢動我!”

明樂哪管這些,只就不動聲色的看着。

雪雁和雪晴兩個那裡匕首出鞘,衆人只覺得眼花繚亂,眼前寒芒驟然閃現,下一刻齊遜已經慘叫聲沖天而起。

架着他的護衛鬆了手,他就軟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來,額上冷汗直流,死咬着牙關,一張臉上半點血色也無。

在場的圍觀人羣都傻了眼——

以前只道這八方賭坊是一處風雅的消遣處,今日才見其彪悍血腥而不爲人知的一面。

每個人的脖子後面都汗毛倒豎,隱隱都有些後怕起來。

明樂取了齊遜之前擱在桌子上的房契,親自彎身塞到他懷裡。

齊遜爬的瑟瑟一抖,縮了縮身子,明樂的脣角仍然帶着一抹冷淡的笑容,和氣說道:“記住,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八方的奴僕,這張房契是屬於齊家老小的,你帶着回去碰碰運氣吧,看他們還願不願意收留你一起過日子。”

說完就一揮手。

四名護衛立刻上前去扯了齊遜的四肢將他擡了出去,只留下地上大片的鮮血觸目驚心。

這個紈絝,以後算是不能再胡作非爲下去了。

衆人看在眼裡俱是唏噓不已。

不曾想這八方的主人小小年紀,手段竟是這樣狠辣驚人。

先是當衆下套,以一紙賣身契斷了她行兇傷人的可能,然後再以雷霆手段直接把齊遜的人給廢了。

回頭哪怕是魯國公親自找上門來,捏着齊遜的契約在手,最後丟的也只是齊家人的臉。

而魯國公到底會不會爲這個不成器的孫子出面,本身就是個未知數。

孝宗看在眼裡更是怒火中燒,渾身發抖。

這個丫頭,當真是無法無天了,竟敢這樣無視他的存在。

孝宗氣的胸口起伏,瞪了明樂半天無果,突然猛地回頭瞪了彭修一眼,“她到底爲什麼會在這裡?”

彭修連忙跪下,似是惶恐,面上表情卻是十分鎮定的回道:“微臣的確是按照吩咐派密衛把整個殷王府團團圍住了,絕無差池。至於——”

彭修說着,就面有難色的看了明樂一眼,道:“她爲什麼會在這裡,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彭修貴爲平陽侯的身份是他剛進門許多人就聽到了的,此時除了幾位朝臣,其他的賭客都在紛紛揣測明樂和孝宗兩人的身份。

能叫皇上身邊的一等紅人平陽侯惶恐至此,卑躬屈膝的?

這兩個劍拔弩張斗的不可開交的到底是什麼人?

明樂冷笑,斜睨了彭修一眼,仍是對孝宗說道:“我要去哪裡,平陽侯自是無權過問,你就算是遷怒於他也於事無補啊!而且,今天原也是知道你有事需得見我,我也才勉爲其難特意的過來一趟的。時候也不早了,我們說正事吧?天亮之前,我還得回去!”

孝宗盯着她,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來這裡是爲了見四海錢莊的掌櫃,而不是什麼八方賭坊的主人。

雖然明樂八方賭坊主人這個身份叫他始料未及,此時他更介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明樂自是料準了他的心思,含笑看着他,聳聳肩慢慢說道,“是啊,八方是我的,四海也是我的!雖然你一定不想看到,但事實就是這樣。你需要我江北糧倉裡面的存糧應急是嗎?我這個人從來都好說話的很,既然你親自來了,我也不想駁你的面子,可是我的規矩也不能壞。”

孝宗盯着她,恨不能將她生吞入腹,哪裡會去接她的瘋言瘋語。

明樂卻不管他,依舊不徐不緩的繼續道:“如何?你要給我怎樣的誠意來商量這件事?是以八方的規矩,還是四海的?這裡是八方賭坊,我習慣把任何的生意都談在賭桌上,你若賭不起,或是不想賭,可以請便。而作爲四海的主人,那就不必這樣麻煩了。我喜歡隨性而爲,或是你跪下來求我一求麼?若是能求的我把以前彼此之間的宿怨都一筆勾銷了,一切就都好說話了。”

說完就重新往身後那張寬大座椅的椅背上一靠,擺出一副我等你屈膝來跪的排場來。

------題外話------

我是個廢柴,真的是一分鐘都早不了,撓牆~

第062章 自私自利第068章第082章 許你生死與共第007章 美色誤人第059章 功虧一簣第069章 報復第087章 豬一樣的隊友第034章 條件第003章你不覺得他們很像?第005章 連環局第019章 義陽公主第090章 可以第076章 背叛第066章紀千赫的援手?第014章 喜訊第010章 你是我的人第043章 婆媳翻臉第085章 給臉不要第043章 峰迴路轉,得償所願第026章 算賬第057章 毒計第067章 好精妙的佈局!第044章 又是一條人命第061章 未完第055章第024章 決裂第017章 宮廷隱秘,石破天驚第031章 最毒婦人心第050章 投懷送抱?嫌你髒第073章 紀浩禹的陰招第055章第096章 誘餌第035章 至少,給他個機會?第018章 我要的,只有這麼多第068章第097章 環環相扣連環局第039章 如果,我不答應呢?第038章 坑兒子的攝政王第087章 豬一樣的隊友第013章 敗局第076章 涉險第089章 翻舊賬第064章第013章 天生妖孽第090章 圍堵第013章 天生妖孽第005章 上門找茬第026章 算賬第029章 宮中賀壽第039章 鴻門宴?第072章 中計第091章 辣手無情第005章 連環局第053章 如果目垂了他的女人?第021章 如意算盤第078章 擁抱第074章 如果有一天第038章 坑兒子的攝政王第014章 喜訊第066章 千刀萬剮,易氏獲罪第005章 你的企圖是什麼?第027章第075章 孤身犯險,借力打力第084章 放手一搏第057章 毒計第042章 未完第073章 夜出第096章 誘餌第095章 詭異第030章 扮豬吃虎耍無賴第060章 抽風了!!(補全)第009章 歪打正着的人情債第070章 只要她平安!第015章 靖海王第077章慶膤現身,孝宗身亡第074章 荊王詭異,嚴防死守第081章 甕中捉鱉第059章 牛鬼蛇神,各懷心思第017章 宮廷隱秘,石破天驚第065章 明妃出手,作繭自縛第064章第064章 搜宮第070章 樹大招風第067章太后第055章 鬧翻天第027章 賜婚第005章 連環局第042章 未完第041章 攪局第032章 皇后之死第062章第084章 放手一搏第015章 一家人第071章 大義滅親第054章 她的人,誰也不能動!第063章 輾轉反側,思君難忘第025章 棒打落水狗第058章紅顏禍水pk蛇蠍毒婦第007章 封賞第036章 出事了
第062章 自私自利第068章第082章 許你生死與共第007章 美色誤人第059章 功虧一簣第069章 報復第087章 豬一樣的隊友第034章 條件第003章你不覺得他們很像?第005章 連環局第019章 義陽公主第090章 可以第076章 背叛第066章紀千赫的援手?第014章 喜訊第010章 你是我的人第043章 婆媳翻臉第085章 給臉不要第043章 峰迴路轉,得償所願第026章 算賬第057章 毒計第067章 好精妙的佈局!第044章 又是一條人命第061章 未完第055章第024章 決裂第017章 宮廷隱秘,石破天驚第031章 最毒婦人心第050章 投懷送抱?嫌你髒第073章 紀浩禹的陰招第055章第096章 誘餌第035章 至少,給他個機會?第018章 我要的,只有這麼多第068章第097章 環環相扣連環局第039章 如果,我不答應呢?第038章 坑兒子的攝政王第087章 豬一樣的隊友第013章 敗局第076章 涉險第089章 翻舊賬第064章第013章 天生妖孽第090章 圍堵第013章 天生妖孽第005章 上門找茬第026章 算賬第029章 宮中賀壽第039章 鴻門宴?第072章 中計第091章 辣手無情第005章 連環局第053章 如果目垂了他的女人?第021章 如意算盤第078章 擁抱第074章 如果有一天第038章 坑兒子的攝政王第014章 喜訊第066章 千刀萬剮,易氏獲罪第005章 你的企圖是什麼?第027章第075章 孤身犯險,借力打力第084章 放手一搏第057章 毒計第042章 未完第073章 夜出第096章 誘餌第095章 詭異第030章 扮豬吃虎耍無賴第060章 抽風了!!(補全)第009章 歪打正着的人情債第070章 只要她平安!第015章 靖海王第077章慶膤現身,孝宗身亡第074章 荊王詭異,嚴防死守第081章 甕中捉鱉第059章 牛鬼蛇神,各懷心思第017章 宮廷隱秘,石破天驚第065章 明妃出手,作繭自縛第064章第064章 搜宮第070章 樹大招風第067章太后第055章 鬧翻天第027章 賜婚第005章 連環局第042章 未完第041章 攪局第032章 皇后之死第062章第084章 放手一搏第015章 一家人第071章 大義滅親第054章 她的人,誰也不能動!第063章 輾轉反側,思君難忘第025章 棒打落水狗第058章紅顏禍水pk蛇蠍毒婦第007章 封賞第036章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