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一想,又想到楚流煙剛纔出賬時候的情形,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朱元璋此番將自己調離安豐,遣回應天,是不是不想留自己在眼前礙眼。
本想問問方纔楚流煙出帳之時爲何神態有異之事,此一念頭在心中翻滾了數次,卻難以啓齒向朱元璋開口求證此事。
朱元璋見他一臉呆滯的神色,以爲他是因爲戰事紛繁,以至於有些疲累。善體人意般籠絡道:“徐將軍,本國公看你是有些累了,你就先行回營休息。明日一早,就啓程迴應天,應天就交給你了。”
“吳國公放心,屬下定然保的應天無虞。”徐達應諾了一聲,又看看朱元璋別無表示,只好離帳而去,對於方纔楚流煙之事,始終沒能開口相詢。
是以徐達離開朱元璋的大帳,神思不屬的深一腳淺一腳回到帳中,心頭卻始終縈繞難解之事,以至翻來覆去,未能入眠。只好披衣起牀,取兵書戰策觀之,以待天明。
徐達離開之後,朱元璋親自督陣,命先鋒常遇春率軍橫擊,三戰皆捷,迫使陳友諒麾下的將領呂珍丟棄營帳,慌忙遁走。
安豐既下,朱元璋率軍望風披靡,追亡逐北,漢軍潰逃於路途之上,一路風聲鶴唳,唯恐爹孃少生了一雙腳。朱元璋攆鴨子一般,很快就追到了廬州城下。大勝之後,朱元璋不免起了得隴望蜀之心,想要一鼓作氣攻下廬州。
沒想到廬州守將守城頗有一套章法,朱元璋率兵攻了幾次,都被人家用檑木灰瓶之類的給檔了下來,架上城池的等城利器雲梯也被城上守軍用熱油澆淋,引火燒焚了好多。
常遇春日日到城下索戰,守將就是堅守不出,任由常遇春叫罵。
如此,久功不下,朱元璋也覺得廬州猶如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師老無功之下,正欲傳令放棄攻打廬州,迴轉應天之時,戰局發生了一個令他措手不及的變化。
原來呂珍回去稟知了陳友諒安豐被朱元璋攻取之事,陳友諒大怒。巧好此事廬州守將派人送來了告援的急信,說朱元璋包圍了廬州,正在攻城,陳友諒點起人馬,悄悄的兵發廬州,等到到了廬州城外,迅疾利用優勢兵力就像包餃子一樣,將朱元璋的數萬軍隊來了個反包圍。
由於漢軍此次行動機密,所以等到朱元璋發覺的時候,已然發現自己落入了漢軍的重圍之中。
朱元璋組織部下將領突圍了幾次,都是徒勞無功。
漢軍圍的太密了,根本就沒有辦法突出重圍。
突圍失敗,軍師劉伯溫在軍中施展金甲神兵之術,行法方畢,頓時狂風大起,把陳友諒的軍馬吹得兵折馬奔,人不能睜眼。漢軍迷惑於朱元璋的軍隊有神人護佑,不敢過分進逼,只在十里之外,密密匝匝的紮下營盤,準備困死朱元璋。
隨軍的楚流煙一見突圍不成,朱元璋所部又被漢軍分割包圍,各個擊破的危殆,就來到朱元璋帳中主動請纓,要回應天搬來救兵,解此危難。
朱元璋本來不想讓楚流煙涉險,如今眼見漢軍得勢,帳下將士雖浴血奮戰,也不過是能夠勉強穩住陣腳,假日時日,定然讓陳友諒吞掉。
所以朱元璋就答應了楚流煙的請求,親自選派了一隊死士,命他們護送楚流煙通過漢軍陣營。隨即朱元璋親引大軍,奮勇突圍,以期吸引漢軍的注意,能夠令楚流煙那一隊人能夠殺出重圍。
辭別朱元璋之後,楚流煙就領着這隊死士,挑了一個漢軍防禦比較薄弱的方向突圍,因爲朱元璋的策應,是以在楚流煙身邊的死士所剩無幾之時,楚流煙堪堪衝破了最後一道防線,楚流煙大喜過望,連忙打馬飛奔,不料馬兒剛跑了幾步,就被絆馬索絆到了,楚流煙心念一聲糟了,果然就一聲鑼響,一隊埋伏着的漢軍衝了出來,將楚流煙捆了一個結實。
由於從馬上摔落下來,楚流煙的頭盔被摔落到了一邊,一頭秀髮鋪泄而下,抓住楚流煙漢軍兵士大爲詫異的喊道:“沒想到居然是個女的。”
“看此人剛纔在戰陣上衝殺,絕對不下於一個將領。”
“那我們趕緊將她帶走去請功去。”
兵士議論紛紛之際,後頭閃出了一個將領喝道:“你等在此處爲何如此喧譁。”
一個機靈的兵勇趕緊說道:“將軍,我等用絆馬索擒住了一個敵軍將領,居然是個女的。”
“女的,”那個將領有些不信的說道,隨即趕了幾步,一看楚流煙的臉,大驚失色道:“此人並非他人,正是那個紅衣妖人,啊,正是此女害的漢王上次龍灣之戰一敗塗地。快快隨我將此女押到漢王的帳下去。”
紅衣妖人被捉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漢軍大營。
漢軍將領鑑於上次龍灣大戰丟盔棄甲,潰不成軍的慘敗印象,不約而同的紛紛聚集到漢王陳友諒的大帳之外。要求陳友諒殺掉楚流煙,爲龍灣之戰而死去的將士們報仇。
羣情洶涌,似有激變之兆,陳友諒也不得不出面安撫衆將。並答應衆人,此次定然將紅衣妖人殺掉。
衆將聞言,齊聲稱頌。可是依然不肯散去,等着陳友諒下令誅殺楚流煙。
陳友諒迫於無奈,只得遁入帳中,命人將楚流煙提上來。
等到楚流煙被提到眼前,陳友諒厲聲喝問到:“楚小姐,本王自問對你不薄,並且已然將大漢國的皇后之位頒賜給你,爲何你還是要助朱元璋於龍灣大敗於我。”
楚流煙一聽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說道:“別無它事,只爲漢王太過嗜殺暴虐,居然在宮中居然設置了專爲殺人取樂的地下石牢,實非人君所爲。倘若讓漢王奪得了天下,天下勢必多事。”
陳友諒勃然大怒道:“是,本王是暴虐嗜殺,可是朱元璋有好到哪裡去,還不是流氓無賴出身,整日只知道偷雞摸狗的,爲何你要襄助朱元璋而不襄助於我。”
楚流煙微微一笑道:“朱元璋雖然出身草莽,可是爲人殊爲義氣,宅心仁厚,愛民如子,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漢王雖然待我不薄,可是楚流煙又焉能以小恩而妨礙了大義,是以楚流煙只可襄助朱元璋,不可襄助漢王。”
“給我掌嘴。”陳友諒大吼道。
一個侍衛點頭應命,上前給了楚流煙一個巴掌,打得楚流煙一個踉蹌。
“叮”的一聲,從楚流煙的懷着掉出了一個物件,陳友諒循聲看來,臉色立變。
陳友諒猛地站了起來,上前撿起自楚流煙懷着掉落的物件,正是自己交付給楚流煙的那方玉佩。
陳友諒沉默了一番,猛地回過頭來對着楚流煙喊道:“此件玉佩,你一直帶着身邊麼。”
楚流煙點點頭,說道:“雖然流煙與漢王道不同不相爲謀,可是漢王所賜之物,流煙還是日日帶在身邊,時時把玩。”
陳友諒一聽楚流煙的話,眼中的暴戾之色漸漸隱退,取而代之的確實極盡溫柔之色。
這時候一個侍衛匆匆的從帳外走了過來,對着陳友諒跪下來說道:“漢王,不好了,衆將不願再等了,請漢王速速決斷,遲則生變。”
陳友諒聞言,面色頓時變得悽惶不安,繞着被綁着的楚流煙走了幾圈,陳友諒似乎下定決心般的跺了跺腳,拉過一個心腹侍衛,附耳吩咐了幾聲。
侍衛聞言,大驚失色,剛想開口相詢,可是一擡眼接觸到了陳友諒冰冷陰森的目光,頓時後退了一步,點頭應命而去。
過了不久,漢軍傳出消息說,漢王下令將紅衣妖人拉到江邊斬首,祭奠應天死難的兄弟。
漢軍軍中無不額手稱慶,頌揚漢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