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疏陽宮,書房
赤麟靜悄悄地步到凝神看書的磐新身後,見他正翻閱的是一本妖界歷史,他已看到了映欲臺的部分,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旁邊還鋪開了仙界和靈界的歷史。
“你在看什麼?”赤麟突然冷冷發聲。
“找回我軒城的身份。”磐新折上書腳,拿起三本書就要走。他已經看出些眉目了,不能就這麼放棄!
“你對你的過去就那麼在意嗎?”
“你當日消了我軒城的記憶不就是要我跟過去斷乾淨嗎!?”兩人針鋒相對,互不相讓,磐新走不得,赤麟則不屑搶回被磐新護在懷裡的書。
“物是人非事事休,你這樣又是何必呢?”赤麟坐在了磐新起身的位置上,盡力平心靜氣道,“找回過去你只會更痛苦。”
“那也比現在這樣當個傻子來得清楚明白!”磐新用力把書摔在了赤麟面前的小桌上,聲嘶力竭地大吼。
“跟我來。”赤麟深深看了磐新一眼,最終起身帶他去了更衣室。
妖界,疏陽宮,更衣室
繁花聖姑入住赤麟的寢殿後,赤麟就搬進了更衣室,一方面方便照顧她,另一方面也可以離磐新一點。所謂男女有別,赤麟有了繁花聖姑這擋箭牌,磐新就必須住得遠遠的。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一見赤麟帶自己到了她的地盤,磐新的極度防備心就豎了起來。
“別想歪了!”赤麟嘲笑地看着滿面緊張的磐新,“別人不知,你自己還不知嗎?自你毀了我的身體,咱們何時再會過……放心吧,瘋魔時犯的錯,誰會在清醒時再犯!”
赤麟率先步入更衣室,揮手清空了裡面的傢俱擺設。她站在更衣室中心,轉身對杵在門口的磐新道,“進來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這裡。”
磐新伸頭看了看,諒赤麟對他沒什麼非分之想後,昂首挺胸地走了進去。只是他看上去太過自信了,正好表明了他內心裡的怯懦。
待磐新走到近前,赤麟一手執針,一手衝他伸了過去,“手給我。”
“幹嘛!?”磐新見這架勢也不知又想到哪裡去了,雙手緊緊握拳背在了身後。
赤麟才懶得跟他解釋,輕蔑一笑,磐新的右手就不聽使喚地攤開伸到了赤麟面前。赤麟只刺了他一滴血滴在地面的凹陷處,血與地面接觸的瞬間呲呲作響,冒起白煙。待白煙散去,怪音停止,更衣室除門以外的三面牆上分別出現了仙靈妖三界的景象,都與磐新或者軒城有關,都是關於他的事。
赤麟無聲退出了更衣室,這是她早就看過的東西,她並不好奇。磐新則是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從南海聖姑對景華聖仙心生愛慕到做下錯事,再到軒城與昱靈王妃和昱靈王的糾葛,還有映欲臺的種種,每件事都關於軒城,和後來的磐新,像過電影一般迅速掠過。
妖界,疏陽宮,涼苑
從更衣室出來,磐新面色並不好,他沒有心情去跟赤麟道謝或是其他,他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一間離羣索居的僻靜角落,在那裡他只是他。
磐新推門進入,拉開衣櫃找出了一套跟自己作爲南海大弟子時最爲接近的衣服迅速換上,而後綰髮淨面一氣呵成,他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是如此急切!
磐新的每一個動作都沒有逃過會客廳赤麟的眼睛,她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到磐新步出疏陽宮,赤麟才淡淡道,“墨白,跟着他,待會兒帶他回來後不用來向我稟報。”
靈界,昱靈王宮,八方廳
磐新靈力微弱,衝過妖靈兩界重重障礙到達昱靈王宮時,早已只剩下半條命。他之前跟赤麟同進同出自然不知道,三界之中除非真的是靈力深厚或是各界庇佑,否則想在此之間穿梭自如簡直是天方夜譚!
臨近中午,昱靈王在八方廳處理公務,兩個孩子由靈脩聖仙領着在花園習武練字,昱靈王妃則是在繁花潭跟落櫻谷之間忙碌,尚未回宮。
“爺,疏陽宮……磐新在門外求見。”
“進。”昱靈王淡漠地吩咐,連請字都懶得用。
磐新進門後也不行禮,自己找了個位置便坐,靈差正要提醒他,昱靈王一揮手作罷。
“我已經知道過去的事了!”磐新頗有威脅地說,他眼神有刀,但雙手緊抓椅子扶手,強勢而緊張。
昱靈王回看着他,淡然玩味卻不說話,就等他繼續表演。
“你搶走了我的妻子!”被昱靈王看着,磐新有些退縮閃躲,但一無所有的他怎會輕易放棄。
磐新咬牙良久終於說出了自己心裡冒昧貪婪的想法。他第一次見到昱靈王妃時就覺得她應該屬於自己,原來這種特別的感覺是有原因的,因爲她原本就是他軒城的未婚妻!
“磐新來了。”
磐新正在想着如何應對昱靈王必然將至的處置之時,一把如清風和煦的女嗓闖了進來,淡淡的,很疏遠,不是昱靈王妃又能是誰!
昱靈王無色的臉瞬間化作一池春水,摟着走到跟前的昱靈王妃的纖腰問,“累嗎?”
“還好。”昱靈王妃就着昱靈王的杯子喝了口茶,“姐姐來了嗎?”
有妻萬事足的昱靈王笑着搖搖頭,昱靈王妃撇撇嘴道,“我去見師父。”
昱靈王很滿意昱靈王妃的態度,鬆開了手起身將她送出門。昱靈王剛轉身要回座上,磐新卻不知死活地衝向了昱靈王妃,門口的靈差眼疾手快地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自始至終昱靈王妃和昱靈王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昱靈王已回到位置上坐好,昱靈王妃更已走遠。靈差將磐新押到廳內跪下,聽候昱靈王處置。
“爺,疏陽宮墨白在門外求見!”
“請。”
“疏陽宮墨白見過昱靈王!”墨白進門後恭恭敬敬地衝昱靈王行了一禮,謙卑泰然,讓原本因爲磐新而小看了妖界的一衆陰差暗自稱讚。
“昱靈王,我家主子赤麟命小人前來接走磐新公子。多有打擾,深表歉意!”墨白瞄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磐新。
“無妨,自便。”昱靈王似笑非笑地允了,“昱靈王妃很掛念你家宮主,等忙過了這幾日,我們會登門拜訪以敘她們的姐妹情意。”
“小的定當轉達,我家主子必是不勝欣喜!小的就此告辭!公子,請吧!”
昱靈王一揮手,墨白扶起磐新走了出去。
自始至終,墨白都良好地示範了一個謙謙君子應有的作爲,不卑不亢,有禮有節,襯得磐新愈發不可理喻。
妖界,疏陽宮,寢殿
“師父,飯菜可還合胃口?”赤麟中午來到繁花聖姑的住處陪她用膳,無論爲女爲徒,她都做得很好。
“嗯,近日宮裡事情很多吧?”入住疏陽宮後,繁花聖姑魂魄魔化並未停止,但她已能試着控制自己的行爲了。看着赤麟和昱靈王妃都過得不錯,她沒什麼奢求的了。
“剛開始辛苦些總是有的,爲了以後打好基礎,沒什麼。”
“小心!”正在吃飯的繁花聖姑一個掌風煽走了欲從背後向赤麟刺劍的磐新,後者重重地摔在了遠處的柱子上,暈了過去。
“不行就分開吧,趁此機會了結了他,免得大家痛苦。”
無視遠處的一片狼藉,繁花聖姑吃着飯跟赤麟建議。
“說起來,他也是可憐人,疏陽宮還養得起他。”赤麟對磐新是沒什麼感情的,若非要說有,那也許只是一絲憐憫而已。
“左右你們沒有婚約束縛,你也該爲自己打算起來。他不死在這兒,遲早也會死在外人手上。希望他好自爲之。”繁花聖姑對磐新大鬧昱靈王宮的事一清二楚,之所以不去阻止,無非就是想讓他認清現實,回頭是岸。磐新已身爲妖類,這是個重新開始的好機會。
赤麟收拾好飯桌,揮手送磐新回涼苑裡休息,她自己則是到會客廳做事。
“紫薰,你到姻緣宮去請喜嬤嬤來,就說我要請她喝茶。”赤麟沒走多久,繁花聖姑就把紫薰支了出去,她泡上了一壺好茶,靜待貴客。
“你走吧,我自己進去!”喜嬤嬤沒進門,聲音就已經傳來了。“繁花聖姑你這架子可是日漸大了啊,找老姐姐喝茶都不親自出手了啊!”
“那你不是也來了嗎!?”繁花聖姑把茶倒上,喜嬤嬤樂呵呵地坐到了她對面。
“嗯,有誠意!”喜嬤嬤品了口茶,認出繁花聖姑是拿了自己壓箱底的寶貝來招待她,坦然讚道,“說吧,找我來所爲何事?”
“自然是你最拿手的看家本事啦!”繁花聖姑喜笑顏開地說,“上次昱靈王妃的事歪打正着,辦得不錯,這次輪也該輪着赤麟了吧!”
“赤麟?你說疏陽啊!?那可不行!”喜嬤嬤一聽繁花聖姑的意思連連擺手,“他都已經有墨白淺絳了,怎麼還尋思這些呢!?”
繁花聖姑明白了喜嬤嬤的意思,赤麟雖任妖主卻從未露面,近來一直忙着整合妖界,大家都還想着她是疏陽的古怪模樣呢!
繁花聖姑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包括她如何創造了赤麟和昱靈王妃,還有赤麟跟磐新的事全部和盤托出,但喜嬤嬤仍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無奈之下,繁花聖姑喚來了紫薰。
“紫薰,你去把赤麟找來。”
“師父!”赤麟正在會客廳看公文,見紫薰來請她,收拾了桌子就趕來了。
“這位是喜嬤嬤。”
“赤麟見過喜嬤嬤!”
“好好!你就是玉帝前些日子提到的妖主赤麟?”喜嬤嬤一見赤麟的俊俏喜慶模樣喜歡的不得了,何況她謙遜有禮,氣質出衆,簡直是極品啊!
“是。”
“好好!真好!”喜嬤嬤端詳了赤麟許久,不住地讚歎,而後轉頭對繁花聖姑道,“你這活兒我接下了!”
“活兒?什麼活兒啊?”赤麟驚覺不對,但繁花聖姑卻已開口把她弄走了。
“赤麟你先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你這兩個女兒可真是個頂個頂尖兒的啊!”赤麟一走,喜嬤嬤便迫不及待地豎起大拇指誇讚繁花聖姑。
“什麼女兒啊!別胡說!赤麟是我徒弟,昱靈王妃……就那麼回事兒吧!這樣大家都自在些!”繁花聖姑瞪了喜嬤嬤一眼糾正她。
“好吧!徒弟就徒弟!”喜嬤嬤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你想給她找個什麼樣兒的啊?”
“找個心懷大度、真心疼她的就行。這事你得給我儘快辦好,比昱靈王妃那次還急!軒城的事兒可算給我上了一課,幸好沒把昱靈王妃搭進去,不然我得後悔死!赤麟如今這樣也是我給害的,她表面上開開心心的,但我知道她心裡苦。”
“軒城真是害人不淺啊!成了磐新也不消停。放心吧,我一定給赤麟找個好的!”
“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啦!”繁花聖姑跟喜嬤嬤一碰杯,協議就此達成。
靈界,昱靈王宮,九盞閣
“妹妹,你這麼着急把我找來幹嘛啊?”
這天,赤麟正在疏陽宮吃早飯,昱靈王妃就到了。她拉上赤麟直奔了昱靈王宮裡的九盞閣,喜嬤嬤和繁花聖姑已經帶了人在等着了。
要說這喜嬤嬤辦事效率就是高,繁花聖姑剛告訴她兩個月,她就已經傳來了好消息!
“幾個意思!?”赤麟一看這陣仗,心裡有了底,她這是要被掛牌出售了啊!
喜嬤嬤和繁花聖姑火速起身把剛要擡腳遁走的赤麟架到了桌邊,按她落座。昱靈王妃和繁花聖姑一邊一個把赤麟堵死,喜嬤嬤去到男子身邊坐下,開席了!
“大家都不要拘束啊,這次就是認識一下!”喜嬤嬤漫不經心地說着老掉牙的開場白,無數次,她都無感了!
喜嬤嬤是個中老手,可不代表其他人是,昱靈王妃和繁花聖姑時時感到新奇,激動又開心,伸長了脖子等着下文。赤麟和她對面的男子卻是窘迫無奈,只想當鴕鳥!
“瀛恪,這位是赤麟。赤麟,這位就是瀛恪。你們相互自我介紹一下吧,免得冷場啊!”喜嬤嬤自在地嗑着瓜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