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封,被無力感緊緊地包裹着。
莊瑤靠在崔封的臂彎之中,黑紗下的面龐,已是如蒼白得毫無血色。
“唰!”
一道白色的匹練從遠方掃了過來,砍瓜切菜般,將崔封十幾米外的幾棵三人合抱的樹木斬斷。
“我什麼忙都幫不上麼……”崔封咬緊牙齒,不久前還因收穫到了許多寶物而沾沾自喜,可緊接着,“現實”便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讓他再無半點得意的情緒。
正在此時,一道穿金裂石的厲嘯聲從高空傳來。
崔封擡頭看去,一道張開雙翼的巨大影子迅速落下。強大的風壓迎面而來,颳得崔封肌膚生疼,莊瑤則死死地拉住自己的斗笠,生怕自己的斗笠被風吹落。
一隻銜兵鳥落地,可它那雙本應冰冷銳利的眸子,此刻卻變得驚恐交加,似乎一刻也不願在此地逗留。
“家主,這股氣息是……”一名大鬍子男修,眉頭緊皺,沉聲道。
他身後,一名中年美婦眼神熱切,迫不及待地從銜兵鳥背之上一躍而下:“錯不了!!族中記載的那個傳說,是真的!!這濃郁的血氣……狂躁的靈力……一定是它錯不了!”
“小子!這裡發生了什麼!你們是家族子弟麼?”那大鬍子男修看向崔封二人,問道。
崔封神色冰冷,寒聲道:“我們知道的不比你們多。”
“你這小子,竟敢衝撞我?!”那大鬍子修士正要發作,中年美婦斥了一聲,道:“不要節外生枝,先隨我過去察看一番。”
接着,那美婦又對着銜兵鳥背上剩餘的幾人說道:“你們看好這兩個人。”
說完,她便與那大鬍子男人向着激鬥之處掠去。
然而,不過十數息,那中年美婦與大鬍子男修便去而復返,兩人皆是臉色蒼白,那大鬍子男修更是斷去了一條手臂,鮮血淋漓。
“快!!快逃離此地!”中年美婦嘶喊道。
崔封心驚,方纔中年美婦出現之時,他便感覺到一股神威浮現,說明這名中年美婦也是一名築基期大修。
然而,此刻她卻是一副披頭散髮、魂飛魄散的樣子,完全不復先前的從容!
就在這時,十幾道影子騰躍而來,崔封眸子一凝,他一眼便看到,那十幾人胯下,都騎着一隻奇行猿。
奇行猿這種生靈,性情暴烈,眼前這十幾人能將這種生靈馴服,來頭自然也是極大。
“哦?築基期修士。”當先者,那孟姓男修,看見那中年美婦過後,心中那不妙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崔封望着四周眨眼間多起來的修士,不做任何解釋,因爲他現在也是一頭霧水,甚至連那生靈究竟爲何物都不知曉。
這時,那中年美婦看了一眼騰躍而來的十幾名修士,沉聲道:“你們是‘靈猿谷’的修士吧?奉勸你們一句,速速退去!那東西,不是你可以染指的!!那兩個人,至多還能堅持兩三分,再不走,就等死吧!!”
說完,銜兵鳥振翅而起,拼命朝着遠處飛去。
可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道翻騰扭曲的銀紫色電芒,貫穿虛空,準確地擊中了那頭纔剛剛飛起的銜兵鳥。
那中年美婦慘嚎一聲,半邊身子直接被崩碎,從銜兵鳥背上跌落,其餘幾人,則瞬間化爲漫天碎肉骨渣。
崔封心臟狂跳,他側頭看了莊瑤一眼,將鬼魂幡從儲物袋中取出,遞到莊瑤手上,沉聲道:“你拿着這個,到磐硫城等我,我過去看看。”
“你……”莊瑤滿臉錯愕。
“你最好別給我矯情,快滾!!”崔封眉毛豎起,氣勢一放即斂。
莊瑤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崔封遠去。
奇行猿上,那孟姓男修,望着離去的崔封的背影,眼珠子轉了轉,正容亢色道:“諸位,我靈猿谷修士,行事素來講究俠肝義膽!既然來到了這裡,就不能見死不救!”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催動胯下的奇行猿,向前奔去。
剩餘十數名修士,都是些年輕的男女,此刻被孟姓修士一席話感染,加上他們修爲不高,根本感覺不到前方那股氣息究竟有多麼強悍,於是,十幾名修士紛紛動身,緊隨而去。
莊瑤將鬼魂幡牢牢握在手中,被黑紗擋住的猙獰面龐之上,在此刻陡然間變得無比堅定起來。
……
火海之中,崔封手持浮蘭淨瓶,寒氣將他包裹,隔絕着四周的烈焰。
神威籠罩,崔封四肢百骸劇顫,他將晁玉扳指掏出,經歷了一夜的恢復,晁玉扳指再度變得綠瑩瑩了起來。
兩件高階淬靈器傍身,抵消了崔封所承受的大半痛苦,但崔封依然覺得難受至極,渾身的骨骼似乎都快要崩碎。
“築基大修士施展全力戰鬥,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以浮蘭淨瓶撥開一面火牆,崔封周圍的寒氣瞬間散去,足以熔化筋肉、蒸乾血液的高溫陡然襲來,讓崔封如沐熔岩。
正在他痛苦萬分之際,一道熾芒流光在他充滿火焰的視野中掠過,勁風將四野熊熊燃燒着的烈火卷滅,清涼之意迎面而來,崔封險之又險地躲過一劫。
那道宛若流星般劃過的光芒,轟然砸在了一座山壁之上。一時間,大塊大塊的山石四濺飛舞,墜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地動山搖。
崔封心頭一緊,他隱約看見,那道流光,似乎包裹着一道人形。他連忙躍動身形,朝着那流光墜落的方向掠去。
來到那泛着冷硬光澤的山壁前,崔封只能看到一片蛛網般的裂痕,以及裂痕中心,一個忘不到底的黑暗深洞。
崔封弓着身子,正欲進入其中,剎那間,他心中涌起滔天的懼浪!
時間,彷彿定格了一般,崔封艱難地扭動脖子,視野內,低空中,一團表面遊走着璀璨銀芒的球形烏雲,緩緩飄來。
崔封定睛一看,球形雲霧四周,那縱橫交錯的銀芒,實則是一道道狂亂扭動着的電流,隔着很遠,崔封只覺自己面龐發麻,像是被千萬根細針扎着一般。
除此之外,崔封悚然,他發現自己的四肢,在這一刻,竟是一動也動不了了,崔封連慘然的神情都做不出!
崔封心中冰涼透頂,他連抵抗都來不及做出,便赫然淪爲了一條砧板之魚,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