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應該就只有這些了吧?”崔封拭了拭額上的汗漬,將面前一個外形古樸的箱子收入到須彌戒中。
石猴環顧了一眼四周,點頭道:“耳殿有價值的東西,我們已經全部拿走了。這正殿之中,只剩下這最後一個箱子了。”
他們兩人穿過中庭後,便一路來到了整個洞炁寶殿最北方的正殿。
正殿兩側分別坐落着一座耳殿,他們忙碌了一番,又得到了不少古礦,這些古礦石被靈氣浸染了相當長的一段歲月,價值不菲。
此刻,他們正位於正殿的第一層。
“這樣一來的話,這座正殿之中,就再沒有什麼寶貝可以拿了吧?話說回來,這裡的構造,與尋常的宅邸一般無二,所謂的墳冢,連個影子也沒有。”崔封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石猴說道:“我更加在意的是,我們該如何回到桓鈞峰上。”
崔封四下打量了一番,指了指正殿正北方:“那裡還有一個門,或許別有洞天也說不定。”
洞炁寶殿已被他們探了個九成九,若說還有什麼神秘,也只有可能在這位於洞炁寶殿最深處的後院裡。
走出正殿,崔封只見一片一望無垠的茵茵綠草,零星的幾棵參天巨木疏疏落落地紮根在土地之上。
而在崔封視線所能及處,有着一座陣壇模樣的建築,白色的光芒刻出一幅幅繁雜的紋路,烙印在那陣壇的邊緣。
崔封能感應到,那陣壇之上,有着明顯的陣法波動傳出。
“那裡應該可以讓我們重回桓鈞峰。”崔封指了指那座陣壇。
“等等,你看那裡。”石猴出聲,指向一個方位,崔封循聲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他並沒有石猴那樣非人的目力。
崔封正欲發問,石猴陡然間發出一道驚駭交加的聲音:“那是什麼?!”
“什麼?”
“那邊有一塊石碑,石碑旁邊,還坐着一道人影!那道人影,朝我們過來了!”石猴語速極快地說道,“那人散發出的氣息……能把我們瞬間殺死!”
“快跑!!”
崔封來不及說話,連忙展開最強姿態,掐起青鵬訣朝着那陣壇疾掠而去。
滔天的恐怖氣息垂落而下,宛若星宇銀河捲動九天,崔封心驚肉跳,感覺自己隨時有可能被那股強大的氣息鎮爲齏粉。
“那是什麼東西?!”
“應該是守墓生靈!”
地面龜裂,一束束流光從地面上的裂痕中涌出,崔封將神識凝聚到極致,九死一生地避過了腳下衝天而起的流光。
只差毫釐,他的一條手臂就保不住了。
石猴渾身繚繞着赤金色火焰,同樣朝着那陣壇騰空而去。
不遠處,崔封已是能夠看到一道瘦削的人影,那道人影一閃一滅,每一次出現,便直接跨越了上百米的距離,稱得上是縮地成寸。
而就在那道人影挪移到離陣壇百米的位置時,它卻是鬼魅般地止住身形,一動不動。
崔封與石猴趁機躍上陣壇,腳下鑿刻的紋路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無形的陣紋感應到了他們,開始緩緩運轉起來。
“福禍相依!得到了這麼多‘福’,果然‘禍’也會降臨!”崔封暗自感嘆,他望着那道籠罩在黑暗中的人影,遍體生寒。
石猴猶自喘息,自語道:“它怎麼不動了?”
崔封道:“它或許無法靠近這座陣壇,不然它早就通過這座陣壇離開這裡了。”
“應該是這樣……”
石猴話音一落,他們腳下的陣壇便猛然迸發出強烈的光芒,將他們吞沒。
呼吸一塞,眼前再度恢復清明時,崔封與石猴已是回到了那斷崖之上,只不過,眼下已是黑夜。
“出來了……”
“是啊,可算是出來了。”崔封摸了摸手上的須彌戒,這一趟洞炁寶殿之旅,算得上是他踏入修煉路以來,收穫最爲巨大的一次!
“等從這桓鈞峰下去後,我得花費一段時間,將三虛鏡中的心法全部煉化了才行。”崔封摩拳擦掌,他的十殿閻羅訣不同於其他心法,能夠通過吞噬其他心法來提升自己的層階。
石猴開口道:“桓鈞峰山首不比山腰,夜晚時分,我們最好不要冒進,等到天明再行動吧。”
走了一遭洞炁寶殿,石猴的性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爲重要的是,他與崔封之間的關係,也終於是不再需要緊箍咒來維繫。
同生共死過後,石猴心中最後殘存的些許芥蒂,也被無形中剔除。
崔封聽從了石猴的建議,從須彌戒中拿出兩顆青焰瓜子來,他拋給了石猴一顆,自己吞服了一顆。
這青焰瓜子作爲醉仙樓最便宜的小吃,效果卻也是無比驚人,連石猴這種相當於金丹期“凝丹階”的中級妖獸,都能從中獲得不小的裨益。
石猴雖爲妖獸,只能通過吞食其他生靈的血肉來修煉,但這青焰瓜子中的力量,能鞏固石猴的根基,將他的修爲反覆錘鍊,對他來說,倒也是妙用無窮。
而崔封能得到的好處,則還包括青焰瓜子中蘊含的磅礴靈氣。他預估了一下,吞一顆下去,他想要完全將其中的靈氣煉化,需要連續不斷全力運轉十殿閻羅訣十五個真時,足足大半天時間!
崔封拿出祀魂牌,將李牧與虎煞放出,有這兩尊二竅兇魂守夜,雖不能說萬無一失,但至少可以給崔封與石猴爭取不少做準備的時間。
看着黑白兩色兇魂飄浮而出,崔封一陣恍惚,他不禁感慨,如今的自己,也算得上是頗有些底蘊的人物了,連二竅兇魂這種罕見稀有之物,他一拿都能拿出兩尊來。
閉上雙目,崔封默運起十殿閻羅訣,時間悄然流逝。
與此同時,墨竹林,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虛空如同湖面般泛起陣陣漣漪,一道影子從中邁步而出。
陸近月坐在湖邊,一旁七彩麋鹿正幫他梳理着長髮,月光灑下,勾勒出一幅靜謐絕美的畫面。
“有失遠迎,這麼長一段時間不見,今天怎麼突然來了?”陸近月別過頭,露出一張側臉,看着不遠處憑空出現的那道影子,道。
那道影子籠在陰影之中,讓人看不清它的身形輪廓,一道令人牙酸的聲音從那道陰影之中傳出:“明知故問!我當初好意將設置醉仙樓入口之一地權力交給你,你倒好,不聲不響地把入口設在了‘那東西’旁!你還是信不過我?”
陸近月將身子轉過來,露出一張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面貌,五官還是那副精緻的五官,但眉間眼角,此刻卻是散發着一股子逼人的俊逸之氣,一頭黑髮無風自舞,更顯幾分梟傲之姿。
“掌櫃的,話可不能這樣說,我將醉仙樓設在‘那東西’旁,用意你怕是比我要清楚得多。勝京王朝想要掩蓋下這些‘隱患’,可這些‘隱患’有朝一日一旦爆發,後果便是毀滅。”
“我將‘那東西’放在你醉仙樓外,也只是爲了若有變故發生,你能及時祝我一臂之力罷了。”
那道陰影沉默了一陣,繼續以刺耳的聲音道:“你可還真是濟世爲懷,世人都將你稱作‘闡血魔尊’,你還想要幫那無數螻蟻維持平穩安逸的生活,我實在是不明白。”
“即便‘那東西’某一日破開了封印,像你我這樣的人物,也完全能夠置身事外,最壞地結果,也不過是離開這‘源界’,憑你的修爲,早已可以前往那個真正的修煉界域了。”
陸近月笑了笑道:“你不是人族,你不會明白。總之,這次的事,算是我虧欠了你。”
陰影語氣有些無奈:“你虧欠我的東西,難道還少麼?我今天跨越了數個界域,分出這一道元神來,也不全是來興師問罪。”
“我對那個人族小子,有點感興趣。”
陸近月眉毛一挑,露出濃郁的笑意:“他去到醉仙樓裡了?怎麼樣,你們應該讓他吃癟了吧?這小子自從踏入這裡開始,就一路高歌猛進,能挫挫他地銳氣,倒也不錯。”
那道陰影一陣無言,良久,它幽幽說道:“他用天音水銀,把我醉仙樓第一層搞了個雞飛狗跳,殃及了不少食客不說,還捲走了我那兒幾十道大菜,以及三大寶菜……還有,三虛鏡……也被他搶走了。”
陸近月神情僵了一僵,而後難以抑制地爆發出輕快的嬌笑聲。一旁的七彩麋鹿,不自覺地以手捂住嘴脣,臉上難掩震驚之色。
“我倒是忘記了,那小子身上,的確有一件東西,可以裝下天音水銀。”陸近月笑得花枝亂顫,似乎親眼看到了崔封將醉仙樓鬧得雞飛狗跳的場景。
那道陰影沒好氣道:“是那屍人族的鎮族之寶吧?那個象人族也真是不識貨,居然將那樣一件至寶送了出去,暴殄天物!”
“這就是氣運吶。”陸近月笑道。
那道陰影語氣變得饒有興趣起來:“說起氣運,那人族小子還真是個怪物,他的潛界極其恐怖,也不知究竟是他氣運昌隆還是稟賦逆天,不過不論是這兩者哪一種,都決定了他日後的成就只會高不會低。”
陸近月點頭道:“這麼多年了,他算是來到這裡的人族試煉者最爲出彩的一個,而且他本身肉魄還有殘缺、神識還有創傷,前世的種種記憶也還未覺醒。我能感知到,那小子若是迴歸圓滿,這‘源界’之中,或許真的再沒有人能製得住他。”
“看樣子,你重歸‘源界’的日子……也是不遠了吶。”那陰影意味深長道。
陸近月目光變得深邃起來:“是啊,我有預感……‘那東西’快要破封而出了,若不徹底將勝京王朝內潛藏的毒瘤拔除,絕對會再度上演萬年前的再難,重蹈覆轍!”
那道陰影默不作聲,面前的虛空泛起陣陣漣漪。
“你現在……可不是八大巨擘之一了……對於勝京王朝、對於世人來說,你可是視人命爲草芥的闡血魔尊。不過,你若覺得值得,我無話可說,走了。”
拋下一句話,陰影邁入虛空漣漪中消失不見。
陸近月輕嘆一聲,望着空中的朦朧月輪,喃喃自語:“魔尊也好,巨擘也罷,這方土地,我絕不允許‘那東西’染指半寸。”
“萬年前如此,萬年後……”
“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