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崔封……他……他在吃什麼……”青水派修士中,一名女修士臉色發青,喃喃問道。
這名女修士身旁,站着的赫然是西世晴、牛獒、劉雪杉三人。他們三個面面相覷,皆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駭然與興奮。
他們之所以會興奮,不是因爲其他,只因,在勝京王朝的律令之中,吞吃其他修士肉軀這一行爲,是劃分魔修與正常修士的標誌。
碎石地上,崔封將手中最後一塊白花花的東西吞入腹中,他舔了舔嘴脣,隨手撥弄了一下身子四周環繞着的玄色焰芒,緊閉着的雙眼,倏地睜開,眼眸之中是無盡的漆黑,正中央,兩點腥紅色的光芒顯眼之極。
“呃啊……”崔封的喉嚨中,傳出了一聲低沉的悶吼。這聲音不像是人類發出來的,反倒像極了某種兇獸。
而距離崔封最近的姚子餘,此刻已經被嚇得呆若木雞了,他怔怔地望着崔封,先前他還能感知到對方身上那可笑的氣息,可現在,站在他對面的,彷彿是一汪幽潭,他根本感知不出強與弱,唯有濃重的死亡氣息籠罩着他。
突然之間,姚子餘身子一緊,他明顯感覺到崔封那對漆黑眼眸中的血紅瞳仁,鎖定住了自己。這一刻,所有震驚駭然都被姚子餘拋在樂腦後,他現在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跑,拼了命的跑,使出渾身解數逃離此地。
他纔不擔心青水派修士的嘲弄,因爲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跑的話,會死在這裡。
姚子餘轉身,拔腿就跑,與此同時,他還不忘記朝着青水派修士所在之處跑去,轉移崔封的目標,將災禍轉移。
事實上,姚子餘陰險毒辣的心思,的確幫助他保住了一條性命。
崔封現在,已然陷入了完全的無意識之中,他的身軀,現在正由一股莫名的力量支配着,這股力量,就是不久之前,閻鴟說過的崔封體內存在的那個“異變”。
姚子餘衝到青水派修士們的面前,青水派領頭的修士有兩人,兩人皆是親傳弟子,一名是模樣二十歲出頭男子,他留着一頭幾毫長的短髮,嘴脣四周有着一層青色的胡茬,腰間垂着一個儲物袋,看上去孔武有力。
另一名親傳弟子,則是一位打扮得十分雍容的婦人,她看上去年近三十,珠圓玉潤、風韻猶存,滿頭的珠飾,身上的青水派袍裳將她豐腴的曲線勾勒得誘人之極,成熟的氣息薰染四周。
“你想幹什麼?!”突發情況之下,短髮男子厲聲喝問,他擡起手,掌心之中乾青靈力騰旋而起,對準了姚子餘。
同一時間,崔封一腳踏在地上,亂石飛濺,他身子足足躍起了四五米高,如此情景,讓一衆青水派修士瞪大雙眸,此等騰躍之力,怕是隻有築基期大修的肉身才能爆發出來。
姚子餘與那短髮男子對峙之時,崔封的身子疾墜落下,他屈起手臂,身後浮現出鬼影,九幽靈力環繞着將他手掌包裹。
即將落地的剎那之間,崔封手掌上的九幽靈力瞬間沸騰起來,驟然間化作一顆呈咆哮之態的惡鬼頭顱,一時間,似有無數將死之人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怨吼,崔封握着惡鬼的頭顱,狠狠地朝着地面之上砸去!
“轟轟轟!”
連番不斷的巨響聲傳開,塵土滾滾涌動,大地震晃,亂石灘上碎石塊顫動,遠處的林木也受到了波及,枝葉簌簌抖動。
姚子餘被九幽靈力震得向外飛出了二三十米,一頭撞在一顆樹木之上,才堪堪止住身形。他頭顱之中疼痛萬分,感覺顱骨內有鮮血溢出,五臟六腑也是一種被烈焰焚燒的感覺。
姚子餘起身,咳出一大口鮮血,他發現,自己左臂中的骨頭,已經被全部轟擊得粉碎,一股莽荒般的氣息在他體內亂竄,陰寒冰冷的撕裂感如跗骨之蛆,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他回頭看了一眼,錯開的樹木隙縫間,黑光涌動,強烈的死亡威脅撲面而來,姚子餘臉色煞白,以還能動彈的右手拿出一張風行符,貼在腿上,拼命向遠處跑去。
亂石灘邊緣,短髮男子額頭上淌下殷紅的鮮血,他手中拿着一面小旗,濛濛的赤色光華從中瀰漫而出,一層若隱若現的光膜懸浮在他面前。
一旁,那雍容華貴的少婦,頭髮凌亂地捂着小腹,身上的袍服破爛不堪,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膚。她高舉着右手,指尖夾着的一張羅印符緩緩化爲灰燼,消失不見。
兩名親傳弟子各自以法門抵擋了崔封的這一記轟擊,可依然沒能做到完全抵禦住這惡鬼頭顱帶來的毀滅性威能,都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他們兩人身後,一衆內門弟子的狀況,則要悽慘得多。站在隊伍靠前的幾名修士,此刻已經不見了蹤影,一旁的碎石地上,掉落着殘肢斷臂。
西世晴身上的袍服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牛獒在她身旁,身上的肋骨折斷了幾根,他遙遙看向不遠處直起身子來的崔封,眸子之中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挑釁與敵意,他知道,這一生他都只能活在對方的陰影之中了。
那名短髮親傳男修,在靈山礦脈中時,親眼看見過崔封與丁萱過招,也目睹到了後來崔封施展化真龍術,與青衣客、紅塵僧等人的戰鬥,他深知對方的恐怖。
但眼前的崔封,給他的感覺與那一日又有很大的不同。當時的崔封,手段層出不窮,強勢而大氣,具備了一定強者的風範。而眼下,他面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與一頭沒有靈智,只知道殺戮與毀滅的洪荒兇獸無異!
根本不能與之溝通!
貌美少婦也感覺到了致命的威脅,她與短髮男子對視了一眼,明白此刻他們若是逃遁,那四周被擊飛的青水派內門弟子,絕對沒有幸免的可能。
這時,崔封再度出手,他飛快地上前一步,短髮男子連忙向後撤去,華貴女子揮舞袖袍,捲起一陣狂風,向後狂退。
崔封瞪着漆黑的眸子,猩紅的眼珠之中,流露出了狂亂與兇虐,他腳下的青莽靴猛然間蕩起強烈的光芒。
忽然之間,崔封腳上穿着的兩隻青莽靴“噗”的一聲碎裂,他光着雙腳,踩着一片青色的光芒,速度極快的飛掠而出。
短髮男子眼眶震顫,崔封正朝着他急速接近,數息之後,他恐怕就會被追上。“這樣下去我怕是會死在這兒!”短髮男子揮舞手中的小旗,一層層赤色的光膜在他身後浮現。
崔封一頭撞在赤色的光膜之上,那薄薄一層光膜,對於崔封來說猶若無物,可實際上,短髮男子所揮舞的這支小旗,是貨真價實的高階淬靈器。這赤色光膜,足以拖住後天境精怪的腳步。
短髮男子咬牙切齒,這柄小旗與他磨合了兩年有餘,他如今也才能堪堪使其盪出五六層光膜,可這對於崔封來說絲毫沒用,一時之間,他束手無策。
這時,那貴婦高呼一聲,短髮男子側頭看去,只見那少婦手中拿着一張紫色的符籙,“二品符籙電擊符……”短髮男子心中一動,施展青水派親傳弟子的專屬身法靈術,朝着那婦人的方向掠去。
崔封喉嚨之中,再度傳出一道低沉的悶吼聲,青莽靴被他絞得粉碎,纏繞在他腳上的青色光芒也逐漸暗淡了下來,他的速度,逐漸變得緩慢了起來。
“吼……”崔封憤懣地低吼了一聲,他察覺到了自己與那短髮男子的距離越來越遠,他現在就是一隻人形兇獸,那未知的“異變”,引燃了他體內的潛能,激活了四肢百骸內潛在的力量。
忽然,本能地,崔封一把抓主腰間的騰蛟束,丹田內的九幽靈力本來就所剩無幾,這一次,他更是將殘餘的靈力,以某種詭異的手段,注入到了騰蛟束之中。
騰蛟束乍然間光芒大盛,與青莽靴如出一轍,爆碎開來,一道蛟龍的虛影環繞在崔封四周,讓他的速度再度暴漲了起來。
須臾之間,崔封身上的兩件中階淬靈器就這樣被摧毀了。
這個時候,短髮男子已然來到了貌美貴婦的身旁。崔封身子四周涌起滾滾黑霧,朝着短髮男子衝去,身材凹凸有致的少婦,掐準了這個時機,將手中的二品符籙迅速擲出,一片電光頓時將崔封淹沒。
很快,遊走在空中的電芒消散不見,地上則倒着一具渾身焦黑的軀體,冒着絲絲青煙。
即便是築基期大修,正面遭受到電擊符的攻擊,至少也得休養三五個月。不過,短髮男子心中依然有些犯嘀咕,他心中悄然滋生的陰影,讓他對崔封甚是忌憚。
那名少婦上前一步,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四枚食指粗細的骨釘,素手一揮,四枚骨釘便將崔封的兩隻手腕、兩隻腳腕洞穿。
“好了,他不會再輕舉妄動了,被‘太攀釘’鎖住了四肢,動一下都能讓他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少婦說完這句話,開始整理起自己凌亂的妝容來。
短髮男子注視着渾身焦黑的崔封,忽然之間,他眼皮一跳,只見地上還冒着縷縷青煙的崔封,猛地一下彈身而起,他身上焦黑的肌膚寸寸龜裂,鮮血大量淌出。
崔封睜開漆黑的眸子,血紅的瞳仁牢牢盯住短髮男子。電光石火間,短髮男子眼前一花,感覺自己的腹部傳來被打穿了一般的疼痛,接着便昏迷了過去。
而那正在梳理自己頭髮的美婦,愣得僵在原地,她看到崔封的手腕腳腕上,太攀釘正在劇烈的抖動,她深知,被太攀釘洞穿了關節部位,將會遭受到何等巨大的痛楚,可眼前這個怪物,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甚至連神情都沒有變化。
崔封縱身上前,將美婦按倒在地,騎跨在她身上,而後他一把將其胸前的袍裳撕碎,兩個渾圓的肉球滾落而出。崔封看也不看,並指如刀,對着美婦的左胸刺下。
就在這時,顱宇之中的閻鴟,睜開了一直緊閉着的雙眼,疲態盡顯、有氣無力地嘆道:“總算……奪回身體的控制權了……”
崔封高舉着的手刀,並未刺下,在閻鴟睜開雙眼的一剎那,他眸子中的黑紅二色,就如潮水般退了去,無力可支,崔封身子向前趴倒,壓在了美婦的身上。美婦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道**聲。
這時,巨巖後的遊蘭蕁,終於睜開了雙眼,她悠然輕快地呼出了一口氣來,就忽然聽到了一道略帶嬌羞的**聲。
探出頭,眼前的場景,讓她的下顎快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