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共工中計撞不周

肥遺帶着青鶴和天虎離開黃河,向南行進,這日來到中原腹地,忽聞得戰鼓齊嗚,號角連天,他們登上一座小山向響聲鼎沸處觀望,只見兩個部落正相互廝殺。

肥遺心中竊喜,這正是他期盼已久的場面。沖天虎道:“天虎,你去打探一下!”

天虎應聲而去,肥遺遂變做一隻烏鴉遠遠地跟着。天虎到了山下,看到兩軍對壘,廝殺正酣,便躍上一棵大樹靜觀其變。樹上,被驚起的幾隻烏鴉盤旋了一會又落在天虎的身旁。

突然“啞——”的一聲大叫傳來,一隻壯碩的烏鴉盤旋在樹頂,天虎身旁的幾隻烏鴉聽了這一聲鳴叫,竟然嚇得箭一般地振翅而逃。天虎擡頭看去,那隻烏鴉正用一種犀利地目光盯着他,天虎頓時不寒而慄,陡然有一種急欲逃竄的念頭,終究還是忍住了。這時那烏鴉也落了下來,象天虎那樣觀看着樹下的那場斯殺。

過了半天,天色漸晚,雙方依然難分勝負,各自收兵罷戰,埋竈做飲,休整療傷,準備明天更爲慘烈的廝殺。

天虎下了樹分別先後變做兩個陣營的軍士,混跡於其中,用了一個夜晚,探了個明白,返回小山上告知師傅。這是爭奪中原大地兩個部落之間的最後決戰,北方部落首領叫共工,南方部落首領叫祝融,他們各自平定了南北方之後,約定中原逐鹿,決一雌雄,勝者稱帝地獄,敗者臣服於帝,世代爲臣。

肥遺聽到這兒,笑道:“世代爲臣?想得倒好!帝爲刀俎,臣是魚肉,格局已成,死無葬身之地已!”肥遺臉色突然嚴峻起來, “天虎,爲師的心思你知道嗎?”天虎道:“徒兒不知道,徒兒也不敢知道!”

肥遺滿意地點點頭,道:“天虎,你真不知道也罷,假不知道也罷,爲師今天就認認真真地告訴你,你可聽好啦?”天虎誠惶誠恐地跪下,道:“徒兒一定好好聽,好好記,入耳入心入腦!”肥遺道:“共工與祝融要爭做這地獄的主宰也須得問問我們師徒答應不答應!天虎,這地獄是我們的,這一天終於到來啦!你聽明白了嗎?”天虎朗聲道:“聽明白啦!師傅就是這地獄裡的玉皇大帝,師母就是地獄裡的王母娘娘!”

肥遺笑了,道:“你說的很好!那你是什麼?”天虎道:“徒兒的今天全是師傅給的,已經心滿意足啦!哪裡還敢想有什麼奢望?”肥遺道:“有什麼不敢想的?我們要奪得這地獄,什麼天下大事,什麼兵馬戰事,以及治國理政等等,還不全都交與你管理嗎?”

天虎聽了師傅的這話十分意外,兵馬戰事,治國理政這是什麼擔子?在天庭就是兵馬大元帥李靖和天庭首輔太白金星啊!他忐忑不安地說道:“徒兒願終生追隨師傅,以效犬馬之勞!”

肥遺讓天虎起來,冷冷地說道:“接下來,該我們出手啦!你看這共工與祝融,誰會勝出?”天虎道:“勢均力敵,目前正處於相持階段。”

肥遺聽了這話顯然很高興,目前他還不希望那一方處於絕對優勢,否則他將直面強敵,在那些生靈面前,他和天虎雖然神勇無敵,但是目的是駕馭而不是殺戮,因此不能簡單地以武力取勝。想到這兒他便決定要考一考他的徒弟。

肥遺故作愁眉不展狀,問天虎:“你有什麼好法子沒有?”天虎道:“我們既不做螳螂,也不做黃雀,我們要做那個撿拾魚蚌的漁夫。”肥遺心中大悅,點頭道:“很好,你打算怎麼辦?”天虎道:“現階段,誰處於弱勢便幫助誰,等到共工和祝融的實力幾近消亡的時候再讓他們決一雌雄,屆時我們再把那個叫什麼共工祝融的倖存者殺掉,地獄不就唾手可得了嗎?”

肥遺看着天虎笑道:“天虎,你文武雙全,好好幹吧,前程不可限量啊!這事就交你去辦吧!”天虎聽了這話受寵若驚,驚喜之情幾近溢於言表。

師徒倆的這番言行,青鶴看在眼裡,卻像沒有發生一般,言談舉止與素日無異,心裡卻是鬱悶之極,她也曾想像着肥遺做了地獄裡的玉皇大帝,自己做了地獄裡王母娘娘的那番榮光,這會是真的嗎?這一切太遙遠了,遙遠地如同此時頭頂之上的天庭,可望而不可及啊!還有那個天虎,自從做了肥遺的徒弟,完全變了個樣,城府深不可測,青鶴心裡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個單純活潑的天虎。想到這兒,青鶴的耳畔便迴盪起天虎那“啊哦……啊哦……”的叫聲來。青鶴撲哧笑了起來。

肥遺難得見青鶴一笑,也開心地笑了起來。天虎看到這一幕,小心翼翼地走開了。他的腦海裡清晰浮現出汶河水中的那個生靈,她真漂亮啊!可惜她死啦!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想到這裡一陣痛楚掠遍全身,他真想恢復本像,匍匐在地,一陣迅疾地狂奔,然後再撕心裂肺地吼幾聲。

共工設計把祝融引進谷地,掘開上游的一座水庫,水淹祝融軍兵。祝融軍馬淹沒在滔滔河水之中,祝融不善水性,即將喪命之時,天虎化身一白袍小將將他救出。祝融收拾殘兵敗將,倉皇逃竄,一路丟盔卸甲,逃到一處山谷之時,共工追至,祝融仰天長嘆,心灰意冷,便欲拔劍自刎。這時緊隨其左右的天虎擡腳踢飛祝融手中長劍。天虎建議祝融在此火燒共工,祝融卻認爲大火一起,共工便會退兵,豈肯火中待斃。天虎告訴他,火一起,便有大風颳起,這是上天在助他一臂之力,機不可失。祝融立即依言而行,指揮軍兵四處放火。天虎躍上山頂,向巽地吸一口氣,吹向共工軍兵。大風頓起,火勢洶洶,共工軍兵頓時亂作一團,擁塞山道,很快便被烈火裹挾,有幸逃生者只有十之一二。共工大敗,祝融乘勝追擊,轉敗爲勝,雙方又進入相持階段。

天虎的作爲大大出乎肥遺所料,他認定天虎是一位少有的戰神,難得的是他搞陰謀也得心應手。想到這些肥遺便有些不寒而慄,心中甚是不安,他現在還不能判斷天虎有沒有野心,如果有野心便一定不能容他,奪得地獄之時非得除掉他不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時他的心裡雪亮一般地明瞭,他的世界裡只容得下他和他的青鶴。霎時,一陣痛楚襲上心頭,他想起了玉皇大帝的兒女們,他們或英姿勃發,或美麗安詳,心裡好生羨慕!

祝融與共工的爭鬥一天也沒有停止過,不過這兩位梟雄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他們之間的廝殺都在天虎的掌握之中。最後的決戰是在一片開闊的大平原上,天虎陪着師傅肥遺和師母青鶴立於雲端,觀看這場生死攸關的大決戰。天虎意識到他心中憧憬已久的關鍵時刻終於到了,根據師傅的安排,今天祝融與共工無論是誰,只要他是個勝者,都將死於天虎的劍下。爾後,師傅將率領天虎,拉起一支隊伍,吞併祝融與共工餘部,統一地獄。

兩軍對壘,狹路相逢,共工最終以失敗而告終,倉皇南逃,祝融揮軍追擊,天虎遵師傅之命,挺師傅所贈寶劍,墜下雲端,便欲斬祝融之首級。天虎立於祝融上方,正待揮劍之際,突見衆軍士無不悚然,驚恐地盯着左前方。天虎一看,大吃一驚,只見師傅化作一條黑色巨蛇委頓於地。

慌亂之中,便有軍士跪下磕頭,瞬間衆軍士紛紛跪倒於地,頂禮膜拜,以爲上天降罪於他們。祝融騎在馬上,睥睨地看了肥遺一眼,舉槍高吼道:“弟兄們!上天派神龍下凡,助我們打敗共工這賊,衝啊!”

祝融打馬向前衝去,高吼道:“弟兄們,捉住共工者,加官進爵,賞萬金!衝啊!”衆軍士於驚愕之中清醒過來,想到上天派神龍下凡相助,便勃發了萬丈豪情,發瘋似地追隨着祝融前進。在彌天蓋地的塵埃之中,他們不但看到了巍峨的宮闕和大王祝融賞賜的擱在托盤之上的金光閃閃的黃金,而且還看到了大王几案之前那些輕歌曼舞的妙齡女子,頓時血脈賁張,拼命地向前衝,想象着手起刀落,共工的人頭落地……

大軍遠去,這片狼藉之地還籠罩在刺鼻的塵埃之中,天虎憂心忡忡地緩步來到肥遺身旁拄劍跪下,哽咽道:“師傅……”青鶴平靜地說道:“天虎,不要難過,你師傅只要喝上水就會好的,當務之急是把他弄到大江大河裡去。”青鶴面露爲難之色。

天虎起身道:“這個好辦!”念動咒語,搖身一變,變了幾十個一模一樣的他,齊心協力,抗起師傅巨大的身軀向東奔去……

肥遺從一干涸的大湖中上了岸,發現天虎不見了,問青鶴道:“天虎呢?”青鶴道:“上戰場了。”肥遺的臉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青鶴道:“多虧了天虎。”肥遺感慨道:“做夢也沒想到我竟然收了個好徒兒。”

不一會兒,天虎回來了,看到師傅安好如初,一臉興奮,跪稟師傅:“徒兒追上祝融所部,共工已經敗逃而去,共工的軍隊已盡數歸降祝融,是否還要誅殺祝融,猶疑不定,故而歸來,請師傅定奪!”肥遺傷感地說道:“你這樣做很好!此時即便殺了祝融,要想立即擁有地獄也是要大費周折的。”肥遺沉吟片刻,又道:“天虎,你去告訴共工,只要把不周山撞斷,他才還有奪取地獄的機會,否則,他就死了那條心吧!”

天虎明白了師傅的心思,尋到狼狽不堪的共工,化做一白袍小將,自稱是共工的手下,把師傅的意思告知共工,共工大喜過望,立即攜天虎奔至不周山下。

共工擡頭望着高高的不周山,陰冷地笑道:“祝融,你以爲打敗了我就能擁有地獄嗎?想得美!”

共工高高躍起,一頭撞向不周山。天虎驚駭地看到:伴隨着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不周山攔腰斷開,地獄在顛簸中傾斜了,天庭的西北方急速下墜;太陽被迫改變了飛翔的軌跡,地獄頓時暗淡了許多。

天虎躍上殘缺的不周山,舉目四望,只見廣袤無際的地獄深坑裂縫廣佈,山林燃燒,洪水滔滔,野獸狼奔豕突,衆生靈走投無路,絕望之中作鳥獸散……天虎突然想起汶水河畔的那羣生靈,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一個嬌美的倩影,天虎的心裡涌起一陣痛楚,這時共工那粗獷的聲音傳上來:“祝融,如此殘敗的地獄就算是你的吧!送給我我也不要!等地獄變好了,老子再來搶!哈哈哈……老子做準備去啦!哈哈哈……”

天虎大怒,殺心頓起,躍下不周山,共工已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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