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看着廷正,見廷正半天不說話,心裡仿若被一塊石頭堵住了似的,非常難受。十三年了,她自問對廷正也是用盡心力的,可卻沒想到最終竟然落了這麼一個結果。
月瑤想笑,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眼睛被一層水霧給矇住了:“廷正,是姐姐錯了。”她錯就錯在當日不該妥協,她應該堅持自己的意見,哪怕爲了連家二房她也該堅持否了這門婚事。可她卻因爲擔心廷正怨恨她,加上她自認爲自己已經盡到了義務,所以她妥協了。當日的因,今日的果,所以,她也沒什麼可怨的。
林清菡不知道月瑤這話的意思,以爲這件事真的是月瑤指使的,當下看着月瑤的眼神能噴出火來。
廷正卻是聽出了月瑤言下之意,再看着月瑤眼中泛起了淚水。廷正的心也仿若被針紮了一般疼。廷正跪在月瑤面前,痛苦地說道:“姐,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他錯了,真的是他錯了,他不該跟林清菡有了私情,更不該爲了林清菡忤逆了姐姐的意思執意要娶林清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他應該聽姐姐的安排。
廷正這一跪,不說屋子裡的丫鬟婆子震撼不已,林清菡整個人就傻了,等聽到廷正的話,林清菡緊緊地抓着錦被。
林清菡如何月瑤根本沒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廷正。有了廷正的話,月瑤心頭寬慰了不少:“算了,這件事以後再說。既然她認爲是我故意害她,我也不留在這裡了,這事你自己好好處理吧!”
月瑤出了院子門口,就見到太醫院的顧太醫過來了。月瑤轉身對廷正說道:“你回去吧!”不管如何,林氏已經娶進門了,而且現在有了身孕,就算林氏言語過火了,她也不能對林氏做什麼。
廷正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以前發誓長大以後要好好孝敬姐姐,當姐姐的靠山,可現在呢?現在不僅沒有好好孝敬姐姐,反而要她承受這樣的冤屈:“姐,對不起,要是我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我絕對不會讓你過來的。”
月瑤就算想安慰,也無從安慰。林家這門親事是廷正自己堅持的,他怨不了任何人,而且現在事情已然這樣,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向薇聽到前因後果,看向月瑤,眼中也有愧色:“我沒想到,林氏竟然會是這樣。”向薇很清楚月瑤之所以沒反對到底,也是因爲月瑤相信她的眼光。可向薇沒想到在林氏這件事上,她不是走眼,而是完全瞎眼了。要不然,她怎麼會覺得林氏不錯呢!
月瑤一直覺得林氏最多也就有些小心眼,將來她很難跟林氏和平共處,對此月瑤也做好了心裡準備。可現在事情的發展有些失控了。月瑤想到這裡,說道:“向薇,你不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嗎?”林清菡是她自己相看過的,小毛病可能有,但是大面上絕對過得去。
向薇聽了月瑤這麼一說,也覺得這事有問題:“也是,按照以前我查的那些資料看,林清菡不是個白癡。可爲什麼這次她認定這個爬牀的丫鬟是你安排的?”若是月瑤真有這個心思,那裡還需要讓丫鬟爬牀,直接送兩個漂亮女人給廷正當妾就是,何必這麼麻煩。
月瑤也覺得林清菡有些古怪,懷孕的人喜歡胡思亂想這很正常,可再胡思亂想也沒道理會這麼奇葩。
向薇覺得這事該查一查。向薇沒這麼好心給林清菡開脫,肯定是有人針對自家主子。
月瑤搖頭道:“你尋個機會問一下彭春媳婦,看看這段時間林氏跟誰來往特別密切。”
向薇聽了這話,說道:“這事不用查,跟林氏來往最密切的就是牟青蓮。你說,這是不是牟青蓮在背後使壞的?”
月瑤有些想不通:“那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向薇搖頭笑道:“若是我沒猜測錯,定然是你得罪過她了,只是你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啦!”
月瑤沒有說話了。她跟牟青蓮這輩子交集不多,但上輩子兩人關係卻很好。這件事都不用證實,月瑤就能肯定這件事跟牟青蓮脫不了干係。牟青蓮外表看起來溫柔大方,善解人意,可內裡卻是一個容不得別人比她好的人,而且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上次宴會她對牟青蓮那麼冷漠,定然讓一向高傲的牟青蓮無法忍受,加上兩人並稱爲京城雙姝,可她現在過得這麼舒適,牟青蓮定然妒忌她。種種原因加在一起,牟青蓮會挑撥林清菡與她的關係,也不奇怪:“我還以爲,我不會再跟她有所交集了。”
向薇冷哼一聲道:“我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月瑤立即制止了向薇,牟青蓮就算有這個心,但根由還在林清菡自己身上:“牟青蓮不是個簡單的女人,現在外面的局勢這麼複雜,不能爲了一時的意氣生事。”
月瑤看向薇不認同的神色,說道:“牟青蓮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簡單。除非必要,不要跟她正面對上。”以牟青蓮的性子,爲了達到目的,她什麼手段都能用上的。
向薇以前對月瑤的決定不以爲然,可事實證明月瑤考慮事情比她周全,看人也比她精準:“成,聽你的。”不能正面對上,但是也可以搞點小動作,給牟青蓮多增加一點麻煩。
顧太醫給林清菡開安胎的方子,提醒了廷正道:“孕婦最忌大悲大喜,孩子未滿三個月是最危險的時候。這次是僥倖無事,若是再有下一次,這個孩子怕是難以保住了。”
廷正認真地聽着,然後親自送了顧太醫出了大門。
林夫人聽到女兒差點動了胎氣,還落了紅,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趕到雨花衚衕。等林夫人見到林清菡,她已經喝完了藥。
林夫人看着女兒蒼白的臉色,着急地問道:“怎麼好好的會動了胎氣?出了什麼事?”
林清菡聽了這話,眼淚嘩嘩地掉。林夫人沒奈何,只得先哄了林清菡,然後問了林清菡的乳孃石婆子。
石婆子也沒隱瞞,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林夫人經的事多,雖然有些氣憤,但是她覺得這件事的錯也不全在廷正:“癡心妄想的奴才,這個丫鬟現在在哪裡?處置了沒有?”
石婆子回道:“姑爺已經讓婆子給這個丫鬟灌了藥,叫了人牙子發賣出去了。”
林夫人聽到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不過轉了一圈,看到月瑤沒來,又心生不滿了。就算女兒平日跟她不合,在這個時候都不來看望清菡,這也太近人情了。
石婆子臉上浮現出爲難之事。
林清菡現在最不待見的就是月瑤,當下叫囔道:“娘,不要提這個人了。她不來更好。”
林夫人已經將石婆子的異常看在眼底,只是林清菡現在是非常時期,她自然要順着林清菡來。
林清菡喝了安胎藥,安胎藥裡有安神的藥材,很快林清菡就睡下了。林夫人這才問了石婆子:“剛纔你是不是還有事說?”
石婆子現在沒有顧忌,將前不久發生的事都跟林夫人說了。石婆子說完後道:“我也不知道姑娘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石婆子之所以要告訴林夫人,是因爲她覺得這次的事很嚴重。以前就算夫妻兩人爲大姑奶奶的事起爭執,但都是小事。可這次卻不一樣,石婆子只要一想到當時的場景心頭就發寒。
林夫人臉色一白:“你說什麼?”
石婆子跪在地上,頭都快埋到地上去了:“奴才也不知道當時姑娘是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夫人,當時連氏聽了這話臉都青了,姑爺當時當着奴才等人的面跪下來給大姑奶奶賠不是。夫人,這次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林夫人聽了這話,覺得全身都抽空了,過了好一會她才恢復了正常:“菡兒不會無緣無故起了這樣的念頭,是不是有人在涵兒面前嚼舌根頭?”女兒有些小性子是沒錯,但絕對不會這麼糊塗。一定是有人在挑撥離間惹了女兒的忌。
石婆子硬着頭皮說了最大的嫌疑是牟青蓮。
林夫人聽到是牟青蓮在挑撥離間,額頭的青筋都起來了。她也聽說過女兒跟牟青蓮走得很近,她也說過女兒一次,見女兒應了她就沒多想,卻沒想到,竟然落下這樣的後患。
林夫人立即尋了廷正,說道:“女婿,菡兒她懷着孩子,難免胡思亂想,你就多多擔待一些。”
廷正笑得很勉強:“岳母,這次的事是我的錯。”若是林清菡罵他,不管怎麼罵他都沒有怨言,這件事本就是他的錯。可是清菡卻是遷怒姐姐,甚至還說出那樣的話,廷正無法當成此事沒有發生。
林夫人看了廷正的神情就知道,就知道這件事若是不解決了,將會後患無窮。
林夫人不是蠢人,相反,她很聰明,她知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連月瑤原諒了菡兒,這件事就會過去。若不然,落下了這個陰影,女兒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