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然進公司四年,演過最多的戲,就是誇張悅的新衣服好看,她覺得自己演技特別差,可白紀川卻說沒關係,跟着他就行。
下午的高層會議前,一然被白紀川帶到了電梯口,據說參演的人還有林經理,他一早去樓下守着電梯,隨時彙報大老闆的動向。
她傻乎乎地盯着電子屏看,根本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看到電梯升到32層時,白紀川突然把手上的資料丟在她身上,資料散了一地,一然呆滯地看着他,白紀川皺眉頭,輕聲說:“你撿啊。”
這、這要不是事先說好演戲,一然絕對不受這種氣的,她蹲下來撿拾散落一地的文件,白紀川則質問她:“你到底想不想做事?就拿這種東西讓老闆看嗎,要不你替我去開會算了,你讓我怎麼向上面交代?”
那語氣,那魄力,就算是假的,一然也害怕,辦公區裡的同事們都被驚動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大老闆和幾位董事會的人走出來,還跟着各部門的幾位老大。
“這是怎麼了?”大老闆一出電梯,就看到一個瘦弱的女職員在撿滿地的文件紙,那些文件上有很多圈圈畫畫的地方,而白紀川一看到他們,立刻幫忙一起撿了。
大老闆彎腰撿起一張,稍稍看了幾眼:“這不是今天會上要講的新產品的策劃案嗎?”
白紀川沉着臉:“剛準備去開會,翻了下資料,發現策劃案裡的產品資料亂七八糟,手下的人根本沒檢查過。樑總不好意思,今天的會恐怕開不成了,是我的失職。”
一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管埋頭撿資料,太多a4紙張疊在一起,手一滑又掉了滿地,她臉漲得通紅,要不是白紀川向她保證肯定沒事,她絕對會被炒魷魚的好嗎?
“陸一然,白總親自點名讓你留下的,你怎麼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張悅負責會議進行,所以也在這裡,她一貫是喜歡出風頭的人,當然要向大老闆表白一下,又笑着問白紀川,“陸一然跟着我的時候,一向很穩當的,這是怎麼了?”
一然抱着文件站起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用從前誇讚張悅漂亮的決心,背誦白紀川教給她的,但也的確是事實的臺詞:“產品部送上來的資料,總是亂七八糟,退回去幾次也沒用,產品項目那麼多,整理檢查好的資料和沒問題的文件混在一起,就……”
白紀川“大怒”:“你還有道理了,你是要把責任推給產品部的同事?”
一然真的哆嗦了一下。
邊上幾個人,也撿起資料看了幾眼,看到資料上被很認真地標註了各種問題,大家都是內行,看幾眼就明白,問題肯定是出在產品部。
大老闆是很和氣的人,也是他跟hr欽點要把白紀川挖來的,自己要的人當然很器重,笑着說:“會議延遲一天也沒關係,讓產品部的人重新交一份資料過來。你也該改改脾氣,早就聽說沒幾個助理能跟你超過兩三個月的,年紀輕輕的,火氣這麼大幹什麼,人家小姑娘都要被你嚇死了。走,我正想和你談談銀河的事。”
白紀川被帶走了,產品部的幾個人黑着臉,拿起地上的資料看,之後怒氣衝衝地下去了。
電梯門一關,一然腿都軟了,這時候躲在後面圍觀的其他同事纔過來,周婕麻利地幫一然撿資料,作爲一直捱罵的人,太能理解一然現在的痛苦。
“你沒事吧,我去給你泡杯茶好不好。”回到辦公室,周婕很熱心地說,“我覺得白總對事不對人的,你不要太難過。”
“謝謝你啊,我、我還是先做事吧。”一然腦中一片空白,抓起桌上已經放冷的咖啡,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等同事們散開,終於冷靜下來,回想剛纔的一切,白紀川那架勢,簡直不可思議,他怎麼就能演得那麼真呢?
“一然。”林偉走了進來,笑着說,“我聽他們講,你被罵慘了?”
一然尷尬地笑笑:“林經理,白總到底想做什麼?”
林偉笑道:“白總來之前,我們的銷售一落千丈,你在下面可能感覺不到,我們上面一直在寒冬。他來的第一天就說,問題出在產品部,這次要是能影響到他們,你就是功臣了。其實恆達的項目,我們九死一生,我們的產品信息被泄密了,能拿下來,簡直不可思議。”
是啊,一然記得很清楚,日料店裡產品部的人,要和華立一起坑白紀川。
一個小時後,一然正在覈對產品部新發來的資料,突然有人敲桌子,一擡頭,是老闆回來了。
“進來一下。”白紀川說完,面無表情地走了。
外面的同事都在探頭探腦,大概是好奇一然會不會繼續捱罵,周婕還特地跑過來給一然打氣,一然哭笑不得。
可玻璃門才關上,就聽見老闆在身後說:“嚇着你了吧,對不起。”
一然的心一定,轉身微笑:“沒事的,以後他們不亂來,我自己的工作也能輕鬆些。”
白紀川看着一然,作爲上司,他是不是有權力這樣看着下屬?可作爲一個男人,他有什麼資格這樣看着別人的妻子。
他到底爲什麼,會喜歡上一個已婚的女人?
“之後產品部那邊如果有人爲難你,你立刻告訴我。”白紀川說,“你是我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一然點頭:“我知道,我不怕的。”
然而這話,卻是聽者無心,說者有心。白紀川不是爲了佔一然便宜才這麼說,說出口是習慣,整個銷售部的職員都是他的人,可現在的情景、現在的心情,他覺得自己這麼說,真有點混蛋。
“沒事了,出去吧。除了林偉,對其他人什麼都不用說。”白紀川說。
“白總……”一然卻道,“我剛纔聽大老闆說,沒有什麼助理能跟你超過兩三個月,你之前也表示過,過去的手下都很聽話,你是不是早就想罵我了,所以才能罵的這麼真?但是很抱歉,我可能沒辦法成爲聽話的人,如果白總哪天看不慣,請提早告訴我,大家好聚好散。”
白紀川看着一然,說的話像是沒受大腦控制:“只要你不想離開,我不會趕你走,你是我遇見過最好的助理。”
自己的付出被肯定,一然笑了:“謝謝。”她轉身,白紀川卻說:“出去別笑。”嚇得她立刻板起臉。
看着一然離開,明明針對產品部達到了目的應該高興,白紀川卻無比失落。其實他很想趕這個不聽話的下屬走,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以後的日子裡,每天平靜地面對陸一然。
因爲下午的事,產品部迅速應對,重視起了他們發過來的資料,專門派了人來上面覈對,一然不得不苦哈哈地跟着加班,眼看着七點了還沒希望,產品部的人還瞎好心地叫了外賣大家一起吃。
偏偏蔣誠這邊今天下班早,本打算接然然一起去吃飯,妻子發過來的微信都是大哭的表情,抱怨加班無止境。
他在等電梯時,其他同事也一起過來,剛好手機響,本以爲是然然來告訴她下班了,看到媽媽的手機號,蔣誠不禁微微皺眉。
電話接通後,就聽見親媽在那邊哭:“蔣誠你在哪裡,媽媽沒地方去了。”
蔣誠大驚,但是身邊有同事,他退開幾步,輕聲問:“媽你在哪裡?”
王梅哭着:“我在你家門口,你爸把我趕出來了,兒子你快回來。”
蔣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安撫媽媽別激動他立刻就回家,這時候電梯來了,大家一擁而上,毫無疑問超載了。
警報鈴響個不停,語音提示一遍遍重複超載,可就是沒人肯動一下,蔣誠最後一個上來的,無奈只能準備退下去。可身邊一個同事卻主動先下了電梯,是鄭莉音。
她對蔣誠微微一笑,像是在說:你先走吧。
而她下去後,電梯正常了,電梯門合上前,蔣誠朝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可是門一關上,溫柔的笑容從鄭莉音臉上消失,電梯門上映出她的眼眉,帶着滿滿的惡意和輕蔑。
晚上十點多,一然纔剛剛回到家,打開門驚見婆婆坐在客廳裡,精疲力竭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蔣誠從書房裡出來,對她搖了搖手。
“媽……你怎麼這麼晚還、沒……”一然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其實她最想說的是:你在我家幹什麼?
王梅瞥她一眼,別過臉道:“蔣盛昌把我趕出來了,我現在沒地方去,你們要是不想收留我,我就去睡馬路。”
一然看向蔣誠,做兒子的也是一臉無奈,解釋着:“我給我爸打電話了,沒用,兩個人不知道怎麼了。你回來了正好,我和你一起送媽媽回去,你嘴巴甜,幫着哄哄爸爸。”
“回去幹什麼,哦,兒媳婦的話好聽,老婆就死活不管了嗎?”王梅生氣地說,“你們不肯收留我是吧,好啊,我去睡馬路。”
“我去勸勸爸爸。”一然重新穿上鞋,對蔣誠說,“你陪着媽媽,我勸爸爸過來接媽媽回去。”
“陸一然我的話你沒聽見嗎?”王梅站了起來,“誰也不許去勸,他有本事就自己過,我有兒子我怕什麼。”
一然知道自己管不了了,她也不想管了,放下包去衛生間洗手,蔣誠跟了進來,關上門剛要解釋,一然冷冷地說:“你媽今晚要是住在這裡,我就回我媽家。”
蔣誠也有些生氣:“就一晚上也不行?現在都快十一點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
今天公司裡發生的事,一然很期待和老公分享,現在什麼心情都沒了,她也捨不得蔣誠左右爲難,所以只能她委屈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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