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一頓烤鴨後,早起趕飛機,落地就馬不停蹄開會的疲倦一掃而空,回公司的路上一然就美滋滋的了。到公司比開會時間早些,同事安排她和白紀川在一間小會客室先休息,送來了茶水餅乾什麼的,就各自去忙了。
一然拿着手機和清歌聊天,等清歌也要忙了,她就只能自己刷刷微博,看着看着,或許因爲吃的太飽,因爲會客室沙發太舒服,因爲的確太累了,竟然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
白紀川在邊上翻看着會議資料,擡頭剛要問一然資料上的問題,看到她的手機慢慢從手裡滑落在沙發上,睡得特別香。
“這麼累?”不太出差的人,的確受不了這樣的強度,白紀川以前還要自己去跑銷售的時候,一年裡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飛來飛去,在外地的酒店都是倒頭就睡醒來繼續幹活,不在上海那兩年,經過上海時連爸媽家都沒空去看一眼。
他默默把資料收起來,悄悄從沙發上起身,走到門口把中央空調的出風口關了,溫度調高了幾度,然後輕輕關上門,出去了。
外面的同事正好要來請白總監去開會,見只有他一個人出來,白紀川就隨便找了個藉口:“她有些中暑,讓她休息一下吧。”
就這樣,白紀川自己去開會,而會客室一般同事不太會進來,辦公區也在另一側,這裡靜悄悄的,一然睡了個香噴噴的烤鴨覺,直到手機收到消息發出一連串的震動,才把她驚醒。
睡得太香了,醒來有些茫然,一然呆了片刻,看着陌生的地方不知自己身在何處,手機又震了幾下,她一個激靈醒過來,怎麼回事?
窗外陽光已經換了方向,猛地抓起手機看,竟然……四點半了。
一然的心突突直跳,手機上是可欣和清歌在聊天,她也顧不得看,摸摸臉還好沒有睡得口水橫流,就是有點熱,脖子裡都出汗了。走到門口發現空調開在28℃,出風口都關了,打開門走到外面,渾身一清爽,看樣子是有人替她把空調關了。
“一然你醒了,好點了嗎?”北京的同事經過,熱情地來問。
“好……?”一然很莫名,又不敢亂說話。
“現在氣候亂七八糟的,北京的夏天比上海還熱,難怪你要中暑了。”同事笑着說,“你有什麼不舒服,要跟我們說,身體要緊。”
一然笑得好尷尬,誰說的她中暑了,白紀川嗎?
“白總呢?”一然問。
“在和幾位經理開會,不是正式的,就是聊聊,下午的會都結束了。”同事說,“一會兒我把會議資料給你。”
“真不好意思,辛苦你了。”一然連連道歉,結果她竟然睡了一下午,把什麼重要的事都睡過去了,是白紀川對別人說她中暑了嗎,老闆竟然沒叫醒她,他這麼好心。
不對,一定是想在北京的同事面前做好人,等回過頭秋後算賬肯定要把她罵得狗血淋頭,一然心裡盤算着怎麼面對白紀川,一路跟着同事去拿會議資料。
覈對了明天會議的時間和資料,一然捧着東西出來時,白紀川也過來了,一路走一路和邊上的人說話,冷不丁看到她,就很自然地問:“好點了嗎?”
一然還算聰明,連忙點頭:“好多了。”
白紀川接着對其他人說:“你們先忙吧,明天會上再說。”
這邊的同事安排的很周到,有車送兩位去酒店,幫着checkin拿了房卡,一直送到電梯口看着兩人上樓才離開。
電梯裡就白紀川和陸一然,電梯緩緩上行,一然捧着東西低着頭兩人都沒說話。出電梯,在幽禁的長廊裡尋找房間號,白紀川纔開口:“房號多少?”
“2310。”一然小聲說。
“我在2311。”白紀川道,說話時已經找到了房間,剛準備進去,被一然叫住了。
“白總,對不起,我、我下午睡着了。”一然尷尬地說,“實在對不起。”
“總好過在會上睡着,沒着涼吧?”白紀川問。
“我明天一定打起精神,對不起。”一然還是很愧疚的,而且她總覺得老闆不罵人,是等着秋後算賬,自己未免太小心眼。
白紀川笑了笑,刷卡進了門,沒再理睬她。可其實進了門後,白紀川站在門口沒動,聽見對面的門也開了關了,才鬆了口氣。但他剋制住了自己沒往貓眼上看,那樣就太變態了。
一然回到房間,倒在牀上,下午雖然睡得香,可坐在沙發上身體都僵硬了,她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這纔有心思看看清歌和可欣在聊什麼,隨後發了條消息說:我闖禍了,中午吃了飯我就睡着了,下午的會都沒去。
清歌立刻問:白紀川沒說你?
一然發了個嘚瑟的表情:他還替我圓場來着,說我是中暑了。
可欣說:白紀川是挺好的,回來了我們再一起吃個飯吧,我還有很多事想跟他請教。
看着一然和可欣聊白紀川,清歌不禁皺眉頭。她這裡的危機解除了,一然那邊,還天天都要和白紀川在一起呢。不過那個男人看起來危險,又似乎並沒什麼威脅,聽說蔣誠都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了,看到蔣誠這麼優秀,白紀川應該有自知之明吧。
然而當事人的陸一然,對於上司待她的好,完全只當是同事之間的互相關照,只是現在比剛開始熟悉太多,偶爾就會說些工作以外的事。一然欣賞老闆是非常優秀的男士,而她也知道,白紀川非常滿意自己這個下屬,大家配合默契合作愉快,一然覺得很舒服。一切,僅此而已。
因爲只在北京住一晚上,沒帶太多行李,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卸妝油,一然不得不出門去外面找地方買。等她拎着卸妝油回來,電梯門打開時,正好遇見白紀川出來,一然心情很好地問:“白總,是去吃晚飯嗎?”
白紀川點了點頭,轉身朝外走,忽然被叫住,一然問他:“一起吃嗎?”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答應的了,等在餐廳坐下,服務員來點餐時,白紀川纔像是剛醒過來,坐在對面的陸一然正在和服務員研究什麼菜好吃,問他:“你喝什麼酒?”
白紀川搖頭:“不喝酒。”
一然就對服務員說:“那就兩杯葡萄汁。”
對了,白紀川想起來,一然邀請他共進晚餐,是說兩個人一起吃能多吃幾樣菜,是說下午的事她很愧疚,要請他吃飯表示道歉。
白先生的內心波動着,他發現自己進了一個怪圈,就是特別想躲開陸一然,卻總是在哪裡都能遇見她。
桌上的氣氛很輕鬆,一然嘴上說着不好意思,還是先拿着手機把菜拍了一遍,才讓白紀川動筷子,不過他記得中午吃飯有其他同事在,一然就沒這麼做,不過她中午好像是餓壞了,就埋頭吃東西一句話都不說。
有胃口就好,她這麼瘦,應該多吃點。
“你的房間是不是能看到故宮。”一然突然問。
他們的房間雖然面對面,但景觀不同房價也不同,正如一然必須坐經濟艙,而他可以坐商務艙,北京這邊的同事,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我沒拉開窗簾。”白紀川說。
但是從這個話題起,一然就滔滔不絕沒完,神采飛揚地說着上下五千年,白紀川不知不覺地就被她感染了,從來沒覺得,出差途中的飯菜,可以這麼好吃。等吃完飯,一然付的賬,白紀川也不跟她搶,各自回房後,已經九點多了。
一然給蔣誠打電話,老公果然在公司加班,她哼哼着:“我一不在家,你就沒回家的時間,你說我以後還敢不敢出差了?”
蔣誠在電話裡笑着,叮囑她好好休息,心裡卻想,往後還是不要出差的好。
掛了電話,繼續工作,的確因爲妻子不在家他不用急着趕回去,在辦公室更容易專心做事效率更高,關電腦時,已經十點半了。
外面燈光昏暗,似乎所有人都走了,蔣誠走過辦公區,忽然聽見哭成,他心裡發毛,但又覺得哪裡來什麼靈異事件,稍稍找了一下,就看到了遠處一個人趴在桌上。
“是誰?”蔣誠問。
那裡一驚,觸碰了鼠標,暗了的電腦屏幕亮起來,蔣誠看清了,是鄭莉音。他心裡一咯噔,想向前走的腳步停下了,站在原地問:“你在哭?”
“沒有……蔣總……”鄭莉音支支吾吾,聲音明顯是哽咽的,慌亂地找紙巾擦臉,看起來有些狼狽。
“早些回去吧。”蔣誠說。
“我知道了。”鄭莉音等待他的邀請,可是蔣誠沒再像上次那樣邀請她一起走安全通道,就這麼走開了。
聽見安全通道的門關上的聲響,鄭莉音迅速關掉電腦抓起包,一臉陰沉地跟了過來,也進了安全通道。
下面是蔣誠的腳步聲有節奏地傳上來,鄭莉音走了兩層後,咬咬牙,閉上眼睛,伸出腳踩空兩格樓梯,一聲尖叫後,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樓上傳來尖叫聲和巨響,蔣誠被嚇了一跳,之後就是痛苦的聲音,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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