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若驚雷,讓黑夜在震顫。
準備動手的老五,見他看自己身後,全當是套路,只不過他願意上這個當,轉過頭看向身後,見果真有一人在快步走來,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運動裝,有些類似廟裡和尚剛剛長出頭髮的髮型。
“你叫來的?”
老五略顯錯愕,還以爲能叫來什麼樣的人,這幅樣子可不像是能打的,略顯怒其不爭道:“坑朋友的人,可不是好人!”
尚揚並不回話,身後盯着許婉婷,一步步向後退。
“你們跑不掉!”
老五聲音有些無奈,徹底轉過頭,完全把後背暴露給尚揚,一手拎着刀道:“你是他朋友,但他未必把你當兄弟,小子,聽我一句勸,根據我的經驗來看,那些頭腦一熱爲兄弟兩肋插刀的人,最後都後悔了!”
運動裝,永遠把拉鍊拉倒最上方,不是李龍還能有誰?
自從那天在醫院對面的餐桌上說,要回到尚揚身邊,那就是真回來。
“你話太多了!”
李龍目光懶得在他身上停留,看到尚揚身上,又看到許婉婷身上,眼裡竟然露出一點一點遺憾表情。
“難得多說一次,還不珍惜時間,呵呵!”
老五說着,在手中花哨的轉了一下刀,看手法,絕對是長期苦練纔有的能力,又道:“作爲一個職業殺手,要時刻對自己又職業要求,我收殺一個人的錢,所以今天不弄死你,等到一年後、兩年後、十年後,再反思今天的事情,你會有新的感悟!”
他說完,迅速起身,速度如豹子一般直直向李龍衝過去。
不得不承認。
老五的實力很強,要比被譽爲惠東市第一悍匪的張宇強很多,否者也不可能二十年沒有失手,讓尚揚在佔盡先機的情況下,僅僅扛了一分鐘,還被捅了一刀!
李龍見他過來。
眼神也變得嚴肅,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尚揚說根本沒辦法反抗,確實有過人之處。
“唰”
刺刀幾乎是貼着李龍的腹部劃過,速度奇快,這一刀要比剛纔捅躺在地上的青年狠辣的多。
老五見一刀不中,暗暗心驚,殺手講究的是不花哨、一擊致命,文雅一點說是重劍無鋒,要做到即使對方看到,也沒辦法反抗,當初尚揚就是被這樣一刀插在胸口!
可現在竟然被對方躲過了。
迅速調轉方向,準備橫插在腰部,人體的上身能動、下身能動,倒是腰部是重心所在,也是躲閃最爲緩慢的地方。
只不過剛剛調轉,突然感覺到,肩膀上和手臂被手抓住。
“卸骨法?”
老五眼中閃過一絲驚恐,身上頓時遍佈冷汗,他走南闖北多年,見過的人、見過的高手無數,其中不乏一些是實實在在的高手。
只不過現在的真正高手太難見到。
物質社會,一切以經濟爲基礎。
正骨能開醫館賺錢,卸骨毫無用處,畢竟沒有人會心血來潮找人把自己骨頭卸掉,所以就導致了很多流傳下來的手法失傳,不僅僅是卸骨,還有許許多多非物質文化遺產…
不過他終歸經驗豐富,瞭解卸骨的遠離,身體像海浪一般隨着李龍的手法波動。
“有點見識!”
李龍見卸骨不成,腳下陡然發力,猶如鋼槍釘在地面,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老五的身體波動也來越大,握着刺刀的手根本不敢亂動,只要稍有不注意就會被卸掉胳膊,他呼吸已經變得不自然。
這種人物至少得在富豪榜的人身邊,普通人也僱傭不起,他爲什麼會在尚揚身邊?
“你究竟是什麼人?”
“接招!”
李龍見還沒辦法卸下來,腳上力量鬆開,握住胳膊把他向自己懷裡拉,同時身體躍起,要用膝蓋頂住面門。
誰身處在壓力之中誰明白,短短几招,老五已經汗流浹背,他清楚眼前這人一定是打不過,但自己二十多年的榮譽不容玷污,必須得把尚揚弄死,一咬牙,順勢把身體下壓,快要蹲在地上,趁着李龍躍起的空間,從褲襠下鑽過去。
隨後,面色已經變得前所未有的狠辣,直奔尚揚衝過來。
尚揚見他過來,趕緊上前,雙手掀起桌子直奔他砸過去。
“嘭!”
尚揚技術和技巧比不過,但力量還是能抗衡,桌板飛過去,砸在老五身上。
老五動作沒停,但也就是頓了一下的瞬間,後方的李龍已經衝過來,腳步輕盈,健步如飛,燈光不明,看起來他的雙腳像是沒有沾到地面。
老五感受到後背的風聲,心裡一涼,知道今天要完,臉上涌現出前所未有的難捱,同時有暴露出亡命之徒的本質。
“唰”
轉過身,順手把刺刀甩過去,如飛鏢一般,直至直奔李龍面門。
李龍向側面躲開,速度的不減。
老五見他的實力越來越深不可測,心裡絕望,可唯有硬拼一條出路,咬牙衝上去,舉起拳頭,如鋼炮一般直轟在胸膛。
“你確實很厲害,有些功底!”
李龍見他拳頭打過來,再次躲閃,令人絕望的速度在他眼裡如小兒科一般,重新抓住老五手臂,再次要卸骨,口中又道:“只不過跟我比差了不是一星半點,碰都碰不到我…”
“唰”
話音落下,就看老五的整條手臂無力垂下來。
他瞪眼喊道:“你究竟是誰!”
說話間另一條手臂揮拳砸過來。
李龍沒有迴應,豎起手臂硬生生抗住,同時抗住的胳膊快速旋轉,像是一條水蛇準確纏繞,同時另一手伸出來,抓住他肩膀,手指狠狠下去。
他又不甘心的喊道:“你到底是誰!”
這是他最後的想法,也是最大的疑問,聲若驚雷,在村落裡迴盪。
“唰…”
另一條胳膊準確無誤卸下來。
“李龍!”
李龍口中簡潔的說出兩個字,上身發力,用肩膀頂向老五胸膛,老五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兩步,隨後嘭的一聲倒在地上,沒有胳膊,單靠兩條腿很難站起來,老五不甘心,不服輸。
今天有多餘廢話,絕對不是無用功,這是這兩天以來追尋到的最佳動手時機,也是對之前一切的總結。
可他不明白,會什麼身後還有個人?
李龍走到他身前蹲下,隨後擡起拳頭,對着下顎狠狠砸下去,老五頓時兩眼一翻昏死過去,李龍沒再多說,也沒打招呼,薅住老五的衣服,給他從地上拽起來,揹着他默默離開。
旁邊的尚揚和許婉婷默默的看着這一切。
直到看到李龍把老五裝到一輛早就準備好的車裡。
這片寧靜的世界才變得越來越清晰。
“下一步…下一步應該是找九叔吧?”
許婉婷外頭盯着前方兩米遠的背影,沈騰死在眼前她沒哭、剛纔看到老五也沒哭,可現在,眼圈變紅了,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一切都是你想的那樣,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自己,你想錯了。
很糾結,很心煩。
尚揚聽到聲音,身體陡然一顫,轉過身,看着燈光下的一米七四身高女孩,心裡陡然生出一股罪惡感。
他不怕死,敢在殺手沒有抓到的情況下,在人跡罕至的午夜山頂爲所欲爲?
他活夠了,離開重重保障的惠東,來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是傻子,山莊剛剛出了大問題,不處理後續尾巴?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有一個隨時想弄死自己的殺手潛伏在暗中,他沒辦法安心生活,唯一的辦法就是早點給揪出來…
望着那雙眼睛,很不想傷害,卻又不得不點點頭。
“我欠九叔一個交代!”
“啪嗒”
聽到這話,許婉婷的眼淚砸到地上,原來心裡的猜想都是真的,他並不是要來哄自己,而是有背後的目的。
尚揚心裡也是一陣酸楚。
但有些時候,在做抉擇的時刻,已經不算勝利。
緩步走過去,要擡手幫她把眼淚擦掉。
許婉婷瞬間擡手把他的手打開,自己擡手擦掉眼淚,硬生生擠出一個笑臉:“我纔沒哭呢,你以爲自己是誰,我還能爲了你哭?開玩笑!”
她又抽了下鼻子,很自然的擡手抱住尚揚胳膊,望着前方,含着眼淚倔強道:“你這麼做是對的,我也恨這個殺手!你這麼做不但解了我心頭之恨,還把沈騰的仇給報了,最關鍵的是,九叔無兒無女了,空有億萬身家,恰好山莊還需要投資,把他哄高興就投資了,一舉三得!”
“厄…”
尚揚能看出她心裡不舒服,可事都已經做了,說對不起也沒用。
放在以前他絕對不會解釋,可越長大怎麼越心軟了呢?
“你別說話…”
許婉婷拉着他胳膊,大跨步向車的方向走去,看似漫不經心道:“我現在只有一個問題,他既然現在能出現,是不是那天在山頂上也在旁邊?”
“在旁邊,但沒看”
尚揚情緒不高,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以前很看不起那些爲了自己要死要活的女孩,而現在自己居然會傷感。
許婉婷停住腳步,擡頭看了他一眼,崩潰的搖搖頭,又拖着他向前:“你真是個傻逼,我就是着了你的道,如果知道有人在,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得逞…”
“呼”
尚揚長舒一口氣。
“好了,你到地方了,趕緊上車吧,我就不跟你去了,不好意思見九叔!”
許婉婷主動把車門打開。
尚揚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一腳邁上去。
剛要關上車門。
“等等”
許婉婷擡手把車門擋住,笑看着他,又問道:“我還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
尚揚看着眼前的女孩,不知該怎麼回答,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對美色的貪戀只要是個男人都會產生,但要說是男女朋友之間的感情,好像還不是,感覺不對。
許婉婷見他不回話,擡起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彎曲比劃出一個一公分的距離,如好奇寶寶一般問道:“一點點,就這大一點點,有沒有?”
尚揚盯着她,還是沒有迴應。
“也對”許婉婷挑着眉點點頭,笑道:“我們之間只是約了個泡而已,談什麼感情,你快走吧…”
她說完,主動把車門關上。
隨後站在車下揹着一隻手,另一手做出拜拜的姿勢。
車輛緩緩啓動,越走越遠。
只剩下燈光下一個孤零零的女孩。
走出一段距離,尚揚點了支菸,看向倒車鏡。
那個女孩還在原地,不過已經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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