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枕劍會對於大多數不參賽的人來說是新年前的一場盛會,對於大多數參賽選手來說這是三年一度必須把握的機會。
枕劍會的場地在薩留希城外一處空曠的平原上搭建的,從薩留希南門出來到國王行省大道上,順着大道走幾里路就會看到一個顯眼壯觀的圓環形會場。
從大道到會場的路上,已經鋪設好一條寬闊的木板路,路的兩側遍佈着城內大小商鋪在這搭建的分店帳篷,最多的自然是餐廳和酒館了,再接下來是一些頗有些名氣的裝備行、材料行,甚至連一些糖果店都在這裡開了分鋪。也有一些走南闖北的商人,架不起這麼大陣仗的帳篷,直接把各色的魔法藥水,或是產自外地的各種原料,鋪在一張羊毛毯子上來賣,至於質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還有很多商販擺着餐車,賣着各色或炸或烤或煮的小吃。
離比賽還有幾天開始,這一帶區域卻已經熱鬧的像集市一樣了,已經有很多熱愛逛集市的年輕學生們已經三兩結羣,手裡拿着各種軟飲,飲料杯子都是照着環形會場的樣子做的,手肘夾着散發誘人香味的零食,在攤位間穿梭。有一些年紀小的學生還拿着小旗子在手裡招搖,旗子上的動畫閃着某位參賽選手奪冠的畫面,這是爲自己學院的某位學長加油鼓勁。
穿過熱鬧的集市區域,就到了圓環會場的腳下。整個會場由木質結構搭建而成,關鍵的支撐節點用青銅杆支撐,會場自上而下分成三個層環,每個層環分隔開來。
離主戰臺最近的一層,自然是包給了一擲千金的高官貴族們,在坐北朝南的方位上還有個凸起方形的看臺,那是專門給國王陛下以及皇室成員準備的。
中間的一層的成員多是一些豪闊富商或是一些沒落貴族,亦或是些野心勃勃的中產階層。
而最上面的一層,座票的價格交最爲便宜,自然是給能夠支付得起的普通百姓們準備的。當然,這一層的觀衆也比較辛苦,得先從外圍的“之”字摺梯爬上圓環會場的頂端,再去找自己的座位。爲了不耽誤這些觀戰找座位的時間,光這樣的摺梯架了有十幾座。
中間一層和底下一層的豪奢觀衆都是由南面寬闊的入口處入場的。皇室成員則是由北面的皇家入口處入場,方便他們直接可以登上北面的看臺。
會場的東西兩側入口是選手們的專屬通道,入口處架設了幾間寬敞的帳篷,有的是給選手們歇息用的,有的是賽委會在賽前給選手做體檢的帳篷,剩下的幾間則是用來存放選手們的私人裝備的。
這是這次枕劍會出/臺的新規則──每名參賽選手要用到的武器、飾品都要在第一場比賽前登記入冊,這些裝備將用到所有場次結束,中途不可以更新裝備。比賽用的裝備每場比賽完都要立馬上交還給賽委會重新檢查,違規者直接取消比賽資格。
由於枕劍會是一個持續好幾天的比賽,所以很多選手會根據對手以往的表現來修改自己的裝備屬性,比方說對方擅長使用火系的魔法,就可以給自己的所有防禦裝備上打上紅褐石,來增強自己的火焰抗性。按以往來說,那些財力雄厚的貴族選手們獲得的名次不會太差,因爲可以根據收集到的數據,連夜改造裝備。所以艾爾文在上次買法杖的時候頗有顧慮。
而這次新的規則出/臺後,無疑是對貴族選手們的一次打擊,故而引來了一大片抱怨聲。但也有許多平民選手,如來自謝佛伊德這樣學院的選手們,還是拍手叫好的。
相較以往,可以說,這是一屆更爲公平的枕劍會。
整個選手待的區域都是由宮廷侍衛把守的,只有在賽委會登記過的選手,被覈對過賽委會發出的銀質鳶尾劍章纔可以入內。
鳶尾劍章是爲每一個參賽選手定製的勳章,圓形銀質的底子上印刻着一朵盛開的四瓣花葉的鳶尾花,花瓣中間懸空浮着一把發着紫色光亮的細劍,劍身上閃着勳章擁有着的名字,然後再下一秒閃過的是一個數字──128,這是所有參賽者的人數。在當天的比賽結束以後,參賽選手可以到賽委會更新自己的名次。劍章的背面精緻的紋刻着一個數字──29,這是第二十九屆枕劍會。
所以如此有紀念意義的勳章,很多參加過枕劍會的選手都會把當屆的勳章保存下來,日後拿出來給後輩們以激勵,這是年輕時的至高榮耀。畢竟對於參賽選手的限定,枕劍會是有名文規定的,必須是高等學院推薦的在校學生,年齡不得超過二十四歲。
前來觀戰的高官貴族們,如果年輕時參加過枕劍會的話,必定會佩戴上當年的鳶尾劍章。就連凱爾曼國王來觀戰,也都會佩戴着自己當年的斬獲──第十九屆枕劍會的十六名。這麼多年來,這儼然是一種傳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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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比賽日還有兩三天的時間,選手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來賽場東西側入口的選手區域登記了。
“你都登記好了嗎?”萊梧看了一眼才從賽委會帳篷裡出來的艾爾文。
“一樣樣都要仔細檢查,麻煩死了。”艾爾文抱怨道,想着方纔在帳篷裡,自己每一件裝備都要被仔細檢查鑑定,然後入冊登記,再封存起來,真的耗了不少時間。
“別說了,今早又出/臺新的規則了,”萊梧笑着說道,“爲了應對裝備登記這個事,好多人帶了幾十件裝備來,就等着比賽的時候換裝備用呢。。。結果今天出了新的規定,一個選手只能登記十件裝備,這下那幫人傻眼了。。。”
“一幫弱智。”艾爾文不禁罵道,“我說怎麼前兩天登記的隊伍排那麼長呢。。。”
“你帶了很多裝備嗎?”萊梧問道。
“沒有,就上次買的法杖,還有費提墨送我的幾個首飾。”艾爾文答道。
萊梧點了點頭,然後仰頭看着選手帳篷裡一面頗有年份的梨花木板說道“你過來看看,這是今天出來的對陣表。”
艾爾文也擡頭看起來,那木板上已經用魔法標註好了128名選手的對陣圖,包括每一場比賽的預計開始時間,每個選手從哪個入口進入。
艾爾文看着自己第一輪的對手的名字──氏玖·馮延,很陌生。
“你聽過你那個對手嗎?”萊梧笑着問道。
“沒聽過,你的對手呢?你認識嗎?”艾爾文在黑板上開始找萊梧的對陣。
“我的那個倒是沒聽過,不過你那個。。。我倒是聽過”萊梧臉上帶着一副看熱鬧的神情。
“什麼意思?這個氏玖是誰?”艾爾文瞟着萊梧,嘴上也笑起來。
“聽說是樸茨利院裡的挺厲害的一個。”萊梧想大聲笑出來,又怕艾爾文打他。
“意思是我第一輪就要被淘汰了?是這個意思嗎?”艾爾文笑罵道。
“那怎麼可能呢,論起瞬發法術,有誰是你的對手?”萊梧戲謔道。
“滾吧,爲什麼我第一輪的就碰到這種貨色。。。”艾爾文不想搭理萊梧,沒好氣道。
“你都登記完了吧?宸朱和凱巴在外頭等我們呢。”萊梧提醒道,他其實是想拉着艾爾文去看看外面開的的賠率是多少,好趁機嘲笑艾爾文一番。
“你等一下,我還沒看完呢。”艾爾文在黑板上找起了嵐姻和公主奧妮安的名字。說來也蹊蹺,仔細看了嵐姻和伽弗以及公主的對陣情況,這三個人居然分在三個不同的大組裡。
“這個對陣名單有點意思啊,伽弗,嵐姻,奧妮安公主這個三個奪魁的大熱門,不到四強都不碰面,呵,真有意思啊。”艾爾文諷笑道。
萊梧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剛剛也看到了。不過,你運氣也不差啊,分在第四個大組裡,你也得到四強才能碰到他們。”萊梧說完忍着笑拍了拍艾爾文的肩。
艾爾文只當是沒看到他臉上的嘲弄,“是啊,我今天回去問問我老爹,看看祖墳有沒有冒青煙。”
說着艾爾文和萊梧就往外走去,看到宸朱和凱巴已經在選手區域外等着了。
“怎麼說,你們兩個笑成這樣幹嘛?”艾爾文看着凱巴和宸朱兩個人異樣的神色問道。
“艾爾文,我幫你問了,你那個對手是樸茨利院裡數一數二的高階魔法師,問題應該不大吧?”凱巴神色平靜說着,才說完卻再也繃不住臉上的笑意。
“你說什麼呢?對艾爾文來說,這種對手,根本就。。。不值一提。”宸朱“瞪”了一眼凱巴。
“是的是的,我錯了”凱巴點頭致歉。
“我就想問一句,現在押艾爾文的賠率多少?”萊梧好奇道。
“剛剛在焰樂裡面看了一下,剛剛開的盤好像是1賠8。。。”凱巴笑的很收斂。
“那對手呢?”艾爾文不禁問道。
“1賠0.6。”宸朱淡淡說着。
“噗”萊梧和凱巴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水位太高了,肯定是有貓膩的。”宸朱拍了拍艾爾文的肩膀以作安慰。然後自己終於嗤笑出來,實在是忍不住了。
幾人說笑着就往“焰樂”酒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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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和這幾個兄弟一起吃吃喝喝是他最爲開懷的事,然而自從鑽研上了《時空法則》後,艾爾文就很多時候魔怔了一般。
坐在卡座裡,看着萊梧和宸朱討論着近來又搭上了哪些姑娘,凱巴在一旁笑聽着邊喝着啤酒,生活彷彿和原來一樣,可是自從和嵐姻的幾次交手後,對艾爾文來說,生活徹底變了樣。本來魔法或者武道對他而言,都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是所有同齡人都在學,他只是隨着大流罷了。
說到底,其實艾爾文是一個十分自負的人。他可以無所謂學院裡那些埋頭用功的學生比自己強的,因爲他覺着自己可以靠着小聰明就不落人後了,那還這麼努力幹嘛?所以他平時很是看不上那些認真上課的學生。反正那些死練活練的學生,真的和自己打起來,也不見得能贏,艾爾文總是這樣想着。這也就助長了他不屑於用功的信念。
自從那次在“紫荊閣”外和嵐姻的一戰,讓他感受到實力的巨大差距,只要對方拿出殺招,自己連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那次算是徹底觸動了他內心,原來自己和真正的強者竟然相差如此之遠?可笑自己的坐井觀天之態。
自從上次小命差點丟了,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從那次才明白,這些所謂的魔法、武道到後來都是殺人技。學院裡的課程確實可以靠着小聰明矇混過去,但是遇到真的生死關頭,實力不濟帶來的絕望感讓他在瀕臨死亡的那個瞬間,心中充滿了屈辱和憤恨。這讓他在以後的每個夜晚的輾轉難眠,那種刻骨銘心的恐懼和不甘每個晚上都在折磨着他。因爲說到底他即是怕死又是恨死。
於是如何快速的使自己的魔法變強,成了艾爾文橫亙在心頭的一個問題。《時空法則》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使得他不停鑽研着裡面的問題,然而急於求成而不可得使得他焦躁無比。稍有突破就迫使他急着在實戰中使用,結果就會想上次攻防課上那樣,差點把自己榨成人幹。
自那次攻防課一戰之後,艾爾文實在思索不出更好的改變時間流速的方法,這讓他頗爲苦悶。
艾爾文神色怏怏地拿起桌上的黑啤喝了一口,感嘆這種瑟儂產的黑麥芽釀造出來的東西,略帶甘甜,真的合自己胃口。
“你怎麼了?什麼事,一臉抑鬱?就因爲自己第一輪的對手太強了嗎?”萊梧停下了方纔的香豔話題,瞧了一眼艾爾文。
“沒有,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就是特別累。”艾爾文苦笑着嘆了口氣。
“你已經虛成這樣子了嗎?你最近這幾天又去洵公館了嗎?”凱巴一臉的調侃。
“這幾天有那位雷薩大美人陪着,哪還會去那種蹩腳地方。”宸朱語帶嫉妒。
“我倒也想呢。。。一共就吃了次早點。”艾爾文無奈道。
“那你還想怎樣?”萊梧看着艾爾文一副得了便宜賣乖的樣子,沒好氣道。
艾爾文也不理他們,伸手去拿桌上的黑啤的時候不成想沒拿穩,整個啤酒杯翻了下來。
一旁的凱巴倒是反應極快,掌中凝氣,自下而上,傾灑出的黑啤順着他的掌風迴流,再一把摟起向下傾倒的啤酒杯,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整杯啤酒竟然沒灑出來多少。
艾爾文目瞪口呆地看着整個過程,向下灑出的啤酒彷彿還在眼前,下一瞬間就回到杯中,他腦子裡反覆閃回着方纔的畫面,那灑落的液體來回反覆,速度越來越慢,慢到艾爾文可以清楚的看清上面的氣泡。
萊梧等人嘲笑他,一聽到嵐姻竟是連杯子都端不穩了。他竟像是沒聽到一般,還愣着神。
想到那液體原來的線性下落,然後被凱巴的掌氣凝住,擠壓,聚積,看着這些液體的運動軌跡讓艾爾文腦殼裡有一些東西要噴薄而日出,他蹙着眉,感覺有些想法就要跳脫着從腦袋裡蹦出來了,可是自己就是揪不住它。
萊梧、宸朱等人驚疑地看着像是中了魔怔的艾爾文,搖着頭想着這傢伙最近練魔法練的人都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