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想到這大過年的,白佔安就算再不願意回到白家老宅,也是必須回來的,畢竟,學堂在這個時候可沒人服侍他這位教書先生。
更何況學堂裡面的吃穿用度都是要用錢的,連學生都放假了,學堂自然沒道理再用學生交上來的束脩來給白佔安一個人提供服務。
而且白佔安特別看重所謂的名聲,如果他不回家過年的消息傳出去,對他來說可是非常大的損害。
所以,白佔安一定回到白家老宅了。
那麼已經被送到他那裡的白雲,沒道理不跟着回來。
既然白雲回來了,那孟氏還有什麼理由來找自己鬧騰要交代呢?
難不成是白雲那傢伙反水了,反咬了自己一口?
白雪一邊朝着大門口走,心裡一邊猜測着孟氏找上門的原因。
聽着門外孟氏叫罵的聲音陡然斷了下,接着傳來她的一陣咳嗽聲,白雪不由得樂了,不過卻很是大聲的喝道:“誰家大過年的死人了?來我家門口借錢安葬逝者啊?”
如果不是因爲過年的關係,白雪肯定不會說出這樣刻薄的話,即便是她說了,也會惹來村民們的不贊同。
但這會兒是過年期間,既然對方跑到自家門口哭嚎了,自己自然也沒道理繼續客氣下去。
所以這會兒說這種詛咒興致的話,反倒得到了大家的諒解,甚至是支持。
大家雖說是跟着過來看熱鬧的,不過卻也不是全都想要看白雪家的笑話。
畢竟白雪家現在收冰,那都是給工錢的,無論多少,都算得上是無本的買賣,所以大家都記着白雪的好。
這會兒跟過來,除了看熱鬧外,也是想着幫襯一下白雪,也是想着防止自家辛辛苦苦搬過來的冰被人糟蹋了。
本來還以爲白雪是真的做了傷到了白家老宅的事,所以剛剛纔都沒開口說些什麼,不過這會兒聽到了白雪的話,知道了白雪的立場和態度了,村民們裡有些腦子轉得快些的人立刻附和道:“可不說嘛,這大過年的跑到人家哭哭啼啼的,這是家裡的人死了,沒錢買棺材板了吧!”
“誰不說呢!這大過年的,哭成這樣,真讓人晦氣。”
“對了,你們看白孟氏身邊的那個婦人,眼不眼熟?”
“可不眼熟嘛,那是白孟氏的四姑娘啊!”
村民們你一言他一語的,從鄙視白孟氏漸漸轉移到了跟在白孟氏身後的一個婦人身上。
隨着大家討論的重點,當白雪出現在大門口站穩後,視線也落在了那婦人身上。
穿着一身藍不藍黑不黑的襖子,下面是條同色的裙子,頭上只用一塊靛藍色帶着白點的布頭裹着。
衝着這頭型,就知道這是個已經嫁了人的婦人。
至於那婦人的身形,很是纖細,個頭不高,給人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
只是面相毀了這種感覺,一臉的刻薄相,偏偏擺出了一副很是委屈,恨不得來一場梨花帶雨的表情,看着實在讓人噁心。
白雪的出現讓衆人的議論都像是按下了暫停鍵一般,瞬間安靜下來。
白孟氏也是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白雪竟然會真的出來,所以一下子也沒能繼續罵下去。
看着衆人都看向自己,白雪也不緊張,反倒一聲輕笑後朗聲問道:“這大過年的,各位是到我家來串門子嗎?”
不給這些人迴應的機會,白雪又說道:“若是來串門子的,我白雪自然是歡迎,只不過,要是這麼多人一起來串門,我家可放不下。要不然大家相互商量商量,每次只來兩家可好?另外,明兒開始過來吧!家裡這會兒沒什麼點心果子了,實在招待不了大家上門。”
“白姑娘太客氣了!”
“是啊是啊,太客氣了!”
“白姑娘,能進您的家門做客,就算是隻喝涼水吹吹冷風,那都是我們的福氣呢!”
有了第一個拍馬屁說好話的人,第二個很快就會出現,然後就像是瘟疫一樣,瞬間傳染在整個人羣。
白雪見衆人都已經站在了自己這一面,這才擡手往下壓了壓,示意衆人安靜,隨後纔看向已經在門口站着愣住的白家老宅人。
“白孟氏,你這會兒我還在家你就敢過來了,難不成是不想像之前那樣,趁着我不在家霸佔我的房子,而是要來個強搶了?”
白雪一開口就提起了之前被白家老宅的人佔了房子的事。
說起來這事也不是什麼秘密,村裡人都知道,只是當時白雪生死不明,誰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白雪曾經也確實是白家老宅的人,所以誰也不會在那個時候來找白家老宅的麻煩。
至於後來白雪回來了,那宅子自然是要還給白雪的,所以大家雖然也有猜測,卻沒個定論。
不過現在一聽白雪這麼說,哪裡還不明白當初白家老宅的人住在這裡面是怎麼回事,一個個看向白家老宅人的眼神,都變得奇怪起來。
今天跟着白孟氏一起來的,除了那個已經出嫁的白家老四白花朵以外,不出意料的還有白勇和白騰飛。
白花瓣自然也來了,那怒瞪着白雪的眼神,就像是啐了毒的刀子似的,恨不得一刀一刀的刺進白雪的身體裡。
只是讓白雪有些沒想到的是,白佔安竟然也來了。
雖然是站在白家老宅人的最後面,可他來了。
就衝着他那面色不虞瞪着自己的眼神,白雪就知道這人也是來找茬的,而絕對不是來攔着白家老宅其他人的。
沒見着劉氏的身影,白雪多少有些意外,不過一想到黎昕之前和自己說的那些個傳言,那麼一點意外這會兒倒是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解,以及,對於多年前的一件事的懷疑。
白孟氏沒想到居然被白雪搶了先機,心頭一急,擡手指着白雪就大罵起來,“白雪,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把你養的小白臉交出來!好好的大姑娘你不做,非要學那不要臉的人一樣養小白臉,我們白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養小白臉?
這罪名直接把白雪逗笑了。
一見白雪笑了,白孟氏像是得到了什麼強有力的證據似的,指着白雪,回頭對着那些圍觀的村民說道:“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這賤蹄子心虛了,她承認了!我就知道賤人生不出什麼好玩意兒來,這纔多大年紀就開始學會養小白臉了,這以後要是誰家娶了你,豈不是要倒八百輩子的血黴了?”
面對白孟氏的各種誹謗,白雪都不曾暴跳如雷,然而這一次,白雪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卿雲,十個嘴巴,不見血,你也不用在我身邊了。”
白雪突然的一聲吩咐,頗爲冷酷。
卿雲雖然心中意外,可反應卻快,只是微微福了個禮,接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衝到了白孟氏的面前,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卿雲就已經一手抓住對方的衣領子,接着,就聽“啪啪”的巴掌聲響起。
就聽着那聲音,衆人便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那聲音聽着就感覺疼,再看白孟氏的臉頰,隨着每一次卿雲的巴掌,她那臉就以眼見的速度紅腫一分。
十個嘴巴打起來的時間並不長,根本沒等衆人從震驚意外中回過神來,卿雲便已經打完了這十個嘴巴。
成功完成任務,卿雲直接推開了白孟氏,之後還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後將帕子隨手扔在地上,很是嫌棄的模樣,這才轉身朝着白雪走去。
走到白雪跟前,卿雲行了蹲禮,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的說道:“姑娘,奴婢幸不辱命。”
“嗯。”白雪點點頭,待卿雲讓開後,她這才一步一步走向跌坐在地上的白孟氏。
白孟氏直到跌坐在地上,纔回過神來,而這一回神,疼痛感瞬間刺激着她意識到了剛剛發生了什麼,當即扯着嗓子大叫起來。
哪曾想剛一張嘴,臉頰就疼得越發厲害,那火辣辣的感覺,簡直要把白孟氏的命要了。
“白孟氏。”白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白孟氏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卻見白雪就站在距離她只有一臂最有遠的位置,正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冷得嚇人,甚至讓白孟氏暫時忘記了臉頰上的疼。
白雪看着整張臉堪比豬頭一樣的白孟氏,冷冷說道:“你罵我、誣陷我,我都可以看在你是快死的人的份兒上,不與你太多計較。但是,我娘是已經故去的人,你若是對她不敬,我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剛剛那十個嘴巴,只是一個教訓和提醒,你,最好不要再嘗試侮辱我娘。”
冷漠的語氣和態度,充滿了威脅的話語,竟然讓白孟氏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
這樣的白雪,還真是白孟氏從來都沒見過的。
哪怕這麼多年來鬧騰了這麼多次,白孟氏也從來沒見過如此可怕的白雪,以至於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了。
白雪對白孟氏說完,也不再多看她半眼,反倒看向了在場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