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還不趕緊開門!”白佔安也急了,被自己的親閨女這麼稱呼,怎麼聽都覺得是種諷刺。
一聽這話,白雪反倒氣笑了,應道:“你又不是法海,管我是不是孽障呢?就算我是孽障又怎能咋的?反正我是老孽障生的。畢竟,牛生牛,雞生雞,山羊咋也生不出老母豬的,對吧,白先生?”
話裡話外的都在罵人,以罵自己爲武器,讓對方感覺更加的不舒服。
偏偏話語裡沒點名沒道姓的,誰應了就是在罵誰,不應的,自然也就沒事了。
可這位白大先生顯然是那種默認應了的,原本自詡斯文的他遇到了白雪這種野丫頭,一肚子的之乎者也竟然一句都用不上。
只聽白佔安你了半天,也沒能你出下半句來,讓白雪在院子裡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只可惜不能笑出聲音來。
“反了!反了天了!”孟氏一邊叫罵着,一邊揚起手來又開始拍門,“白雪,你趕緊把門打開!你是白家的閨女,就算是死,身上也流着白家的血!就算你不認祖,白雨卻不能不認!那是我們老白家的長孫!”
這話倒是讓白雪冷哼了一聲,應道:“白家的長孫,論年紀,那應該是白剛。即便是論嫡庶,那也該是白剛。白孟氏,你別告訴我,白佔齊不是你親生的兒子。”
“呸!你胡咧咧個啥?佔齊不是我親生的,難不成還能有別的女人給你爺爺生孩子?”孟氏當即就急了,當即就反駁起來。
聽着孟氏說完了,白雪這才幽幽說道:“既然都是你親生的,那麼白佔齊也是嫡子之一。既然是嫡子生下的孩子,又是孫子,年紀還是幾個男孩子當中最大的,那麼怎麼就不是你們老白家的長孫了呢?”
“這,這……”孟氏被白雪的話繞迷糊了,雖說她也不是很懂什麼嫡庶之類的,不過聽着白雪這麼說,似乎還真挺有道理的。
一看孟氏似乎接受這件事了,趙氏心頭一驚,忙打斷道:“娘,你可不能聽那個賤丫頭胡說八道啊!那嫡孫就應該是大房生出來的孩子,二房生出來的,就應該是庶出!”
“這個……”孟氏越來越迷糊了,兩種說法似乎都有道理,她也不知道該聽哪個的。
白雪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白先生不是在嗎?讓白先生說就可以了。”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孟氏當即將視線落在了白佔安的身上。
只見此時的白佔安臉色也非常難看,抿着脣不說話,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又是自己親生的,孟氏哪裡會不知道白佔安這副表情的意思。
“安啊,白雪那丫頭說的,可,可都是真的?”孟氏小心翼翼的問道。
只見白佔安黑着一張臉,緩緩的點了點頭,承認了白雪說的是對的。
這本來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可對於一心都想把自己的兒子當成嫡長孫的趙氏來說,這個消息可謂是晴天霹靂,瞬間把她炸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一把抓住了一旁的磚沿兒,估計人就得跌坐在一旁的地上。
只是緩了口氣的功夫,趙氏猛的衝到百戰全的面前,死死的抓着對方的袖子,急切的問道:“安哥,娘剛說的一點都不對,那個賤丫頭說得也都不對。咱們的飛兒纔是嫡長孫,對不對?你告訴我,咱們的飛兒纔是嫡長孫啊!”
被身板子肥碩,身上還有一股油煙味的女人抓着,即便這是自己的妻子,白佔安也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鬆手!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趙氏被白佔安的反應嚇了一跳,怔愣着擡頭看向這個曾經讓自己一度迷戀,甚至到了這般年紀,還是對他有深深眷戀的男子,如今卻是一臉的厭棄,語氣中更是難掩厭煩。
“安哥,你……”趙氏正要開口詢問,卻被人猛的一推,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土地上。
而那個推倒了自己的人,如今卻就站在面前,臉上厭煩的表情越來越明顯,甚至已經到了極致的地步。
“聒噪!”白佔安冷哼了一聲,繞過趙氏,直接走到了房門口。
剛剛砸門的時候,白佔安可是半下手都沒伸,就是爲了防止有人知道他堂堂一個秀才,居然還會被人拒之門外。
可如今白佔安也顧不上這些了,已經氣火攻心的白佔安,揚起手來就開始猛砸大門。
結果沒等砸下第四響,白佔安就收了手,對那隻砸門的手又是吹又是揉的,不知道的人見了,還指不定在想這手是受了多重的傷呢!
外面鬧哄哄的一片,院子裡的白雪卻是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轉身就要離開。
起院牆、挑大門的時候,白雪的第一目標就是好用就行。
現在看來,自己買的木門還真不是一般的好用,至少能看得住白家老宅人的騷擾。
“夠了!”白佔安也不知道是手不疼了,還是被氣得冷靜下來,再次揚手敲了敲門,這一次,可變得溫柔多了。
“雪兒,我怎麼說也是你親爹,也是雨兒的親爹。就算你再不想見到我這個爹,可也至少要讓我們父子倆見面吧!”
如果以開始白佔安就說出這樣的話,白雪沒準真會心軟一下打開大門,不過現在看嘛……
“白先生,你還是別在我這裡浪費口舌了。我已經說了,我們一家子是在長河村最新落腳的人家。至於和你們白家老宅的關係,也不過是巧合一個姓氏而已。如果白先生再繼續苦苦糾纏,那我可就要去報官抓你了。”
讀書人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如今被人說成是“苦苦糾纏”,他這感受,當真是相當的難受。
“白雪,你今天就是咬死了不給我們這幾個長輩開門了,是不是?”
聽到白佔安說這話,白雪冷笑着應道:“若是親人朋友來了,別說是開門了,我門都不帶關一下的。可如今來的不是親朋好友,而是一個個心懷鬼胎的人,你說這門,我能開嗎?”
“你!”白佔安見白雪油鹽不進,心頭一塞,一口氣沒提上來,竟然直勾勾的朝着後面躺去。
在孟氏和趙氏的驚呼聲中,白雪沒開門,不過也猜到了個大概。
本以爲不會有人倒下,就算是有人倒下了,也不可能會是白佔安。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高看了白佔安了,這傢伙的戰鬥力,根本就是一個渣渣。
“白雪,你個沒良心的賤貨,你爹都暈死過去了,你還不把大門打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趙氏一邊喊着,一邊拍着大腿,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一心想要的長孫位置,原來早在九年前,就已經有了定論,可她這麼多年來卻是想盡辦法爲嫡長孫這個位置想辦法。
結果一切到頭皆成空,自己所忙活的一切,都變成了笑話。所以也難怪趙氏會有如此嚎啕大哭的表現,就好像是白佔安死了似的。
這一刻,白雪倒是有些心軟,手都已經搭上了門閂,手中的動作卻是一頓,並沒有繼續下去。
不能開門,卻也不能不救人,如今家裡也沒個能頂事的人在,杜月帶着馮妍妍去找馮青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趕到。
如果開了大門,自己不一定能救人,沒準反過來還把自己家的所有人都害了。
白雪狠了狠心,終於將放在門閂上的手收回,同時對門外喊道:“掐虎口!掐人中!”
像這種簡單的急救法子,一般人家都知道,只不過能想着用這法子的人卻很少。
在白雪的提醒下,動手救人的居然是一直都沒吭聲的白勇。
只見白勇使勁摁着白佔安的人中,好一會兒的功夫,才聽白佔安猛的吸了一口氣,證明人總算是回魂了。
就在這功夫,遠處傳來了馮青金的聲音。
白雪倒是沒想到馮青金居然會來得這麼快,一着急,直接將門閂打開,同時打開了一扇大門。
“你個遭了瘟的賤丫頭,你可算是打開大門了!”趙氏一抹臉上的眼淚,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招呼道:“娘,大門開了,快讓安哥進去躺着!”
有了趙氏的提醒,孟氏也很快回過神來,忙招呼白勇扶着白佔安起來。
白佔安醒是醒了,可人還有些懵,就這麼被攙扶起來,剛走兩步,就被快步跑過來的馮青金叫住了。
“白秀才,你這是要幹啥?帶着你家人闖民宅啊!”
馮青金一頭的汗水,眼神有些緊張着急,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教訓道:“雪丫頭如今可是單獨立了戶出來的,就算是還姓白,可和你們老白家卻沒啥關係了。根本不走你們老白家的族譜,你們堵着人家的大門是要幹啥?”
關於兩個白家的事,老宅的人以爲白雪剛剛不過是胡說,根本沒放在心上。
現在一聽馮青金也這麼說,當即都愣住了。
白佔安總算是回過神來,忙問道:“村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一雙兒女,咋就變成了另外一個白家了?”
馮青金本來不想多提關於白雪的事,可如今秀才爺都開口了,他也不得不應道:“雪丫頭已經在村裡新買了土地,早前早就去府衙落了戶籍,是按照全新一家人落的,和你們老白家沒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