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也只能想想罷了。
這就是……那些宮中女官們常說起的思念與眷戀吧。
可我到底沒有這樣的權力。
花慕容想着,坐在椅上,緩緩轉動着手中的白玉杯,指尖冰涼,一直涼到她的心中去。她的眼前浮現的全都是冷飛絕握住她手時的溫柔,被她捅了一刀後的不可置信,以及……那一臉的絕望、憤恨與蒼白。
受了那樣重的傷,一般人都要休養很久才能下牀,就算他身子強壯,俱東國到齊國這一路也很是難走吧。他、張五毒,甚至宮中的那些宮女、大臣們,都一定恨毒了我,恨毒了齊國。
是,我只是一個背叛者罷了。
我背叛了他們對我的信任,不擇手段的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可他到底爲什麼要對我手下留情?
就好像……是真的喜歡我一樣。
他……也許是真的有些喜歡我吧。
可這一切都太晚了。
在我十五歲之前,每當我覺得孤單、無助,幾乎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我會奢望有個人能帶我走,對我說什麼都不用管,只要和他走就好。可是,父王去世,去世前看着我,他唯一的遺言就是幫他管理好齊國,若是哥哥願意,可以傳位給他……
可我怎麼能讓我的哥哥走上我的老路,過上孤家寡人的生活?
他是那樣的驕傲,那樣的熱愛自由,就好像風一樣。就算是父王,就算是有血緣關係的我,就算是那個可愛的小賀蘭也不能走近他的內心,讓他爲任何人而駐留住腳步。
就算他疼惜我,希望爲我做些什麼,我又怎麼有臉讓他爲我犧牲?畢竟,是花家欠他的,花家欠他很多、很多……
冷飛絕,父命難違,我花慕容是註定死在這個黃金椅上了。所以,就算你怨我恨我,我還是隻能做這樣的決定。
畢竟,我對不起那麼多人,也不差你一個。
雖然心裡,莫名其妙的有些難過……
昨夜,鶴鳴第二次和我說他願意爲王了。雖然不想把他牽扯其中,但是當他說只要我快樂的時候,我心中竟然有着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怎麼能這樣……
明明是決定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爲他做些事情,我怎麼還能讓他反過來保護我?
我……爲何會這樣自私……
“陛下!”
正在花慕容神遊之際,一個太監急忙衝了進來,一看就是快跑至此,滿臉大汗。花慕容心中不愉,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帶任何表情的說:“什麼事情這樣着急?竟然失了禮數,該當何罪?”
“奴才萬死!”那太監慌忙下跪:“可是,實在是軍情告急……”
“何事?”
“俱東國,俱東國單方面對我邊境……說是要對我國宣戰。現在邊關的將士都在死守,怕是……”
這麼快?按照時間來算,冷飛絕現在正在前往俱東國的路上,他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好這一切的?
難道是……他在來的時候就早有預謀?若我真的隨他離去,他大舉進犯,要我置齊國的安危於何地?
幸好……
幸好我沒有動身!
花慕容想着,只覺得冷汗直流,蹭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心也猛烈的跳了起來。方纔的猶豫不決在瞬間成了沒有中計的慶幸,而她對冷飛絕也多了一層厭惡!她淡淡的揮手,沉吟一會,然後說:“一個時辰後,召開朝會。”
“是。”
“我要……對俱東國宣戰。”
就算是極力避免戰爭,但既然對方已經欺壓到我的頭上,甚至傷害我的子民,那麼,我唯有迎戰。
冷飛絕,你莫要把我的隱忍看作是軟弱,真要進行戰爭的話,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就讓我們戰場相見吧!
—
馬車上。
冷飛絕半躺在馬車上,一手無聊的翻着奏摺,突然面色一變。他仔細看着手中的文字,輕輕一笑,戲謔的說:“翼王大舉進攻齊國邊境?”
“是……”
“呵……這小子的膽子倒是越發大了,懂得挑起兩國之爭,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那王,我們……”
“由着他去吧。”
“是。”
花慕容,我說過,若你執意想走的話,我只有斬斷你的雙翼。
既然在你心中最重要的是齊國,那麼,我把齊國滅除,讓它在版圖上消失就好。
就讓我們分個勝負吧。
!
寒冷的冬日終於過去,而齊國的春天到底沒有來——因爲,齊國與俱東國之間的戰爭到底是開始了。
在冷飛絕的帶領下,俱東國勢同破竹,在短短時間內攻破了齊國的三個城池。
雖然俱東國佔領的都是齊國邊境的小城,但這樣到底是大大羞辱了齊國。齊國的將士們紛紛表示要前往戰場,好好教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花慕容也默許了他們的仇恨與衝動。
可是,就算是齊**隊對淪陷的城池不斷進攻,但冷飛絕就是不開城門,也不對其他城鎮展開進攻,似乎就滿意於現在的果實,也似乎另有目的。
冷飛絕……
他到底在盤算什麼?
難道他真是要等我,和我一決勝負?
很好,我也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
既然他這樣看得起我,我奉陪就是!
“我要出征。”
朝堂之上,羣臣議論紛紛,而花慕容突然站起,輕聲卻堅定的說道。她的決定讓所有人一怔,有人不可置信,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憂心忡忡。
“陛下,您要親自出徵?不行,這太危險了……”
“陛下出徵是齊國之福,定能擊退敵寇,大定軍心!”
“請陛下三思。”駱冰很是爲難的看着花慕容:“陛下,您的身子纔剛好,實在不應該長途跋涉……”
“呵呵,駱冰丞相說的對。陛下雖然機智多謀,武藝超人,但身子骨確實不太好。去了戰場,萬一……嘖嘖,那可不好了。”
說這話的,正是花慕容的叔父花番雲。他本是藩王,沒有詔令不得入京,但因爲齊國面臨着危機,便自助主張來到了京都,
仗着他的身份對花慕容指手畫腳,大有代替她發號施令的趨勢。花慕容強忍怒氣,對他淡淡一笑,然後說:“王叔如此關心慕容,真是慕容之幸。”
“你是我的子侄,我不關心你還能關心誰?慕容放心,就算你手下那些廢物不會攻城,我的五萬大軍可是能隨時出征。這些事,就交給我吧,哈哈。”
花番雲的狂妄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愉,很多將士臉上出現了憤憤之色,氣惱的望着他們的王,希望花慕容給他們一個說法,而花慕容真是頭痛欲裂。這個花番雲是她的王叔,是她的長輩,她自然不能對他太過無禮,但他的態度到底已經是深深激怒了她。
“王叔的意思是……”
“我代替你出征。我的軍隊自然會加入討伐的陣營,你的軍隊也聽我的指揮!侄兒放心,我必定把俱東國擊退,給你們一個安寧世界!”
“王叔……似乎很是自信。”花慕容冷笑:“可是慕容不知道王叔這樣自信的原因是什麼?是你手下的三萬士兵,還是你的謀略之術?”
“你……花慕容,你膽敢目無尊長,我要代替我王兄教訓你!”
花番雲早就習慣了他的王兄的軟弱、怯懦,對他瘦弱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侄兒更是不屑,一怒之下就往花慕容的王椅走去,企圖給他點顏色看看。
花慕容寒着臉,一動不動的任由他逼近,因爲她心知他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走到她的面前,更別說對她有所不敬。
“喲,您這是在做什麼吶想在金鑾殿上弒君嗎”
鶴鳴的桃花扇不知何時頂在了花番雲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立馬讓他血濺當場。花番雲滿臉通紅,卻到底不敢造次,只是惡狠狠的說:“只是一個卑賤的男寵罷了,竟敢對我無禮?”
“呵呵。”
鶴鳴微微一笑,但臉上到底是起了殺機。花慕容見狀,微微一嘆,有些悲哀的知道有到了自己收拾爛攤子的時刻。她輕撫額角,頭痛的說:“鶴鳴,放手吧。”
“理由?”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也是你唯一的親人了,鶴鳴。
鶴鳴身子微微一顫,放了手,很是不屑的把花番雲一邊,而花番雲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他並不知道就在剛纔,鶴鳴對他是真的起了殺心,也真敢就這樣結束了他的性命,只當是花慕容與他的臣下故弄玄虛。
他整整衣冠,憤恨的望着花慕容,正要說什麼,花慕容緩緩開口:“我知道王叔覺得我年輕,不能擔以重任,在座的許多人都是這樣認爲……只是你們不敢說出罷了。爲了以示公平,顯出我的實力,我願意與王叔進行三場比試,勝者爲帶兵將領。若王叔勝了,我的御林軍自然歸王叔統領,但若我勝了,王叔的軍隊可否交給慕容調遣?”
“你……要以軍權爲賭注?”花番雲不可置信的問道。
“這樣纔有意思,不是嗎?”花慕容淡淡一笑,眼神平靜中隱藏着無盡的波瀾:“怎麼,王叔不敢?”
“你……你究竟想做什麼?”
“若是王叔不敢,那就算了。”花慕容故作輕蔑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