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疑的混沌海,若是以純粹的屬性結構來算的話,無疑是徹徹底底屬於死亡的世界。
既然死亡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那麼就不應該有任何擁有智慧之人,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而言,無眠者的存在,是一種漏洞。
無眠者背後所蘊含的隱秘和玄奧,至今還未有人能夠完全看清,甚至連這些無眠之人自身皆不知曉,但是無眠者的誕生,皆離不開一物。
其便是此時在歸墟塔第八層,逐漸凝聚而成的混沌池!
混沌池中生無眠,不死不滅億萬年。
這一句在混沌海里流傳的簡短話語,直接將混沌池的作用展露無遺。
每一位無眠之人都自混沌池之中產生,因此對於此時面色冰冷凝重的垚而言,面前正在魂潮風暴柱之下逐漸凝聚的灰色池子,並不陌生。
直到此時,哪怕過了無數年,無眠者垚依舊可以記起他在混沌池中第一次睜開眼時的場景。
“該死,該死!”
暴虐冷厲的咒罵聲自垚的口中傳出,隨後其注視着面前在源源不斷魂潮衝擊之下,混沌池水愈發凝聚的恐怖漩渦,雙眼之中的兇狠之色驟然間浮現,聲音繼續傳出:
“這混沌死母的青睞,是本尊的,誰都不能和本尊搶,哪怕自混沌池之中誕生的新無眠者也不行!”
這一句言語,自垚口中傳出斬釘截鐵,隨後這位無眠者右手擡起,幾欲握拳轟出,但是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出手。
無數年來,整個混沌海歸墟塔裡的混沌池,究竟誕生了多少位無眠者暫不得而知,但有一點能夠肯定,其數量定然不會太多。
另一方面,混沌池對於每一位無眠者而言,都是如同母親一般的存在,因此無數年下來,混沌海無眠教之中便流傳下了一個規矩。
任何無眠者皆不準對混沌池出手!
據說此規矩來自於混沌死母,而所有壞了規矩的無眠者,通通皆會被抹殺。
歸墟塔第八層內,站於混沌漩渦之前,右拳握緊,渾身上下氣機涌動的無眠者垚,自然是知曉這個規矩,因此其青灰色身軀之內的洶涌殺機一漲一縮,內心陷入無限糾結之中。
着實是因爲眼前的機緣太過令人眼紅,爲了這份天大的機緣,他既然連自己能夠完全掌控的眠使都可先行殺死,更加不願意看到這混沌池之中孕育出一尊陌生的無眠之人。
但是內心中對混沌死母的天生敬畏,使得垚卻遲遲不敢轟出手中的重拳,因爲無眠者本就是混沌死母的傑作,在太玄之地混沌死母的意志,便是不可違背的鐵律。
隨後更爲狂裂氣機自無眠者垚身軀內涌現,最後其還是緩緩放下握拳的右手,盯着前方,更爲冰冷的聲音傳出:
“教中規定在混沌池凝聚之後不能出手,但是並未說無眠者出世之後不能動手,本尊會在你成形的那一瞬間,將你完全吞噬。”
這一句好似在盡力說服自己的言語落下,將洶涌氣機稍微壓下的垚,開始真正注視着前方正在快速凝聚混沌池的漩渦,以及繼續浩浩蕩蕩自上方貫穿衝下的魂潮龍捲。
隨後垚青灰色眸子裡的詫異之色浮出,張嘴發出一聲輕咦:
“這陌生種族的魂靈,當真好生奇怪,竟然連被混沌漩渦吞噬,也如此秩序井然!”
話音落下,只見那一道通天徹地的魂潮龍捲之內,一位位身穿甲冑的人族魂靈,排着整齊劃一的隊列,齊吼着衝入這攪碎魂靈的巨大漩渦之內。
如此模樣,就好似這些魂靈並不是被吞噬的孤魂野鬼,而是一支在戰場之上馳騁的強盛軍隊,有着刻在靈魂裡的秩序。
“不簡單,這些魂靈不簡單。”
在無眠者垚的記憶之中,這麼多年來,每一次魂潮自裂口處爆發,那沖天而起的龍捲風暴之中無窮魂靈,皆是哀嚎嘶吼的恐懼模樣,而如眼前這般如軍隊急行軍般的陣勢,當真罕見。
很多時候,反常便意味着變數,隨後無眠者垚向前踏出一步,距離這不斷凝聚的混沌池更近,右手成爪,蓄勢待發。
時間一分一秒向前流逝,雖然對於無眠之人而言,時間的流逝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但是此時在等待混沌漩渦一點點匯聚的垚來說,其第一次體會到了等待時的漫長煎熬。
自歸墟塔頂端轟然下衝的魂潮,堪稱無窮無盡,而在無數嬴氏皇朝陰兵列隊衝入混沌漩渦之後,凌空懸浮的混沌池,不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張,一點一點逐漸變成一汪大湖。
湖水內部,劇烈的波瀾向外一圈圈席捲,代表着這混沌池內並不平靜,好似有着特殊的東西正在凝聚。
下一息,無眠之人垚的眸子狠狠眯起,因爲一陣尤爲密集的氣泡,開始自混沌池深處向上浮起,隨後整個混沌漩渦的吞噬之力,在須臾之間直接達到頂峰。
越來越多的魂靈開始被吸入混沌池之內,同時更爲密集的氣泡,就如同混沌池水被完全煮沸一般滾滾上升,這種種一切,皆預示着眼前的混沌池凝聚,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嗡嗡嗡!”
愈發刺耳的震動聲,伴隨虛空的無限震盪於這歸墟塔第八層內響起,下一息,此層中心處的混沌池開始出現開裂,混沌漩渦的吞噬之力發出刺耳無比的狂嘯,甚至連整座高塔,都還是開始不停顫抖。
“此歸墟塔的本源核心,屬於本尊!”
無眠者垚張嘴發出一聲厲吼,身形驟然消失於原地,再一次出現之後,已然出現在了沸騰的混沌池上方,同一時間,一個陰影自混沌池水之中緩緩浮出。
然而,這片陰影並不是無眠者垚所預想的歸墟塔本源,而是一道人影,而隨着混沌池水的翻滾,前者的模樣逐漸顯露於世。
此人整個身軀通體呈無眠者獨有的青灰色,面容普普通通,但是身姿卻尤爲挺拔,而其雙眼緊閉的臉上,有着薄薄的嘴脣。
一般而言,嘴脣薄也意味着命苦。
他的命確實苦!
值得一提的時,這道人影並不是單獨浮出混沌池,因爲在的旁邊,躺着一杆槍,槍呈猩紅血色,槍上一尊應龍盤踞,而或許是感受到了上方傳來的殺意,嗜血應龍直接仰天,發出一聲咆哮:
“吼!”
漫天龍嘯之下,整個混沌池好似有所感應,直接向上沸騰爆裂,將無眠者垚的身軀整個轟飛,狠狠砸在這第八層歸墟塔的塔壁之上。
“轟!”
又是一聲震天巨響,無眠者垚的渾身上下被轟成了無數碎片,最後在輪迴死力的作用之下緩緩凝聚,帶着駭然無比的厲吼聲傳出: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
年輕平穩的聲音自躺在混沌池上的人影口中傳出,聲音落下之後,喃喃聲繼續響起:
“我是誰?”
或許是因爲無眠之人的記憶被清除的緣故,人影驟然間陷入了沉默,好一會之後,其才緩緩睜開眼眸,嘴脣繼續張開,一字一句的聲音傳出:
“我姓關,我叫關正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