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璣禁言!”
趙老夫人連忙攔住了李璣後面的話。
古代的任何一個社會都是王權至上的社會,即使趙國只是一個諸侯國,王依舊是他們的天。李璣說出這樣的話來,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傳言出去,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過。
作爲一個後來人,長平的悲劇其實小馬哥早有猜測。雖然領兵在戰場上征戰的是趙括,但是在戰場上如果沒有趙孝成王的影響,他纔不會天真的相信呢。
“李先生的意思是趙將軍冒然出擊是不得已而爲之?”
“是非自有公論!”
或許是趙老夫人的阻攔有了作用,又或者是李璣本身也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只是嘟噥了一句就不說話了。小馬哥本來就是來給趙括平反的,現在遇到了和自己相同觀點的人,如何會輕易放過。
“公論個屁!哼,公論,在後世的公論裡,趙括就是一個替人擋災的可憐蟲,是個只會誇誇其談的笨蛋,是個紙上談兵的廢物!”
小馬哥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眼睛死死盯着李璣。
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讓小馬哥如此激動,李璣竟然被嚇得後退了一步,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着站在面前的馬野。想不到剛纔一直表現的至少還算正常的小馬哥,在一瞬間竟然好像變成了發瘋的野獸一樣。尤其是那雙帶着血絲的眼睛,看上去灼灼逼人。
“後世人真的是這麼評價我兒子的麼?”
看到小馬哥忽然發火,老太太卻一臉淡然的坐在椅子上,連動一動的意思都沒有。
馬野長長的吁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下來。如果不是接受了趙奢發佈的任務,後人如何評價趙括,小馬哥才懶得管呢。歷史已經成爲了必然,和自己有一毛錢的關係。
“千真萬確,呵呵,在後世人的眼中,趙括就是一個紙上談兵的無用書生而已!”
“紙上談兵?那是什麼意思?”
老太太的聲音平靜依舊,小馬哥這纔想起來,在戰國末期還沒有紙這種東西,人們還是將東西記錄在竹簡上。心中不由得泛起疑惑:是啊,戰國末期連紙張都沒有呢,紙上談兵這事兒是從哪兒來的?
“總之,總之就是一個誇誇其談的人。嘴巴上說的厲害,到自己真正做事的時候,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小馬哥耐心的解釋着,也不知道房間中這兩個人能不能聽得懂。
“果然如此,呵呵,唉,我兒會落得如此下場,早就在老身的意料之中。人都已經死了,何必在乎身後名呢,罷了,罷了。貴客今日登門拜祭我兒,老身感激不盡。先生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請吧。夫君病故,嬌兒陣亡,老身不好招待先生,請先生見諒!”
說完,老太太慢慢的站起身,儼然是要送客了。小馬哥心裡一陣着急:別啊,老子來到這裡就是打算走馬服君的門路去見趙孝成王呢,現在就這麼被老太太給打發走了,那還見個屁的趙王?
“老夫人,我還沒有說我來到貴府上的事情呢?”
“老身就是一個孤老婆子,帶着苦命的孫子度日,恐怕也幫不上先生什麼忙,先生還是另尋他人吧!”說完,老太太回頭對李璣說道,“李璣啊,老身不是很方便,還是你幫助老身送送馬先生吧!”
這老太太看來是真的已經下定決心置身事外了,讓小馬哥一陣火大:老子大老遠從兩千多年的後世跑到戰國來,就是打算給趙括平反的,弄到現在,趙括的老孃都不待見自己。他真不知道這是應該稱之爲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還是應該叫狗咬呂洞賓。
李璣還真是唯老太太的命是從,向前邁了一大步,做出了“請”的手勢。
“我靠,連話都不讓我說,就讓我滾蛋?”
攔在馬野和趙老夫人中間的李璣也不說話,依舊堅持的做着請的手勢。小馬哥不但沒有按照老太太的意思離開,反而一屁股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擺出了一副無賴的樣子:
“李先生,你剛纔說趙括的本領優勝其父,不知道可有什麼根據?”
“根據自然是有的,否則你覺得大王是傻子麼,會用他來取代大將廉頗的位置?”
“廢話,那是趙丹那個二貨中了人家的離間計。已經爛大街的計策都會讓他上當,難怪會輸得連內褲都不剩!”
二貨是什麼意思,無論李璣還是趙老夫人都不知道,不過直呼趙孝成王的名諱,這可是要命的罪過。更何況,小馬哥言語中對趙王的不屑和冷嘲熱諷,只要是個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夠聽出來。
“閉嘴!”
連一直保持着淡定的老夫人都激動的斥責道。如果說之前李璣的話可以誅九族的話,小馬哥的話恐怕不只是誅九族了。估計連和小馬哥擦肩而過的人,都應該被套上一副枷鎖。
“大膽!”
李璣同樣怒不可遏,臉紅脖子粗的大喊。小馬哥只是撇了撇嘴,剛纔這貨話裡話外的意思也是將長平失利的責任歸咎在趙王的身上,現在竟然說自己大膽。大家是半斤八兩,都差不多。
“有什麼不能說的,小馬哥我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耿直,不會藏着掖着,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難不成還要把話爛在肚子裡下崽子麼?”
“李璣,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老太太眼神凌厲,狠狠的瞪了李璣一眼。眼角的餘光還向門口瞟了一眼。剛纔看上去還弱不禁風的老太太,在這一瞬間好像變了個人似的。頭頂上的白髮無風自動,即使中間隔着一個李璣,小馬哥依舊可以感覺到從老太太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重的殺意。
“這樣一個老太太怎麼會有殺意從身上散發出來,是不是我搞錯了?”
馬野還沒有明白過來,本來侍奉在門口的兩個家人已經是面如土色。心中後悔自己一直不應該一直在房間中侍候着,所以纔會聽到不應該聽到的東西。
“不勞先生動手!”
一個僕人在話音落下之後,已經快步走到李璣的身邊。在李璣的腰上懸着寶劍,僕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拔出寶劍,立刻房間中血光迸現。等小馬哥反應過來的時候,另一個僕人也走了過來,從地上撿起帶血的寶劍,步同伴的後塵,直接抹脖子了。房間空氣中飄散着濃重的血腥氣息。
無聲無息中,兩個僕人就在小馬哥的眼皮子底下自殺。而提供了兇器的李璣站在原地,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彷彿這兩個人的生死和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似的。事實上也確實沒什麼關係。
寶劍落地的聲音傳到了外面,立刻幾個下人闖進來,看到地上的兩具屍體,愣愣的看着李璣和老太太。
“他們兩個不聽管束,羞愧之下,已經自刎了。你們把他們收斂了吧,按照府上最高的規格厚葬。從此以後,他們家人的一應花銷,都由馬服君府上提供!沒有我的話,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客廳。老身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李璣、馬先生談!”
老太太慢慢的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朝剛剛進門的幾個下人擺了擺手。
“是!”
幾個家人除了剛開始的時候吃驚了一下,馬上臉色就恢復了正常。低聲的答應了一聲,將兩具屍體擡到外面。還有一個僕人端來清水,將地面的血跡簡單沖洗了一下,好像死掉的不是兩個他們的同伴,而是兩隻螞蟻一樣。
小馬哥可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場景,這話說的好好的,怎麼一眨眼之間兩條人命就沒了,還死的無怨無悔的。
馬服君府上處理這樣的事情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一切安排都井井有條。直到房間中都沒人了,小馬哥才結結巴巴的指了指外面:
“這個,那個……”
“馬先生受驚了,請坐吧。就您剛纔說的那些話,如果不小心傳到外面,不只是馬先生要身首異處,恐怕就是馬服君府上也要血流成河。只是可惜了兩個忠心耿耿的僕人了!”
“靠,老太太,既然是忠心耿耿的僕人,您爲什麼還要如此絕情!他們是不會把我們今天說的話透露出去的。”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馬服君府向來秉持的原則!”
趙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了慘然的笑容,輕輕搖頭,顯然對於兩個家臣的死,她也感到非常惋惜。
“靠,這叫什麼事兒啊,豈不是,豈不是我把他們兩個害死的!”
頹喪的坐在椅子上,小馬哥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時嘴痛快,葬送了兩個活生生的性命。這事兒如果是放在後世,一定是不會發生的。即使不是在現代社會中,就算是在秦朝之後的那些朝代中,恐怕都不會有這樣的事兒,唯一能夠說明的就是,戰國的人命實在是太不值錢了!
“剛纔馬先生還侃侃而談,義憤填膺,怎麼現在不說話了?放心,現在這個客廳中只有我們三個人,沒有人能夠聽得到,先生有什麼心裡話,只管大膽的說!”
“說?我說你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