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輕輕的握住了臧兒的手,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或許,我只是單純地發現了未來,如果這個天下所有的人都像是木偶一樣,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想要聽到什麼,他們就說什麼這樣可怕的場景。”
“這……”臧兒想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我肯定會和你說實話的。”
“那只是現在!”
劉盈搖頭道:“現在我還沒有變成一個鐵血無情的帝王,還能和你說心裡話,和你吵吵鬧鬧。
可是等到將來啊?”
劉盈看向了靠山:“你見過二世皇帝嬴胡亥是什麼樣子的,你和我們說說?”
“二世皇帝陛下……”靠山認真回憶了起來。
臧兒道:“你放心,阿盈現在還沒有變成鐵血無情的帝王,什麼話都能說的。”
靠山緊緻的臉上,露出一抹深深地追憶之色:“其實,我當年是被當作二世皇帝的妃子的!”
“臥槽!”
“臥槽!”
“臥槽!”
一時間,三個“巨大的臥槽”頓時迴盪在大帳中。
前兩個是劉盈和臧兒的,最後這個是嬴月的。
劉盈湊到了嬴月面前,壞笑道:“小妞,這才正常嘛,幹嘛要把自己變成那樣子?月亮發出的光芒再怎麼溫柔,那月亮終究是在天上,不是在人間。”
嬴月回想着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有些羞怯的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和劉盈對視。
靠山看着三個少年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那個時候,我如你們一般年輕漂亮。”
劉盈立刻搖頭:“形容我年輕就可以了,漂亮是形容她們兩個的。”
“還有,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充滿了一種別人所沒有的韻味。”
原本以爲靠山會推辭的,但是,靠山卻說道:“我姑姑也是這麼說的。
始皇帝也曾經說過我是一個很有靈性的人。”
沒有任何意外,三個“臥槽”再度迴盪在了大帳中。
“你到底是經歷了些什麼?”劉盈忍不住問道。
“這可比宴會上那些提線木偶有趣多了。”
“有趣麼——”靠山輕聲說了一句,燭光把她的臉頰照的有些微醺之感。
劉盈伸手去夠酒壺,但是因爲自己手短夠不到。
臧兒立刻站起身來,給靠山滿上。
他們實在是沒想到,眼前這個養出來了靠山婦那種怪物的靠山,居然有這種牛皮的過往。
曾經是二世皇帝胡亥的妃子,幼年時候,還得到了始皇帝贏政的誇讚。
這樣的人,從人間巔峰雲端,墜落到了泥土上。
這樣的人,從權勢富貴都在一身,變成了而今大漢宮廷中的女官。
這樣的人,從大秦帝皇帝的妃子,變成了而今的亡國之人。
唯一不變的,只有天上那一輪明月依舊在。
明月依舊在,魂是故鄉人。
靠山看着三雙八卦之火燃燒的大眼睛,端着小酒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後,顯得有些惆悵地說道:
“幼年的時候,我就是在宮廷裡邊長大的……可是,我記不起來自己的父母是誰,從我記事起,我就只知道自己和姑姑在一起。
那個時候,呂不韋、嫪毐這些人在秦國亂政。”
她看了一眼衆人:“這對你們說,是歷史,對於我來說,卻只是幼年的記憶而已。
始皇帝親征的時候,他的玄鳥黑龍禪衣袖口邊上的龍紋,就是我親手繡上去的。
也是他發現自己的禪衣和以往的時候不一樣,繡紋更加精美,便問了一句。
那時候,我姑姑便讓我去見了始皇帝。
始皇帝看到我以後,就說我很有靈性,和別的人不一樣。
後來,在宮廷裡年歲漸長,始皇帝陛下開始巡遊天下,我和姑姑都在隨行侍奉着。
胡亥公子那個時候,並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
靠山忽然看着劉盈道:“天下人都在說,胡亥公子是篡位得到的帝位。”
劉盈也非常好奇的問道:“到底是不是篡位?難不成就是當初那些人,爲了造反的時候,給自己編一個合適的理由?
所以才說二世皇帝得位不正?”
“我也不知道。”靠山沉吟着說道:“始皇帝陛下彌留之際,只有趙高在皇帝身邊侍奉。
如果說史書上記載的東西是真的,那又不是趙高親口說的,太史令是怎麼知道的?”
劉盈愕然地說不出話來。
靠山繼續說道:“大漢建立起來以後,我看過太史令寫的史書,很多地方,都是我自己親身盡力過的。
可是,太史令記載的東西,只是天下人都在說的,比如說二世皇帝得位不正。
但是,在我自己的記憶裡,告訴我二世皇帝在沒有成爲皇帝之前,是如同太子這般賢能的始皇帝公子。”
劉盈感覺自己的臉都有些發綠。
他看着臧兒和嬴月:“你們不會也覺得我會成爲胡亥那樣的皇帝?”
“誰知道呢……”
臧兒壞笑道:“還是先聽靠山怎麼說。”
靠山抿了抿嘴脣笑道:“這是真的奇怪,其實你們也可以知道,如果胡亥公子不是一個小賢能聰慧的人,爲什麼始皇帝那個時候,只是單純的讓他一個人跟着自己巡遊天下?
而其實那個時候,很多人都揣測過天意,認爲始皇帝有意傳位給胡亥公子的。
只是,歷史真相究竟如何,我這個曾經算是親身盡力過的人,也不知道。
那些完全依靠口耳聽聞的太史令,又怎麼可能知道呢?”
劉盈忍不住想到了後世對於史記的質疑。
爲什麼會有質疑?
就是因爲司馬遷在寫史記的時候,很多非常私密場景,比如說兩口子在牀上說的話,他都寫出來了。
這就很離譜!
那個年代沒有錄音筆,也沒有監控什麼。
司馬遷卻寫出來了,這就讓許多人心生懷疑。
可是,也有人提出觀點來,史記不僅僅是史書,同樣也是文學著作。
司馬遷是根據文字的記載之中,依照常理推斷出來那些言語對話,纔不是乾癟癟的史料記載,耳邊的生動起來了。
於是,這兩種言論爭論不休起來。
劉盈現在聽着靠山這樣說,腦子裡立刻就浮現了以前那個世界看到的爭論。
“那……這豈不是說,始皇帝究竟是傳位給誰,摸不清楚了嗎?”
靠山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真的是篡位的話,爲什麼二世皇帝調令下去以後,蒙恬麾下的三十萬長城軍,立刻奔赴鉅鹿戰場?”(別槓什麼長城軍沒有去參加鉅鹿之戰,但凡上過初中學過歷史的人,也知道去沒去過,再不濟百度用一下也不至於槓)
“所以,你覺得,胡亥公子,是真的得到了即位詔書?”
劉盈滿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靠山放下酒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