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俗話說得好,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谷蠡單于覺得自己現在面臨的情況,便是如此。
求見安瀾 ,不能因爲太子在身邊,自己就轉頭回去。
或許,弄得好的話,便可以趁機向着太子表忠心 ,把自己現在面臨的問題說給太子聽。
雖然依舊還是不可能完全獲得太子的信任,但是至少可以消除一些太子的懷疑。
谷蠡單于徑直向着大帳裡邊走去,遠遠的就看到了披着長袍的太子坐在主座在上,安瀾坐在一邊上。
太子的女官正在一邊上幫着太子斟茶。
“臣,拜見太子!”
“免禮!”
劉盈微微笑道:“夜深了,安瀾是寡人的大統領,自然是和寡人居住在同一個大帳中的,單于現在來見安瀾,寡人也只好把單于請進來了。”
“臣來見大統領,雖說是有些私事,但是說到底,卻又不是什麼不可公諸於世的事情。”
谷蠡單于原本以爲自己會緊張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內心深處,卻沒有半點緊張之色。
他按照劉盈示意,坐在一邊上,擡起頭來,就可以看到坐在他對面的安瀾。
谷蠡單于沉默了一會兒,這才說道:“你可是到你師父的真實身份是誰?”
這麼一問,別說安瀾來了興致,就是劉盈也好奇的豎起耳朵來。
“不知道。”安瀾道:“師父沒有說過,但是我猜得出來,他應該是蒙恬的部將。“
“你怎麼猜出來的?”谷蠡單于很意外。
安瀾道:“我的武藝,和蒙恬兒子蒙承的很相似,有些招數套路都是一樣的,尤其是修煉力氣的辦法,蒙承說,這是他們蒙氏一族不外傳的秘密。
從這一點上看得出來,我師父以前就是蒙恬麾下的部將,而且一定是非常親近的那種人,否則的話,蒙恬將軍也不會把這些傳授給我師父的。”
“我和你說一個故事。”谷蠡單于轉頭看向了劉盈。
劉盈微微頷首道:“但說無妨,寡人只是在這裡作一個見證而已,寡人知道你們父女關係不是很和睦,如果說到了一些令對方刺激比較大的話,寡人還可以勸說一二。”
谷蠡單于忙欠身道:“殿下是一個好君主。”
他緩緩地直起身來,看着自己面前正在冒熱氣的茶水,眯起眼睛來,就像是老農在回憶自己的人生一樣。
“我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劉盈翻了個白眼,實在是沒有想到,谷蠡單于居然會用這種老掉牙的開場白。
“這個姑娘,是我的表妹。”
聽到小表妹以後,劉盈一下就來了精神。
安瀾那邊,臉上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是右谷蠡王的獨女,我如果娶了她的話,不僅可以徹底變成谷蠡王,而且還可以把整個谷蠡部變成鐵板一塊,這樣的話, 不管是在面對冒頓單于,還是在面對秦軍進攻的時候,都會輕鬆許多。”
“可是,問題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秦朝大將蒙恬領兵征戰的時候,把我的表妹抓走了,我們原本以爲她一定死了的,可是她最後卻活着回來了。”
她不僅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還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劉盈聽到谷蠡單于說着這番話的時候,情緒波動得非常厲害。
尤其是“完好無損”四個字,他簡直格外用力,像是有意在表達着什麼一樣。
那也就是說,這個在戰亂中被俘虜的帝國公主,沒有被糟蹋了。
可是,劉盈很好奇,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小表妹被蒙恬俘虜了以後,沒有被糟蹋呢?
換成自己,肯定是要糟蹋一下的。
“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劉盈八卦之心燃燒:“單于,你說的不會是小表妹愛上了蒙恬?”
谷蠡單于也沒想到,劉盈竟然會插嘴他的回憶,他只是苦笑着點頭:“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蒙恬的大軍,給我們帶了了無盡的災難,但是我的表妹,右谷蠡王的公主,居然愛上了這個充滿了罪孽的男人。”
劉盈輕咳一聲:“愛情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奇怪, 十幾年的陪伴,可能都比不上別人三四天的花言巧語,這一點,單于要看開一點!”
谷蠡單于很動容的看着劉盈:“殿下說的不錯,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後來,戰爭繼續爆發, 我們當初也是和秦軍血戰過的。
谷蠡部因爲人口較多的原因,一直都是單于最爲忌憚的匈奴王。
所以,我們谷蠡部最開始和秦軍惡戰。”
他看着劉盈說道:“這一點,就像是當初在白登山下一樣,谷蠡部正面陣地戰,就是和漢軍展開的,其結果自然可想而知,死傷慘重,我的父親,那個時候的左谷蠡王重傷。
右谷蠡王也是重傷,爲此還丟掉了一掉手臂。
但是,這並沒有對我的表妹有什麼改變。
到了最後,她甚至直接騎着馬,去長城邊上找到了蒙恬。”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她答應成爲我的妻子,讓我們左右兩部谷蠡,合成一部。”
劉盈抿着茶,覺得這小表妹做的事情恁是不夠意思了。
你去和大將軍玩夠了,回來找你的大表哥做老實人?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可是,成婚的當天晚上,她和我說,她已經懷上了蒙恬的孩子,我本想殺了她!”
劉盈都有些同情起來谷蠡單于的遭遇了。
這誰能忍得住?
“可是,爲了兩個部落能合在一起,對抗秦軍和頭曼單于,我答應了她!”
劉盈立刻豎起大拇指來:“爲國爲民,此真大丈夫也!”
谷蠡單于目中露出一絲感激之色,這樣的話,他說出來都覺得羞恥,但是他卻真真實實是爲了整個部落的能少死人。
“我知道,她喜歡的是蒙恬,不是我,她願意和我成婚,也只是想要看到谷蠡部落能聯合在一起,爲了自己的族人,所以不得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哪怕是到現在,我依舊不怪她!”
谷蠡單于內心的痛苦,讓他面上越發猙獰,額頭上青筋暴起,他在竭力剋制着悲傷的情緒。
隨後,他顫巍巍的擡起手來,伸出食指,指着安瀾道:
“安瀾,就是她和蒙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