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瀾和秦舞陽都轉過頭,看着劉盈,目中露出駭然之色來。
“先回去落腳的地方再說……”
劉盈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古怪笑容。
很快,衆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棧之中。
劉盈方纔回到房間裡邊,就看到臧兒正在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很是不奈煩的說着什麼話。
看到劉盈回來以後,這個管事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整個人全然跪在地上,一聲不響。
臧兒看了一眼劉盈後,翻了翻白眼:“這傢伙原本是軍中的千夫長,也不知道大將軍怎麼選的,讓一個只知道打戰衝殺的人,來管理這個客棧!
你是沒看到,我方纔去走了一圈,髒亂差!
甚至還有人在客棧中找暗娼的!”
“這簡直就是烏煙瘴氣!烏煙瘴氣啊!”
劉盈笑了笑後坐下來,看了一眼那整個人跪伏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的管事:“無需多禮,起來說話!”
“喏!”
管事的聲音鏗鏘有力,充滿了陽剛之氣。
這種人一看就不適合做管事這樣的職位。
“應該是在軍中立下戰功,這纔會來管理這邊的客棧的吧?”
劉盈隨口問道。
管事身體繃得筆直:“殿下聖明,白登山之戰,小人跟隨陛下衝鋒陷陣,陣斬六人,這纔得到了上峰的賞識,提拔來管理這邊新修建出來,接待商賈們的大客棧!”
“這客棧之中,來來往往的商賈,人數一天就有多少?”
“回稟殿下,這來來往往,每天接納的就有兩三千人,多的時候,有五六千人。”
劉盈擡起眼來,看着管事問道:“城池內外,這樣的地方,有多少個?”
“一共有十個!人最多的在北城外地,那邊的馬店裡邊,能容納數萬人,不僅有我大漢的商賈,也有匈奴人和東胡人、羌人等等,草原諸部落上的人,全部都有。”
“原是如此!”劉盈說道:“方纔愛妃說的,爲何寡人過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
千夫長臉色漲紅,隨後就像是豁出去了一樣的說道:“回稟殿下,整個客棧那麼大,自然分爲不同的級別,出錢多的,能住的地方自然就好一些。
出錢少的,就是娘娘方纔閒逛時候,走到的地方,那邊的人自然粗魯不堪,污了娘娘的眼。”
“至於做什麼皮肉勾當的話,寡人管不了那麼多,但是所有人到了客棧之中,都不得打架鬥毆,違令者斬,明白了嗎?”
“喏!”千夫長身軀一震,立刻神色嚴肅地抱拳道。
劉盈點頭道:“把這個規矩傳下去,除此之外,讓大將軍在派遣專門負責調理糾紛的人過來。
在客棧之中,如果有什麼糾紛的話,那就通過訴訟官員,請求裁決的辦法來解決,如果人手不夠的話,就從櫟陽那邊要人手過來。
wWW ▲тTk án ▲c o 總不能匈奴老子都滅了,朝堂上卻沒人過來治理吧?”
這話就不是千夫長能接的了。
劉盈擺手說道:“你去和大將軍說,讓他對朝堂上表奏,說這些是寡人說的。”
“喏!”
千夫長立刻抱拳應諾道。
劉盈又說道:“除此之外,疫病需要注意,而防治疫病的最好辦法,就是講衛生。
所有的客棧中,人都不得隨地大小便,軍中是怎麼處置的,你們就按照軍中的辦法來。
誰敢不服,斬!”
“喏!”千夫長像是一瞬間恢復了往日在軍中的自信與風采一般。
“那殿下說……喝燒過的水……是否也要在客棧中推廣開來?”
劉盈想了想以後說道:“推廣開來,並且在所有的客棧中,都開設免費的白開水,還有多修澡堂,這樣才能防治疫病發生。”
這個時代醫療條件水平太低了,防治疫病發生,有效的辦法就是洗澡喝白開水……
可,這個時代的人,口渴的時候,泥水都能下口,誰還會在這麼多?
劉盈感覺,推廣這些東西,也一樣是任重而道遠。
千夫長立刻點頭道:“這個,小人等確實是忽略了。”
“忽略了就去做,如果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可以直接向着大將軍去詢問,千萬別以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的。”
劉盈微微頷首,看着眼前這千夫長。
對於爲大漢帝國流血犧牲過的人,他一直都能有足夠多的耐心和言語來讓這些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劉盈溫和一笑:“先去把這些事情做完做了再說!”
“喏!”
千夫長謹慎又小心的退了下去。
臧兒卻一掃心中的鬱悶情緒,看着劉盈露出一絲放鬆的笑容來: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你對這些廝殺漢,卻像是有非常大的耐心。”
“不是我有非常大的耐心。”劉盈端起茶來,大喝了一口後,悠然的說道:
“他們已經在戰場上向着我證明了自己的忠誠。再加上他們也不是什麼固執偏執的人。
我說的話,他們就一定會分毫不差的執行下去。
對於這樣的人,我當然沒有辦法不多一份耐心和忍耐。”
臧兒雖然在搖頭,可是眼睛裡,卻帶着很讚許和欣賞的笑意。
“有的時候,我說不上來是對是錯……或許,這樣做是最好的辦法。”
她卻又嘆息了一聲:“可惜了,我們一路上吃苦到了這裡了,卻依舊沒有看到那條大魚露頭。
他們也似乎真的被嚇跑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抓到機會。”
劉盈看着滿臉失落之色的臧兒,他挪了下屁股,稍微矮進了一些後,才帶着笑意的開腔:
“我們都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爲什麼,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兔子撞到木樁上呢?”
“爲……爲什麼?”臧兒看着劉盈臉上的那種表情,有些不舒服的搓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表情也是微微有些僵硬。
“爲什麼呢?”劉盈沉思道:“從上郡北上的時候,我就在考慮這個問題……是啊,爲什麼呢!”
劉盈端着茶杯,眼睛又下意識的眯了起來:“直到今天,我在街道上遇到了那個英娘。
她和我說了一番話以後,我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兔子,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撞到了木樁上來。
而只不過,是我們忽略了這一隻兔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