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巡來到睢陽城之後,睢陽太守許遠幾乎是立刻出城迎接,擺出了最盛大的歡迎儀式,雖說因爲現在局勢緊張,沒有搞鮮花鋪路之類的繁雜禮節,不過幾千軍隊全部出城排着整齊的隊伍吹着整齊的號角,還是很能給人十分震撼的感覺。
而許遠的配合自然也讓張巡狠狠的鬆下一口氣,給他的節度使工作來了個開門紅,連連下馬迎上各種好言好語的送上,正事一句沒聊就先互相吹捧了差不多十分鐘。
這就要說許遠這人的翩翩君子之風了,原本歷史上這個人的鋒芒幾乎完全被張巡蓋過,但卻正是此人成全了張巡,這睢陽本來就是他的地盤,他是太守,又掛着御史的銜,而張巡區區一個縣令而已,但僅僅打了一天仗,這人就能甘心主動退居二線將整個睢陽交給張巡,不得不說這絕不是大部分能夠做得到的。
而負責後勤的許遠做的也很好,原本歷史上大家都知道張巡的小妾是第一個被吃掉的食物,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第二個進了大夥肚子的,正是這許遠的小妾,論能力可能不如張巡,但若論狠論忠,此人還真就不在張巡之下。
這許遠原本就是這麼個人,心裡裝着的是家國天下,是忠孝節義,雖不能說是無私吧,但自己的那點兒小九九在大事面前還是十分拎得清的,張巡打瞭如此漂亮的一仗,他服氣,就這麼簡單。
知進退,明得失,爲大義而不惜身,此君子也。
河-南各地的太守都在等這許遠的反應,睢陽的位置太重要了,能在這地方當太守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凡人,這許遠說起來還真是根正苗紅的貴族,他的曾祖父就是高宗朝有名的權相許敬宗,嗯,誰說奸臣就生不出好曾孫來着?這身份背景很大程度上也未嘗不是代表了貴族階級對張巡這個純草根的態度,對張巡的幫助十分巨大。
而另一邊,同樣是大貴族的賀蘭進明可就沒那麼友好了。
秦浩早就知道許遠是什麼人,賀蘭會怎麼做他並不確定,但許遠會怎麼做他實在太清楚不過了,因此他並沒有選擇跟着張巡去接收睢陽,而是選擇南下跟南霽雲一起接收淮北,也幸虧他跟來了,要不然這一場大戲可就要錯過了。
當南霽雲來到臨淮城下的時候,迎接他的並不是整齊的隊伍,而是緊閉的城門,信使早已經把自己要來的消息送了過來,卻依然吃了這麼一碗閉門羹,這似乎預示着他這次任務的不順利。
“賀蘭大夫在麼?河-南南霽雲求見。”
從城上探出來個腦袋,看上去像是個小軍官,明明南霽雲聲音猶如洪鐘,卻依然臭不要臉的問道:“城下什麼人?找我家大夫何事?”
南霽雲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怒氣又喊了一遍“我乃河-南南霽雲,奉河-南節度使張公之命來見賀蘭大夫,快快開門。”
“什麼南霽雲,哪來的啊?沒聽說過,現任何職啊?”
“你。。。”南霽雲一張臉憋的通紅,卻毫無辦法,只得道:“我乃張公麾下,奉張公命而來。”
哪知城頭卻傳來十分欠打的聲音繼續道:“我是問你,你是啥官啊?”
“你。。。。在下,陪戎校尉。”
“哦~原來是個九品小校啊,哈哈哈,憑你一個區區九品小校,也想見我們大夫?哈哈哈,你說的那個張公,這是打算欺辱我家大夫麼?”
南霽雲雖然是張巡的左膀右臂,但現在的張巡還來不及行駛他代節度使的權利,更何況他倆分手的時候張巡連睢陽都沒到,因此自然也就來不及對南霽雲進行什麼封賞,再說南霽雲如此大功,怎麼也得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上報朝廷封個大官纔是,反正誰都知道這是軍中除了張巡以外的二號人物,官不官的這時候也沒什麼重要。
但特孃的偏偏這小校就揪着這官位說事,而他南霽雲遊俠出身,就連這個九品小校也是張巡用他從七品縣令的身份臨時封的,真要論起來恐怕還真就打不過現在說話的這個小校,這就是挑釁啊!這就是欺負人啊!他南霽雲的大名或許還沒能傳到長安,但這淮河以北有誰不知道他南八將軍?
“你。。。呔,安敢如此放肆!”說着,南霽雲火爆脾氣上來竟然彎弓搭箭自下而上直取城上之人首級,那小校嚇的亡魂皆冒,連忙低頭躲在城牆後面,只覺得那箭貼着他的頭皮擦過,帶着熾烈的勁鋒,狠狠地紮在了他身後的小樓上。
“你。。。你你你。。竟敢射我?弟兄們他射我!給我。。。”
不等他說完,南霽雲在底下大喝一聲:“呔!孫子你可想好了,放箭這種命令也是你配下的?”說着,只見南霽雲不躲不閃坦然地擡頭瞅着城樓的方向,甚至還拿出寶弓一副躍躍欲試要繼續射的意思。
一個區區小校也敢如此公然折辱他南霽雲?這當然不可能,用膝蓋想也知道這是賀蘭進明的意思,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這分明就是做給張巡看的。
如果南霽雲忍了,他甚至有可能連城門都進不去,再說就算進去了恐怕也要給張巡丟人,這是他絕對不能忍的,如果換了一步步從朝廷體系上升上來的正統官員也許不會用這麼過激的方式,但誰讓這南霽雲是個遊俠出身呢?遊俠自有遊俠解決問題的辦法:把事情鬧大!
你賀蘭進明不是要鬧麼?來來來,哥陪你鬧個大的,大不了老子用攻城的方式進去,看到時候你守是不守,如果老子死在了你的刀下,呵呵,看你怎麼跟朝廷解釋。
果然,看着隨時準備再開一弓的南霽雲,城上的小校終於有些傻了,他又不是缺心眼,又如何不明白,借它八個膽子也不敢還手啊!但特孃的他不動手總不能傻傻的等着死吧,一時間還真有些騎虎難下。
咚!
又一支箭射了出來:“賀蘭進明!給你十支箭的時間考慮,如果十支箭你再不出城,老子我可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