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沒人敢出聲,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這些大臣們絕大多數都不知道,一夜之間水火不能相容的楊國忠和太子統統死了,這讓兩黨成員一下子有些慌神,恐怕即使是最睿智的人也無從估計,這事兒會走向何方。
大唐有太多太多的太子造反了,有的成功也有的失敗,但太子又被叫做國本,如今發生的事兒已經不是國本動搖能說明的了的了,而李隆基又已經是人到七十古來稀,在安祿山如此勢大的情況之下,居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恐怕一個處理不好,大唐就完了。
此時李豫站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們爺孫二人身上,這可真不是什麼家事,而是國事了。
李豫的心裡也是五味陳雜,昨夜發生了什麼他全然不知,此時造反的是他爹,平叛的是他爺爺,此時的他已經基本沒什麼思考的能力了。
羣臣都在屏氣凝神,怎樣處理李豫,就代表了這件事的性質,一直以來李隆基都非常喜歡這個跟他年輕時非常相像的孫子,一直都是按照繼承人來培養的,可以說拋開其他因素,李豫乃是如今最適合做國本的人,在如今這樣的亂局之中如果立其他人的話恐怕壓根就來不及栽培,但同時這李豫的勢力又跟李亨是分不開的,如果處理李亨同黨,必然要牽扯李豫。
那麼,大帝李隆基是會以江山社稷爲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還是會不管不顧先圖個自己痛快呢?
“豫兒,朕問你,太子謀反之事,你參與了沒有?”
“沒。。。皇爺爺明鑑啊,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阿!”
“唉~~,你爹他。。。這是當太子當的太久了啊,憋屈啊,也怪朕,朕要是早點死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好孫兒,你。。。怪皇爺爺麼?”
“孫兒不敢,父親他。。。一時糊塗,也是罪有應得。”
“嗯。。。你如果真能這麼想,朕也就欣慰了,誰參與,誰沒參與,朕已經不想追究了,朕啊,確實是老了,怎麼就偏偏老不死呢?哎!其實亨兒何必走這一步啊,這皇帝,朕早就不想幹了呀。”
“皇爺爺這是什麼話,九州萬方,還需要您來擔負呢。”
“呵呵,老了,擔不動嘍~朕剛剛不是說氣話,更不是說糊塗話,如今這反賊勢大,都是朕造的孽,國家也需要一個有精力的皇帝來平叛,朕就下罪己詔吧,本來是想把皇位傳給他的,可是他如今。。。。哎!豫兒啊,朕就把這皇位傳給你吧。”
譁~
此言一出,剛剛安靜的如同一潭死水的朝堂一下子就變成了奔流的山洪,這處理結果實在是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了,本以爲一定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怎麼卻。。。。
這已經不叫重重的舉起又輕輕的放下了,這是要重重的拿起來打自己的意思啊。
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估計也就琢磨着李豫太孫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甚至於即使李隆基保住這太孫,恐怕也會着手培養新的繼承人,若他自己能多活幾年把繼承人培養出來,李豫該廢還是要廢的,可哪成想他直接就退位了?
大哥你啥時候這麼大公無私了?
李豫更是完全懵逼,老爹謀反失敗,自己馬上當皇帝,這種事兒翻遍史書也找不到啊,嚇的頭腦一空撲通一聲就跪下來了,渾身上下抖如篩糠:“皇爺爺您明鑑,孫兒絕沒有此心啊,若孫兒有有半點非分之想,就讓天雷轟了孫兒”
李隆基卻站了起來,“你以爲朕是在試你?”
說着,李隆基居然緩緩走過來,一把將比他還要高出小半個頭的李豫提溜了起來,拖着他就往龍椅上走。
“皇爺爺,饒命!饒命啊!父親的事真的跟孫兒無關啊!”
李隆基力氣不如李豫大,連忙喊來高力士和陳玄禮幫忙,倆人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了,又都是武林高手,只見二人一人抓一個肩膀,直接就把李豫拎了起來,生生的摁到了龍椅上,還死活不讓他屁股離開。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智商都有些不夠用了,陳玄禮和高力士那可是李隆基真正的鐵桿心腹之臣,如今連他們倆都出手了,難道說這傳位的意圖。。。。竟是真的?
而李隆基看着坐在那個位子上像極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孫子,嘴角似乎還露出了一個似苦不苦,似欣慰又不太像樂的表情,緩緩道:“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朕這些年錯了,以致楊國忠奸佞把持朝政,以致天下凋敝,安祿山之流起兵謀亂,連朕的兒子也想反對朕,如今,朕便下罪己詔吧,這安祿山和天下,就交給你了,豫兒。”
李豫被強行摁在龍椅上,激動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口中大喊:“皇爺爺,皇爺爺,孫兒做不了啊,孫兒做不了啊。”
李隆基臉一沉:“有什麼做不了的!你如今正是年富力強最好的時候,皇爺爺已經是土埋半截的老叟,難道這平叛之事,要讓朕這七十老翁來上麼?乖乖的當好皇帝,給我把安祿山的人頭送給朕當尿壺,就是你最大的孝順!”
“皇爺爺,孫兒才德淺薄,不能擔此大任啊!”
“放心大膽的幹,還能比朕這個老糊塗做的差麼?況且朕當太上皇以後當效仿先帝舊事,扶上馬,送一程,以後軍國大事多備份一份讓朕幫你把把關,有拿不準的來問朕一下,有什麼幹不了的?如今天下太阿倒懸,朕沒時間跟你小子玩兒那三請三辭的把戲,你現在就當皇帝處理政事,對付安祿山纔是現在的頭等大事,明白麼!”
“這。。。。”
李豫懵了,如果李隆基是想試探他或者除掉他,很明顯是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的,現在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莫非皇爺爺是。。。。認真的?
這天底下,誰又真不想當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