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突然見秦浩這麼一手,說實話也被嚇了夠嗆,縱使是以他智多近妖見多識廣,也知道這絕不是靠着江湖戲法能變出來的。
更何況,姚廣孝其實是個很識貨的,這棋盤通體翠綠,分明是用一塊上好寶玉整塊雕琢而成,白子是上好的羊脂玉,黑子是上好的瑪瑙石,別的不說光憑這套棋盤就是無價之寶(崇禎珍寶庫裡拿的)
姚廣孝仔細地盯着這茶盤足有小半分鐘,又擡起頭瞅了秦浩許久,終於才重新把頭低下,良久開口說道:“居士恕罪,讓老僧親自爲你泡茶吧。”
說着,這姚廣孝居然真就自己燒起水來,不大一會兒,一杯綠油油的清茶就泡好了。
“居士好神通,好本領,不知居士意欲何爲,能否明言。”
秦浩既然做好了長單的準備,當然就不會傻乎乎的和盤拖出了,這要是被人家拒絕了多尷尬啊,而且後面也不好再繼續開口,只得道:“我說了,就是來找大師下棋的。”
說着,秦浩乾脆利落的落子。
姚廣孝倒也好奇,手持一顆白子和他下了起來,心中打定主意,你不說我就不問,看咱倆到時候誰着急。
就這樣,一老一少你一步我一步的下了起來,伴着禪房裡的嫋嫋青煙,飲着上好的雨花茶,不知不覺,竟然一坐就是一天。
倒也不是姚廣孝好客,實在是姚廣孝。。。。。不服啊!
從白天一直下到黃昏,最後點燈夜戰五百個回合,他居然一遍都沒贏。
阿爾法狗,智能圍棋機器人,秦浩閒來無事銅幣抽獎抽着玩兒的產品,這時候正好用來作弊,縱使這姚廣孝真的計深似海,難道還下得過阿爾法狗不成。
“居士之棋,獨步天下,佩服,佩服,老和尚自認不是對手。”
“承讓,承讓。”
“如今天色已晚,居士還是不肯說明來意麼?”
秦浩笑了笑,問道“若說來意,我說是好奇大師信麼?”
姚廣孝明顯一副你騙鬼的神色,不過還是開口道:“不知施主好奇什麼?”
秦浩淡淡道:“自然是好奇,大師因何拒絕高官厚祿,甘願在這寺廟裡當和尚呢?外間傳聞,大師乃黑衣宰相,既然有宰相之實,爲何不索性做一把真宰相呢?”
姚廣孝一愣,實在是想不到秦浩居然問的是這個,不過這答案他不知已經說了多少次了,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張口就說道:“貧僧一心向佛,對俗世官位不感興趣。”
秦浩接着就問道:“既然不感興趣,大師造反幹什麼,難道真如傳說一般,單純是爲了好玩兒麼?”
姚廣孝聞言臉色大變,要知道這時候剛剛靖難結束不到半年的時間,說是塵埃落定都稍嫌尚早,建文餘黨恐怕還都沒有殺乾淨呢。
這種話又豈是可以當面說的?又豈是能問的?造反兩個字又豈是能提的?
姚廣孝霎時間臉上變色,半點不復剛剛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面色,一雙三角眼直直的盯着秦浩,一股煞氣撲面而來,秦浩知道,現在自己對面坐着的,已經不是什麼得到高僧道衍大師了,而是他的本來面目,病虎姚廣孝!
面對如罡風一般的壓力,秦浩卻淡定自若,依然該幹啥幹啥,自顧自的拎着茶壺泡茶,還給姚廣孝也倒了一碗,心中無畏,自然不會害怕他的氣勢攻擊。
見姚廣孝還是盯着自己不說話,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若是一般人被這位惦記算計上,恐怕半條命都要嚇沒了,不過秦浩自然是啥都不怕,看着這姚廣孝明顯在動心眼兒的神色一樂,開口道:“天有些暗了,點個火吧。”
說着,秦浩便突然從指間拿出符篆,只一動,瞬間就是一團火焰升起,一下子將整個屋子照的明亮無比。
姚廣孝臉色又是一變,強吸了口氣,這才緩緩問道:“你是誰?”
“還看不出來麼,我是神仙啊。”
“既是神仙,何必找老和尚扯東扯西?老和尚又能幫你什麼?”
“大師怎麼這麼確定我就是來找你幫忙,而不是來幫你的忙的呢?”
姚廣孝輕輕一笑:“無慾無求,何事需要你幫忙?”
“這就看大師的魄力了,能不能幫得上你,取決於我問你的那個問題,若你答了,自然有地方幫你,若你不答,你我便只當做一對棋友,如何?”
姚廣孝心思飛轉,半響不答。
秦浩知道今天給姚廣孝的信息量可能是有點兒大了,直接行了個禮道:“多謝大師今日香茗,明日再來找大師下棋,告辭了。”
說着,秦浩起身就走,只留姚廣孝一個人在禪房裡,仔細回味着秦浩自打跟他見面以來說得每一個字做得每一個動作,可憐這天下第一謀士,居然被秦浩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給整懵了。
而出了皇駕寺的秦浩,其實心裡也是千思萬緒,他並不確定,自己這一套王八拳能不能打死姚廣孝這個老師傅。
對姚廣孝這種一代妖人,想跟他玩兒智商恐怕是一點兒成功的可能性都沒有,有着自知之明的秦浩認爲,自己一定會被這老狐狸耍的團團轉。
那麼,唯有靠自己一身‘仙法’把老頭兒打懵逼再說了,起碼先弄明白候選人在意的點在哪裡吧,至於後面說得語焉不詳,秦浩也是故意的,說多錯多,讓姚廣孝自己尋思去,越是聰明人搞不好越能尋思出點兒啥來。
是的,秦浩這一下午裝神弄鬼似模似樣的裝得道高人,又用一手逆天的圍棋技術虐狗,就是爲了撩撥起一個情緒:好奇。
只要姚廣孝對自己產生好奇,就會忍不住的陪自己玩兒下去,雖說好奇心害死貓,但秦浩相信,一個造反起家的和尚,膽子一定大得很,他一定會忍不住,忍不住掀開自己神秘的面紗,哪怕只爲面紗後面不知是美是醜的真面目。
而想滿足好奇心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起碼,先從這老貨的嘴裡掏出點兒乾貨出來。
事實上,秦浩很成功。
當夜,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黑衣宰相姚廣孝,失眠了,姚廣孝一輩子,經歷過元末天下大亂,經歷過洪武太平盛世,又親手玩兒了把逆天改命,一輩子什麼沒見過,本以爲一顆心早已經波瀾不驚,但卻終於被秦浩成功撩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