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鬥獸 8

魔獸,由魔女所創造的,人類的敵人。

而這些魔獸,對帶有魔女味道的昴,一直表現出過剩的反應。進入森林之後,魔獸襲擊的目標都是昴,這估計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吧。

如果魔獸們被自己身上飄蕩着的些許魔女的氣味勾引上門了的話,就利用這一點制定計劃吧。

如果森林裡的魔獸,向昴下過詛咒的魔獸全部聚集在一起,再加上追趕魔獸的蕾姆也湊齊了的話,那將是多麼壯觀盛大的景象。

——昴將計劃命名曰“菜月?昴誘餌大作戰”。

之前有一次,自己試圖告知艾米莉婭“死亡重置”。昴從當時貝阿朵麗絲的隻言片語中獲得了提示。

伴隨着霧的出現,昴身上的魔女餘香會變得濃厚。

——大概,那片黑霧和魔女有着某種關聯。

死亡重置的力量,以及圍繞昴的魔女氣味——昴現在並沒有時間去思考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何關聯。

自己心中的苦悶無法向任何人傾訴,自己忍受的苦楚無法向任何人傳達。

但向着設計這一切的幕後黑手裡回以一記報復的爽快感,讓昴甚至忘卻了眼前的威脅,裂開了嘴,兇惡的笑了起來。

——啊,我終於向設計這輪迴的命運回以了一記報復!

雖然他心裡在爲自己喝彩,但他的手上還是握緊了單手劍,準備迎接襲來的魔獸。

然後,他朝着旁邊的拉姆高聲說道:

“那戰鬥這方面就全靠你了,拜託了!”

“之後你給我好好客觀地回顧下自己說的話,然後去羞憤欲死吧。”

在拉姆的嘆息聲之後,風刃擊中了襲來的魔獸羣。

——與魔獸的戰鬥,在更換了一次出場人物之後再度展開。

腳踏大地,飛躍而出。

蜿蜒在腳下的巨大的樹根全部都被自己一腳踩下去,力度大得幾乎要踩破鞋底、粗根幾乎觸到腳心。

在森林或者山間的土道上行走時,其實是需要注意腳下的。在走自然形成的、有野獸出沒的山間小道的時候,正確的做法是,不管腳下有什麼,都要毫不猶豫地踏過去。

要相信自己鞋子的堅固,奮力踏行,才能開闢出前進的道路來。

自己的呼吸很亂。額頭上的汗水滑進眼睛。自己要一邊痛苦地眨眼,一邊讓汗水流往其它的方向。

將身體前傾,儘可能減少風阻面積,全力疾跑。

但這樣卻並不能甩開追擊者。彷彿是在嘲笑四處逃跑的昴一樣,追擊者的腳步聲一直尾隨其後。能夠成功擺脫其追擊的可能性,近乎爲零。

肺部在呻吟,它急需氧氣。昴的嘴難看地張張合合。

“你現在的臉好下流……從你這張臉我就知道你家裡人是一副什麼模樣了。”

“你這傢伙,等會再跟你算賬!”

雖然後悔說了多餘的話消耗了氧氣,但昴還是調整了一下姿勢,抱好了懷中的拉姆繼續逃跑。

利用魔女的餘香,“菜月?昴誘餌大作戰”進行了約十分鐘。由於與昴所引來的魔獸之間的戰鬥過於激烈,最後——兩個人只能敗走,選擇逃出森林。

“因爲你說你可以戰鬥,我才相信了你,結果就變成這樣了啊!”

“我戰鬥過的好嗎!只不過拉姆的體力比想象中消耗得更快了而已。”

“你不是還耍帥說自己能勇度危橋的嗎!?”

“可是這座橋比拉姆想象中的還要危險,還沒開始度就快掉下去了啊。”

拉姆坦然地一一回復着大聲吵鬧昴。

由於在數次的戰鬥中靈力消耗過度,拉姆現在已經無法自如地行動。但她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尖刻。

魔獸們順利地被昴所釋放出的魔女餘香所勾引而來。

但是由於勾引得過於順利,大量的魔獸導致他們無法戰勝,這令他後悔不已。

拉姆使用風魔法,消滅的魔獸有十七頭之多。

由於做得太過,拉姆突然失去了力氣倒下了。

站在旁邊的昴嚇得不行,慌慌張張得抱着拉姆就開始逃跑——

“到現在……還沒找到出路也真是夠了啊。”

“被人抱着走怎麼還那麼多抱怨!還有少說兩句話好嗎!咬到舌頭了怎麼辦!而且說到底,我就快,沒體力了……”

雖然昴是在各種運動都獲得的非凡成績,體力驚人,但是他是室內運動派,在戶外運動方面卻顯得尤爲體力不足,特別是長距離跑步這類運動在全校還會排倒數第二。

可是就算再體力不足,在這種性命攸關的時候自己還是得全力跑起來。不過體力用盡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追趕而來的魔獸們,也應該發現昴的體力即將枯竭了吧。

魔獸們似乎是在享受獵物弱化的過程,每當昴的腳步變得遲鈍時,他們就縮短兩者之間差距,刺激着昴的逃跑本能。

“差不多,是解放秘藏在我體內的力量的時候——疼!”

就在昴要說泄氣話的時候,一隻魔獸咬上了他的右肩。

這一隻似乎厭倦了貓抓老鼠的遊戲。銳利的牙齒刺進了昴的身體,襲來的痛楚讓他的腦袋快要爆炸。昴拼死轉過了身體,把魔獸甩開——

“糟糕——”

懷中傳來的拉姆的呼聲。就在昴發現森林忽然消失、眼前一片開闊的一瞬間,他的腳底踩空了。

腳在空中亂擺,漂浮感讓昴感到自己的內臟都被提了起來。接着腳後跟擦過斜坡,昴身子一個不穩,栽了下去。

“中招了!”

自己不應該把魔獸只當做普通的野獸。

在數次的接觸中,昴他們雖然明白了魔獸具有理性,但緊迫的事態以及野獸的外表導致他們沒有重視這個事實。

結果,自己慌不擇路,最後被引到了懸崖邊。

“混賬!!”

滑落下去的斜坡越來越陡。昴咆哮着,單手用力抱緊拉姆,另一隻手將劍插進懸崖。

“痛痛痛痛痛痛!”

昴身體的左半邊被山體磕碰着,可他還是咬緊牙關,用緊握着劍阻止了下滑。仔細一看,這裡距離懸崖邊緣只有一線之遙,如果反應再慢一點,兩人都會被摔死。

“哇!”

就在昴擡頭看向懸崖上的同時,追擊他們而來的幾隻魔獸從昴的旁邊滑落下來。

沒法停止落勢的魔獸,發出如果家養小狗一樣的悲鳴之後,消失在了下方,它們狠狠地摔在崖底堅固的石頭上,骨頭的破碎聲都傳到了昴的耳中。

“啊,我們差點也變成那樣了啊……”

“你抱得,太緊了。”

昴不由自主地收緊了手臂,被他抱在懷裡的拉姆很不舒服地抱怨着說道。

雖然少女很輕,但再加上昴自身的體重,現在他的左手上負擔着近一百公斤的重量——持劍的手腕,也差不多快撐不住了。

“掉下去的話我們兩個人都很危險,卯日,你能爬上去嗎?”

“雖然我也想努力一番……不過在上面等待着魔獸很成問題……”

昴一邊這麼說着,一邊左手用力,將重心轉移到劍刃上,試圖調整下姿勢。就在此時——

“——啊!”

兩人的呼聲,以及刀刃折斷的聲響同時響起。

插進崖壁的單手劍的劍刃,在劍刃的前三分之一處折斷了。雖然昴慌張地用剩下的刀身再次插入崖壁,但少了前端的尖銳之後,斷劍很難再次插進土中。

抱着肉體被削掉的覺悟,昴全身用力撞向崖壁,但他卻沒能獲得能夠支撐兩個人體重的摩擦力。單手劍整個滑落,下落再次開始了。

“啊啊啊啊啊,糟糕!!”

“——這下適得其反哦,卯日!!”

頭朝下摔落的感覺,讓昴想起當初他跳崖自殺的事,這令他心生恐懼。

可就算如此,爲了保護拉姆不受落地的衝擊影響,無意識地緊抱着她這一點,還算有一點男子漢氣概。

承受着用力的擁抱,拉姆微微轉過了身子,朝着地面伸出手,

“——啊啊!”菜月昴慘叫起來。

在她詠唱的同時,靈力開始膨脹,兩人預定墜落的地點處捲起了狂風。從正下方升起了風壓擡起了正在下落的昴的身體,讓他頭和腳的位置調換,更是減慢了他下墜的速度。

如果是這樣的話——感受着視野的變換,昴把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雙腿中,咬緊牙關,承受着落地的衝擊力。

“哦哦哦哦哦——堅持下來了!!”

——挺過去了。

昴跺着腳,舒緩着強烈的麻痹感。當他擡頭注意到懸崖的高度時卻說不話來了。崖高十米左右,這高度和學校教學樓四樓差不多。從這樣高的地方摔下來,真虧自己和拉姆能撿回一條命。

“拉姆大人真是佛祖,時間掌握得太好了,要是沒有那個風魔法,我們現在……”

正當昴試圖述說自己的感謝時,他發現在腕中的拉姆沒有了動靜。

仔細一看,俯身朝下的拉姆鼻孔裡有一道血跡流出。閉着眼的少女呼吸短促,同時還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誒,喂,拉姆?糟糕,怎麼辦……”

昴輕輕搖晃着她的身體,試圖叫醒她,但拉姆卻沒有任何迴應。

在之前的戰鬥中,拉姆由於使用千里眼,已經耗盡了體力,但她剛纔還強行再次使用了魔法,這給拉姆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吧。“啊,混蛋,時機真的太糟糕了。”

昴一邊詛咒着自己的大意,一邊更加小心地抱起了拉姆。他撿起一旁的斷劍,粗暴地收入劍鞘,看向上方。

估計那些魔獸也沒法飛躍過這片懸崖,就算它們想追過來也要繞遠路。

所以……自己至少也要在這段時間內做點什麼保持己方優勢。

“喂喂,不是開玩笑的吧。”

頭頂上,從昴才滑落下來、好不容易纔保住命的斜面處,大量的泥石流奔涌而來。而一隻幼犬型魔獸,正施展着魔法和同類們從泥石流上向昴衝過來。

那隻幼犬型魔獸有點眼熟,這正是在村子裡最先給昴施加詛咒,在昨晚,自己去尋找孩子們的時候,被蕾姆重創過的那一隻。

雖然有點感慨以它的大小居然能夠統帥魔獸種族,不過看見其他魔獸馴服的態度,讓昴不由得乾笑兩聲。

“只能恨魔女大人了耶……您的香水太管用了吧。”

憤恨地抱怨之後,昴確認了下雙腳的麻痹感有沒有消除之後,再次準備逃跑。

現在自己只能祈禱魔獸輕視兩人,不會馬上再次追擊上來了。就在昴準備跑起來的時候——

“誒,怎麼回事?”

正當準備開始逃跑之際,他感受到了異常。昴回頭一看。

滑落下來的魔獸有點不太對勁。它們蜷着身子,一落到地面就四散奔逃。

“誒?喂,我在這邊哦?”

魔獸們四散奔逃的場面,讓昴有點難以理解。

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這個疑問馬上就從懸崖頂上得到了解答。

“——呵。”

再次擡頭看向上方,昴驚訝於在懸崖上發生的變化。他立刻明白了一切。

遠處的懸崖之上,出現了一名少女的身影。

一身傭人服的少女放下佈滿鮮血的鐵球,以失去理性的雙瞳瞪着懸崖下方。

和那充滿殺意的眼神對視的一瞬間,昴突然產生了非常不妙的預感,流了一身冷汗。

突然,她從高高的懸崖上一躍而下,“鬼”站在了面前的大地上。

在幽深的森林裡,昴被魔獸包圍,和“鬼”對峙,緊抱着必須守護的少女,單手握着斷劍。他感覺自己已經走到了遊戲的最後。

“不過話說,我這邊的裝備是不是有點太爛了呢?”這份抱怨沒能傳到任何人耳中,他的聲音被森林裡肅殺的涼風吹散。,這裡纔是所謂的正式舞臺——

——明知魔獸森林的危險還踏足此處的昴和拉姆,協力擊退襲來的魔獸,安全抵達森林深處。

雖然二人數次和魔獸羣接觸,但他們奇蹟般地發現了沒有受傷的蕾姆,雖然二人責怪她的獨斷專行,但雙方還是順利和解。

然後利用昴能吸引魔獸的體質,拉姆和蕾姆姐妹合力消滅魔獸,將昴從魔獸的詛咒中解救出來,大圓滿結局。

“要真這樣就太理想了呢。”

昴一邊自嘲,一邊拋棄了腦海裡那順風順水的妄想。

從站在身前的蕾姆的眼裡,看不到絲毫友好的跡象。她的眼中只有漆黑的殺意。

以她這樣的狀態,雙方的對話很難有什麼成立的機會。

蕾姆得壓迫感太過強烈,甚至不允許自己眨眼。如果眨了眼,事態會如何發展,自己就也掌握不住了——當考慮到這一步時,昴意識到自己也已經把眼前的蕾姆當做敵人來看待的事實。

對此他只能苦笑。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猜堅持到這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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