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吧。
不知道是第幾杯酒進到肚子裡,火辣辣的酒精灼燒着他的胃,好似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混亂的頭腦得到舒解。
住院的第二天,陸夢就一聲不響的回了陸家,他趕到醫院沒見到人,再追到陸家,還是被拒之門外,陸念琛告訴他,“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如果下一次你再傷她,我就會把她帶回陸家!”
一句話把他噎的連反駁的資格都沒有,灰溜溜的跑到了酒吧。
對面坐着的是林木,臨時被拉來充數的,還沒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隱約猜到和陸夢、舒沫然兩個女人有關,再看周寧遠這明顯是借酒澆愁的舉動,不屑的脣角一扯,“虧我還當你是好男人,原來你纔是最無恥的那個,都已經結了婚了,舒沫然是死是活和你還有半毛錢關係嗎,還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抱着她就走了,你有沒有替陸夢想過,她得多難堪承受那些人同情的目光!”
他罵的很兇。
周寧遠一個字沒反駁,醉意已經涌上了心頭,靠在沙發裡呵呵的笑,“你不明白,沫沫她有心臟病,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你難道讓我眼睜睜看着她在我面前倒下!”
唉!
似乎也是這麼個道理!
林木也煩躁的皺眉,“所以說嘛,女人就是麻煩!”
說着,自己也灌了杯酒。
“不對,不麻煩,是負擔……”周寧遠儘管眼神迷離,說的可是他的真心話,的確是負擔,舒沫然是他放不下的責任,陸夢更是他想要照顧一輩子的責任。
所以啊……
問題就來了,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同時擔負起照顧兩個女人的責任?
舉杯消愁愁更愁。
楊帆找過來的時候,周寧遠已經醉的差不多了,他酒量是頂好的,這次只喝了大半瓶就醉了,可見還還是心裡壓着事給悶的,林木倒是神志還很清楚,揮手和他打招呼,“你來了……”
“林醫生……”楊帆的表情很着急,推了周寧遠一把,“周先生,我剛剛收到派出所的消息,有人半夜闖進冷園……”
“冷園?”林木接過話,“那不是白……”
突然又像被嚇到一樣,小心的看了周寧遠一眼,默默端起桌上的啤酒堵住嘴,得!當他什麼都沒說!
周寧遠晃着右手,眼神迷離,聲音囫圇的問,“冷園怎麼了?”
楊帆一看他這樣也知道說了也是白說,好在他已經第一時間讓胖嬸過去冷園有沒有丟了什麼東西,那地方偏僻,應該不會有人故意闖進去,可能是有毛賊看那屋子一直沒人,所以想進去順手牽羊拿點東西,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這樣一想,他也鬆了口氣。
看周寧遠已經喝的差不多了,就對林木說,“我看林醫生你還能自己回去,我送周先生回家……”
“當然,當然……”林木擺擺手,“走吧,走吧,爲了兩個女人的事煩死了,有句話怎麼說的,既然愛那就深愛,折騰個屁!”
楊帆深有同感的訕笑幾聲,扶着周寧遠走出酒吧。
“送我去陸家……”甫坐下,周寧遠張口就是這麼一句。
楊帆剛打開車門坐下,聞言就擡頭看後視鏡,周寧遠靠在沙發裡,左手搭着椅背,右手搭在額頭,劍眉緊皺而表情痛苦,根本就不像那個意氣奮發叱吒商場的成功男人,就和那些爲愛所困,買醉墮落的男人一樣一樣。
他突然覺得心酸。
這個男人可是周寧遠,憑一己之力就打造了一個市值幾千億美元的公司,這樣的一個男人什麼時候這麼落魄過?
“開車!”大概是他出神耽誤的時間太久了,後座的男人擰着眉暴躁的低吼。
楊帆回神,立即收回視線,發動了車子,黑色的汽車在夜色裡劃出一個漂亮的流線之後消失在夜色裡。
陸家。
養了幾天,陸夢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只是因爲精神不好,顯得氣色差。
“二小姐,我煮了紅棗蓮子,喝點吧……”崔管家敲門進來,看她越發尖的下巴,一陣心疼,這才幾天,人就瘦了那麼多,她每天變着法子給她熬補湯喝,似乎也沒用,看來還是心事太重。
想起最近外界傳的沸沸揚揚的婚變風波,她也是在心底長長的嘆了一聲,虧她漸漸覺得周寧遠還算是個可靠的人,這倒好,鬧了這麼大一出,最近竟然還天天有記者跑來堵門,說要採訪陸夢,陸念琛大發了一通火,當場砸了一堆相機,把人全都嚇走了。
對於這事,陸家一家人都氣的不輕。
陸家雖然也財力雄厚,在南城一向是屬於很低調的門庭,即便出現在公衆視線裡大多也是因爲在醫學界做出了突出的貢獻而被公開表彰,這次拜周寧遠所賜,直接登上了娛樂版大頭條,簡直是……
陸振安氣的都直接跑國外去了!
“謝謝你,崔管家……”陸夢道了謝,接過碗就拿起勺子舀着吃了起來,她是沒什麼胃口,可崔管家一片好意,她不會拒絕,果然,崔管家看她吃下,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又囑咐她早些休息,就拿着空碗離開了。
等她一走。
陸夢臉上僅存的一點笑意也就不見了,已經三天過去了,她不能再這麼拖下去,應該明確給出一個結果,是繼續在這段無望的婚姻裡煎熬,折磨自己也折磨周寧遠和舒沫然,還是,她選擇退出,乾淨利落和舒家爲敵!
她想的出神,底下卻突然傳來汽車喇叭的聲音。
一聲更比一聲急促尖銳。
她覺得奇怪,起身開門去了陽臺,花園幾處路燈發出暖色的燈芒,再往遠處眺望,依稀可以辨出馬路上停着一輛車,車子亮着大燈,喇叭聲音就是從那輛車裡出來的,距離太遠,她並不能看到車子的顏色或者車牌,心裡卻突然有些緊張。
車裡的人……或許……會是周寧遠?
的確是周寧遠。
他醉的不輕,雖然讓楊帆把車開到陸家,他又不下車,靠在位置裡,聲音痛苦的一遍遍喊陸夢的名字,楊帆實在聽不下去,打了陸夢的手機關機,纔會想到一遍遍摁喇叭,只是可惜,陸家的大門依舊緊閉。
倒是把周寧遠炒到了,他難受的皺緊了劍眉,睜開迷離的眼睛看了看楊帆,又朝車窗外看了看,踉蹌着推開車門就下去,楊帆着急的下車想扶他,周寧遠大喇喇的擺手,“你回去!”
楊帆擔心他,又跟了幾步,最後還是被周寧遠趕走了。
周寧遠踉踉蹌蹌的走向陸家大門,既不敲門,也不喊人,一屁股就往陸家門口的臺階坐下了,後仰靠着牆壁,直愣愣盯着璀璨的夜空,他想見陸夢想的都發了瘋,可他見了又能說什麼呢?
樓上。
陸夢眼看着那輛車離開,表情怔忡的在陽臺站了會,也默默進了屋裡,或許是她想多了吧,車裡並不是周寧遠!
“說來也是奇怪,今天一早上我開門出去,竟然看到大門口堆了一地的菸頭,難道晚上有人蹲在那裡抽菸了?”負責打掃庭院的傭人在和崔管家說話。
崔管家也是一愣,忽然想起昨天夜裡那一陣奇怪的喇叭聲,聯想到什麼,一把把人拉到旁邊,小聲說,“你把垃圾掃了就好了,別多話……”
“哦……”那人雖然一頭霧水,還是答應着退下了。
崔管家憂心忡忡的朝門外看了眼,轉身往樓上走,她熬了參雞湯,也該是時候叫二小姐下來喝湯了,走到樓梯口一看,只見陸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那裡,她慌的心頭一跳,下意識避開她的目光。
“早……”陸夢很平靜的和她打了招呼,然後下樓往客廳走去。
崔管家也不知道她到底聽到了多少,不過看她沒什麼其他反應,漸漸也放心下來,說道,“我熬了參雞湯,我去給你端……”
說着,人飛快的往廚房跑去。
陸夢則在沙發裡坐下,很平靜的開了電視機,又很平靜的看着,只是搭在膝蓋上的手,指尖忍不住輕輕顫抖。
昨天晚上,果然是周寧遠來了嗎,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
陸念琛和陸念情並不在家,陸夢吃過早飯無事可做,就陪着崔管家在花園裡擺弄一些花草,屋裡電話直響,很快就有傭人跑出來喊她,“二小姐,有電話找你,對方好像說是李媽……”
李媽!
聽到這兩個字,陸夢幾乎是整個人一頓,隨即摘了手套站起來,迅速往屋裡走,最近她的情緒不好,差點就把這件事忘記了,舒沫然和周寧遠舊情重燃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李媽是該坐不住了。
果然。
她剛接起電話,聽筒裡就傳出李媽着急的聲音,“周太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就是想問問您,之前你說過的話還作數嗎?”
陸夢陰霾了多日的心情終於灑進了一縷陽光,她看着門外依舊碧綠的草地笑了笑,說,“當然!”
舒沫然這次給了她一個這麼大的難堪,她也該回贈她一份大禮纔對!
禮尚往來,這才公平!
不,不對,不是公平,是她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