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夜色越來越濃,周寧儒開着車子在路上漫無目的的轉圈,心裡也越來越急。如果秦培兒真的醒了,向警察說出了真相,他……驀地皺眉,他猛地又急打方向盤調頭往聖愛醫院去。
時間太趕。
他已經來不及做其他安排,也來不及找人,只能自己動手了。
把車停在醫院門口,等了好半天,正好看到有個保潔員推着垃圾車從側門出來,他二話沒說就跟了上去……
醫院大堂,陸念情百無聊賴的看着手機,正在這時,就看到有個保潔員推着垃圾車進來,她飛快看了一眼,沒在意的低頭,突然又似想到什麼,驀地擡頭,只看那保潔員身材高大,臉上蒙着口罩,戴着帽子把帽檐壓的低低的,幾乎看不到臉。
她看了眼,很快就笑了。
這可是他們家的醫院,裡裡外外有多少員工她心裡明鏡似的,一看這人就知道不是他們醫院的員工。
所以……
她趕緊低頭,假裝忙着做事沒看到他。
手機屏幕上幾個小窗口則都在播放着醫院通往加護病房的監控。
約摸十幾分鍾之後,男人推着保潔車就到了加護病房門口,一路上低着頭,也沒有人盤問他,陸念情就盯着屏幕,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左右查看之後閃身進了加護病房,陸念情激動的一拍桌子,把幾個值班的護士都嚇的不輕。
好樣的,魚兒上鉤了!
加護病房裡,穿着保潔員灰綠色衣服的男人看着躺在病牀上的秦培兒,眼睛裡突然露出幾分不忍心,這份不忍心又很快被尖銳的光芒所取代,他慢慢走近,看着臉上浮起紅腫,身上插滿了管子的女人,薄脣緊抿。
突然又似想到什麼,警醒的朝外面看了眼,迅速從秦培兒頭下抽出枕頭蓋到她臉上,然後,用戴着手套的手顫抖的捂住。
口中默默唸着。
很快的,很快的,你活着對我來說就是個威脅,所以,你去死吧!
深度昏迷的人始終沒有掙扎,就好似她原本就已經死了一樣。
男人眼中掠過幾絲恐慌,可想到秦培兒活着的後果,他一雙桃花眼裡立即又充斥着滿滿的陰狠,咬着牙,手上的力道一再加重,去死吧,秦培兒,你就乖乖的去死吧!
安靜而氣氛詭異的加護病房,充斥着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也就是在這時,病房門突然被從外面撞開。
房間所有的燈同時大亮,明亮的光芒傾泄而下,男人大驚失色,猛地抽回手,病房裡已經迅速涌進來很多人,爲首的是秦家明和陸念情,後面還跟着四五個警察。
男人口罩下的一張臉完全變了臉。
秦家明憤怒的看着他,陸念情則笑眯眯的向他走過去,“來,來,讓我們看看這半夜潛進病房想要殺人滅口的是哪家的貴公子?”
話音落下,她迅速伸手,動作快的讓周寧儒根本沒反應過來,臉上的口罩已經不見了,他大驚,下意識轉過頭去想要藏起自己的臉,然而,什麼都已經晚了,在陸念情把他臉上的口罩摘下來,或者說根本不用看這張臉,他們早就他是周寧儒。
把秦培兒推下樓,現在還要殘忍的殺人滅口!
“周寧儒!”
咬牙切齒的聲音出自秦家明,他一張儒雅的臉此刻充斥着滿滿的恨意,看他這樣,陸念情特別識趣的讓開,然後,秦家明已經衝了過來,揪着周寧儒的領子結結實實給了他幾拳,周寧儒似乎還在震驚之中沒有回過神來,又或者,他是被眼前出現的情況嚇到了。
乖乖被秦家明揍,根本沒有其他反應。
一雙桃花眼此刻呈現灰敗的顏色,只是下意識的反問,“你們設局騙我,秦培兒她。”
“我不許你提她的名字!”秦家明大怒,把他摁在沙發裡,用力揮舞着拳頭又揍了他一頓。
陸念情只管冷眼旁觀着,沒再說話。
“周寧儒,你涉嫌謀殺秦培兒,你被捕了!”警察走過來,其中兩個去拉開憤怒的秦家明,另一個則拿出了手銬,證據確鑿,這次對周寧儒不用客氣了。
周寧儒還想說什麼,兩片薄脣張開,最後也只能無力的低頭,任由冰冷的手銬將自己鎖住,被帶走的時候,他回頭朝病房看了眼,口中好似呢喃一般的說着,“誰讓你背叛我,如果你沒背叛我,我就不會。”
“畜生!”秦家明咆哮着,控制不住憤怒的又要衝過來揍他,被兩個警察死死摁住。
陸念情也聽到了這話,一時亦只能長嘆,怪誰,秦培兒也是個可憐人,非要爲了這麼個男人付出一切,結果落得這麼個下場,也難怪秦家明會氣瘋。
看着周寧儒被警察帶走,她突然想到什麼,迅速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把手機揣進白大褂的口袋,她才轉身看秦家明,秦家明一個男人此刻就無力的靠在地上,抱着頭,老淚縱橫。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畜生,畜生!”
陸念情暗暗抿脣,朝病牀走去,他們是掐着時間進來的,也是確保了秦培兒不會窒息而死,只不過她……以後就算醒來,也是廢人一個,想到這裡,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替秦培兒檢查了下,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
卻驚訝的發現昏迷的人兒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下來。
她呆了呆,想說秦培兒是不是醒了,可她仍是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大概,她潛意識裡也在替自己覺得可悲,所以才流淚吧。
陸念情想,回頭看了眼哭成淚人的秦家明,輕聲說,“我先走了,你……多陪陪她。”
秦家明老淚縱橫,聞言,勉強擡頭看她一眼,重新低下頭,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翌日。
陸夢是被樓下砰砰砰的砸門聲音吵醒的,那聲音驚天動地,打雷似的,直接把她從酣睡當中吵醒了,惱怒的睜開眼睛,周寧遠已經掀開被子起身,看到她也醒了,放低了聲音說,“你再睡會,我下去看看。”
話音剛落下,家裡又跟地震打雷似的,陸夢哪裡還睡得着,也披着睡衣起牀。
兩人下樓,胖嬸也早已被驚動,匆匆從房間跑出來,“少爺,少夫人,是二太太。”
二太太?
陸夢對於這個稱呼實在陌生,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周寧遠卻是很快就明白了,眼中凌厲的光芒閃過,對陸夢說,“是周寧儒的母親。”
哦!
陸夢恍然,似想到什麼,直接吩咐胖嬸,“你去房間幫我把手機拿來。”
看陳梅玲着急成這樣,想必……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成功了吧!
她心想,對上週寧遠深沉的目光,訕笑了幾聲,主動挽住他的手臂,“幹嘛怎麼看着我,我又沒做什麼。”
周寧遠寵溺的笑,叮囑她,“一會嬸嬸進來,你站的離她遠些,小心傷到。”
陸夢忙特別乖巧的點頭,雖說周寧儒是自己作惡多端,自食惡果,可畢竟還是周寧遠的堂哥,也就是她的堂哥,她這麼算計他……好似的確不大好。
幸好,她從頭到尾沒露面,他們就算懷疑也懷疑不到她頭上。
“寧遠,我是嬸嬸,我知道你在家,快給我開門,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找你,寧儒他!他被警察抓走了,這一次說是證據確鑿,警察都不讓我見他,你快替我想想辦法!”
胖嬸剛把手機遞到陸夢手裡,陸夢也沒來及看短信,門外的陳梅玲一個着急之下就已經全部招了,陸夢這手一頓,乾脆也就沒再看手機,只是下意識擡頭去看周寧遠,周寧遠也在看她,漆黑的眸子涌起些無奈的情緒,伸手在她亂糟糟的發頂揉了下。
陸夢不好意思的訕笑。
周寧遠已經吩咐胖嬸,“去開門。”
門纔開了一條縫,胖嬸已經迫不及待擠了進來,張口就喊,“寧遠啊,你快幫嬸嬸想想辦法,寧儒他怎麼說也是你堂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對於這種到了緊要關頭纔來認親戚的行爲,陸夢是十分不齒的,淡淡看了她一眼,喚道,“嬸嬸。”
然後就往沙發裡一坐,低着頭,再沒看她一眼。
她這態度,要擱在早前,陳梅玲早就破口大罵了,可現在,她哪裡還敢造次,兒子就要吃牢飯了,她實在也沒空管陸夢,隻眼巴巴看着周寧遠,想要過來拉他的手,周寧遠眉頭一皺,她嚇得立即又站定,尷尬的陪着笑。
“寧遠,你看,你總得想辦法救救你堂哥是不是?”
周寧遠站着,即使剛睡醒,即使髮型還有些凌亂,依舊無損他一身渾然天成的貴氣,清俊優雅,眉梢輕輕擡起,“怎麼個情況?”
其實對於發生的事,他心裡大概有數,只不過肯定是不能說的,他一說豈不是承認自己早就知道這件事,所以,只明知故問,陸夢聽到這話,心裡很快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看他還特別一本正經的樣子,沒忍住飛快的彎了彎脣角。
這廝演技真好!
那邊,陳梅玲當然沒功夫管陸夢,只着急的把她知道的情況說了下,然後又着急的看着周寧遠,“寧遠,你看這事,我去公安局,他們對我說現在人證物證都有,讓我別白費力氣了,可是,可是。”
周寧遠睨她一眼,兩片薄削的脣張開,面無表情的說了幾個字,“證據確鑿,我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