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只覺一腔氣血已經衝到了腦門,燒的她理智全無,那件事竟然就這樣被赤裸裸的公開,就像是活生生在她心上剜了一刀,撕心裂肺的痛。
呼嘯的警笛聲也變得模糊,在門口不知是站了多久,終於看到那輛低調的黑色奔馳從山腰爬過來,她扶了扶眩暈的額頭,車子一停下就開門坐了進去。
“陸小姐……”老馬欲言又止的透過後視鏡看她。
“怎麼?”陸夢語氣不好。
老馬迅速望了她一眼,很快又低頭,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說了句,“周先生不是那種人。”
陸夢諷刺的勾了勾脣角。
見她不說話,老馬似乎還想解釋什麼,覷到她眸底的冷色便噤了聲,默默發動車子,陸夢抿了抿脣,放任自己向後靠進椅背裡,乏力的閉上了眼睛。
周寧遠被警方帶回警局協助調查的事,很快經由各大媒體的渲染報道傳遍大街小巷,他被帶走的視頻也出現在各大電視臺的插播新聞裡,周寧遠一身居家的裝扮,右手還裹着厚厚的紗布,在兩名警察的“護送”下從屋裡出來,面無表情,一身渾然天成的貴氣呈現在鏡頭裡反倒是給他添了幾分不可逼視的凌厲。
陸夢迴到陸家,客廳六十幾寸的大電視正在播放周寧遠被帶走的新聞,陸念琛和陸念情兄妹兩坐在沙發裡看着新聞,表情都很凝重。
“二小姐……”崔管家從廚房出來看到她,當即欣喜的喊出聲。
腳步下意識一頓,陸夢衝她笑了笑,視線轉向客廳裡的陸念琛時,瑟縮了下,才喊人,“堂哥,念情,我回來了。”
聞聲。
陸念情當即欣喜的過來拉她的手,“可算是回來了,沒事吧?”
陸夢輕輕搖頭,“沒事……”
眼風裡留意着陸念琛的舉動,陸念琛一動不動坐在沙發裡,雙眼目視前方,一副沒看到她的樣子。
陸夢心虛的咬脣。
“沒事……”陸念情拍着她的手安慰,朝陸念琛喊,“哥,夢兒這不是回來了,你板着臉是要把她再嚇走是不是?”
陸念琛這才朝陸夢看過來,淡淡掃了一眼,旋即又若無其事的挪開,不發一言的看着電視機,俊美的臉上表情實在說不上好。
陸夢尷尬的握緊兩隻手,“不是我,是周寧遠他……”
“我早就說過了,你的事自己作主,用不着跟我們報備!”陸念琛冷冰冰的一句話瞬間又把陸夢不多的勇氣又堵了回去,半垂下眼簾,她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麼。
氣氛有些尷尬。
陸念情埋怨的瞪了陸念琛一眼,親熱的拉住陸夢的手,“別聽他胡說,他這人嘴裡一向說不出什麼好話,對了,周寧遠被帶回警局的事,你知道嗎?”
“嗯……”陸夢點頭,心底某一處隱隱作痛,她突然反握住陸念情的手,力道大的讓陸念情一驚,忙問,“怎麼了?”
陸夢沉默了。
她知道接下來自己問的話有多傷人,只是如果不問的話,她又覺得對不起自己,至少,她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不是嗎?
斟酌片刻。
她慢慢出聲,“周寧遠他說,說他事前並不知道我得腦瘤的事,是在看到了診斷書之後才……”
“嗤……”
陸念琛突然發出的一聲冷笑,彷彿是隆冬的日子裡兜頭澆下來一盆涼水,陸夢不由噤聲,視線越過眼前的陸念情看向已經從沙發裡站起來長身而立的陸念琛。
他用一種嘲諷的目光看着她,讓陸夢覺得自己像是個白癡,“看看電視裡在播什麼,周寧遠進了警局,短短半個小時,寧遠股價大跌兩個點,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陸夢搖頭,被他冰冷的質問唬的有些發懵。
陸念琛劍眉緊皺,語氣好歹是緩了幾分,“意思就是他現在捲入了一樁蓄意謀殺案,如果他承認和蔡醫生勾結僞造了診斷書,他面臨的不僅是牢獄之災,還會丟掉寧遠總裁的位置!”
陸夢一震。
混沌的腦袋似乎明白了什麼。
陸念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甩手出門了。
她又朝陸念情看去,對上她疑惑的目光,陸念情極慢但是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哥說的沒錯。”
陸夢愣住。
到底也不得不承認,終究是她和這個高大上的世界格格不入,他們的算計,他們的心思,通通都是她無法想象的。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天真的鄉巴佬。
“夢兒……”陸念情心疼的放軟了聲音,“我知道我可能沒有權利對你的人生髮表什麼意見,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這樣,你值得更好的,懂嗎?”
陸夢望進她真誠的眸子,慢慢的點頭。
陸念情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覺得累,陸夢直接上樓回了房間,腦海裡混沌的思緒並沒有因此而清晰,反倒是打起了拉鋸戰,一邊是對她關懷備至的家人,一面是周寧遠……
她到底應該相信誰。
苦思無果,她鬼使神差的想要給陸思安打電話,剛把手機攥在掌心,突然就有電話進來,她看着屏幕上一串陌生的數字猶豫了下,還是接了電話。
“陸小姐……”電話裡傳出舒曼熟悉的聲音,瞬間讓陸夢如臨大敵,整個人也跟着進入一級戒備,連聲音都生硬了幾分,“舒董事長?”
“知道是我就好……”舒曼的語氣不善,“我舒家和你陸家雖沒有多好的交情,一向也不交惡,可你仗着那張臉非要搶我們家沫沫的老公,是不是太下賤了?”
下賤!
如果說聽到久違的舒曼的聲音讓陸夢渾身都豎起防備的話,聽到她這話則瞬間讓她氣炸了,當初她敬她在南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一手掌管着遠曼地產,是十分了不起的女人,不僅對她十分恭敬,以至於後來舒曼告訴她腦瘤的事是周寧遠一手指使,她也沒有半分懷疑。
現在她卻被她罵下賤?
忍不住拔高了聲音,“舒董事長,請你給予我應有的尊重,也給死去的白小姐尊重。”
“尊重?”舒曼諷刺的聲音十分尖銳,“你和周寧遠孤男寡女在雅園呆了一天一夜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要尊重我們沫沫,陸小姐,如果你沒分寸的話,我不妨提點提點你,如果不是因爲這張臉,你覺得周寧遠會對你刮目相看嗎,當年白冷落了什麼樣的下場,你也知道了,自己掂量着,別做了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