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秦林雪,女孩們紅着眼睛,咬牙切齒,你一言我一語,一臉憤恨地啜泣着。秦鐵歌不信,秦林雪不是這種人,可以說她狡猾,甚至詭計多端,但她絕不是一個心腸狠毒的女人。
這裡面有事!
這時候所有女孩臉色都一變,包括馬紅蓮。遠處響起衣袂破風聲,街口十幾條身影疾射過來。
秦鐵歌不想再隱藏身份了,擡手扯下頭上布巾,退去黑氅,迎着對方大步走過去。
那十幾人衝上來,正要包圍秦鐵歌,突然齊刷刷跪下:“參見家主!”
“啊!!秦鐵歌!”
“秦家家主!!”
路人一片訝然。馬家女孩更是捂住小嘴,紅紅的眼睛瞪得老大,這人竟是秦鐵歌!剛纔說了秦家那麼多壞話,這可怎麼辦……!
那七八個被抽翻在地的人見過幾次,可是沒聽錯他的聲音來。趕緊爬過來對秦鐵歌呼道:“拜見家主!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家主責罰!”
“欺人者死,你們的命先留着,我要找秦林雪。”
……
一進秦家大門,秦韌就帥一衆幾十人迎上來,二話不說,倒身就拜。
這秦韌秦鐵歌並不熟悉,其實除了秦嗣、秦晉、秦林雪、秦鐵河、秦鐵江……這些人之外,他真不認識幾個。只知道這秦韌與秦嗣、秦晉是叔伯兄弟,先前秦家大權在秦嗣、秦晉這一脈手裡,秦韌這一脈都在外面做掌櫃。秦嗣、秦晉這一死,他才得以回來幫秦林雪。
秦鐵歌也不與他囉嗦,扶起來客氣幾句,直接找秦林雪。
見他目色不善,秦韌笑了笑:“賢侄一路風塵,先歇息一番,林雪此刻應該在飛雪小築,我馬上讓人去通知。” 接着看向秦鐵歌懷中孩童:“這是……”
秦鐵歌將孩童交給一下人:“把他送到戰醫堂。”
這下人趕緊伸手接住,一看卻是面色一變:“這……!這不是林娃子麼?”
秦韌也是動容,一看果然是林娃子,對秦鐵歌道:“賢侄,林娃子怎會在此?林長生與他婆娘哪去了?”
聽了秦韌的話,秦鐵歌沒想到這麼巧,這林長生一家三口竟是秦家奴役,因爲對秦家有功,是以撤了奴役身,一家三口昨日離開,回老家去了。
客廳裡,秦韌微微一嘆:“福兮禍兮,果然世事無常。唉!不說這些了,賢侄你先前洗漱一番,見過你娘之後再見林雪不遲。”
秦鐵歌也急着見他娘,不再說什麼,直接去了呂薈孃的院子。
早有丫鬟告訴呂薈娘,秦鐵歌回來了,秦鐵歌一進院,母子二人正遇上,母子相擁,激動不已。
“鐵歌!”
“娘!”
呂薈娘面容如昔,不見半分歲月痕跡,可是那深深的愁思已浸透了她的眼睛,日夜折磨着她的心。
秦鐵歌的心一陣酸楚,娘,我一定要找到小可,爲了你和小可,我不惜一切!
桌邊,呂薈娘給秦鐵歌又遞點心又倒水,看着她吃,心裡說不出的
高興。她是一個沒有慾望、沒有心計的女人,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守着兒子、女兒過一輩子。
“對了娘,這一年裡凌風城出了什麼事?三大家族怎麼說倒就倒了?”
秦鐵歌這麼一問,呂薈娘喜悅的目色突然變了,涌出了痛色:“林雪她……”
“她怎麼了?”秦鐵歌放下茶杯,一顆心往下沉。
“她不知怎麼了,也許有事想不開……”
夜幕初臨,樹梢掛起一彎水月,灰白色的光輝中小院寂靜無聲,昏暗的沒有一絲燈光,風一吹花木簌簌,帶着一股頹廢。
誰也想不到這裡就是那個性情開朗,做事果斷,頗有心計的秦家第一大小姐,秦家未來的繼承人,秦林雪的住處。
飛雪小築,一座雙層雕花小樓,門戶緊閉,室內一片昏暗,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朝氣,沒有了一絲生氣。
秦鐵歌推開門走進來,慢慢走上二樓,月光透過窗戶落進來,落在一個孤單的影子上,她是那麼孤單,那麼絕望,那麼痛苦。
“林雪姐。”秦鐵歌在她身邊坐下,緩聲道。
秦林雪彷彿沒有聽見,她彷彿已經死了,人沒死,心死了。
“姐,你怎麼了,遇到了什麼事你告訴我。”
秦林雪忽然笑了,痛苦、悲哀、自嘲融合在一起的一種笑,這種笑無論誰聽了都會心痛。她的話更讓秦鐵歌心碎:“我不是你姐,我求求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姐了。”
“爲什麼?” 秦鐵歌越來越糊塗,難道她真的腦子出了問題?
就這時候,樓下響起腳步聲,“賢侄可在?”
是秦韌,他慢慢走上來,一見秦林雪眼中就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無奈與痛色。走上來輕聲道:“林雪,你要想開一點,這件事伯父已替你壓下,絕不會再有人知道。”
然後秦鐵歌使了一個眼色,獨自下樓去了。
秦鐵歌從新坐下來,秦林雪卻開口道:“快下去吧,他一定會告訴你我的一切,然後你就再也不會來了……,也許你會來,等你想女人的時候……”
秦鐵歌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吼道:“姐!!你究竟怎麼了?我不要聽他說,我要聽你說!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秦林雪的手開始顫抖,渾身都開始顫抖,這時秦鐵歌才發現她的手冰涼,沒有一絲溫度,甚至比死人的手還要冰冷。
秦林雪看着他:“都跟你說過了,不要再叫我姐,我不是你姐,我不姓秦的……”
秦鐵歌有些明白了,用力握着她冰冷顫抖的手,激動道:“姐,你永遠都是我姐,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我姐!”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你姐?”昏暗中那迷人的眸溢出淚水,擡頭看着他:“我好看麼?”
月光慘白,她的臉頰也慘白,淚水劃過她憔悴的臉頰,勾出一條條閃亮的淚痕,她沒有畫眉,也沒有施粉,甚至沒有洗臉,但這依然無法掩飾她的美麗,她是一個迷人的女孩,一個凌風城公認的美人。
此刻她是
一個憔悴到讓人心痛的美人。
秦鐵歌暖着她冰冷的手:“好看,凌風城誰不知道我林雪姐好看。”
秦林雪笑起來,笑得即迷人又怪異,秦鐵歌從未見過她這樣。她湊上來對他說:“那你睡了我吧,這樣你就不會再叫我姐了。我一定讓你快活,來呀秦鐵歌,睡了我……”
秦鐵歌看着她沒說一句話,說不出一句話。
秦家第一大小姐,長孫女,未來的繼承人,居然沒有秦家血脈,這打擊確實夠重,可還不至於讓她變成這個樣子,這裡面必有他因。
走出飛雪小築,秦韌負手立在夜色裡,正等着他。
進了一處密室,秦韌關了門,纔將開始解答秦鐵歌心中的疑惑。
秦林雪非但不是秦嗣骨血,還是其母趙欣茹與人私通所生。
母親做出了這種骯髒的事,讓她無法承受,無法原諒母親,也看不起她自己。這纔是她的致命打擊。
至於這件事是怎麼知道的,完全是一個巧合,徐六嬸是秦趙氏的貼身奴僕,是趙欣茹從趙家帶過來的,是她的心腹之人。
趙欣茹離世後,徐六嬸就開始服侍秦林雪的起居,那時她六歲。
八天前,徐六嬸突然暈倒,秦林雪將她送到戰醫堂,最終救治無效還是死了。然而在徐六嬸彌留之際,由於思緒混亂,說出了一些壓在心底的陳年記憶。
昏黃的燈光下,秦鐵歌緊緊攥着拳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秦韌一嘆:“這件事事關我秦家顏面,已被我壓下。目前除了你我,只有戰醫堂的秦四伯,以及林雪知道,除此秦家上下再無一人知曉。”
“韌伯你做得好!這件事切不可再讓任何人知道。”
也許秦鐵歌太年輕,家族威望看的不是很重,秦家顏面對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秦林雪,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會毀了她。
“奧,對了,” 秦韌想起一件事,“林長生是徐六孃的兒子,林娃子是她孫子。林娃子已經沒事了,估計明天會醒。”
秦鐵歌隨便應了一聲,現在他滿腦子都是秦林雪,那個眉宇間總是帶着一絲譏嘲;在‘切磋’與他一起騙人;指使他去秦家丹樓偷血靈菇;教育他要尊敬姐姐,愛護姐姐……,雖然壞壞的,其實心腸很好的女孩。對這樣一個姐姐,他真的很喜歡。
除了他娘與小可,秦林雪是他最親的人,無論有無血緣關係。
走在月色下,秦鐵歌也忍不住嘆了口氣,林雪現在的情況,只怕沒人能勸慰她。
回到住處,呂薈娘詢問了一下秦林雪的情況。她去看過秦林雪一次,發現越關心她,她越痛苦,從那時再沒敢去看她。
秦鐵歌沒有洗漱,也沒有換衣服,帶着一身風塵與煩惱憂慮的複雜心情,直接躺在了牀上。
馬、紀、歐陽三大家族的垮臺確是秦林雪一手所爲,設一精密之局,找精明之人,用半年時間做戲、放風,以明收暗放策略導致三大家族上鉤,爭相囤貨。然後再放風,物價大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