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鐵歌希望宋承剛三人能去百明武府,宋承剛是他凌風城最好的朋友,他疼妹子,肯爲妹子拼命,只此一點就對他胃口。
至於宋承雅……,在他心裡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一個會爲他孤守深閨一輩子的女人。
她刁傲,也矜持!
這時候,刑堂主秦敬站起來:“秦韌老弟,你此言我覺得不妥,難道韌老弟忘了馬紅蓮、馬文軒、歐陽靈這些人?這些人也是有望進入百明武府的。馬、紀、歐陽這三家與我們有滅族之仇,將凌風城交於他們,無疑是在培育禍患!”
頓了一頓:“還是交於宋家好了,宋家與我們是聯盟,那胡月娘與薈娘賢妹更是情同姐妹。世代較好下去,應該沒有問題。”
秦韌點頭笑道:“秦敬老兄此言有理,所以我們要在這三家之中釘入一個楔子,讓這三家永遠合不到一起。”
“哦?什麼楔子?”
“這個嘛……” 秦韌笑吟吟地看向秦鐵歌:“賢侄,這個楔子還要你來釘!”
秦鐵歌不知道什麼楔子,又怎麼釘,而秦韌居然也沒說。秦鐵歌想了半天,直到馬、紀、歐陽三家的主事人到了,也沒想出來。
三個人走進議事堂,他們樣貌、衣着、年齡都是不同,有兩點卻是絲毫不差,他們落魄狼狽,神色即怒又怕。
這一點衆人理解,幾百年的家族毀於一旦,怎能不怒?三人臉上若無怒色,倒是要小心了!
第二點讓秦鐵歌吃了一驚,三人都失去了右臂,被人齊根斬斷,武力大損,幾乎成了廢人!他看向秦韌,這是秦韌所爲,在秦韌看來,沒有斬落他們的頭顱已是仁慈。
三人一進來便見到廳首位子上的秦鐵歌,不由加快兩步,上前拜倒在地,同時道:
“馬千鴻見過少家主!”
“紀雲騰見過少家主!”
“歐陽猛見過少家主!”
“起來吧。”膝蓋下面跪着三個人,三個長輩,秦鐵歌坐得不自在,但他知道一切都會習慣,都會麻木的。就像殺人,現在他可以隨手殺手任何該殺的人,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心安理得。
若在以前,狹路相遇後就是退讓一步三人也會覺得矮了對方一截,然而此時事關家族存亡,他們不得不跪。
三人起身,心頭忐忑,絲毫想不出找他們所爲何事。
接下來秦韌將秦鐵歌的意思告訴三人,三人震驚不已,難以置信地看着秦韌,看着秦鐵歌,久久無法言語。
本以爲家族就這麼垮了,族內子弟爲人奴,爲人妾,甚至遭萬人凌辱。可萬萬沒想到秦家非但放過了族人,還要將自己的一切還給自己……!
自己租自己的東西,這可真是天下第一大笑話!
而此時三人心中沒有這想法,完全沉浸在了震驚、興奮中。無論租還是還,至少家族保住了,族人得以生存,不會再遭人凌辱。
想到這些,三人感激涕零,至少表面上是感激涕零,再次跪倒,感謝大恩大德。
之後的事就由秦韌等人代勞,給馬千鴻三人劃分凌風城生意,以及城外林
木、礦石資源等。
秦鐵歌走出議事堂時,已臨近中午,陽光明媚,清風拂柳。
飛雪小築卻是一片死氣,明媚的陽光落在上面,也變得黯然死氣。
秦鐵歌推開門走進去,走上二樓,就看到秦林雪,她還坐在那裡,動也不動,與那桌子、凳子一樣,似乎從昨晚他離開時到現在就沒動過。
她就坐了這麼一夜。也許每一夜都是這麼過的,一個人在孤獨痛苦中度過。
陽光那麼明媚,花兒那麼豔,就像她以前的明眸,嬌豔的臉。現在她的眸已失去了光華,黯然枯黃,魚目般無彩。她的臉蒼白消瘦,就像一個久病將要死去的人。
“姐……”
話到嘴邊居然不知說什麼,這時樓下響起腳步聲,一丫頭拎着食盒走上來,見秦鐵歌在趕緊行禮,然後將一碗菜粥、一碟清爽小菜、一副筷子擺在秦林雪面前。
這丫頭一邊擺飯筷一邊流淚,止也止不住。最後再也忍不住,嗚嗚哭起來,對秦鐵歌道:“少爺,您勸勸小姐吧!小姐幾天沒進食了,這樣下去可怎麼辦?”
丫頭又給秦林雪跪下,抓着她的裙子哭得:“小姐!鶯兒求你了,你就一點吧,哪怕吃一口!一口也好……!”
秦林雪看了她一眼,嗄聲道:“你下去吧,我沒事。”
“小姐,鶯兒求求你,你就吃一口吧,在這個世上你是鶯兒最親的人了!”小丫頭哭得幾乎要暈過去,可秦林雪再也沒有反應。
秦鐵歌讓她下去,然後端起那碗菜粥,淺淺舀了一勺,送到那蒼白乾裂的脣邊,秦林雪沒有反應,秦鐵歌用勺子啓開她的脣,碰到那潔白閉合的貝齒。
“張嘴,快點張嘴。”
“張不張?”
見秦林雪無動於衷,秦鐵歌伸手捏開她的嘴,揚起她的臉,將一勺粥硬送進去,結果她開始作嘔,不停地乾嘔,直嘔得臉頰頸子都紅了,也沒有嘔出任何東西。
秦鐵歌放心碗勺,眼睛也紅了,她已吃不下飯了,一個人如果心死了,連身體都開始拒絕進食,這個人還有救嗎?
全世界的人想要一個人死,這個人未必會死。可是一個想要自己死的人,一個失去了活下去信念的人,全世界都救不了她!
“秦林雪,真的這麼重要?……姐,天下很大,我帶你離開這吧,找一個寧靜的地方,好不好……”
秦林雪看向他,喃喃問:“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是我?”
要讓她活下去,唯有讓她的心活過來,可是要怎麼做?
秦鐵歌看着她,認真道:“姐,你看着我,你真相信伯母會做出那種事?”
她不願信,死也不願相信,她的母親會做出那種骯髒的事。可是不願相信與不信是兩回事。
她不願相信,可是無法讓自己不信。
她十分清楚,徐六嬸不是個說謊的人。更何況一個彌留之際,思維不清的人,是絕不會說謊的。
……
陽光還是那麼明媚,可是一落在秦鐵歌身上,也變得痛苦。
“鐵歌!”
有人喊他,他沒聽見,這人興奮的臉不禁有些黯然,微微嘆了口氣,眼中涌出失落之色。
就在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秦鐵歌忽然看到了他:“鐵墩。”
“哎!” 秦鐵墩重重應了一聲,腆着肚子跑過來,嘿嘿笑道:“鐵歌,以爲你把我忘了。”
秦鐵歌給他一拳:“我怎麼會忘了你!”
痛苦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困境中的朋友也一樣不會忘記!只有困境中結識的朋友,纔是真正的朋友!
“走,陪我去吃飯。”秦鐵歌道。
秦鐵墩笑道:“你要不嫌棄,到我家吧,我爹剛打了一頭金蹄鹿。”
秦鐵墩家是族中旁系,在族裡基本沒有話語權。秦鐵墩老爹一聽說秦鐵歌來吃飯,受寵若驚,鑽到櫃子深處掏出一袋錢就要去買酒菜。
自從秦鐵歌重回秦家,被推爲家主,秦鐵墩家的日子就好過多了。都知道秦鐵墩是家主的窮兄弟,但凡有賺錢、貢獻多的活計少不了他一份。
現在秦鐵歌居然來他家吃飯,這要傳出去,多有面子?
酒菜自然不必買,秦鐵歌根本沒胃口。
秦鐵墩爹孃一起忙活,一會端了幾個菜上來,又從地下刨出出一罈酒,說本打算留着秦鐵墩娶媳婦的時候再挖,今天高興,提前挖出來喝了吧。
這讓秦鐵歌很不好意思,埋下十幾年了,再有幾年就是喜酒。
要秦鐵墩老爹老孃一起來吃,二人一個勁擺手,一邊擺手一邊跑了。
秦鐵歌也就客氣一下,他現在心裡十分煩亂,沒有心情熱熱鬧鬧地吃飯。對方自然也看出來了。
菜基本沒動,酒喝了許多。
秦鐵墩紅着一張臉,曲着腦袋也很煩惱。
秦鐵歌問道:“怎麼了?”
秦鐵墩嘆了口氣:“我爹從來不讓我喝酒,長着麼大我還沒喝過幾次。”
“這不是爲你好麼,怕你沾了壞毛病。”
“我爹也這麼說,他指着我說:‘你哪天要成了酒鬼,一天到晚不務正業,等我老了,誰掙錢給我買酒去?買了酒還不都讓你小子半路喝啦!’”
這是想讓秦鐵歌笑笑,秦鐵歌清楚,只好跟着笑笑:“我娘也這樣,小時候從來不讓我出去亂跑,說這樣吃得多,養不起我。”
“哈哈……!”秦鐵墩捧腹大笑。
二人喝着酒,東扯西扯,就說到了秦林雪。提到秦林雪,秦鐵墩的眉頭也蹙起,他實在不明白,好好一個人怎麼突然就變了?
在秦家所有女孩子裡,沒有比她更開朗,心胸更大的。之所以讓秦林雪繼任下代家主,資質是一方面,再有就是她的性格,某些方面她一點也不像個女孩子。
她開朗、大方、向上、堅毅,這樣一個人怎麼突然就頹廢消沉了?
秦鐵墩不太喜歡思考,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遲早會清楚的。
他忽然笑了笑,有點猥瑣,往前湊了湊小聲道:“鐵歌,林長生婆娘那身子有多好看?”
秦鐵歌表情一滯,盯着他:“不是吧鐵墩,死人便宜也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