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並排走着,隨便找了個攤位坐了下來。
這小攤擺在路的盡頭,昏暗的燈光使周圍看起來有些陰暗恐怖,攤位有不少,由於節日的原因,差不多擠滿了人,老闆恭迎着笑臉,在各方之間來回跑動,點頭哈腰。
“三位,喝點什麼?”遠在一方的老闆眼睛緊的很。
“三杯碧螺就好。”白芷笑着回答。然後坐着等待,撐着手看遠方,細想今日之事。本來計劃着帶這位大小姐逛兩圈玩玩,表示表示冷淡,讓她知難而退,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到最後竟是兩人都玩的很開心,近乎知己了。
這下可真不好,萬一她心血來潮真答應了,自己就賠死了!這下可怎麼辦喲?
白芷幽幽的嘆口氣。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是墨淺,此時他看着白芷,眼裡竟有幸災樂禍的神色。白芷心細,捕捉到這一幕,又是一口氣嘆出:真是小白眼狼。
南宮清月扭動着身子,看似不舒服,內心卻十分緊張,手不住的玩袖裡縮,生怕被看出什麼破綻。
“我。。。。。。”
擡頭,發現白芷墨淺都在看她。
“有什麼事嗎?”白芷客氣的笑。
清月愣了一下,發現眼前的白芷好像不一樣,他的表情,倒回了他們第一次見面,那個在燈會拉着她跑的人已然遠去,眼前只剩下這疏遠的笑,笑得她渾身發冷。
“我有些不舒服,先走開一下。”清月白了臉,咬着脣,起身離開,她手中,緊緊攢着母親給的藥。
“好。”白芷似乎未發現什麼不妥,點頭便應。
左方的位子突然空了,白芷輕笑兩聲。
“她走了。”墨淺眯了眯眼。
白芷仰天長舒,“陪着小姑娘玩真累,你還得端茶送水,關鍵時刻可不能掉鏈子,雖然是我提議出陪她玩的,中途還差點丟臉一次,算算我最虧了嘛!”
墨淺擡眼,“我看你是樂在其中。”
白芷嘿嘿一笑,“畢竟是小孩子,逗她笑就好了,這種事情我最拿手了。”
墨淺閉着眼不說話。
白芷看看空了的位子,又看看遠處的繁華,收了嬉笑的臉皮,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半張臉化爲陰影,他沉默片刻,覺得該說些什麼,又不知道有什麼可說,彷彿冥冥之中,就好像把該說的都交代完了,也沒什麼值得操勞的,但不知道爲什麼,半口氣堵在心裡,就是想發泄出來——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承擔什麼的。。。。。。太青澀了。”他長嘆,“總是爲了心裡的某個理由,說什麼使命爲了正義拯救誰誰誰。好像必須做下去似的,其實連目標都不知道,等到明白了,覺悟了,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其實這個輪迴本身就很可笑,我們這些路人在一旁看着,因爲無法避免而無可奈何。。。。。。喂,徒弟,你有沒有這種時候?”
墨淺冷笑一聲,“不過是些死小孩罷了。”
白芷嗤笑,“說得自己好像有多明白。。。。。。你要知道,就算我們這些路人有能力去制止,也不能出手。”說到此,白芷頓了一下,故意看了看墨淺的反應,果不其然,對方上鉤了!
“爲什麼?”
“。。。。。。果真你年輕時就是一個死小孩,現在也是。
打個比方,有個人小時候就想摘到樹上的蘋果,可是他不夠高,擡起頭,蘋果就像掛在天上。”白芷垂下眼眸,神色溫柔。
“然後他每天就看着蘋果,有時候會期待它掉下來,他往上跳,努力甚至拼命跳,可是蘋果好像和他隔了天一般的距離,而他站在海角,只能遠遠的看着。”
墨淺奇怪了,“不會搬梯子嗎?”
“那時年少啊。。。。。。哪想那麼多?然後他就天天守着那棵樹,直到有一天,他可以摘到樹上的蘋果。”
“真頑固。”
白芷被逗笑了,“是啊,你要是搬梯子給他,他還會以爲你是搶他蘋果。”
墨淺默然,彷彿在思考。
“等到他摘到蘋果,他纔會意識到他長大了,耗費了很多光陰呢,最終得到了什麼?又明白了什麼?哈哈,會覺得無聊,不值吧,多麼可悲的輪迴啊,可還有很多孩子在摘蘋果,卻一意孤行的認爲自己是對的。”
“很奇怪的比喻,不過我明白了。”
“是啊,不能插手,而是在等他們長大。”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遠處清月已經回來了,手裡拿了一副茶具,放在他們面前,“我順手拿來的,在聊什麼這麼開心?我也要聽!”
白芷眼睛一轉,懶懶的笑,“說有一隻狐狸,總偷不到雞,然後生了一窩狐狸,叫他們去偷雞。”
清月一聽,尷尬的笑笑,然後擺好茶杯,注滿香茶,遞到二人面前,杯內碧螺翻滾,時上時下,懸浮不定。
“本小姐親自給你們倒茶,要好好嚐嚐哦,別辜負我的一番心意。”
白芷看看杯內的茶,清澈見底,也不說話,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