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容許一車通過的巷子裡,一邊是垂柳高牆,一邊是排排院子。
韓養浩手搖摺扇邊走邊數着,到了第七家門口。
原本外牆和大門都裝飾一樣,但這家感官就是與衆不同,大門上的乳釘排列整齊沒有一個生繡的,叩門環漆的黑漆光可鑑人。
這還不突出,旁的人家門口都堆放着這些沒有及時處理的垃圾,這家門口就差鋪個地毯了,地磚紅的就是本來顏色。
到了。
韓養浩輕鬆一笑,擡手叩門,這時身後風一陣吹來,空氣中飄着一股香甜的百合香氣。
韓養浩身子一轉,沒人。
就覺得身前有軟軟的東西撞了自己一下,韓養浩站好後低頭一看,是個人?
李蘅遠根本沒注意到蕭掩家的門口有人,擠到了前面,她焦急的扣着門環:“開門,嶽凌風開門……”
身形和聲音都是個小女孩。
董養浩拍拍女孩的肩膀:“這裡不是嶽凌風的家,這家主人姓蕭。”
女孩驀然回首,一雙茶色眸子映入眼簾。
眸子靈動如水,亮如寶石,一派純真懵懂。
但眉宇間有一條淡淡的豎紋,微微張開的紅脣,像是有數不盡的哀愁。
一個天真的小女孩,但她遇到心事了。
董養浩等看清了女孩的相貌之後,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女孩他見過的。
在哪裡?在哪裡?
敞廳華室,高朋滿座,身着綠衣的女子一身狼狽被人扶出來。
高堂上儐相裝扮的人左右問着:“這婚事還作數嗎?”
女主目光宛若長空秋水,平靜的看着他,但眼底,有一絲不被人察覺的渴望。
就是這雙眼睛。
董養浩向來平靜的心猛然間一抽搐,疼的的冷汗直流。
要問的話全部疼回去,他忙捂住心口。
李蘅遠嚇了一跳,不會是她方纔碰到人家了吧?這纔有感覺,方纔太着急,好像推了什麼東西,是不是人家本來在叫門啊。
李蘅遠慌忙問道:“你怎麼了?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完了完了,阿婆大壽又要惹禍了。
李蘅遠將韓養浩扶起來,這時門也開了,蕭掩清風朗月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李蘅遠急道:“蕭二郎快來忙吧,這個人好像生病了。”
蕭掩跨上前一步扶着董養浩另一邊:“十七?你這是怎麼了?“
韓養浩大口喘着氣,看了李蘅遠一眼,確定這個女孩他不認識,可是爲什麼女孩給他的感覺那樣奇怪,方纔他一陣恍惚,像是做夢了一樣。
他搖搖頭:“我沒事,不知道怎麼了。”
蕭掩道:“先進屋吧,家裡有大夫。”
蕭掩關上門的時候,蕭甲趕過來了,顯然他認識董養浩:“十七郎君?您怎麼了?”又看向扶着董養浩的李蘅遠:“娘子您怎麼在這?”
李蘅遠是有話要對蕭掩說的:“我……”
蕭掩對蕭甲偏了下頭,蕭甲忙去李蘅遠的位置替代了她:“這種事,小的來就行了。”
女孩突然從身邊離開,董養浩爲不知道爲什麼,心裡一空,十分難過,他看向蕭掩……
蕭掩對蕭甲擺擺手:“我一會過去。”
蕭甲道:“十七郎君,家裡新來個大夫,小的帶您過去。”
董養浩身體不適,這時候也不好留下來問女孩的狀況,跟蕭掩目光交流一下,便跟着蕭甲走了。
蕭掩擡手摸着李蘅遠的額頭,後又放下:“不熱,那你臉色怎麼這麼不好,這麼早就跑出來了。”
李蘅遠的緊張恐懼之感又回來了,抓住蕭掩的胳膊道:“我又做噩夢了,還是那個場景,這次關於我大哥。”
………………
廂房裡。
嶽凌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對面的董養浩:“你是蕭掩派來考驗我醫術的?你也沒什麼病啊?”
蕭甲站在嶽凌風身旁,聽見了哎的一聲:“你這人怎麼說話呢?郎君用得着來考驗你,你知道這位郎君又是誰?”
嶽凌風劍眉一挑看着董養浩:“那你說你是誰。”
董養浩此時不適的感覺已經沒有了,腦袋裡滿是女孩特殊的眼睛和悲傷的表情。
他問蕭甲:“那位小娘子是誰?”
嶽凌風沒有因爲董養浩沒回答自己的問題就不滿,或者說他根本滿不在意這些小節,回頭看向蕭甲:“什麼小娘子?”
蕭甲道:“就你懶,門都不去開,阿蘅小娘子來了。”又看向董養浩:“那位正是我們國公府的三小娘子。”
嶽凌風蹙眉道:“這一大早的,她怎麼又來了,今日不是劉老太太壽辰嗎?她找蕭掩來的?”
董養浩腦袋卻嗡了一聲,後瞬間清醒,看向蕭甲:“她是李蘅遠啊?”
蕭甲一根指頭豎在嘴角,怎麼可以喊人家小娘子的名字呢:“三小娘子。”
董養浩灑脫的氣質全無,愣愣的看着嶽凌風:“竟然是她。”
嶽凌風道:“那你到底是誰?”
………………
李蘅遠和蕭掩回到整潔的偏室中。
周遭清淨了,李蘅遠把自己的夢境從頭到尾跟蕭掩複述一遍。
蕭掩跟別人是不同的,別人提到她的噩夢都當笑話聽,蕭掩卻能幫她分析好壞,還能幫她推演卦象。
本來她要去找大哥的,但是婢女們說了,今日是阿婆壽辰,不能披着衣服就往外跑,等她收拾妥當,心神已經恢復些許,貿貿然找大哥還不如問蕭掩。
李蘅遠的語氣透着深深的無力感:“每次都那麼真實,我不可能無緣無故總做這一個夢,你說這到底是什麼提示,是不是我大哥真的被人害了?你快幫我卜一卦,讓我有個準備。”
蕭掩心中算了算日子,原來就是今天。
他讓李蘅遠稍等,幫李蘅遠推了一掛,說的卦名是訟。
“訟是什麼意思?”
蕭掩道;“訟就是官司,若但看卦象,是兇。”
李蘅遠的心因爲他這個兇字都提到嗓子眼,眼淚慢慢從眼淚流出來:“蕭掩,你說我這到底是夢還是不是夢?我該怎麼辦?”
蕭掩聲音輕柔道:“既然是昨晚的夢,提示就在今日,你不住阿續,你跟緊了大夫人。”
李蘅遠猛然擡頭:“大伯母?”她眉心帶着深深的不解:“我夢見的是大哥啊。”
蕭掩道:“母子連心,這個訟卦,可不見得就一定是阿續有關係,小心駛得萬年船。”
正好她也不好去外院,蕭掩也不好進內院。
李蘅遠點頭:“我今天跟定大伯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