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風雷堡秦易之,林太妃便是驟然變色,拂袖而去。
凌宇洛無奈,讓廖安將來人領到安心園會客廳中,自己稍作整理,便是急步過去。逝者已矣,青蓮的事情,不能迴避,只有坦然面對。
尚未進門,一個嬌弱身影已是奔到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衣袖,顫聲道:“你沒事吧?一路上的傳言都是真的嗎?你與二皇兄的孩子真是沒有了?”
卻是數月不得音訊的齊萱!
她怎麼會和秦易之同時出現,難道她竟是跟着秦易之一道去往漠北?他們倆……
凌宇洛驚疑不定,忽然想起那金耀皇室與風雷堡聯姻之事,一些明白過來,朝着她身後之人笑道:“二皇兄,恭喜了!”
秦易之一身湖藍錦袍,英姿挺拔,目光深邃,直直盯着她,柔聲問道:“小洛,你,還好吧?”
“我很好啊。”凌宇洛笑了笑,轉向齊萱,故作輕鬆道:“都是真的,我懷了孩兒,又不小心掉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齊萱急道:“什麼叫沒事了,你看看你,又蒼白又憔悴,都瘦成什麼樣子了!二皇兄是不是對你不好?他以前不是那麼在意你的嗎,怎麼能這樣呢!”
凌宇洛一驚,不由自主望向秦易之,只見他眸中幽深,卻是看不出喜怒來,眼眶一熱,急忙說道:“你別亂猜,你二皇兄一直對我很好,這回我自己做錯事,他也沒有怪我……”
秦易之聽得皺眉道:“你有什麼錯,不是說遇到意外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對方是什麼來頭?”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凌宇洛暗自嘆氣,若他知道自己是因爲那個疑似睿兒的少年,才遭遇如此禍事,真不知會做何感想,定下心神,思想間,卻是輕輕說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齊越已經着手調查,暫時,還沒有結果。”說着,領着他們坐下,換來丫鬟奉上茶來。
秦易之望着她,張了張嘴,似是想問什麼。
凌宇洛會意,便是直接說道:“那個名叫青蓮的少年,本是住在王府之中,後來……出來王府,再也沒有回來,應該是回了他以前的主子身邊去了,那個主子,是楚京瀟湘館的掌櫃,也許還有別的身份,手下有一隊紅衣武士,十分厲害。我所知道的,便是這些,二師兄由此着手調查,應該可以想法把他找出來。”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又說道:“青蓮左耳下方長有一顆小小的紅痣,不知睿兒是否……”
只聽得秦易之一聲低呼,騰的一聲站起,身軀微顫,胸口不住起伏,一步過來抓住她的手,忘情道:“不錯,是睿兒!就是睿兒!小洛,謝謝你,真是謝謝你!”
齊萱也是在一旁拍手歡喜道:“是啊,太好了,秦大哥終於就要找到睿兒了!”
凌宇洛想起那逝去的孩兒,心中酸苦,見得他喜極而泣的模樣,亦是感慨不已,只低低道:“二師兄不用客氣,這是我與齊越份內之事,義不容辭,只是睿兒現在已經不知去向,如果……你們早些回來,也許就見到他了……”
齊萱低下頭,懊惱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在途中突然病倒,秦大哥爲了照顧我,執意放慢行程,我們便早該回來了!”
秦易之輕輕放手,舒了口氣,重新坐下,笑道:“沒有關係,我風雷堡探聽消息情報也是不弱,現在已經有了線索,還怕找不到嗎?只是你口中那隊紅衣人,有些奇怪,據我所知,只有火象皇帝端木清遠麾下的飛鳳箭隊,纔是常年身着紅衣,但是,他們怎麼會來到楚京……”
那隊紅衣人,竟是火象皇帝派來的?想到當初齊越所說那潛入金耀境內的纖細,不覺心生疑惑,自己與那火象皇帝僅有一面之緣,何況那一回他還令顏青給自己解圍,不但是素無責,相反,應該說對自己印象並不壞,怎麼會派人暗害自己?莫非這其中另有蹊蹺?
一時不解,淺淺抿了口茶,瞥了對面兩人一眼,便是又笑道:“你們兩人,應該是好事近了吧,打算什麼時候成親?不知是不是要在楚京先辦上一回?”
齊萱瞪她一眼,嗔道:“你胡說什麼?哪有這事?”
凌宇洛笑道:“還說沒有,若非如此,你那皇帝哥哥怎麼會對你們一路同行如此放心,我這般英俊不凡呃師兄,難道還配不上你麼?下一回,我與你二皇兄,便該改口叫師嫂了吧,哎,這關係,可真是複雜!”
一番話說得那齊萱微微臉紅,一臉歡喜,秦易之卻是眉頭稍皺,欲言又止。
黃昏時分,齊越卻是與紀雲嵐一起回來。
秦易之一見得他,神情有些木然,齊越已是一步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口中喚道:“二師兄,真是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秦易之低低嘆道,再次擡眼之際,眼中已是坦蕩清明。
凌宇洛與齊越交換一個眼神,心中歡喜,自己暗中讓廖安進宮送信,讓他早早回府,這一舉措,倒是做對了,今日趁此機會,他們之間的芥蒂,終於是要解除了。
夜幕降臨,月色清明,幾人一道在安心園用過晚膳,便是去得院中一處竹亭,品茗敘話。
天氣微寒,府中丫鬟在亭中桌下升起暖爐,卻也不覺得冷,齊越仍是不放心,命人取了張貂皮披風,爲她搭在肩上。
其餘三人見狀,只齊萱輕笑幾聲,秦易之低頭喝茶,紀雲嵐看了他們一眼,默然不語。
這師兄弟聚會,從山上開始,到初臨楚京,到天恩客棧一聚,再自己與齊越大婚,每一次,似乎心境都是大不相同,一回更比一回沉悶,一回比一回惘然。
幾人似乎有意避開敏感話題,閒聊一陣,不知不覺便是說到那消失已久的大師兄顏青,自當初一別,返回火象,已經大半年過去,卻不知遭遇了什麼事情,竟與火象皇帝同時失蹤,實在令人擔心不已。
秦易之嘆道:“我在漠北之時,聽說那火象皇帝端木清遠是在火象邊境巡視軍情之時,驀然失蹤,當時正是與大師兄同行,因此火象朝中皆傳是大師兄作亂犯上,欲挾天子以令羣臣,於是羣臣起意,臨時冊立新君,以對抗未來局勢,這火象新皇,正是端木清遠的親弟弟,翼王爺端木清羽。”
紀雲嵐想了一下,說道:“我倒是不擔心大師兄,他在火象是第一猛士,這戰神之稱不是浪得虛名,而是實實在在大小戰役打下的威名,再說他軍中將士向來只認他一人,要想對他不利,可真是不容易!我比較擔心是金耀與火象目前的局勢……”
“不錯,嵐所言甚——。”齊越點了點頭,蹙眉道:“相傳端木清羽生性殘暴,嗜血好戰,在其封地一直實施暴政,百姓苦不堪言,端木清遠雖然性情乖張,但總還算是仁治賢善,唉,這一改朝換代,只怕是兩國百姓從此再無寧日,生靈塗炭,家破人亡。”
他說到這裡,卻是望向秦易之:“二師兄與皇上想必已經達成一致,各取所需,卻不知以什麼作交換?”
秦易之淡淡說道:“也沒什麼,只是一個封號,與在金耀國各處的通行完全自由而已,並無什麼實惠,實在不足一提。”
凌宇洛暗中嘆氣,這個二師兄真是越來越深沉,口中卻是笑道:“什麼封號?莫非是駙馬爺?”
齊萱啐她一口,捏了果脯塞進她嘴裡,笑罵道:“秦大哥他們說正事,你就別插嘴了,好好吃東西吧,養胖一些,將來好給我二皇兄生一個白胖小子!”
凌宇洛眼神一黯,斂了笑容,垂頭不語。
齊萱驚覺不妥,過來拉她,好言道:“我一時情急說錯話了……”
秦易之與紀雲嵐對視一眼,目光一齊射過來,卻是憂心忡忡。
一隻大手伸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凌宇洛吸一口氣,朝幾人勉強笑道:“我沒什麼,只是有點累,我先回房休息,你們慢慢聊……”
齊越看了看她,也不挽留,只喚了清兒扶她回去,凌宇洛向桌前衆人歉意一笑,便是默然離去。
轉身走出幾步,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滑落下去。
原本以爲經過這幾月調整,自己已經夠堅強,已經能夠坦然面對,不想,方纔齊萱那不經意的一句,掩飾的心防,強裝的笑臉,盡數瓦解崩離!
孩兒已經成了她心中永遠的痛……
當晚,齊越很晚纔回房中,也不知他們後來又談到些什麼,沒有理他,只伏在枕上假裝睡着,其實是不想他摸到那淚溼的牀單,曾幾何時,自己竟成了一個只會傷心哭泣的女人?
次日一早,齊越進宮議事,凌宇洛喚來廖安問了,才知道秦易之被安排在西院客房,也是一早出了門。
梳洗過後,打起精神用了早膳,沒過一會,就見林太妃領着那身穿淡青寬袖長袍的李老太醫進來了,後面還跟着個小女童,拎着個墨色藥箱。
怔了一下,這纔想起今日是要給自己診視,趕緊迎上去,招呼兩人坐下,喚了清兒奉上茶來。
李太醫行了禮,坐在她對面,觀察一陣氣色,問道:“老臣所開湯藥,王妃可是一直在服用?”
凌宇洛答道:“不錯,從未間斷。”
李太醫點了點頭,道:“老臣爲王妃號下脈,王妃請了。”
凌宇洛依言伸手過去,由他手指搭上把脈,無意擡眼,瞥見對面之人緊鎖的眉頭,不知爲何,心間卻是一陣亂跳,忐忑不安。
半晌,李太醫方纔放手,輕輕嘆了口氣。
林太妃趕緊問道:“老太醫,她身子恢復如何?”
李太醫望了望凌宇洛,欲言又止。
凌宇洛心中一沉,仍是勉強道:“李太醫但說無妨,我……承受得住,請據實相告。”
林太妃也是沉聲道:“老太醫在宮中署事多年,難道還不瞭解本宮的脾氣嗎?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李太醫一咬牙,抱拳道:“請恕老臣無能,王妃的身子經過上一回小產,受損嚴重,湯藥收效甚微,日後恐怕是再難……受孕了。”
凌宇洛聞言一驚,低叫道:“怎麼可能?我感覺我身子恢復地很好,氣息暢通無阻,怎會……”
林太妃也是望了過去,道:“是啊,王妃近日氣色真是好了很多,怎麼會不能受孕?”
李太醫一聲長嘆,垂下眼簾,道:“經過這幾月調養,外表看起來是好了,內裡,卻是再難復原了。老臣無能,請太妃娘娘另請高明吧。”
林太妃呆了呆,臉色發白,半晌,才道:“老太醫是宮中太醫院的首席大夫,若是連你都無能爲力,本宮還能有什麼指望?請老太醫看在本宮面上,再想想辦法,本宮感激不盡。:說着,便是要起身行禮。
李太醫大驚,一把扶住,無奈道:“太妃娘娘如此擡舉,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今日先給王妃試着施幾針,再另外給王妃開個藥方,吃着看看,不過,老臣實在不能保證什麼。”
林太妃坐回座位,嘆氣道:“也只能如此了,有勞老太醫。”
凌宇洛隨那小女童進得內屋,脫去外衫,僅着中衣,由李太醫施針治療,其過程大概有一個時辰,只覺得渾身各處穴道插滿銀針,並不覺得痛楚,只是額上稍有汗意掌心卻是微微發冷。
施針過後,李太醫也是一臉疲憊,開了新的藥方,這才起身告辭。
凌宇洛躺在榻上,只覺得一身疲軟無力,不知不覺昏昏睡去,朦朧之中,只覺得有人進來,立在榻前,默默站了半晌,便是轉身離去,那人滿頭珠翠,一身華服,似乎是林太妃,這個母妃,還是關心自己的吧?
新的湯藥,氣味不再酸苦,卻是飲後口舌生麻,頗不舒服,想到良藥苦口的道理,仍是每日堅持服用,不敢停歇一回。
秦易之自那日留宿之後,一路西行追查青蓮的消息,再不返回。
而齊越終日與兵部研究對敵策略,越來越忙,早出晚歸,有時一日僅僅是看上一眼,話都不曾說上一句,便是匆匆而去,心裡異常憋悶,卻又不知爲何。
身子又開始犯困,終日神思恍惚,惡夢頻頻,總是夢見荷葉一身是血,在自己懷中不住抽搐,苦苦掙扎,至死不肯瞑目;或者是夢見一個可愛的嬰孩,揮舞着小手,邁動着小腳,朝自己走來,忽然一道雪亮的刀光閃過,嬰孩應聲而倒,那漫天的血色,映紅了眼簾,觸目驚心……
醒來便是痛苦失聲,半日不得清寧,那清兒勸過幾次,便是躲得遠遠的,直到黃昏時分齊越回來之前,才又再現身,廖安聞訊而來,也是嘆息不已,毫無對策。
等到齊越深夜回府,人已睡得昏沉,彷彿感覺他總會抱下自己,再行洗漱入睡,想睜眼跟他說說話,不管怎麼努力,總是眼皮發沉,無力出聲。
如此,又過數日。
一日哭過之後,對鏡自顧,只見鏡中之人披頭散髮,面色蒼白,形容枯槁,與當初豔美如花的嬌俏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越看越是心驚,自己年輕力強,又是身懷武藝,不過是小產了一回,這數月以來,就算不服湯藥,也早該恢復,怎麼會變得如此不濟?
發了一會呆,便看見清兒端藥進來,口中不冷不熱喚道:“王妃該喝藥了。”
這個清兒,當真是人如其名,性子日漸清冷,只每日湯藥一事,記得清清楚楚,從不落下,湯藥……
一個念頭忽然襲上心來,剎那間,身子微顫,手腳冰冷,看着那身影一步一步過來,眼前陣陣發黑。
“王妃,趁熱喝了吧,等下王爺回來了。”清兒柔聲哄道,那漆黑的藥汁已經送到面前。
凌宇洛咬了脣,胸口起伏几下,伸手去接,就在觸到的那一瞬,手指一勾,一個不穩,藥碗啪的一聲打翻在清兒裙邊,藥汁四濺,粉嫩的裙襬頓時烏黑一片,那藥碗卻是沒碎,滴溜溜去了角落。
“哎呀,藥都灑了,真是,又要重煎……”清兒低聲叫道,面色不悅拾了藥碗,匆匆出去。
房門關上,凌宇洛望着那地上一大灘藥汁,定了定神,從櫃裡找出一塊乾淨棉布,吸足藥汁,仔細包裹好,便是藏在袖中,轉身出門。
路上遇見廖安,見她走出悠然園,不解問道:“王妃這是去做生麻?”
凌宇洛隨意答道:“我在園中隨意走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說罷也不理會他的目光,直直饒過園子,從王府後門出去。
站在楚京的大街上,看着冬日暖陽高照,底下人來人往,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身子有些發軟,腦中卻是漸漸清醒,喘息一下,慢慢朝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見得前方街巷一家醫館,徑自進去,排隊等了一陣,終於被領進房中,見得一名頭髮斑白的大夫,也不廢話,直接將袖中的布團取出,遞了過去。
“先生請看看,這布中所浸藥汁,究竟是哪幾位藥物煎成?具體效用如何,可是治療……產後虛弱之症?”
那大夫接過,湊近聞了聞,又看了看她,眼中驚疑不定,側頭喚人取來一隻小碗,輕輕一擰,基礎幾滴汁水,又取了些粉末,均在一起,在碗裡一陣攪合,半晌,方纔面色凝重,慢慢說出幾味藥名。
凌宇洛聽得不甚明白,便是着急問道:“請問大夫,這幾味藥物,到底是治何病?”
那大夫嚴厲道:“這幾味藥物單獨用也是無妨,但若是一同過水煎服,長期服用,卻是會致人神智錯亂,直至癲狂。這個,絕非是補身效用,卻是害人之物!卻不知夫人從何得來?”
從何得來?凌宇洛心底冷笑,自然是那個所謂德高望重的李太醫所開藥方,自己這數月以來大力配合,已經飲下不少!
“你從來都不是我心目中的良媳!”
耳邊忽然迴響起這樣一句,只覺得腦中一陣暈眩,那李太醫,卻是林太妃執意從宮中請來,爲她調養身子……
“夫人,夫人?”那老大夫見她情形不對,連聲喚道。
凌宇洛強自撐住,擺了擺手,朝他感激一笑:“謝謝你,大夫,我今日出門倉促,沒帶銀子,這個給你,以作醫資吧。”說着,將手腕上一隻玉鐲掰了下來,輕輕放在桌上,便想起身離去。
那大夫看出一絲端倪,在身後輕聲喚道:“夫人,那藥汁,決不可再沾!”
凌宇洛沒有回頭,走出醫館,又慢慢朝前走去。
越走越是清醒,越走又越是茫然,看着那繁華的街景,熱鬧的人聲,駐足而立,竟不知何去何從。
出來這麼久,早該回去了,不然這擅自出府的罪名,又不知會引來什麼禍事!
可是,那個冰冷的地方,虛僞的面孔,跟個牢籠有什麼區別,林太妃,廖安,依蓮,清兒,溶兒,甚至是青蓮……誰是真心關注自己,誰又是背地算計自己,誰是她可以相信的,誰又是她必須防備的,卻是想得頭痛,想得心傷,神思欲狂。
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自從穿越而來,所遇之人,小翔,薛神醫,師父與師兄們,哪個不是對自己心存憐惜,寵愛有加?從來都是一帆風順,便只看到美好與善良,卻忘了人性的醜惡,失去了起碼的警惕之心。
後來嫁給齊越,原以爲就這樣有家了,雖然並不符合自己的心性,卻是一直在努力,一直在適應,力圖慢慢融入,對家裡的每一個人,也是坦誠而對,從不設防,沒想到,自己竟是一錯再錯,錯得離譜,錯得不可原諒!
凌宇洛啊凌宇洛,枉自你兩世爲人,卻單純至此,有此今日,真是咎由自取!
腳步虛浮,淚流滿面,走着,走着,終於停在那扇硃紅大門前,伸出手來,勉力叩響門環,發出沉悶的響聲,一聲一聲,如同敲擊在自己的心上。
門開了,一個青玉色的身影立在門內,看清是她,驚呼道:“小洛,你怎麼來了?”
“除了你們,我不知道還能相信誰……”凌宇洛扯開一個笑容,朝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