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面是怎樣一片腥風血雨,瀾苑這片天地都是一派寧靜平和。
蘇十月好不容易脫離危險,也沒什麼心情馬上去忙乎綠意的裝修問題。她給季靜柔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並徵得了季靜柔的同意。然後就開始跟在溫暖後面,像個求知若渴的好寶寶似的問這問那,在必要的時候發表自己的意見。
溫暖也是個好老師,一邊督促工人們趕進度,一邊還特別有耐心地回答蘇十月的問題。
蘇十月是個外行人,要把她給說明白,那是非常難的。好在溫暖學藝精湛,所以傳授起來也比一般人要容易。
蘇十月從中體會到了樂趣,更是沒事兒就跟着溫暖轉悠,連蘇思念都被她丟給宋伯他們,爽快地做個甩手媽媽。
每每看到牆面或者地板在工人的粉刷下變成另一番模樣,她就會好激動。自己甚至興致勃勃的拿起刷子,體驗了一把粉刷匠的感覺讎。
顧城沒到下班時間就溜人了,回來剛好見到蘇十月拿着刷子在將牆體刷成綠色。
她就像一個發現新玩具的孩子,動作很笨拙,但明顯興致勃勃的,玩得很開心。溫暖蹲在她身邊,不時地指點一二。
顧城索性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着她玩。這次的事情雖然很驚險,卻彷彿打開了她心裡的那道門。回來後,她就褪去了所有的防備和抗拒,敞開門來迎接陽光,也迎接別人的到訪。
原本,她就是一個極爲乾淨的人。尤其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彷彿周圍都縈繞着美麗的光環。如今她敞開心懷來生活,那光環簡直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卻又牢牢地被吸引住。
顧城從來不是一個感性的人。在有過那樣的經歷之後,他也很難像普通人一樣感性。可是見到這樣的蘇十月,他確實有些情難自禁。用一句文藝一點的話說,蘇十月就像陽光,照亮了他的整個世界,驅散了所有的黑暗。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飛蛾,而蘇十月就是那團火,他是沒有雨任何猶豫和不甘就直撲而去。
溫暖先蘇十月發現顧城的存在,她剛想打招呼,就被顧城以動作給阻止了。她看了看當粉刷匠當得不亦樂乎的蘇十月,微微笑了一下。果真是傻人有傻福麼?蘇十月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俘虜顧城的女人,可偏偏她就做到了。
溫暖在好多年前就已經知道顧城了。他就像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將士,在別人看來毫無勝算的包圍戰裡殺出一條血路,並最終取得了勝利。
這樣一個神一般的男人,讓人不禁懷疑,要怎樣的女人才能配得上他。或者說,要怎樣出色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但無論是誰,只怕也不會想到,那個人會是蘇十月這般平凡的女子。沒有漂亮的容貌,沒有火辣的身材,沒有閃光的腦瓜……總之,只能用平凡來形容。
然而,跌破所有人的眼鏡,一向鐵石心腸的顧城,一向不近女色的顧城,就這麼爲她神魂顛倒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
“我決定,到時候就在這牆上‘種’一棵大樹,春天畫滿花兒,夏天畫滿新掛的果子,秋天就讓它碩果累累,冬天再落葉飄飛。一年四季都有不同,多好玩吶。”蘇十月停下刷牆的動作,興致勃勃地說道。
“那你可以考慮使用牆貼。你覺得膩了,就換一幅,可以每天不重樣。”
“好主意。”蘇十月蹲得有些累了,放下刷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動作剛做到一半,眼睛突然一亮,馬上驚喜地跑過去。“你回來了!”
溫暖轉過頭去,看着蘇十月一路跑到顧城的面前,臉上咧着傻兮兮的笑容。然後顧城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子,動作說不出的親暱。
一個高大挺拔,一個嬌俏迷你。無論是身份、地位、容貌、能力,都看不出般配的地方,可兩個人站在一起,畫面格外的溫馨和幸福。
或者,這正是愛情的美好所在吧。它可以撫平所有的差距,讓兩個人離得越來越近,直到成爲一個和諧的整體。
“你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啊?”蘇十月看了看外面,太陽纔剛剛下山呢。她彎下腰,給他拿了一雙拖鞋。再將他換下的鞋子放到鞋架上,擺放整齊。
顧城摟住她的腰,往樓上走。“事情都做完了,就回來了。”
辦公室裡可能面臨通宵加班的周天奇要是聽到這話,肯定要跳起來反抗壓迫。他突然後悔以前老想着讓BOSS變成正常人了。如今看來,工作狂也挺好的!至少,工作狂不會把自己的工作內容推給秘書去幹!
“我還以爲你偷溜呢。不過,就算你偷溜了,也沒人敢有意見。但是總歸不好,下面的人會有意見的。”
顧城笑而不答。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想跟她說。他覺得,笨女人還是現在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好,千萬別變得跟其他的女人一樣。
蘇十月對他工作上的事情也興趣不大。那是她不懂得的領域,她也沒打算涉足。“你有沒有覺得,房子刷一下牆壁,多了色彩,看起來舒服多了?”
“嗯。”顧城真沒覺得
自己的房子有多醜。但他也明白,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只有黑白色的世界的。如果真要說,多了色彩的房子,確實更像一個家。
家,自然就該有家的樣子。
蘇十月見他同意,馬上吱吱喳喳地發表意見,都是她跟着鼓搗了一整天的心得體會。
顧城眼看着她的眉眼一下子生動起來,眼睛就像是璀璨的寶石似的光芒四射。說到精彩的地方,她會手舞足蹈,連比帶劃,十足一個小孩兒。
“可惜我們家太大了,而且你也沒有時間,要不咱們自己慢慢地粉刷,那纔有意思呢!”蘇十月做最後的總結陳詞。那興奮的語氣,讓人不由得懷疑,只要顧城一同意,她馬上就會捲起袖子開始大幹一場。
顧城很喜歡她眨巴着閃亮的眼睛說“我們家”,彷彿她就屬於這個地方,彷彿她會永遠待在這個地方,每天靜候他的歸來,不管多晚。
蘇十月說完了,卻沒得到顧城的迴應。見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神是讓人臉紅心跳的那種熱度,她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我說錯了嗎?”
“沒有。”顧城緩過神來,伸手推開臥室的門。走進去之後,將手裡的公文包放在桌上。
蘇十月拉開他的手臂,跑進去洗手。
顧城隨後跟了過去,人幾乎是壓在她背上。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的兩隻手在水龍頭下打架。
蘇十月很喜歡這種親近的感覺,但是他的大半重量壓在她身上,她實在吃不消,於是叫道:“你快起來啦,好重!我要被你壓扁了!”
顧城低笑兩聲,略略減輕一點重量,卻還是整個人壓在她背上。
“壞蛋!”蘇十月氣呼呼地叫道,捏住他的手,在他的掌心裡掐了兩下。
他的掌心並沒有有錢人養尊處優保養出來的細緻,反而有點粗糙,還有硬硬的繭子。
蘇十月掐着掐着,改爲捏他掌心裡的老繭,心頭有點酸酸的。大家都只看到他擁有那麼大一個青峰集團,可是誰又知道,他在背後付出了多少的辛勞和代價?他一無所有,又是從監獄出來的人,還要面對顧家的爲難,簡直就是在夾縫裡討生活。可他不僅活下來了,還成功了。這裡面,肯定藏了許多不爲人知的辛酸苦辣。
蘇十月咬住嘴脣,心疼得有點想哭。她怕顧城發現,努力地忍住了。她知道,他這麼硬氣的一個人,不需要別人的同情憐憫。
顧城卻在嘩啦啦的水聲裡,察覺到了蘇十月的氣息不對。微微一皺眉,關了水龍頭,將人轉過來。見到她眼睛溼溼的,他的眉頭頓時打了個結。“哭什麼?”
蘇十月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不說話。半響之後,突然雙手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口,悶悶的說:“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顧城愣了一下。聯想到她剛纔的動作,突然就明白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疼。
一個人處在再艱難的境地,如果沒有人憐惜,他就會像野草一樣堅韌。因爲,即便他傷心難過,也沒有人會在乎,反而會泄了氣。可一旦有人憐惜,哪怕這艱難已經過去了,他也難免會有些心酸。
人喊痛的時候,一定是因爲有人會疼惜,所以纔會將自己的感受表達出來。否則,他只會死死地憋在心裡,血淚都往肚子裡吞。
顧城知道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不需要任何的同情和憐憫。然而,來自這個笨笨的女孩子的心疼,卻像是一劑特效藥,能夠治癒他心裡那些看不見的傷痕。
顧城揉了揉蘇十月的長髮,低頭,將臉埋在她的髮絲裡。熟悉的洗髮水味道,淡淡的,卻彷彿能安定神魂。
他到底三十歲了,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即便沒到刀槍不入的程度,也已經堅強到常人無法想象的地步。所以,他沒有哭,也不可能哭。他只是心疼了那麼一下,然後就若無其事起來。
顧城動手將蘇十月的臉挖起來,擦掉那些礙眼的淚水。“行啦,笨蛋。都過去的多久事情了,你難過什麼。”
蘇十月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將臉藏回去。她不只是因爲這點繭子,還有他身上那些斑駁的傷疤。那些傷疤密密麻麻的,就好像某種圖案,在他身體上刻畫得滿滿的。當時他受了多少的罪,她都不敢去想,那無疑是在拿刀戳自己的心窩子。可即便那樣,她相信,也不會有當時他的萬分之一痛苦。
“行了。別傻乎乎的。下去吧,我餓了,想吃你做的飯菜。”
“好。”蘇十月馬上精神百倍地擡起頭來,抿着脣笑。
她的眼角還溼溼的,看着那麼傻,又那麼惹人憐愛。
顧城心裡微微抽疼,低頭,親了親她的嘴脣。“走吧。動作再慢點,我的胃病又該犯了。”
蘇十月一聽,馬上拉着他就跑。下了樓,她推着他往門口走。“你去陪蘇思念吧。她現在已經認人了,沒事兒就在找你。現在你回來了,她肯定很高興。”
說完,她就一頭扎進廚房去了。
顧城已經見過蘇思念了
。
那小東西一看到他,馬上咧開小嘴,做出一臉誇張的表情對着他尖叫。那聲音,特別像侏羅紀公園裡的那些動物發出來的。
他本來沒想抱她的,結果他剛要轉身進屋,她就哭起來了。無奈,他只得抱了她一會兒。小東西頓時就覺得圓滿了,傻乎乎地又跟別人玩去了。
顧城看着她傻兮兮的樣子,心裡溫軟得厲害。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好。
蘇十月剛把米飯煮上,就發現身後多了一座大山。大山變成一塊陰影,整個地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不是叫你去看看蘇思念嗎?”
“回來的時候看過了。”
蘇十月就笑了,帶着一點驕傲和一點嫉妒說:“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所以,儘管你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她還是很喜歡你的。早上你出門,她就要一直凝望到看不見你爲止。只要誰一跟她提爸爸,她馬上探頭探腦地找你。剛纔你去看她,她有沒有很高興?”
“表演了一回魔音入腦。”
蘇十月哈哈地笑了起來。“小傢伙可好笑了,只要一高興,就將嘴巴一咧,然後尖叫。不過,她最近表情越來越豐富了。難怪老人家說,小孩兒都是一天一個樣的,錯過了就再也追不回來了。”
顧城尚未接話,又聽見她的聲音突然黯然起來。
“姐姐要是能夠看到她一天一天地成長,那就好了。”
這話,顧城無法接。如果蘇半夏還活着,那麼蘇十月便不會闖進他的生命裡來。這個結果,絕對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能對死者不敬,便只能沉默不言。
蘇十月很快就自己緩過來了,她努力笑了笑,說:“不過,蘇思念現在過得很好,她要是泉下有知,也一定會高興的,對不對?”
“當然。”顧城伸出手,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他對蘇半夏的死真的沒有太大感觸,但他不能沒有這個笨得要死的女人。他的世界需要光亮,來自這個笨女人的光亮。
蘇十月愣了一下,反過來安慰他。“我沒事兒,我就是隨口說說。”只是這話剛說完,眼淚就掉下來了。
蘇半夏去世的時候,因爲蘇思念的存在,蘇十月忙着學做一個媽媽,甚至沒有時間去悲傷難過。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能靜靜地落淚。哭過之後,她就得告訴自己要堅強起來,因爲她要將蘇思念養大成人。
直到今天,因爲有這個山一樣偉岸的男人作爲依靠,蘇十月纔敢真正的攤開心裡那壓縮成一團埋在最深處的悲傷。
“對不起,我不想哭的。”蘇十月胡亂地擦眼淚,極力想控制住自己,結果卻適得其反,眼淚落得更厲害了。
顧城將她轉過來,把那張淚痕斑斑的臉按進懷裡,揉着她的長髮。“哭吧。”
他完全能夠理解蘇十月的心情。人在最難的時候,即便悲傷到極點,也是很難落淚的,因爲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只有等你放鬆下來,壓抑的情緒才能夠宣泄。
一個人若是處在生存的狹縫裡,TA是絕對不會悲春傷秋的。所以說,多愁善感從來都是那些衣食無憂的人的專利。
蘇十月就哇的一聲哭了,哭得驚天動地。惹得溫暖和工人都好奇地往這邊看,卻又不敢湊近了。
顧城有些無奈,於是更加用力地揉她的腦袋。小笨蛋,連哭都這麼驚天地泣鬼神,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欺負人呢。
好在,蘇十月並沒有哭太久。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藥。經過半年的時間沖洗,失去至親的那份痛已經逐漸的消減和模糊,不復原來的辛辣入骨。
蘇十月擡起臉,胡亂地擦着眼淚。覺得手掌不好用,直接扯着他的襯衫就當手帕。
顧城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襯衫前襟沾滿了眼淚鼻涕,額上齊刷刷一排黑線,卻什麼都沒說。
蘇十月擦完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前襟上的溼痕,推了推他,小聲說:“你去換一件衣服吧。”
“等你哭夠了,我再去換。免得又糟蹋一件衣服。”
蘇十月瞪了他一眼,咬着嘴脣含着眼淚笑了。擡手就捶了他一下,罵了一句:“壞人!”
顧城想起剛認識的時候,不管他怎麼欺負她,她都只會怒目而瞪加漲紅了臉,翻來覆去的只有那兩個罵人的詞,真是笨死了。
蘇十月一把推在他的腰上,嚷嚷道:“你快走吧快走吧。你在這裡,我沒辦法好好做飯!你要是還想吃晚飯,就趕緊出去。”
“我可以幫忙剝蒜瓣。”顧城一轉身就又回來了,一本正經地表示自己是有用的。
蘇十月抿着脣,撲哧撲哧地笑。最後還真的拿了一個大蒜頭,塞到他手裡。“吶,這麼重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要是幹不好,晚飯只准吃一碗。”
顧城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她真以爲他是廚藝白癡嗎?從小就跟着母親輾轉在各個大小城市討生活,他有足夠的能力照顧自己。只是這些年,他覺得了無生趣,自然也無心爲
自己下廚。
母親還在的時候,每當她做菜,他也會幫着剝蒜瓣。所以這事兒還難不倒顧城,他手法熟練,兩下子就剝好了。“拍成蒜粒還是切片。”
“弄成蒜茸。”
顧城拿起刀,刷刷將幾個蒜瓣切成片,然後以刀尖爲支點,不停地起落。很快,蒜茸就大功告成了。
蘇十月看了看,讚許地點點頭。然後狡黠一笑,彷彿賜了多大恩德似的說:“刀工不錯。允許你多吃一碗飯。”
顧城屈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還需要做什麼?”
“你刀工好,把這個切成絲。”蘇十月將一個胡蘿蔔和一個土豆交給他。她喜歡做胡蘿蔔土豆絲,兩樣顏色混在一起,很漂亮。要是加上青椒,搭配起來簡直讓人胃口大開。不過顧城胃不好,她只好把青椒給舍掉。
顧城接過土豆就要削皮。
“不用削皮,我教你一個好辦法。”蘇十月將土豆拿回來,清洗乾淨表皮,然後用洗鍋的鋼絲刷洗刷土豆的表皮。很快,一個土豆就“削”好皮了,而且沒有任何損傷。“這個辦法簡單安全,還不會浪費!我發明的,好用吧。”
微微擡起的下巴,飛揚的眉眼,帶點得意的笑容……
顧城最喜歡她這個樣子,靈動可愛,輕易地就吸引住他的視線。他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腰,低頭就咬住她的嘴脣。本來只想淺嘗輒止的,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來點甜蜜的,不讓閒雜人出來打擾,哈哈!】
【土豆另一個文《一嫁再嫁,家有國民好老公》今天上架,喜歡土豆的親首訂支持吧,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