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十月跟顧城將飯菜做好,剛布好菜,宋明煒就帶着蘇思念進屋來了。
溫暖已經帶着工人走了,不管蘇十月怎麼留,她都不肯一起吃晚餐。還偷偷地湊到蘇十月耳邊說:“我可不敢做電燈泡。顧先生一發飆,那威力可是無法估計的。”
蘇十月也不好勉強,只能放人。
“宋伯,你將她放到兒童座椅裡吧。”蘇十月手上還沾着油光,所以只是湊夠去親了親小傢伙,沒有抱她。
蘇思念撲騰着想到媽媽懷裡,結果不成功,又轉向爸爸顧城緊。
顧城本來不想拒絕的,可看了看自己同樣沾了油漬的手,還是算了。
蘇思念被爸爸媽媽同時拋棄了,嘴巴一扁,眼看就要哭了讎。
顧城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豆腐,吹涼之後放進她嘴裡。
蘇思念還沒正式添加輔食,所以對奶粉之外的東西還很陌生。不過豆腐又軟又嫩,很適合作爲她這個“無齒”之人的食物。所以她很快就吞下去了,張着嘴巴又討要。
顧城只得又給她夾了一塊。眼看着,搖身一變就成了奶爸。
這樣的角色跟顧城搭在一起,怎麼都覺得違和。可是眼前的畫面,又十分的溫馨。因爲,再冷酷的男人,面對自己的孩子也會變得心腸柔軟起來。
蘇十月看得心花怒放,笑容也更加燦爛起來。小傢伙過了半歲,確實應該添加輔食了。那麼,就從今天正式開始好了。
宋明煒就將蘇十月固定在座椅裡,然後悄然退場。走到沙發區,他看向飯廳,被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溫馨畫面給戳中了心臟,老臉笑出了層層褶子。
“啊!啊……”左邊是爸爸,右邊是媽媽,蘇思念這下樂壞了。手舞足蹈的,小嘴兒還不停地發出尖叫,想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幸福。
蘇十月也忍不住跟着傻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小傻蛋!”
兩個人左右開弓,你一口我一口地喂蘇思念,怎麼看都是幸福得讓人羨慕又嫉妒的一家三口。
“她能吃這麼多豆腐嗎?會不會消化不了?”蘇十月也不懂這些,一腦子的問號在飄。
“那就不給她吃了。”顧城拿起另一雙筷子,撥了幾粒米飯到小東西的嘴裡。米飯這種東西,自然不存能不能吃的問題。
蘇思念也許是快要長牙了,所以含着幾粒米飯磨得很起勁,不時還咧個嘴兒傻笑。
“傻蛋!小傻蛋!你怎麼這麼傻呀?”蘇十月忍不住又是輕戳她的額頭,又是捏她的小鼻子,更逗得小傢伙嘎嘎地樂。
顧城嘴角抽了抽。“做媽的笨死了,她能不傻嗎?”
蘇十月馬上怒目而瞪,撅着嘴生氣,繼而狠狠地反擊。“你是她爸爸,說明你也是傻蛋。”
“她又不是我親生的”這種話自然不能說,所以顧城只能吃一個啞巴虧,低頭猛扒飯,裝作沒聽見。
蘇十月也想起了蘇思念的身世,一時有些尷尬。她不知道顧城是什麼心情,但是,如非迫不得已,誰又願意替別人養孩子?何況,還是仇人的孩子!
顧城什麼都沒說,蘇十月連道歉都不能,只好在心裡一陣難受。想了想,粲然一笑,動手給他夾菜。“這個好吃,而且對胃好。還有這個……”
顧城見她這麼殷勤,實在不忍心提醒,她做的所有菜都是爲了照顧他那個千瘡百孔的胃,自然都是適合他吃的!
……
相比於顧城一家三口的溫馨幸福,顧家季家這邊卻是水深火熱。
季靜姝不僅廢了顧凱下半輩子的幸福,而且還誤傷了婆婆廖若雪,簡直是惹下了彌天大禍。季宏偉只恨不得這是古時候,可以直接宰了這個不孝女來換得顧家的原諒。
顧家比季家更暗無天日。顧凱雖然不是顧家的獨子,可畢竟是顧家的長子,如今他被人廢了,對顧家的打擊也是致命的。
顧凱被閹了,這個消息若是傳出去,顧凱這個人要麼徹底廢了,要麼徹底瘋了。所以顧家拼盡所有,也不能讓這個消息流傳開來。
顧凱就醫的所有信息都是封鎖的,醫生護士都是顧日冕信得過的人,所有的診斷資料都沒有錄入電腦。甚至爲了保證他們嘴巴足夠嚴實,顧日冕不僅派人暗中監視他們,還對他們的家人作出安排,以此爲要挾逼他們一輩子保守這個秘密。當然,他們若是有什麼不對勁的苗頭,那就別怪人家心狠手辣了。
可惜,顧家忘了還有個完全不受他們影響的“救世主”。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做到的,顧家和季家齊發力,動用了無數的it精英無數的黑客,依然沒能將這個人給揪出來。可見,它定然是黑客中的高手。
救世主也不知道是神還是妖,居然拍到了顧凱躺在病牀上的照片,而且還公佈了一段錄音,正是醫生宣佈顧凱不能人道的片段。
這些東西一旦流傳出來,無疑是要將顧凱往死裡逼。
一個男人哪怕一輩子不幹那事兒,也沒什麼要緊。可他要
是不能幹那事兒,那就是要命的大事。
顧凱是誰?他是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天之驕子,很有可能是顧氏的下一任掌舵人,現在這個未來掌舵人連做男人的資格都沒有,周圍的人會怎麼看待他?這是一個慣於落井下石的社會,即便大家當面不說,但他們在背地裡的各種嘲笑的嘴臉也足以將人逼瘋,更狂論他們難以遮掩的鄙夷眼神。
顧凱從一出生就站在了耀眼的光環之下,一直以來都是別人羨慕嫉妒的對象。如今卻淪落爲別人取笑鄙夷的對象,這個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高傲如顧大少爺,又怎麼能接受得了?他做人的尊嚴與自信都已經被摧毀了,這日子還怎麼過?
顧家人一面奮力將這些消息肅清,一面不遺餘力地追殺這個救世主,另一方面還得死死地瞞住顧凱。不能讓他看電視,不能讓他看報紙,不能讓他使用網絡,甚至不能讓他跟一些有可能說漏嘴的人接觸!
因此,直到此時此刻,顧凱仍被矇在鼓裡。醫生說他的手術很成功,但是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才能夠重振威風。他也就這麼相信了,畢竟現代醫學發達,類似的成功案例他也在新聞裡看到過。
帶着對顧靜姝食肉寢皮加挫骨揚灰的仇恨,顧凱忍耐着,只待自己徹底康復,就要十倍百倍地從季靜姝身上討回來。
……
季靜姝誤傷了廖若雪,顧家自然不可能讓她回去顧家大宅,至少暫時不行。
季宏偉雖然也非常痛恨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女兒,可到底是自己的血脈,也不能真的把人往死裡逼,所以只能讓季靜姝住在季家,只是不肯再給她好臉色。
季靜姝像是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一天到晚都窩在自己的閨房裡,連吃飯喝水都能省則省。她就那麼靠在落地窗邊,跟失了魂似的看着遠處,一看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
文玉嬌自然捨不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受罪,無數次進來勸慰,送飯菜,可惜都熱臉貼了冷屁股,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你這樣半死不活的有什麼用?難道就能讓時間倒回去,讓一切重新來過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咱們就堅強地面對,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啊!”
季靜姝聽而不聞,好像她的耳朵已經成了擺設。她直接將自己囚禁在一個只有她一個人的世界裡,外界所有的人物事都讓她給屏蔽得乾乾淨淨。如果不是她還有呼吸,偶爾還會轉一下眼珠子,她看起來跟死人沒什麼區別。
“靜姝!”文玉嬌忍不住抓住她的肩頭,用力地搖晃她的身體,希望能用這樣的辦法將她叫醒。可惜,她最終還是失望了。
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文玉嬌將飯菜放在一旁,慢慢地走了出去。
季靜姝等房門關上了,終於轉過頭去,看了看那些飯菜,卻沒有動。她不是想絕食,她是真的感覺不到飢餓。
季靜姝幾乎要被從天堂墜落的疼痛和羞憤給逼瘋。從出生到現在,她都生活在光環之下,過着被人豔羨的日子。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陷入這樣的境地。孃家不待見她,夫家又回不了,她到底該去哪裡?
她跟顧凱的婚姻是商業聯姻,可她是真的愛着這個男人,愛得瘋狂熱烈,愛得刻骨銘心。
他們結婚的時候,誰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只是誰也沒想到,美貌如她,也無法牢牢地綁住顧凱的心。
婚後沒多久,顧凱就開始在外面拈花惹草。但那是逢場作戲,偶爾偷個鮮,季靜姝雖然生氣,可也勉強忍了。畢竟,上流社會的男人,哪個在外面沒有一點風.流債?
季靜姝的這種忍耐,一直維持到蘇半夏的出現。顧凱對蘇半夏的喜歡,比任何女人都要多,也許還勝過了她這個妻子!甚至,顧凱還想爲了蘇半夏跟她離婚,這是季靜姝無法接受的。
於是,季靜姝瘋了。她不再忍耐,她開始反擊。只是沒想到,幸福就像指間沙,她越是努力抓緊,就溜走得越快。她跟顧凱終於成了貌合神離的夫妻,如果不是還需要季家的支持,顧凱會毫不猶豫地將她一腳踢開。
害怕失去,使得季靜姝更加緊密地盯着顧凱,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要鬧騰一場。顧凱對她越來越敷衍,對她的感情也越來越淡,甚至只剩下恨。
季靜姝想過離婚,想過放手,可最終還是放不下這份高傲。高貴的公主、上流社會的名媛,怎麼可以婚姻失敗然後狼狽退場?絕對不可以!
如果季靜姝知道有一天事情會變成這樣一個難以收拾的可怕局面,她或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離婚。因爲,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更糟糕更狼狽的境地了。
季靜姝知道,顧家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她不敢去想,顧凱會怎麼報復她,顧家又會怎麼折磨她。
“啊——”季靜姝突然發出一聲吼叫,雙手揪住自己的前襟,眼珠子瞪得銅陵是的,裡面滿是仇恨。“都是蘇半夏,都是那個野種害的!我要報仇,我一定要報仇!”
……
季靜柔知道季家出了大事兒,可
她一點兒都沒打算回去看看。她要是出現了,文玉嬌和季靜姝肯定認爲她是特地來落井下石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她覺得沒必要犯賤去做。
知道季靜姝把顧凱給閹了的時候,季靜柔看了看只圍了一條浴巾的方二少,涼颼颼地說了一句:“對付拈花惹草的男人,剪了他的命根子果然是最治標治本的辦法!”
方二公子十分淡定地瞅了她一眼,說:“放心,你沒這個機會。”
季靜柔沒問清楚,他指的是他不會拈花惹草給她這個機會,還是說他不會給她動手的機會?她在琢磨着,季家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兒,他們的婚禮還會如期舉行嗎?
“方長乾,你說咱們的婚禮是不是可以取消了?”
方長乾對她這種興奮的語氣實在不滿,終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方太太,你能別用這種撿到寶的語氣嗎?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
季靜柔呵呵地乾笑兩聲,不接茬,轉移話題問:“如果我現在去找蘇十月玩耍,你會不會阻止我?”
季家和顧家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加上那個救世主神出鬼沒的,誰都猜測這可能是顧城的手筆。事實上,季靜柔也覺得這種大快人心的事兒也就顧城能整出來。
既然大家都這麼認爲,沒理由顧家和季家人不往顧城身上聯想。這個時候她去跟顧城有所接觸,被顧季兩家知道了,沒準會被冠以間.諜的罪名,還要牽連到方二少爺。
“爺幹嘛要阻止?你放心吧,爺雖然霸道了點,但還不至於剝奪你出去見人的權利。”
“那真是太謝謝二少了!”
“叫老公。”
“老公——公。”使壞之後,季靜柔就拎着東西跑了。開了那輛路虎,直奔瀾苑。她沒去過那地方,但對它也有所耳聞。
蘇十月早早的就跟安保人員交代了,所以季靜柔在接受簡單的檢查之後,很順利地進了青城上流社會都很好奇的地方。
“靜柔。”蘇十月從屋裡跑出來,跟季靜柔來了個大熊抱。
因爲是週末,顧城不用去公司,正跟蘇十月一起在客廳逗弄蘇思念呢。結果一家三口的甜蜜時光沒過多久,季靜柔就來了。他沒興致摻和到兩個女人當中去,乾脆回房間去工作了。
“十月,你男人不會是生氣了吧?我怎麼覺得,我這是作死的節奏呢?”顧城面無表情的就上樓去了,難怪季靜柔會胡思亂想。
蘇十月吃吃地笑,看了看顧城的背影。“你想多了。他這是給咱們騰地方呢。坐下來喝茶吧,他沒有生氣,他不是這麼沒度量的人。”
“這事兒跟度量沒關係,只跟男人的佔有慾有關係。”顧城這種人,一看就是霸道成性的主兒,佔有慾肯定也不是一般的強烈!
蘇十月笑了笑,就將蘇思念塞她懷裡去。“寶寶,給阿姨親一個。”
季靜柔馬上被轉移了注意力,接過蘇思念熟門熟路地逗弄起來。不一會兒,屋子裡就響起了她跟蘇思念的笑聲。
蘇十月放鬆身體靠在沙發裡,看着冬日的暖陽,心裡既安寧又溫暖。有疼她的老公,有可愛的孩子,有關心她的朋友……這日子,怎“幸福”兩個字能形容?
陪着蘇思念玩了好一會,季靜柔將她放到一邊鼓搗玩具,自己挨着蘇十月坐。“哎,顧凱和季靜姝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他們怎麼了?”蘇十月很少看新聞,也不愛關注所謂上流社會的這些污人耳朵的破事,加之顧城有意隱瞞,所以她還真的不知道顧凱被廢了這事兒。
季靜柔翻了翻白眼,驚呼道:“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家相夫教子啊!”
“胡說什麼!”蘇十月不好意思地打了她一下。“快說吧,他們發生什麼事兒了?”
季靜柔三言兩語,挑重點說。“季靜姝跟顧凱因爲蘇思念的存在而打了起來,季靜姝把顧凱給閹了。”
“不是吧?”蘇十月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男女力量懸殊,顧凱怎麼可能打不過季靜姝呢?這、這不科學。”
季靜姝也太狠了,居然真的把人給閹了!這、這哪裡是個女人,這分明就是一頭猛獸啊!不過,像顧凱這種喜歡拈花惹草禍害良家婦女的壞男人,確實應該有人教訓他。只是,這個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顧凱要是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借他一萬個膽也不敢再出來禍害女人吧?可惜,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只能說惡人自有惡人磨,一報還一報。
季靜柔聳了聳肩頭,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後就是這樣了。”
“確定是因爲蘇思念嗎?”蘇十月更在乎的是這個。孩子那麼幹淨美好,她不希望任何骯髒齷齪的事情跟她牽扯上關係,哪怕是她無意中引發的。
“應該不會錯的。我跟你說,季靜姝愛顧凱愛到發狂,偏偏顧凱癡迷你姐姐,所以她恨死了你姐姐。連帶着,也恨你姐姐生下來的孩子。對了,說到這個,你從來都沒
告訴我,蘇思念不是你生的!”
蘇十月有些不自在,她確實不夠坦誠。忙拉住季靜柔的手,急切地解釋。“我也不想這樣的。只是我姐姐已經不在了,蘇思念她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希望她知道我不是她親媽,自然也就不想跟別人提起這件事。靜柔,你不要生氣啦!”
季靜柔見她這麼容易上當,也不好再逗她。“跟你開玩笑的。換了我,也不會隨便地把這樣的事情告訴別人。”
“我就知道,靜柔最好了!”蘇十月高興地抱住她的胳膊,臉在她肩頭上蹭了一下,跟只貓咪似的。
季靜柔施施然揚起下巴,然後又讓自己給逗樂了。“對了,蘇思念她真是顧凱的孩子嗎?”
這個問題,着實把蘇十月給難住了。她是真的不知道答案,也打心底裡希望蘇思念跟顧凱沒有任何關係。蘇思念的爸爸即便是一個乞丐,一個罪犯,也比是顧凱要好!
“我真的不知道,我姐姐什麼都沒跟我說。”
“最好不是。否則,現在顧凱廢了,顧家肯定會想盡辦法將孩子搶回去。雖然是女孩兒,可也比沒有要好得多。”
蘇十月馬上瞪圓了眼珠子,一臉的堅決。“我死也不會把孩子交給他們的。”
季靜柔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這話只是我的一個擔憂,你也別把它當真。你不同意,那顧城呢?”
蘇十月馬上斂了笑容,心情也跟着糾結起來。“他也不會同意的。他說了,蘇思念就是他的孩子,跟顧家沒有任何關係!”
她說話的語氣很重,底氣卻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