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里主教做事向來很精細,鮮少被外因干擾,產生個人情緒。他特別擅長調查、取證等任務,屢次得到樞機主教的誇獎。動身之前,他通過各種途徑,獲取大量流言和傳聞,小心揀出荒謬不經的地方,留下可信部分。然後歸納出屬於他自己的結論。
他認爲此地情況頗爲複雜,需要特別審慎地對待。
弗蘭尼侯爵焦頭爛額,必須履行領主職責,安撫遇襲民衆,還要寫一份冗長的報告,提交給堪萊亞王。他的地位雖然尊貴,卻只是封臣,照例要向國王負責。領地中出了這麼大的事,結果又很糟糕,顯然有損他的形象。
兩天前,他收到了堪萊亞王的斥責,還有王后憂心忡忡的私人書信,尚未寫好回信。就算沒出維恩的事,也足夠令他心煩。
霍里主教老練睿智,利用經驗,推斷事態將如何發展,存在多少種可能,以及如何解決不同類型的麻煩。他注意了克雷德的存在,亦好奇他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卻沒想到他這麼強大。
他很好地收斂了驚異之情,又去觀察半魔的同伴。那時,他第一眼看到奧斯,便知道他不是狗頭人,而是劣魔。不過,克雷德就站在旁邊,又有誰會在意區區劣魔?
維恩飲下吐真劑,確認藥劑中的奧法力量生效。女法師見任務完成,便退回自己的座位上,將其他事情留給主教大人。
霍里主教取出一份文檔,上面列有途中想出來的,需要詢問子爵先生的事情。他態度始終平淡自若,每問完一個問題,便用流暢好看的字跡,將答案記在文檔中。
這間會客廳寬敞華麗,經過整理,可當交際舞廳使用,但一口氣擠進了這麼多人,終究有種很擁擠的感覺。尤其他們從不說話,只靜靜傾聽,更帶來無形壓力。
主教時時關注維恩,偶爾瞥向克雷德,卻見半魔神情漠然,安靜地坐在蘇眉身邊,看上去毫不在意。唯有蘇眉流露異樣神態時,他纔會屈尊看看維恩,一副以蘇眉爲中心的模樣。
“這倒奇了,難道那位小姐是位改換面貌的強悍法師嗎?從沒聽說有這麼年輕的存在呢。”主教在心裡想,然後拋開了這個想法。
問詢過程進展流暢,略嫌冗長,卻沒有刻意拖延。蘇眉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在維恩喝下吐真劑之後,聽到爆炸性的真實答案。但是維恩有問必答,回答時語氣十分肯定。他複述索烏蘭之死,隨從騎士遭到的殘酷殺戮,以及回家後的種種恐怖異象,最多加了點細節,整體並無區別。
如果調查團相信吐真劑的威力,採納他的供詞,那麼供詞多半也會被審判庭採信。無奈事情沒這麼簡單。他們知道藥劑也有失效可能,因此不只聽取一面之詞,還要進行實際的檢測和驅邪,將維恩帶入更爲不利的境地。
蘇眉幾乎能夠看到,所有手段都失去效果,然後維恩被判終身監|禁,以免貽害他人的結局。對真兇而言,這可是件解恨的喜事。
午夜過後,這番問話才宣告結束。霍里主教揉着太陽穴,看了看文檔,對侯爵說:“這樣就暫時可以了,剩下的事……天明後再說吧。請嚴密看守您的兒子,以免發生不幸的事。”
他彷彿剛剛想起蘇眉,輕咳一聲,轉頭對她說:“小姐,你們身爲白鷺城的當事人,已被我們列爲相關證人。”
蘇眉微笑道:“我知道。”
“這麼晚了,再把你們強留在這裡,未免有失禮貌,”主教和藹地說,“我們還有一批同伴,已經前往白鷺城,打探事發情況,並檢查深淵生物是否存留人間。希望不久後,能夠印證你們雙方的消息。”
他這幾句話稍帶試探之意,變相警告了蘇眉,要她切勿信口開河,捏造證詞。蘇眉又一笑,說:“我也這麼希望。今天晚上,您大概會徹夜不眠,儘快研究那份記錄吧?”
主教很有風度地欠了欠身,沒有否認她的猜測,並將談話的主動權交給城堡主人。侯爵一直關切地看着兒子。由於目前狀況並非最壞,父子兩人的神情都還算平靜。這個時候,他問道:“要爲你們準備客房嗎?”
蘇眉站起身來,從容地看着他們,“如果主教閣下沒來,我或許會留下,現在卻沒了這個必要。我想先回納布爾,畢竟我有自己的住處。你們去納布爾尋找線索時,隨時可以來找我們。”
她頓了頓,忽然加重了語氣,“侯爵閣下,勸您不要花心思對付我們。這不僅會引起我的不滿,而且對你沒有好處。你追尋缺乏意義的線索,走上了一條完全錯誤的路。”
侯爵淡淡道:“在我這一生中,還沒走過完全錯誤的路呢!”
蘇眉無意反駁他,正要開口告辭,卻微微一愣。她看到,博爾娜正端坐在角落的軟椅上,出神地凝視着侯爵。
由她服飾判斷,她在聖殿武士中隸屬最低一級,與她的年紀殊不相稱,估計實力不會太強。她的表現與所有同伴無異,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在聽到侯爵這話時,忽地嘴角微挑,露出了一個無比諷刺的笑容。
這個笑容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讓她回到納布爾的私宅時,仍不停思考着它。她想問侯爵,也想問博爾娜,卻知道在公開場合下,這兩人多半不會直言無諱。這樣一來,不如找個機會和侯爵單獨交談,還可以順便問問得罪深淵的事情。
噩夢詛咒給她帶來不少困擾,中斷了她每天按時入睡的習慣。最近,爲了加快恢復速度,她重新採用這種最爲熟悉的休息方式,一到深夜,便乖乖上牀睡覺。
可惜,這一夜註定風波迭起。
靈魂受損後,損傷後果遍及全身,包括精神狀態上的衰弱。因此,她腦袋剛沾上枕頭,便酣然入夢,然後做了一個具有醍醐灌頂效果的噩夢。
夢中,她被捆在手術牀上,胸口裸-露着。皮膚之下,好像有東西正在不安分地向上頂,每隔幾秒鐘,就頂出一個隆起,使她越來越氣悶。正當她萬分驚恐時,那東西便破膛而出,露出一個可怕的渾圓頭部,一口無比鋒利的小鋼牙,嘴裡還正嚼着她的一塊血肉。它一見光亮,便放聲尖鳴起來。
蘇眉霍然驚醒,醒來時還手按胸口,只覺心臟砰砰亂跳,看到臥室一切正常,方纔放心。但她一回憶噩夢內容,立刻想起了那個朦朧的想法,頓時又驚又喜,轉手去拿掛在牀頭上的巫妖,準備和它進行討論。
她的手剛碰到頭骨,便聽它用最陰森的口氣說:“你的感知能力也受到了影響吧?”
“……是啊。”
對他們四人來說,房間裡點不點燈都沒區別,反正大家視黑夜如白晝,不在意住宅光照。蘇眉坐在一片黑暗中,只一愣,就意識到巫妖語氣何等嚴肅。她身上還穿着黑袍,並未更換睡衣,此時翻身坐起,問道:“怎麼了?”
“傻大個應該正在隔壁看書,真是的,同樣是受傷,他就沒你這麼嗜睡,你……”
“說重點!”
這段日子以來,事實證明,克雷德對書籍、戲劇的興趣並非心血來潮,反而愈演愈烈,有發展成終身愛好的傾向。他興趣廣泛,欣賞各種著作。精靈作品、矮人作品、甚至樹妖寫下的,在人類看來散亂無意義的預言,他都很感興趣。
蘇眉一想到書店老闆的反應,就心生同情,不知人家是否受到極大驚嚇,主動打了個一折之類。
她無事可做時,也會拿一兩本翻閱。她的通用語水準很一般,發音還不太準確。還好這些書多半都是通俗小說,不存在什麼閱讀難度。基本上,十本中有六本講述了老百姓……不,小人物出身的英雄傳說。
主角要麼切只惡龍,要麼搞個巫妖,要麼得到國王信任,破解來自皇室親戚的陰謀。到了劇情結尾,英雄功成名就,名利雙收,睡在金幣堆成的牀上,還能和全書最美貌的女性滾牀單。
她必須承認,這是人民羣衆喜聞樂見的情節。尤其對平民來說,既然一輩子無法成爲冒險者,那麼看看相關文學創作,過過眼癮也是好的。但他克雷德,身爲深淵前魔將,實力與炎魔齊平,能夠一指頭按死國王,居然也喜歡這種小說嗎?
如今夜深人靜,她已經上牀歇息,沒事要他去做。克雷德估計正和奧斯在一起,一邊看書,一邊應付那個嘟囔着“我也想看”的狗頭。只要她沒被人立斃當場,他就會有所察覺。
巫妖冷笑一聲,“重點?我勸你趕緊過去找他,尋求人家的庇護。我超凡的直覺告訴我,不知什麼時候,這房子裡出現了相當強大的敵人。”
這是巫妖狀況好轉的證據之一。即使什麼都沒發生,它也能通過微妙感應,覺察危險近在身邊,不輸給半魔的本能。蘇眉二話不說,將它拎在手上,向臥室門外走去。可她纔剛邁出一步,臉色便遽然大變,右手一翻。手中卷軸碎裂的同時,將她罩在了法力護盾之中。
她被神罰擊中後,尚無機會遭遇強敵,甚至沒有需要戰鬥的場合。這當然是件好事,能讓她更順利地休養。現在,這種好日子大概已經結束了。她主動參與維恩的事,早就知道會帶來危險,所以坦然接受了巫妖的判斷。
巫妖說房子裡有強敵時,她還以爲維恩又被真兇操縱,前來殺掉名偵探哈根達斯,已準備迎接一個盔甲戰士。直到目睹攻擊手段,她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一切都在剎那間發生。
某隻生物到了深淵指揮官級別,通常可以被稱爲人形兵器,隨意攻城略地。他們的區別僅在於,有些喜歡光明正大作戰,有些喜歡暗中行事,不留身與名。克雷德屬於前者的話,海恩哈姆大人自然屬於後者。
這位半夜來襲的敵人介於兩種風格之間,既有隨風潛入夜的細緻謹慎,又有着達成目的後,瞬間掀起狂暴攻擊的決斷力。
蘇眉對自宅的控制力不足,難以像往常那樣,處處設下陷阱,隨時進行監視。而且敵人居然如此心急,也令她預想不到。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她只能優先保護自己。
無數粗大的黑色藤蔓從地板下涌出,猶如放大版的黑觸手。它們生有尖刺,刺上帶有劇毒,毒性極爲猛烈,能夠蒸騰到空氣中,形成黑煙般的毒霧。蘇眉正好啓動了飛行術,準確無誤地判斷出攻擊軌跡,在千鈞一髮間,躲開三條藤蔓的圍攻,移向房門位置。
那裡正有一團巨大的陰影,由無數細小飛蟲組成,卻沒有飛蟲常見的嗡嗡聲。它停在門外,等候她自投羅網。這個法術名爲疫病蟲羣,堪稱德魯伊最具特色的攻擊手段。它的效果似乎和地理環境有關,不同環境下,招出的蟲羣也完全不一樣。
蘇眉表情起初還帶着幾分惺忪,等到藤蔓破地而出,已經睡意全消,變爲過去司空見慣的專注態度。她從未將所有希望寄託在克雷德身上,一有危險預感,立刻驟停在蟲羣前方。她右手向前指出,指尖一點火光急速擴大,轉眼化爲灼人火球,迎上翕動不止的蟲羣。
與此同時,她仍在不停上升着,眼見就要觸到天花板。對常人來說,這是避無可避的死路。她正要再用卷軸炸開屋頂,手上動作卻停了,瞥向牀頭方向的牆壁。
那扇牆正傳來驚人的聲響。
自攻擊開始到現在,已經過了接近十秒鐘。敵人沒把她放在眼裡,主要攻擊克雷德的房間。這給了她不少機會。即使她不習慣完全依靠道具作戰,也能從容閃避,從未遭遇真正危險。
克雷德終於解決了那邊的麻煩,以巨劍斬開牆壁,過來查看她的情況。巨劍破開石壁,仍然去勢未絕,深深沒入藤蔓堆裡。那些巨蟒般的東西之前氣勢洶洶,此時竟毫無抵抗之力,被劍鋒一刀兩斷,帶來快刀斬亂麻的快感。
疫病蟲羣被稱爲施法者的剋星,若升級到天降蟲雨,威力更加恐怖。克雷德不願被它近身,徑直作出看似不可能的揮劍動作,強行回拉巨劍,斬出一個小小的旋風,將蟲羣吞沒其中。
他看到蘇眉安然無恙,就算盡到了職責,並未你一句“大人”,我一句“克雷德”那樣深情呼喚彼此。蘇眉正在思考如何配合,便聽他沉聲說:“最好到室外去。”
他這麼說,表明襲擊者實力不凡,他沒辦法保住這座房子。蘇眉毫不猶豫,撕開了那張卷軸,雙臂向上擡起,將龐大的力量送向屋頂。
她已經可以確定,敵人絕非維恩,多半是那隻邪獸鬼德魯伊。由於克雷德目標太明顯,居然驚動了這個指揮官般的人物。
果然不出她所料,克雷德解決蟲羣時,以她房子爲中心的地面山搖地動,如同爆發了一場小型地震。地基不停下陷,往外噴吐着泥土,彷彿地底藏着一隻怪物,正在努力吞噬它。
如果房中目標無法及時逃離,就會被壓在廢墟底下,共同沉入大地。在這種時候,蘇眉很難顧及飽受驚嚇的奧斯,唯有信任克雷德的實力。
她再怎麼樣,不致死在區區地震術之下,用暴力及時轟開屋頂,炸出一個大洞,任憑磚石碎木亂飛,自己騰空而起,轉瞬間,已經身處空中正上方。從這個位置看下去,地底蠕蠕而動的怪物竟然不是錯覺。
她能夠辨認出,混亂和黑暗中,符文正在不斷向某一點匯聚,最終組成了一個召喚術。由於召喚術的符文排列大致相似,她一時看不出這是在召喚什麼,便揚聲提醒克雷德,“地下還有東西。”
這片區域即俗話中的“貧民區”,所以房屋價格便宜,居民常常一貧如洗,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夜生活。冬天夜裡太過寒冷,街上的扒手和小偷都絕跡了,早早回家睡覺。她的地產毀於邪獸鬼之手,街上也響起震耳欲聾的倒塌聲,引得鄰居家窗戶紛紛打開,不停有人探出腦袋,嚷嚷着問怎麼回事。
巫妖眼光何等老練毒辣,攀到了她頭上,咆哮道:“是德魯伊,肯定是那個邪獸鬼德魯伊。我居然看走了眼!你知道嗎,我昨天還懷疑那小子編造了所有故事,根本沒這麼個傢伙存在!”
蘇眉順口接道:“照這麼說,兇手不是它,也和它有關。”
地底深處,一隻巨型土元素受到召喚術的牽引,從遙遠位面穿越而來,努力擠出召喚法陣。它身軀臃腫,由粘土和岩石組成,與粘土魔像有些相似,但遠比魔像聰明。它的脾氣似乎很不好,擠上地面的同時,從身體-內部發出奇怪的巨大鳴響聲。
德魯伊擅長召喚各種元素,因爲元素乃是自然之母力量的一部分。邪獸鬼很聰明地不選火元素,選了力量最大,體質最強的土元素,做它對付半魔的盾牌。
地面震盪再劇烈,也不能阻攔克雷德的行動。蘇眉飛上天空的時候,他有樣學樣,啓動了她給他的銀質羽毛。這種增益性法術未被他排斥,因此順利生效。但他使用飛行術的方式和蘇眉不同,竟把飛行當作移動的一個部分,根本無意提升高度。
他先抓起奧斯,遠遠摔了出去,才藉着這股力道,撲向不遠處的一堵矮牆。
矮牆本來有着正常高度,在街頭鬥毆中毀壞一半,又無人修理,就變成了這副模樣。牆下堆滿垃圾,污水橫流,帶有濃重的貧民區特色。任何居民看到它,都會說它上下左右空無一人。但克雷德和蘇眉半點也沒遲疑,直接發動了針對它的攻擊。
克雷德依靠本能和經驗,感覺到敵人最可能藏在那裡。蘇眉則看出符文的流動,源頭正是矮牆後面的黑暗角落。這隻邪獸鬼戰鬥力很強,卻還沒強到讓她捕捉不到的地步。
她手中已經像握斧頭一樣,握着一支短短的魔杖。巫妖曾說,歷史上有過精巧技藝,可以在同一支魔杖上附上不同種的法術。但這種技術已經失傳了,所以,所有魔杖都只能承載一種。
她手裡這支,是市面上售價很高的連環閃電魔杖,使用辦法和探照燈差不多。使用者只需對準想要的位置,導引魔杖中傳出的力量,便能得到明顯效果。
閃電劃破黑暗,照亮了那座矮牆,將它掩映在電光之中。這一刻,最隱蔽的角落也被照的雪亮。然而,對於那位隱身黑暗的敵人來說,最可怕的遠遠不是閃電。
強光照耀下,幾乎沒有暗影的容身之處。克雷德眼見閃電亮起,竟然無視其威力,揮劍重重斬在矮牆上。他運劍的速度奇快,直接獵獵風聲。風聲中夾雜劍鋒傳來的冷冽之意,彷彿可以摧毀一切。
土元素剛剛鑽出地面,便迎頭捱了蘇眉的一記虹光噴射。同時,她利落地招出魔劍,準備控制這柄極爲鋒利的負面能量武器,與土元素作戰,以彌補自身實力的不足。
她應付土元素時,尚有餘力分心去看克雷德那邊,一看之下,立刻因驚訝而睜大了眼睛。
劍光和閃電交織在一起,徹底摧毀了那個角落。忽然之間,劍光中彈出一團奇怪的東西,很像虎豹等大型貓科動物,又讓她想起潛魔那種柔軟靈活的移動方式。這團東西速度奇快,飛快脫離劍鋒籠罩範圍,彈到了幾十米外的垃圾堆上,方纔現出身影。
蘇眉仍未停止毆打土元素,目光卻追了過去。那隻生物通體漆黑,眼如火炭,大小如東北虎,但遠比東北虎兇悍的多,竟是一隻深淵貓。
深淵貓現身後,忽地直立起來,變成了一隻身穿華麗禮服的邪獸鬼。它衣着如人類富商,頭上還端正地戴着飾有寶石的禮帽,簡直不能更像暴發戶了。但是,它禮帽下的虎臉聰明堅定,極具智慧生物特色,與野獸截然不同,額頭上也沒老虎特有的“王”字花紋。
不知道爲什麼,克雷德沒有追擊,反倒停了下來,和垃圾堆上的它對視着。
邪獸鬼的聲音本應柔和深沉,卻因激烈情緒而變了形。它左爪握着一根翠綠色的木杖,右爪揉着眼睛,脫口叫道:“剋剋剋剋雷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