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看着老婦人倒下,嚥氣,又看着獠魔走出來,旁若無人地準備享用獵物。也許她與人類社會脫節太久了,也許這個場景實在太荒謬,她的大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好像在做夢一樣,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給她一萬次機會,她也猜不出事態會這麼發展。
“……我們救人吧?”她最終找回了聲音,儘可能平靜地說。
克雷德憂心忡忡看了她一眼,並未提出任何意見。巫妖卻依舊無視她的意願,冷笑說:“你的左邊手臂還腫着,就又想救人了嗎?我勸你們找個安全地方躲起來,先把傷口處理乾淨,再談其他問題。”
蘇眉皺眉道:“安全地方?你指哪裡?”
“這……”
頭骨左顧右盼,看着這座正在燃燒的小城。它不熟悉附近地形,確實找不到安全地點。即使施展傳送術,也得預先熟知地點,不然很難成功。因此,蘇眉一問,它本人也開始猶疑不決,想了想才說,“這個簡單,對你來說,飛行術和隱形術的消耗都不大吧。對方忙着追殺平民,肯定沒心思理會我們。”
蘇眉說:“其實我也這麼想,但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先看看情況再走。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想馬上離開。這並非因爲我想救人,也因爲我實在很想弄清楚,兇手究竟是誰。海恩哈姆,你有沒有想過,眼前發生的一切也許和我們有關?”
她說話期間,正在分析他們的處境。獠魔外表令人害怕,但在惡魔族羣裡,等級不算高。其他敵人尚未露面,想來不會強過莎婕娜。不管怎麼說,去看兩眼總不會有問題。
說到底,她終究做不到腳底抹油,在尚有餘力的時候,做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克雷德仍然不發一言,明顯準備以她的話爲命令,哪怕重傷在身,也不打算開口阻攔。巫妖外表不屑,內心卻極爲好奇,只因擔心夜長夢多,纔要求蘇眉立刻離開。如果她非要去看看,它自然不會阻攔。事實上,它的判斷和蘇眉差不多,都認爲這羣襲擊者實力不會太強,應該沒有問題。
蘇眉向奧斯伸手,溫和地說:“把袋子給我,奧斯。”
儲物袋裡放着她的心血,幾乎全是和奧法有關的物品。如果她人還在深淵,那它們將成爲她作戰時的輔助道具。現在,她好不容易離開,卻還要依靠它們戰鬥,簡直讓人體會到命運的惡意。
“但是呢,我覺得傻大個要死了。”巫妖冷不防地又吐槽了一句。
蘇眉微微一愣,扭頭看向克雷德。兩人一個俯視,一個仰視,目光交匯之時,半魔淡然說:“大人,我沒有問題。如果敵人只有與獠魔等同的實力,那麼我要對付他們,不必花什麼力氣。”
若說有什麼能阻擋蘇眉的同情心,就是同伴的安危了。她可以不管自己,但不能不管同伴。她目光移到半魔身上的傷口,更流露出很明顯的遲疑。只差一點,她就要說:“算了,你的傷勢太嚴重,我們走吧,沒必要和他們正面衝突。”
然而,事情總向對他們不利的方向發展。
獠魔將老婦人的心臟挖出,放進嘴裡,滿意地咀嚼着,並緩緩站起身來。他起身時,終於發現街角的陰影裡,赫然站着一個奇怪的四人組,不由大爲驚訝,咆哮了一聲,便大踏步走向他們。
克雷德或許忠誠可靠,但他身爲魔將,已經橫行慣了,從未有過忍氣吞聲的經驗。半小時前,蘇眉還在擔任活火熔獄的領主,不記得要在獠魔面前當縮頭烏龜。巫妖知道有了他們兩個,獠魔不足爲懼,也像平時那樣說着話。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可以用“旁若無人”形容。
獠魔到這時才發現他們,乃是因爲被屍體吸引了注意力,也因爲他並未想到,小城中還有膽敢忽視惡魔的人。
蘇眉眼看他逐步逼近,被敵意一激,迅速回神,順手撕開了一個卷軸。她剛把卷軸從儲物袋裡掏出來,拿在手裡,看上去活像個髮捲子的老師。但是,她的神情太冷靜了,冷靜的讓獠魔心生不妙預感。
他根本不能理解,這隻劣魔明明很平常,爲什麼給他帶來危險感覺。他甚至還在想:“這次的行動裡,根本沒有劣魔參加吧?”
蘇眉並非故意浪費卷軸,也知道情況不明,理應節省使用道具。但她同時希望速戰速決,以便進行下一步行動。
獠魔發覺危險時,雙翼頓時揚起,高速掠向他們。他決定不問來龍去脈,儘快殺死這兩隻劣魔。與此同時,他看到那隻劣魔無聲一笑,身邊雪地轟然爆炸,掀起若許高的雪浪。
蘇眉無法一擊殺死獠魔,何況她本身受傷不輕。她撕開卷軸,僅僅爲了方便克雷德動手。骷髏陷阱炸開積雪之時,克雷德竟已出現在獠魔面前,彷彿不受傷口影響。獠魔的雙翼可以將人拍的四分五裂,對他卻毫無效果。
他看似隨意地探出手臂,輕易抓住獠魔的咽喉,將他舉了起來,直舉過頭頂,冷冷凝視着這只不自量力的惡魔。若在平時,他可以只憑單臂力量,將對方脖子硬生生掐斷。如今他馬上發現,自己失去了太多力量,無法做到這件事,只好就着獠魔尾巴甩過來的勢頭,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尾巴尖端。
蘇眉正要幫忙,卻聽到克雷德手中傳來悶響。那是一種很奇怪的聲音,似乎在哪裡聽到過。她略一愣神,便看到獠魔被從中撕成兩截,紫黑血液當空灑落,噴在克雷德身上,如同爲他進行了一場鮮血沐浴。
她當然知道,克雷德和圖勒菲並列魔將頂端,實力僅次於莎婕娜本人。可他在重傷之下,仍將長出雙翼的惡魔輕易撕成兩半,已經超出了她的預計。
半魔將兩片屍體摔在雪地上,輕蔑地看了一眼,才說:“我已經說過了,巫妖,我沒有問題。”
巫妖頂着頭骨上的洞,不停冷笑着,毫無驚訝的表現,卻不再多說。蘇眉無心理會他們的矛盾,直截了當地說:“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去看看附近的情況。如果遇上強敵,優先保證自身安全,能找到倖存者最好不過,救不下來……那我也沒辦法。”
巫妖哼了一聲才說:“看附近的房屋建築,此地應該不太繁榮。就算是城市,也只是座小城。你可以去找城裡的教堂,那裡最有可能藏着倖存者。”
蘇眉伸手,數次做出輕握動作。五隻法師之眼在她手中成形,猶如五個竹蜻蜓,飛往不同方向,前去爲她觀察附近街道分佈,尋找長的比較像教堂的建築。她一邊這麼做,一邊往前走,成功之後便問道:“我以爲惡魔對教會深惡痛絕,將優先攻擊教堂。”
巫妖淡淡說:“惡魔怎麼做和普通人怎麼做,完全沒有關係。小城市多由民兵,還有普通守衛維持治安,通常離軍隊駐紮的堡壘較遠。庸人對教會具有莫名信心,發現厄運臨頭,馬上就會跑出家門,奔向教堂尋求庇護。因此,壞事發生之時,教堂往往充當最後的防線。”
它想了想,又說:“你說的也沒錯,那裡的人越多,越容易被優先攻擊。但我仍然這麼建議,因爲有可能遇上襲擊的主力,以及反抗的主力。”
對他們四個人來說,處境當然不算最好,卻遠遠算不上最壞。他們傷情嚴重,但不至於因此完全失去戰鬥力。蘇眉既然打定主意,那麼就有了行動的方向。沒過多長時間,一隻法師之眼便傳來回饋,讓她得以看到教堂的位置。
她時常領導大規模行動,沒把這次襲擊看的多麼可怕。然而,城中居民絕不這麼想。這是他們有史以來,度過的最恐怖的一天。
城中人口本就不多,知道如何對付深淵生物的更少。襲擊結束後,還有過半居民倖存,只因襲擊者另有所圖,點燃了房屋就走,很少進屋搜索。
蘇眉起先以爲,他們恰巧碰上了惡魔的另外一次襲擊。但她很快發現,襲擊者並不只有惡魔,還有其他種類的生物,包括活火熔獄從未出現過的,深淵特有的利齒藤蔓。這令她暗自掂量,試圖判斷出敵人來自哪一層。但別說是她,克雷德也很難只憑觀察,就看出對方來歷。
爲了解決這個疑問,他不惜擒下活口,逼問他來自何方。那隻倒黴的惡魔受到死亡威脅,又沒有節操可言,馬上把能說的信息都說了出來。他口中的答案令蘇眉異常驚訝,因爲這事確實和他們存在少許關聯。襲擊力量隸屬於亞休摩爾,即那位“謀殺與欺詐之王”。
克雷德聽到亞休摩爾之名,同樣覺得意外。他並不瞭解那位邪獸鬼主君,只負責和它的部屬作戰而已,沒想到它與活火熔獄作戰的同時,還有心情攻擊凡世。哪怕莎婕娜不依不饒,爲哈根達斯發動對凡世的作戰,也比這個答案更合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本人也開始好奇,直接逼問他們襲擊這裡的目的。可是,這隻惡魔地位不高,只需要聽從命令,不需要知道命令背後的□□,哪怕多次以死亡威脅,他也只說“我真的不知道”。
克雷德預估到這個答案,毫無失望之情。他很清楚亞休摩爾的風格,那就是詭譎和多疑。邪獸鬼本人,還有它的重要下屬,都喜歡欲語還休,欲擒故縱,向下屬隱瞞所有可能隱瞞的事情。
很多時候,他的部隊戰鬥到最後一刻,都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但它足智多謀,給的獎賞又非常大方,從來不缺願意效忠的下屬,以及與它臭味相投的合作者。
蘇眉內心深受震動,不知事情真會這麼巧合。但說實話,亞休摩爾想幹什麼都沒關係,重要的是他的目的是否會影響到他們。
巫妖曾說,軍隊駐紮的地方可能較遠,但雪夜之中,火光沖天,沒人會忽略這裡的情況。無需多久,騎兵部隊便會趕到救援。問題僅在於,襲擊進行了多久,這裡的人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他們只因逼問惡魔而稍作耽擱,此外勢如破竹。事實上,這場攻擊接近尾聲,該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所以大部隊開始撤離。沒弄到好處的普通成員兀自逗留,四處尋找可能的受害者。這樣一來,他們當然無法阻擋前魔將和前領主,即使這兩位只剩正常情況的一半實力。
如巫妖所料,教堂一旦失守,往往代表最後防線的潰敗。蘇眉踏上石階時,正好看到敞開的大門中火光熊熊,幾個彷彿身披輕紗,面容木然的人型生物從中飛出。
它們皮膚仿若青銅,和六臂蛇魔一樣,長着六條手臂,關節又很像人偶。只看外表的話,沒有人能分得出它們的性別,只會覺得它們長相很美麗。這是一種頭腦發達,但生性殘忍的種族,名爲璽偶,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很罕見。亞休摩爾竟能吸引它們加入,可見實力不凡。
璽偶能夠無視隱形效果,一見蘇眉,木僵的面容立即泛上驚訝神色。在它們的認知裡,此地不應有劣魔出現,所以非常意外。等克雷德的身影映入眼簾,爲首的璽偶猛然停步,用深淵語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教堂裡面,木質桌椅和高臺都在燃燒,其間傳來極爲微弱的呻|吟聲。璽偶不像惡魔那麼好殺,不一定要當場殺死獵物,所以它們搜索過的地方,可能還有人保留着最後一口氣。只不過,這些人將遭受漫長的痛苦,最後也逃脫不了死亡命運。
蘇眉不知它們的習性,還在想應對方式,不知該戰鬥還是該和平對話。克雷德卻目光一閃,主動爲她做出了選擇。
他手中拎着獠魔的戰斧,熟練的就像一直使用這把武器。璽偶首領話音方落,琥珀色的眼珠裡,陡然閃出驚訝的光芒,因爲一閃之際,半魔已經越過了雙方之間的距離,好像瞬移一般,衝進了它們正中間。
蘇眉和克雷德的配合經驗不多,卻懂得對方的目的。璽偶四下散落時,她知道它們並非半魔的對手,竟不留下協助,徑直升高高度,從交戰雙方頭上飛了過去,一口氣衝進正在燃燒的教堂。
火焰燃燒的正旺,冒出滾滾黑煙。煙霧對平民來說可以致命,卻無法傷到她。她見過很多重傷的惡魔,也見過很多屍體。一進教堂的禮拜大堂,她就在心中暗歎一聲,心知自己來的太晚了。
離聖像很近的地方,數十具屍體橫在那裡。說屍體並不準確,因爲裡面還有尚未死去的人。無論哪一種,都明顯經過了慘無人道的虐待,很難相信出自那些美麗生物之手。蘇眉還不死心,連續看了四五個人,確認當真無救,才恨恨罵了一句,進入禮拜堂的側門,打算看看教堂深處是否還有活人。
這種地方通常居住着神職人員,有些具有戰鬥能力,有些僅僅單純任職於教堂,和普通人毫無二致。居民到教堂中求救避難,也將襲擊的主力吸引到這個地方。
教堂守衛比平常的守衛實力更強,經驗也更豐富,但這隻拖延了死亡來臨的時間。蘇眉走進這片居住區的時候,都不需要悉心去找,便看到了比外面更多的屍體。他們的衣着打扮很樸素,部分屍體還穿着睡衣。顯見匆忙之中,牧師把他們安排到這裡暫時躲避,卻被敵人破門而入。
蘇眉又驚訝又憤怒,開始快速查看房間,試圖感應到藏在衣櫃裡、牀底下、箱子裡的活人。直至進入一間簡樸的房間,她才眉頭一挑,詫異地望向前方。
這間房間兼做書房和臥室,中間連個遮擋都沒有。書架上擺滿了厚實的大書,可能是唯一值錢的東西。有個老人正躺在地上,身穿神職人員特有的天鵝絨長袍,雙手痙攣地抓着地面。也許他平時形象很體面,但現在嘴裡不停往外噴吐血沫,已經很難看出實際長相。
他身受不可能痊癒的重傷,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傷口位於背後,然後貫穿到腹部,使他整個人浸泡在血泊中。蘇眉不奇怪他重傷瀕死,奇怪的是,在這種時候,對方居然還想說話。
這無疑表示,他想留下臨死前最後的遺言。
出於同情心,她明知起不了什麼作用,仍向前走去,俯視着他,用不甚熟練的通用語問道:“你想說什麼?”
這時,巫妖見外面沒了自己的事,也跟進來查看。它對死人缺乏同情心,只想找出亞休摩爾這麼做的原因。教堂時常供奉歷史悠久的珍貴物品,所以它暗自猜測,就和克雷德爲莎婕娜取回靜謐權杖一樣,這羣深淵來客也在爲邪獸鬼尋找寶物。
蘇眉俯□時,巫妖看到了那老人的情況。它完全沒把他放在心上,只隨意瞥了一眼,然後去翻弄書架上的書。但它忽然靈光一現,咦了一聲,轉身飛到較爲接近的地方,仔細端詳着那張垂死的面容。
老人正在迴光返照的階段,目光最後閃動了一次,漸漸恢復焦點。他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望向蘇眉,卻瞬間流露出絕望的神色。
他開口,吐出幾個非常奇怪的音符,開始時零落散亂,後來越說越熟練。音符之中,彷彿帶着一種古老神秘的力量,微弱到幾乎聽不見,卻如大錘般,重重敲在蘇眉心頭。
她受傷在先,頭腦不如平時靈活,反應自然呆滯許多。直到現在,她還以爲老人正在留遺言,使用了她聽不懂的語言,扭頭要叫巫妖幫忙。巫妖卻陡然大驚失色,叫道:“快離開他!他在施展神罰!”
蘇眉不知神罰是什麼,但聽的出它口氣何等嚴肅。她反應極快,短程傳送瞬間就要成形,卻已經來不及。老人吐出最後一個音符,以靈魂爲祭品,施展出了極爲罕見,又極爲嚴酷的神術。
神罰沒有任何表面效果,從外表壓根看不出異常,威力卻大的可怕。蘇眉見他是垂死之人,又要聽他說話,站的太近,竟直接被神術擊中胸口。
那種感覺恐怖至極,就像被一隻巨大的拳頭狠狠擊中,沒有普通的痛感,只有從心臟部位傳來的窒息感。那隻拳頭正緊握着她的心臟,想要把它捏碎。
她終於切身體會到巫妖的遭遇。這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彷彿灰暗了。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平時清晰可見的法術符號,更看不到房間裡的桌椅牀櫃。她全身的鮮血都在往頭上涌,帶來天旋地轉的感覺。
在這種情況下,她什麼都做不了,只伸手死死按住胸口,向後跌坐到地上。
巫妖一向無所畏懼,見她這樣,也有點心慌。它不顧於同時死去的老牧師,移動到蘇眉面前,查看她的情況。
“你居然還活着。”它驚訝地說。
老牧師臉上沾滿了鮮血,表情亦僵硬扭曲,所以它沒能第一眼認出來。可認出之後,它立刻心驚肉跳,不及去想爲什麼他會在這裡隱居,就出聲示警,卻還是晚了一步。它的經驗到底比蘇眉豐富,轉瞬便明白了他爲什麼這麼做。
對方從昏迷中醒來,硬撐着一口氣,想要對人說出重要信息。可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是一張劣魔的臉。蘇眉僞裝成劣魔已經太久,方纔又因爲要對付惡魔,並未馬上恢復人類形象,急切間竟沒想到這回事。牧師絕望垂死之際,當然想耗盡最後一口氣,不惜以靈魂粉碎爲代價,要讓這隻惡魔魂飛魄散。
蘇眉皮膚呈現黃綠色,所以不大容易看出臉色的改變,這時卻極爲明顯,表明她受的傷害何等嚴重。她實際並不痛苦,甚至連之前的痛苦都已經消失了 ,只覺身在雲端,全身上下沒一處着力的地方,似乎根本接觸不到現實世界。
巫妖在深淵意志上判斷失誤,這次失誤一次,難免有點心虛。它小心翼翼地解釋道:“那老頭名叫索烏蘭……我還以爲他死了,沒想到在這種小地方隱居。在這個世界上,他是爲數不多的,不怕我的神官之一。”
蘇眉力氣不停流失着,只能一邊喘息,一邊躺倒在地。巫妖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沒逃過她的耳朵。她深吸一口氣,勉強回答道:“你這個馬後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