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莎莎家的單元門走過去時,錢小雨才意識到該給她打個電話,畢竟時間已經很晚了。可是等掏出手機才發現,手機不知什麼時候自動關機了,錢小雨想起來今晚出門前手機電量就不多,難怪剛纔房東說手機一直打不通。
錢小雨只好直接進了電梯,按了樓層。莎莎家她來過幾次,每次來的時候,杜明都親自下廚,洗洗燒燒,忙上一大桌好菜。弄得錢小雨最近都不好意思老上門了。也正是因爲知道杜明是個友善厚道的人,錢小雨纔會決定來投靠莎莎。
錢小雨走到莎莎家門口,正準備按下門鈴,卻隔着門聽到了裡面傳出的激烈的爭吵。正是莎莎和杜明的聲音,錢小雨聽不清在吵什麼,可是很明顯兩個人的話語裡都有着濃濃的硝煙,莎莎更是歇斯底里般地大叫着。
錢小雨伸出的手僵硬地停在空中,突然一陣重重的腳步聲朝門口走來,錢小雨嚇得趕緊轉過身,加快幾步走到旁邊的拐角處。
門 “嘩啦”一聲背拉開了,裡面傳來了莎莎歇斯底里的叫喊:“杜明,你滾出去就別回來!”
沉重的鐵門“嘭”地一聲狠狠地關上了,沒有一絲猶豫。緊接着,一陣腳步聲重重地敲打着走廊的地面,只留下空洞的迴音。
錢小雨在拐角偷偷地看着杜明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覺得是那麼陌生。
錢小雨聽到電梯門合上後,才又來到莎莎家門後。隔着門還能聽到隱隱一聲聲啜泣。她再次擡起手準備按門鈴,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放棄了。
錢小雨太瞭解的莎莎了。她是如此地心高氣傲,總是向別人展示最光鮮自信的一面。即便對錢小雨這麼親密的朋友,她也很少暴露她的失敗和軟弱。
錢小雨清楚地記得當年莎莎結束了長達四年的大學戀情後,拒絕了所有人的關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幾天之後,她又光鮮照人地出現在大家面前。而且很快便有了新戀情,然後便和杜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有些人需要的是獨自舔舐傷口的空間。
這樣想着,錢小雨決定不去打擾莎莎。
錢小雨打了輛車到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要了個標間,簡單衝了個澡,給傷口塗了藥水,然後便沉沉地睡了。一直到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刺激到眼皮上,錢小雨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睜開眼看到酒店陳設的那一瞬間,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片刻後,她再度回憶了昨晚發生的一幕幕,直感嘆人生如戲,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會身處何方。
酒店房間的裝修有些陳舊了,牀單的顏色在日光下也顯得有些泛黃。錢小雨突然很想家,算起來,已經有好幾天沒給家裡打電話了,她立刻拿出手機,這才發現昨晚太累了,都忘了給手機充電。她趕緊從包裡掏出充電器,插上電,不一會兒,便開了機。
手機一開,便滴滴滴地涌出了一大堆短信,都是未接電話的提示短信。房東堅持不懈地打了七八個,都是在昨天晚餐的時間。另外有一個是葉徵打的,快十一點的時候,那時候她大概正從莎莎家出來。
錢小雨趕緊回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半天,終於接通了,錢小雨正準備恭敬地問好,誰知電話那頭傳來的竟然是一個嬌滴滴的女聲:“葉先生不想接電話,請你不要打了。”然後啪的一聲就掛斷了。
錢小雨都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早就聽莎莎說葉徵是個花花公子,果不其然,昨晚還一個勁兒地向阮清揚獻殷情,現在這一大清早身邊就有其他女人,一定是在一起過夜的,真是典型的富二代公子哥!
這一通電話把葉徵昨晚給錢小雨留下的好印象都抹殺掉了。
在全市著名的盛世牙科醫院的vip治療室內,葉徵正捂着臉,一口一口地倒抽着冷氣,疼痛難忍。
昨天吃了幾口甜點,夜裡牙就開始疼了,疼得他一夜沒睡好,只好一大清早就給盛凡打電話,來到了盛世牙科醫院,準備狠狠心,接受盛凡的親自治療。
等待盛凡做器械的時候,葉徵接到一個電視臺女編導的電話,說是電視臺邀請他去參加一個相親節目,那女編導還嗲嗲地奉承說:“您這樣的鑽石王老五參加節目,對於我們電視臺來說可以提高收視率,對於葉氏商貿也可以起到很好宣傳作用——”
葉徵不耐煩地說:“你既然知道我是鑽石王老五,那還來請我參加什麼相親節目,你覺得我需要相親嗎?”於是,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結果,那女編導還不死心,又打了過來,嗲聲嗲氣地說了一大通,聽得葉徵直皺眉頭,直接掛斷了電話,隨手丟在護士臺上。
盛凡在一旁聽得樂不可支,笑着把皺着眉的葉徵拉到醫療躺椅上。這時,電話又響了,葉徵便對護士臺旁的那個小護士說:“小美女,你幫我把那邊的瘋女人打發掉,直接點!”
於是,小護士笑嘻嘻地接通了電話,嬌滴滴地說了幾句,結果打發的是錢小雨。
錢小雨搖搖頭,又給家裡打了通電話,照例聆聽錢媽媽每週一次的苦口婆心的催嫁演說。錢小雨照例一句句地敷衍着。
“年齡上適齡最好,大個十幾歲或小個十幾歲都可以考慮。”
“大個十幾歲那是給老爸找弟兄呢,小個十幾歲,人家那還不是沒成年嘛?怎麼能把魔爪伸向未成年人呢?”錢小雨被媽媽的建議弄得苦笑不得。
“沒穩定工作的,也可以考慮,隔壁家老潘的丫頭找了個賣燒餅的,現在兩口子開了個店,生意好的很。”錢媽媽一直把公務員和事業單位員工作爲未來女婿的理想職業,現在也放寬標準了。
“人家姓潘,所以才能嫁到個賣燒餅的呀。”錢小雨和媽媽開着玩笑。
錢媽媽反應過來,呵呵笑着佯罵了一句,便又接着說:“什麼身高、長相都不重要,個子高能當電線杆嗎?”
錢媽媽還爲上回錢小雨因爲身高問題而拒絕了一個公務員耿耿於懷,可是那個公務員真的比錢小雨還矮,而且言談舉止間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優越感。錢媽媽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
錢小雨總結了錢媽媽的催嫁演說的核心思想:標準要放寬、放寬、再放寬。錢小雨覺得,再過段時間,媽媽會把標準放寬到只要是個男的都行。
錢小雨沒有和媽媽說自己現在的處境,她一向是報喜不報憂。
錢小雨簡單地洗漱好,到酒店樓下吃了點早餐,便回房間開始瀏覽網上的房屋出租信息。
盛世牙科醫院的vip治療室內,葉徵痛苦地張着嘴,俊美的五官都扭曲變形了。一旁的小護士不停地貼心地安慰着,可是在盛凡打開鑽牙機後,葉徵突然“啊”地一聲坐了起來,倉皇地跑下了治療椅。
盛凡無奈地攤攤手,說:“又是這樣,我告訴你,你這牙要再不治只會越來越疼,而且還會引起頭部神經疼,到時候有你折騰的!”
葉徵一邊穿外套,一邊說:“別嚇唬人,給我開點藥吧。”他拿起放在護士工作臺上的電話,翻看了一下,看到了錢小雨的來電,通話時間是十秒鐘,正在那個電視臺女編導的電話之後打的。
葉徵明白了剛纔小護士接的原來是錢小雨的電話。他昨晚給錢小雨打電話是想確認一下她有沒有在莎莎家安頓下來,不知道爲什麼,當時突然很牽掛她。可是現在他看到錢小雨的名字,想起自己昨晚對她的牽掛,卻又突然一陣莫名的心煩,便沒有再給錢小雨打過去。
整個週日,錢小雨看了好幾處房,可是都不太滿意。在合適的地段內,條件好點的價格太高,價格低的條件又太差,所以錢小雨決定在快捷酒店先住上幾天。
因爲週日跑得太累了,所以週一早上的鬧鈴聲錢小雨竟然沒聽到,醒來後已經快到上班時間了。公司考勤嚴格,遲到了是要扣獎金的,所以錢小雨趕緊簡單洗漱了一下,便急匆匆地往公司趕。幸好酒店就在公司附近,當錢小雨氣喘吁吁地衝進大廳時,她看到一部電梯正要上行,於是趕緊喊着:“等等——等等——”
快要合上的電梯門慢慢又打開了, 加速衝刺的錢小雨沒來得急減速便一下子衝進了電梯,然後便一頭撞進了一具結結實實的胸膛裡,那人伸出胳膊穩穩地攬住了險些摔倒的錢小雨。錢小雨連忙喘着氣,連聲道歉,擡起頭卻迎上了一張俊美而冷峻的面孔——原來電梯裡的竟然是葉徵。
錢小雨沒有心理準備,嚇得發出一聲尖叫。
葉徵也被她的反應嚇到了,忘了抽回攬住她的胳膊。兩人就以這樣曖昧的姿勢定格了幾秒鐘,然後,快要合上的電梯門又被人按開了。
電梯外的一個濃妝婦人一臉驚愕地看着電梯裡摟在一起的葉徵和錢小雨,然後連忙說:“葉總,錢秘書,你們先上,不打擾,不打擾!”
電梯門緩緩地合上了。
電梯外的濃妝婦人是人力資源部的老員工,在公司人稱八姐,因爲她是公司各類八卦消息的生產、加工、轉運中心,一張嘴說盡東家長、李家短。此刻,她的大腦正在腦補出各種劇情,舌頭泡在口水中,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