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原來是剛剛下班的阮景行。陳瑞伶見她來了, 敷衍着打了個招呼,便扭着身體去指揮傭人擺盤去了。
家宴上,大家還是維持着表面的和氣, 談談各自的近況。
“姑姑, 最近那個韓國組合sonny是不是要到你們電視臺錄節目, 能不能幫我搞幾張簽名照?你記着幫我要幾張簽名啊!”說話的是剛放學到家不久的阮莫止。
“你一個大小夥子還追星?多用點心思在學習上, 少關注些明星、戲子!”阮景行不屑地說着。
戲子出身的陳瑞伶一聽這話, 柳眉一挑,正要發難。阮清揚忙轉移了話題,問:“姑姑, 今天節目錄製得怎麼樣?”
“我正準備跟你說呢,你幫着說情讓那個葉徵上節目, 他前兩場配合得倒還不錯, 可是今天第三場按照節目規則, 他要選擇場上的一個女嘉賓牽手,結果他竟然死活不願意, 現在他成了我們節目錄制以來第一個沒有在節目中牽手的男嘉賓,到時候播出來,肯定是要炸了鍋了!”
“清揚,是不是以前一直追你的那個葉徵啊?”陳瑞伶八卦地打探道。
阮清揚不想跟她多說話,只輕輕地點點頭。那陳瑞伶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哎呀, 那個葉徵其實條件真不錯, 人長得帥, 又是葉氏的繼承人, 清揚你不考慮考慮?說不定人家上節目不跟女嘉賓牽手, 就是因爲心裡一直有你呢”
阮鶴鳴見父親一直神情端肅沒說話,便準備打斷眉飛色舞的陳瑞伶, 沒想到阮厚溥竟然放下手中的酒杯,說道:“清揚,其實爺爺也很希望你能早日成家,這個葉徵爺爺以前也見過,這孩子很聰明也有禮貌,我對他印象不錯,如果你跟他能有發展的話,爺爺會很欣慰的。”
阮清揚一臉尷尬,忙嗔怪道:“爺爺,您怎麼也這麼八卦,我這個週末一定要把您園子裡花全都剪掉。”
“哈哈哈這孩子”
大家很快又談到了其他話題,但剛纔談話的內容卻如石子一般投入池塘一般,在阮清揚的心裡掀起一道道漣漪,讓她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每次家宴,阮景行都要陪父親喝幾杯,這次也不例外。所以家宴結束後,阮清揚便開車送阮景行回住所。一路上,一向健談的阮清揚比平時早沉默。
阮景行扶了扶有些眩暈的腦袋,說道:“清揚,其實這幾天錄節目過程中,我發現那個葉徵確實不錯,言談舉止都很得體,我能容忍他最後不遵守節目規則,一是看你的面子,二也是對他印象很好,所以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阮清揚笑了笑,沒有回答。阮景行見狀,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還在等那個秦朗?”
阮清揚沉默了一下,眼中閃動了一下光芒,可很快又黯淡了。她微妙的神色沒有逃得過阮景行的眼睛。阮景行望了望窗外流逝的夜景,輕聲說:“女人到底還是要選擇一個愛你的人,他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不珍惜,等到他轉身離開了,你也就未必能留得住他了,我不希望你犯下和我當年一樣的錯誤。”
這一刻阮景行卸下了女強人的面具,滿臉的寂然和落寞。阮清揚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將她的話一字一句聽進了心裡。
莎莎下班回到家後,感覺自己受到了驚嚇。因爲她看到眼前一個披頭散髮略顯智障模樣的女人正張着嘴傻呵呵地盯着電腦上的長腿歐巴,身旁好幾個吃空了的外賣盒。
“錢小雨,你昨晚都燒成那樣了,今天就滿血復活了?天哪,你吃了多少東西啊,還有一桶肯德基全家桶?你連個雞翅都沒給我留?”
莎莎在全家桶裡翻揀着,一臉的嫌棄變成了不滿。錢小雨不合時宜地打了個飽嗝,然後說:“我以爲你要和盛凡約會呢。再說你不是在減肥嗎?”
“盛凡出差了,我得寂寞幾天了。你怎麼還帶着行李箱?房子合約到期了嗎?”
錢小雨點點頭,她住在葉徵房子裡的事並沒有對莎莎說過。
莎莎伸過胳膊摟住莎莎的肩膀,說:“那你暫時不用找房子了,在嫁出去之前,就住我這裡吧。”
錢小雨感動得簡直要熱淚盈眶。誰料莎莎接着說了句:“也不知道要住到猴年馬月。”
錢小雨朝她瞪了一眼,說:“明年就是猴年了,我一定會在猴年馬月嫁出去的。”
莎莎伸出手給她點了個贊,然後到廚房煮麪條去了。錢小雨接着一臉花癡地看韓劇,不一會兒錢媽媽打來電話,錢小雨暫停了視頻,接通了電話。
“小雨啊,媽媽做了點香腸,託隔壁老潘家女婿的哥哥的高中同學的弟弟給你捎過去,我把你的電話號碼和公司地址都給他了,估計過兩天他就會去找你。”
錢小雨嘆了口氣,說:“說吧,多大年紀?做什麼工作?身高、體重、三圍?”
電話那頭錢媽媽嘿嘿一笑,說:“其實,我也沒見到那孩子,我是託老潘家女婿轉交給他的,聽說那孩子正念大三,我尋思着他跟你正好在一個城市”
“什麼?大三?那不是才二十歲?媽,你簡直”錢小雨想說的是“喪心病狂”四個字,不過鑑於錢媽媽反擊能力太強,她沒敢說出口。
錢小雨又和媽媽聊了點其他的,只聽家裡似乎來了人,正在跟錢爸爸說着什麼。錢小雨好奇地問:“媽,家裡來客人了嗎?”
“不是的,是來推銷安裝小鍋爐的,說是冬天家裡能燒小鍋爐取暖,要兩萬多塊錢呢,你說咱們花那個冤枉錢幹嘛?我跟你爸冬天都習慣了,根本不覺得冷。你一年到頭也就過年回來呆幾天,左右鄰家都裝了小鍋爐,白天你隨便上誰家聊聊天就混過去,晚上媽給你把取暖器開着,凍不着阿嚏!”
錢小雨沉默了一會兒,說:“媽,我過幾天給你打錢過去,你們把鍋爐裝上。”不等媽媽說話,她又故意加上一句:“不然我過年回去可受不了。”
掛上媽媽的電話後,錢小雨的心裡久久不能平復。從小到大,家裡的物質條件都不寬裕,但是父母總是會盡最大的努力滿足她的要求。工作後,錢小雨掙得一直不多,但父母從來沒有因此責備過她不求上進。他們從來只會付出,不會索取。
錢小雨越想心裡越難受。那股子跟葉徵較勁的念頭便也淡了。立刻給朱姐打了個電話。朱姐在電話裡關心了一下她的身體狀況,然後說:“小雨,你在家好好休養幾天,葉總特意交代了,說你這些天辛苦得病倒了,批了你幾天假。”
錢小雨心裡一陣異樣的觸動,然後言歸正傳,說:“朱姐,我想問問,我的年終獎能不能預支?”
“預支工資或獎金一般都是要本人寫申請,然後遞交總經理親自審批,部門負責人沒有審批權的。小雨你可以等休完假來上班時,寫申請找葉總審批。”
“好的,謝謝朱姐。”
錢小雨掛上電話,想了想,然後打開行李箱,把工作服一一掛了起來。她做了個決定:明天要厚着臉皮去找葉徵。
第二天,錢小雨對着鏡子練了半天表情,終於拿捏好了一個完美的表情:恭敬中帶着客氣,禮貌中透着疏離,熱情中含着冷淡,屈從中又有幾分傲骨。當她帶着這副表情把申請書遞給葉徵時,葉徵卻並沒有擡頭看她,也沒有問她緣由,就直接簽了同意。
錢小雨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悻悻地走出了葉徵的辦公室。到財務那裡,錢小雨很快領到了預支的年終獎,然後給媽媽匯了過去。
錢小雨回來上班了,但感覺比以前清閒了不少,因爲葉徵不再大事小事都支派她了,文字類的工作全都交給了陳剛,陳剛樂得整天屁顛屁顛。葉徵也不再留錢小雨加班了,這種種都讓錢小雨有了一絲不適和危機感。她望着剛送來的玫瑰發着呆,從生日那天起,花店一直在送玫瑰,沒有一天間斷。
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檔燒烤店裡,葉徵正在座位上等人,桌上擺着一支新鮮的玫瑰,嬌豔欲滴。雖然他等了挺久,但卻並沒有朝門口張望,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望着玫瑰,發着呆。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啊,有個vip顧客臨時找我改設計,耽誤了點時間。”葉徵等來的人是阮清揚,她雖然在爲遲到表達歉意,但神色卻依舊坦然而篤定,臉上的妝比平日裡更多了幾分精緻與嫵媚。
葉徵回過神,將目光轉移到了阮清揚身上,微微一笑,說:“我也剛到,我們點餐吧。”
阮清揚點好菜後,葉徵又看了看,說:“再加條烤魚吧。”
阮清揚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說:“我沒有聽錯吧,你不是最討厭吃魚嗎?”
“人的口味會變的。”葉徵所有所思地說。
阮清揚並沒有在意這句話,而是聊起了其他話題。她有意無意地提起當初葉徵追求她時的種種趣事,可是葉徵的反應卻有些淡淡。阮清揚有些失望,但她並沒有直接表露出來,而是用關心的口吻說道:“葉徵,你最近是不是有些累?是錄節目的原因嗎?”
葉徵意識到自己表現得有些異樣,於是便調整了情緒,主動說起了近況。說到錄製節目的情況時,他的語氣裡又流露出一慣的漫不經心:“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參加這個節目,感覺太幼稚了,我上節目完全是爲了給葉氏商貿做廣告。”
阮清揚嫣然一笑,說:“葉徵,這次回國後,我感覺你確實成熟了許多,有了責任感。不過,我聽說,你最後沒有選擇女嘉賓牽手,爲什麼?”
阮清揚望着葉徵,眼中閃動着期待的光澤,神色格外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