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下一次輪到誰放糖?”葉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陳剛嚇了一跳,一下子語無倫次。原本在看熱鬧的美美等人立刻做出專心工作的樣子。錢小雨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直直地迎向了葉徵的目光。
葉徵沉着臉,說:“錢小雨,你跟我來!”
陳剛臉上掠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一雙眼睛骨溜溜地瞄着錢小雨。
錢小雨跟着葉徵走進辦公室。這次她已經不再抱有被留下的幻想了,說到底,上次葉徵留下錢小雨,是誤以爲她有特別用途,而現在她不過是個不自量力,試圖干涉老闆並蓄意報復老闆的普通職員,被開除並不意外。
葉徵在寬大的靠背椅上半坐半躺着,歪着頭,斜斜地看着一臉倔強的錢小雨,看了一會兒後,臉上竟然現出笑意,然後開口道: “你可不可以等我向你道過歉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報復我?”說着,他皺起眉頭,捂住了腮。
葉徵這話說得遮遮掩掩,但錢小雨還是聽懂了他話語中的歉意。而這點歉意又把她心中的委屈勾了起來,一股子倔勁兒上來,她堵着氣說:“葉總不需要道歉,老闆訓斥員工是理所當然的。”
葉徵無奈地說:“好吧,反正你也報復我了,我們算扯平了。不過,你這招也太狠了,哇哦,受不了了,疼死了——”
錢小雨見葉徵疼得厲害的樣子不像是僞裝的,心裡她又有了幾分內疚和慌張。她原本準備要在葉徵面前展示一下錚錚鐵骨和崇高氣節來捍衛自己被踐踏的尊嚴的,可是不管怎麼說,人家老闆都主動道歉了,下屬也不能太不識相。於是,她趕緊表達關懷:“要不,葉總,您先去牙醫那裡看看吧!”
葉徵皺了皺眉地說:“我最討厭去看牙醫了!”
錢小雨頗有共鳴地說:“我也不喜歡看牙醫,小時候每次去牙醫,我爸媽都要一直上陣在旁邊陪着我,用各種方法哄我開心,我纔會乖乖配合。”
“那你很幸福啊!”葉徵的語氣裡似乎有幾分羨慕:“從來沒有人陪我補牙。”錢小雨敏銳地意識到這是個修復關係的機會,於是試探着說:“要不,葉總,我陪您一起去?”
錢小雨積極主動的服務態度獲得了葉徵的肯定。於是,錢小雨跟着葉徵來到了盛世牙科醫院。
上次那個甜甜的小護士看到葉徵又來了,連忙熱情地圍着葉徵團團轉,完全無視了錢小雨的存在。葉徵心情似乎不錯,用幾句調侃和那張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臉龐把那小護士迷得七葷八素。
錢小雨樂得無人打擾,便四處看看。這家牙科醫院的技術和醫療條件都是有口皆碑的,當然價格也不菲,所以錢小雨從來沒來過。她見vip診室門關着,便好奇地踮起腳從門上的玻璃隔層朝裡面隨意看了看。
盛凡正在給一位退休老幹部模樣的人檢查牙齒,細心專注。他的五官立體深邃,頭髮微卷,有點混血兒的特徵,一身白大褂更襯得他氣度出衆。錢小雨不禁在心裡讚歎:“哇,這醫生好帥啊!”誰知嘴皮子一下沒控制好,這句話竟然溜出來了。雖然聲音很細微,卻被正在接受小護士的讚美的葉徵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瞥了眼錢小雨,不屑地說:“帥嗎?我怎麼不覺得?”
錢小雨抿嘴一笑,覺得葉徵的反應就像一個小孩不服氣其他同學被老師表揚那樣,很幼稚!
不一會兒盛凡結束了診療,朝葉徵打了個招呼:“嗨,葉徵,你又來啦!”然後他看了看旁邊的錢小雨,熱情地打了個招呼:“你好,美女,怎麼稱呼?”
“她叫錢小雨,我公司的秘書。”
“哦,原來你就是錢小雨呀,我聽葉徵說起過你,怎麼,你這次又給葉徵喝了加糖的咖啡嗎?”
“你猜對了,快幫我看看吧,疼死了!”
葉徵積極搶答,錢小雨愣是沒跟盛凡說上一句話,只好乾巴巴地堆上一臉燦爛的笑容。
葉徵再一次躺到了治療椅上,盛凡戴上口罩,仔細檢查了一會兒,皺了皺眉說:“葉徵,你這牙必須得鑽開上藥,不然牙痛好不了,而且還會引起頭痛。”
葉徵疼得實在受不了,只好答應。盛凡打開鑽牙機,朝葉徵口中伸過去,和上次一樣,葉徵恐懼得瞳孔都放大了,連忙試圖坐起身,盛凡一把把他按下,說:“葉徵,這次由不得你了!”
“啊——不行!不行!”葉徵誇張的叫喊聲把原本在一旁看手機的錢小雨引了過來,她連忙湊過來問:“葉總,是鑽疼了嗎?”盛凡無辜地攤攤手,說:“還沒開始鑽呢,他這樣動來動去,我根本沒法鑽。”
錢小雨實在沒想到人高馬大的葉徵竟然跟個幼兒園小朋友似的這麼害怕補牙,她強忍住笑,安慰道:“葉總,你放鬆點,要不你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其實沒那麼可怕。”
葉徵聽了錢小雨的話,又看了看盛凡手中尖利的鑽牙機,心一橫,閉上了眼。
“嗡——”鑽牙機鑽開了壞牙,接着打磨出了焦糊味,葉徵整個牙槽又酸又麻,他強忍着這種難受的感覺,雙手緊緊地攥着。
盛凡的動作剛一暫歇,葉徵便忍不住動了一下,幸虧盛凡反應快,纔沒碰到其他部位。他朝錢小雨說:“錢小姐,麻煩你幫我按住他的腦袋。”
錢小雨遲疑了一下,對於下屬來說,老闆的腦袋當然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可是,關心老闆身體健康,協助老闆做治療也是下屬義不容辭的責任。她見葉徵沒有反對盛凡的指令,於是便站到葉徵腦袋朝向的前方,伸手按住了他的腦袋。
錢小雨從斜上方看着葉徵,見他緊閉着雙眼,眉頭微蹙,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錢小雨便不由地輕輕摩挲着葉徵的腦袋,輕聲安慰道:“放鬆,放鬆 ,沒關係的!”葉徵感受着錢小雨手心的溫度和輕柔的觸撫,僵直的身體不知不覺便放鬆了。這樣,葉徵終於完成了治療。
治療一結束,錢小雨趕緊鬆開手。葉徵坐起身,看了一眼錢小雨,然後下意識地摸了摸她剛纔雙手摩挲的位置。兩人的表情似乎都有些不自然。
“一個小時內不要喝水,兩個小時內不要用餐,錢小姐要監督他哦,我看他比較聽你的話。”
葉徵下巴一揚,道:“我自己知道,誰要監督?”
錢小雨抿嘴一笑。
“那就好,現在是午飯時間,錢小姐是貴客,第一次來我這裡,賞個臉一起吃個午飯吧!”盛凡向錢小雨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錢小雨愉快地答應了,這個帥氣熱情的盛凡令她有莫名的親近感,而且《十招搞定老闆》上說了,對待老闆的朋友要熱情。
葉徵一聽,忙說:“你們倆吃飯,那我幹嘛?”
盛凡聳聳肩:“我不介意你在旁邊觀看。”
錢小雨跟着說:“我也不介意。”
盛凡接着徵詢錢小雨的偏好:“錢小姐能吃辣嗎?”
錢小雨點點頭說:“我很愛吃辣!”
盛凡說:“太好了,附近就有一家特別棒的川菜館。我們馬上就過去吧!”
葉徵見他倆一遞一聲,一拍即合,完全把自己當空氣,便在一旁沉不住氣道:“我不愛吃辣,盛凡你不知道嗎?”
“你本來就只能在旁邊看看,葉徵你不知道嗎?”盛凡針鋒相對地擠兌回去,衝錢小雨擠了擠眼。錢小雨會意地笑笑。
盛凡帶錢小雨和葉徵來到附近的一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川菜館。川菜館裡客人很多,空間狹小,服務員明顯不夠用,有的桌子還沒來得及收拾。三人找到一張剛收拾好的桌子,葉徵見桌上還有一點可疑的印記,便皺着眉站着,見盛凡和錢小雨已經開始坐下研究菜單,並不搭理他,他只好坐了下來。
盛凡點了好幾道招牌菜,不一會兒菜就上齊了,辣子雞、水煮魚、乾煸四季豆、毛血旺擺滿了一桌,錢小雨嚐了嚐,果然麻辣濃烈,味道非常正宗。
錢小雨和盛凡一邊開心的吃,一邊愉快地交談對菜品的評價,葉徵在一旁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喂,盛凡,你一個有四分之一血統的美利堅合衆國人士,整天不是吃川菜就是涮火鍋,哪還有點洋作派呀!”
盛凡撈出一片水煮魚,說:“我本來就不是洋人,要洋作派幹什麼?小雨,別客氣,多吃點啊!”
一頓川菜剛吃一半,盛凡已經親切地改稱小雨了。出於直覺,他覺得以後在葉徵身邊大概會經常看到這個隨和自然的女孩,所以早早地把她當朋友招呼了。
葉徵又百無聊賴衝錢小雨說:“錢小雨你胃口真好啊,難怪這麼健壯!”
“對啊,不吃得壯壯的怎麼爲老闆工作呢?”錢小雨俏皮地迴應着。
葉徵一臉黑線。
午餐用時一個多小時,所以葉徵是空着肚子回到公司的。撐到兩個小時後,錢小雨幫葉徵從樓下的港式茶餐廳叫來一份滷肉飯,吃着口味清淡的滷肉飯,葉徵突然覺得哪天也該嚐嚐那家川菜館的味道。
錢小雨又一次有驚無險地度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