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七年,五月初二,細雨濛濛,夜色籠罩着整個景都。
天色已深,景都中央街上的小商小販已經收起了各自攤位,家家戶戶的燈火也逐漸熄滅,只剩下打更的老者提着一盞油燈行走於黑夜中,微弱的燈火在這漆黑的夜裡忽明忽暗,就連那打更的聲音也彷彿融入了這夜色中。
此時景都將軍府卻是燈火通明,如同白晝,與那中央街形成鮮明的對比。張府靠南的一座廂房中,一個臉色煞白的少年雙手撐坐在牀上,神情疑惑的望着房中的事物,廂房中燈火明亮,少年那煞白的臉在這燭火的映照下也顯得紅彤彤的。
“這是...穿越了?”
姜浩望着眼前的情景,心底升起了一個不敢想像的念頭,可這種感覺過於真實不像是做夢,特別是自己那雙手稚嫩,捏在自己臉上那種光滑的觸感,完全不像那面朝黃土整天曬雨淋的自己,手上那種觸感十分真實,用力一捏,痛感襲來。
姜浩從牀上下來,想起身移動到架子前,想洗把臉清醒一番,剛剛下地沒走兩步,後腦勺便傳來一陣疼痛,姜浩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來,眼前的架子上的水盆也被撞倒。
剛剛出去的秋兒剛好來到門口,聽得房間的動靜,開門進去便見到少爺跪在地上,盆中的水溼透了那身白色長褂,頓時嚇得臉色都變了。
“少爺...”
“您...您醒了...”
“少爺,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離開,您快坐上歇着,我給您更換衣裳。”秋兒見此情形,說話聲音有些微微顫抖,略帶哭腔的說道。
因爲後腦勺疼痛的原因,姜浩此刻身體也使不上什麼勁,只得讓眼前的少女將自己攙扶到穿上,見得少女這般害怕,已然明白這副身體之前的人對待他人的情況。只不過現在他是他,我是我。
“你將那要換的衣物拿給我便可以了,我自己來換。”姜浩換上笑臉,輕聲的說着。
秋兒聽聞,先是一愣。
然後連忙將衣服放在牀邊後站在一旁,一雙小手緊緊的拽捏着衣角,害怕的說道:“少爺...奴婢...”
“倒是那水盆被我弄灑了,我這剛剛醒來,這身子還有些虛弱,你幫我重新準備些熱水。”姜浩繼續說道。
“少爺..是不是奴婢哪裡做的不夠好...”
姜浩笑了笑,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也不用自責。”
秋兒愣了一下,聽了少爺的話,心中即疑惑又害怕,自己賣入張府十餘年,從小就照顧着少爺的衣食起居,平日稍有不順意,雖說不至於打罵,給的臉色確是不少,但是像今日少爺的反常讓秋兒有些驚訝。
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是秋兒還是按照吩咐重新爲少爺準備好了熱水。擔心少爺起身會再次摔倒,秋兒雙手抱着水盆遞到了自家少爺面前。
姜浩見狀,這次倒也沒有拒絕,用熱毛巾擦拭了臉後,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雖然這身體的主人已然習慣了受人伺候的日子,但是對於姜浩來說還是有些拘謹。此時更想自己獨處一會,便三言兩語的打發走了侍女。
見侍女離去之後,姜浩躺在了牀上,努力回憶着,慢慢的腦海中許多昏迷前的畫面也逐漸清晰起來,關於這具身體的主人的信息也全部知道了一二。
身體的主人原名叫秦離作爲武朝鎮北大將軍張思遠的獨苗,藉着老子的名聲,得聖上恩寵,併爲其與戶部尚書姚飛文之女姚萱兒賜下婚約。
而秦離在景都可算是十分“出名”,年僅十六歲,爲人紈絝至極,行事荒唐。酗酒上青樓,爲人囂張跋扈,曾一擲千金想要爲臨香樓的花魁元錦兒贖身,說是要娶她爲妻。
恰巧上月是那臨香樓的花魁會,花魁元錦兒將會出面爲受邀而來的人彈唱那慶州有名的水調歌頭,而秦離得知便帶着平日貼身的十餘名護院去了臨香樓,揚言要娶了元錦兒做大的,而且還要包下整個臨香樓。
卻不知道剛剛好那姚萱兒的親哥姚鵬與三皇子也在臨香樓消遣,姚鵬文風出衆,宣武二十五年已經是鄉試第一,會試第一,聽說今年科舉,此人便已被衆人定爲了狀元的第一人選。
姚鵬本就對於聖上御賜的這門親事極爲反對,無奈是聖上賜婚,又礙於鎮北大將軍張思遠之名也不好多說什麼。本以爲秦離這人並非傳言中的那般無恥,今日在場聽到了他要娶一青樓女子爲妻,還要讓其做大的,那言外之意豈不是自己妹妹堂堂兵部尚書之女,竟然要爲這個敗類做小妾。
正當秦離帶着數十名護院驅趕臨香樓的香客時,姚鵬站了出來與秦離對峙,對其種種行爲是一一數落,護妹心切的姚鵬告訴秦離他與自己妹妹的這門親事他就是拼了命也要奏明聖上勸其解除的。
秦離對於姚鵬這類文縐縐的悶騷秀才不對付,不但出言挑釁,言語之際滿是羞辱之意,這讓姚鵬毫無顏面,一時間雙方因爲此事發生了激烈的衝突,兩人大打出手,雖是戶部尚書之子,但身邊所攜帶的護衛遠不是秦離身邊的護院的對手。畢竟堂堂一個將軍府的護院必然也是軍中好手,一時之間姚鵬一方陷入劣勢。
但是與姚鵬同行的三皇子看不下去了,姚鵬即是戶部尚書之子,又是今年狀元的最強人選,對於這類人才作爲皇子肯定是要極力拉攏的,而秦離的這種行爲讓三皇子也是反感至極,便讓其保護其安全的御林軍幫忙,想着就教訓教訓這秦離罷了。
有了御林軍的幫忙,姚鵬一時之間佔據了上風,秦離被逼到了臨香樓樓亭旁,怒火上頭的姚鵬拾起地上已經分離的凳子腿砸向了秦離,就這麼的導致秦離從臨香樓二樓摔下昏迷。
這下倒是讓那三皇子和姚鵬慌了神,秦離爲人再不濟,畢竟也是那張思遠的獨苗,張思遠妻子秦詩詩因生下秦離難產致死,劉思遠思妻至深,故而取其妻秦姓,爲兒子取名秦離,是爲與妻別離之意。作爲老來得子的張思遠護短是出了名的,所以才導致這秦離在天子腳下的景都如此囂張跋扈。
知道了前因後果的姜浩,重新審視了眼前的一切。以前自己只有在電視裡小說裡看到這種穿越的情節,平日裡當做一般的爽文看了也就算了。今天發生到了自己身上,一時之間還真是讓人難以坦然。
“好在自己在那邊無依無靠,即便是到了這武朝也無牽無掛的。”姜浩自嘲道。
只不過這以後的人生便都只能以秦離的身份來度過了,不過穿越成了武朝大將軍之子,雖然看樣子風平不怎麼樣,但也算得上是夢幻開局了。
姜浩不由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