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他鄉,陌生的臥室,陌生的大牀。
依稀記得男人起身,重新睡下,再次醒來,臥室內光線依舊昏暗,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
莫名惶恐。
昨晚,迷亂的場景,對她的人生觀都是個不小的衝擊,不過,因爲很清楚那人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一個大人物,始終沒能生出太多抗拒心思,他要怎樣,就都順從下來。
只是不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早已沒有了任何睡意,終究也不能一直賴在牀上,到底坐起身。
然後就再次迷茫。
左右打量,這是一間比自己在中國的家還要大的臥室,純白色調,簡潔中透着一種即使她什麼都不懂都能感受到的昂貴,望向牀尾,那座帶圓柱形玻璃外罩的迷你舞臺已經不見,兩位異國女郎昨夜伴隨着輕柔音樂擁在一起的百合戲讓她哪怕一個女孩子都臉紅心跳。
而且,那兩人可是好萊塢的大明星呢。
這也是她此時爲何會如此患得患失。
那樣一個英俊帥氣又風趣幽默的年輕男人,更何況還有一連串讓人咂舌的頭銜,只是昨晚第一次接觸,就讓她不由自主地一見傾心。然而,她一箇中國姑娘,或許,只是她一夕之歡的牀伴。
他甚至都沒有掩飾這一點。
要不然,昨晚除了她,也不會額外帶另外三個姑娘回來。
呆呆地又在大牀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終於稍稍想開了一些。
算了,就當是一場夢吧。
扭頭看向牀邊櫃子上的那隻水晶球,昨晚見他用過,知道是什麼東西,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擡手上去摸了摸,如同閃電般的奇妙光亮在水晶球內燃起,再次有些忐忑地等待片刻,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位穿制服的女侍帶着輕微的高跟鞋噠噠聲走進來,看她手足無措地坐在大牀上,禮貌地招呼道:“早上好,蔣小姐,您要起牀嗎?”
明顯的金髮姑娘,用的竟然是很標準的中文。
她連忙點頭:“是的。”
說着又本能地示意四周,解釋一般,主要是找不到自己的衣服,還有,哪怕下了牀,也不知道該如何。
女侍沒有露出任何嘲笑之類的不妥神色,禮貌地走到牀邊,暗下一個按鈕,微不可查的嗡嗡聲中,一整面落地窗逐漸顯露在她眼前,春日裡和煦的陽光迅速鋪灑進來,再加上窗外視野中一望無際的碧藍天穹,心情不知不覺就好了很多。
甚至產生一種如果能永遠住在這裡該多好的念頭。
女侍打開窗簾,又走去臥室一角的櫃子旁,取了一件白色浴袍,返回牀邊,體貼地服侍她穿上,引着她來到一側浴室內,簡單卻不乏細緻地介紹一番,還幫她準備好牙具,最後道:“我會在外面等着,稍後帶小姐去挑選衣服,您還有什麼特別需要的嗎?”
她下意識又是搖頭,遲疑了下,才問道:“那個,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女侍微笑道:“卡特琳娜,您可以叫我卡特。”
突然又覺得自己的Angel名字在這邊肯定很土,跟着笑了笑,讚道:“你,卡特,你中文說得真好。”
“謝謝。”
“對了,現在,幾點了?”
名叫卡特琳娜的女侍擡腕看了下手錶,說道:“大概十點四十分。”
沒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這麼久。
不過,再想想昨晚,他,嗯,大部分時間都在欺負她,累到休息時間長一些,也就不奇怪。
稍微遲疑,才又問起她最關心的一個問題:“請問,卡特,維斯特洛先生還在嗎?”
“在啊,老闆今天休息。”
頓時又生出些莫名的希望。
認真洗漱一番,還泡了個澡,再之後被帶去隔壁一間衣帽間,各類以往只是聽過名字的奢侈品牌讓她有些眼花,最後還是在女侍卡特琳娜的建議下,選了一件寬鬆的駝色羊毛衫搭配黑色修身長褲,腳上是一雙白色平板鞋。
很日常很休閒的風格。
還感謝了一下春天,各種衣服都能穿的百搭季節。
完成這些已經是十一點多鐘。
臨近午餐時間,雖說肚子餓得都要造反,還是忍耐着沒有表現出來,跟着卡特琳娜一起來到別墅外,後院的泳池邊,再次看到靠在泳池邊躺椅上只穿着一件沙灘褲戴着墨鏡的某個男人。
以及。
泳池裡外的一大羣‘美人魚’。
打量過去,除了昨晚一起回來的那三女,明顯又多了幾位姑娘,此時都穿着清涼的泳衣,或者在泳池中戲水笑鬧,或者在泳池邊其他躺椅上眯眼休憩。
於是她一本正經地穿着頓時又顯得與現場有些格格不入,自然吸引一片打量的目光過來。
正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男人也發現她的出現,坐起身,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又對其他一羣七八位姑娘說了幾句什麼,美人魚們雖說嘴上嬌嗔,都是乖乖地或起身或離水,很快都返回別墅內。
等其他妖精們消失,西蒙也穿上了女侍送上的一件襯衫,起身來到旁邊帶着遮陽傘的圓桌旁,示意英文名叫蔣安琪的姑娘在旁邊坐下,打量她一眼,笑道:“很漂亮。”
蔣安琪露出些不好意思,反應過來,才學着西方人的習慣道:“謝謝。”
“吃早餐了嗎?”
“沒有,我,剛剛纔起來。”
“哦,那肯定很餓了,我們就在這裡吃吧,算是午餐,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西蒙對旁邊女侍示意,很快拿到一份精緻的菜單,正要遞給對面姑娘,反應過來,菜單上都是英文,她大概看不懂,乾脆對女侍吩咐每一份都送來一些。
交代完,等女侍離開,西蒙看向蔣安琪,再次換了中文道:“法國主題套餐,等下都嚐嚐。”
大概聽懂了他剛剛對女侍的交代,想要客氣一下,又覺得外國人大概是不需要客氣的,便也只是對他笑笑,還再次感受到了某種類似於昨晚的被偏向感,既然他說在這裡吃,剛剛離開的那些姑娘,就只能自己用餐了。
於是不免生出了些淡淡的優越和滿足。
無論如何,他,大概,或許,還是挺喜歡自己的。
接着的整個午餐時間,不只是流水一樣被送上的菜式,還有很熱絡的閒聊。
大部分都是他在問,她在說。
家鄉啊,小時後啊,學京劇的歲月啊,拿到第一個角色啊,考入北電啊,去年接到《颶風營救》角色時的興奮啊。
巴拉巴拉。
當持續一個多小時的用餐結束,她只覺得她和他應該算是非常熟悉了,還發現他漢語其實相當流利,昨晚根本就是裝的,很聰明地沒有故意戳穿,就當沒發生過。
於是,當餐後甜點送上,喝了不少紅酒臉色紅潤越發嬌豔的蔣安琪終於鼓起勇氣,試探道:“西蒙,你覺得,我可以留在美國嗎?”
“想留在美國?”
“當然,誰不想呢?”
“如果你真想的話,這件事很容易,你以後可以住在這裡。”
蔣安琪頓時目光一亮,不過隨即又反應過來,男人的話語裡顯然藏着‘但是’呢。
西蒙見她反應過來,笑着道:“但是啊,這對你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蔣安琪掩飾着情緒裡的黯然,還是做認真傾聽狀。
西蒙也不賣關子,接着道:“如果你留在美國,可以一直住在這裡,想住多久都沒問題,按照中國的說法,這叫金屋藏嬌。不過,也僅限於此了。我知道你還想繼續演戲,可惜,好萊塢並不是那麼容易接納華裔的,特別是女星,就像那位在中國名氣很大的陳,你們以爲她在美國很風光,其實,她在美國只能算二線演員,很多時候還是要回華語圈尋找機會,最近好像又轉去當導演了,拍得還是華語片。”
蔣安琪聽西蒙說完,知道這些話都很中肯,還是難免失落,頓了頓,說道:“那,西蒙,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當然,你的經紀合約不是簽在錦書傳媒旗下嗎,我算是錦書的老闆。”
蔣安琪頓時睜大眼睛。
這件事,她倒真沒怎麼注意。
只是知道錦書系最近兩年迅速在國內發展壯大,而且,據說背景非常強大,倒是沒想到,幕後老闆就坐在眼前。
隨即,蔣安琪又明白了很多事情。
去年之所以拿到《颶風營救》中的角色,或許一開始她就是被他選中的,要不然,過去這一年,錦書那邊的高管也不會對她既客氣又照顧,卻偏偏沒有男女方面的企圖。
理清楚這些,蔣安琪意識到,哪怕再次返回國內,或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擺不脫某種身份了。
西蒙·維斯特洛的情人。
情人,這在國內絕對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不過,如果搭上‘西蒙·維斯特洛’這個前綴,大概所有知道的人都只能羨慕嫉妒恨了。
西蒙·維斯特洛啊。
不僅是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男人,而且還那麼年輕英俊,才華橫溢。
蔣安琪想起自己在北影上一屆的某個學姐因爲搭上京城的某個大作家,簡直傲到不行,在圈子裡和娘娘一樣。但,那位作家和西蒙·維斯特洛一比……好吧,這有可比性嗎?
這麼想着,蔣安琪目光亮亮地望着眼前男人:“既然這樣,西蒙,我回國的話,你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說着腦海中還再次閃過某個念頭。
老闆娘。
嗯。
再想想錦書傳媒旗下的其他簽約藝人,那個李有狐,太明顯了。或許,還有參演了張國師那部《有話好好說》的那個世界名模。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也是‘老闆娘’之一吧。
“建議啊,很巧,”西蒙再次打量一眼這位九十年代的古裝第一美人,說道:“國內恰好正在籌備一個項目,類似於瓊瑤風格的古裝言情劇,回去之後,你可以擔任女主角。”
蔣安琪眨了眨眼睛,語氣裡帶着小失望:“電視劇啊?”
即使國內電影產業現在一塌糊塗,但電視咖和電影咖之間的格調差異依舊明顯,現在好歹是在一部好萊塢賣座電影裡露過臉,再回去演電視劇,蔣安琪可不怎麼情願。
西蒙當然清楚她的心思,卻也不能‘未卜先知’地說起《還珠格格》將來會火到什麼程度,這可是足夠吃一輩子的資歷。曾經的‘還珠幫’,後來一個個可全都是叱吒風雲,風雲激盪,蕩氣迴腸。
不過,西蒙也沒有透露這是自己親自構思的想法,任景兮離開前還特意交代過,以後《還珠格格》和他都沒關係,此時只是道:“我只是覺得女主角非常適合你,對於演員而言,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能夠拿到一個適合自己的角色,都是非常幸運的。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演,可以挑選其他機會。”
機緣當頭,如果眼前姑娘接不住,西蒙也不會強塞。
到時候再給原版就是,還能保證成功率。
只是可憐了爾康。
男演員肯定都是原版的。
男人這麼好說話,蔣安琪反而不敢任着性子,卻也沒有一口答應,說道:“這樣的話,我先看看劇本可以嗎?”
“劇本要等一段時間。”西蒙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國,可以在這邊住一些日子。”
蔣安琪雖說很想留下來,稍微遲疑,還是搖頭道:“要回去的,我只請了兩個星期的假。”
去年演完《颶風營救》中的角色,根本沒想過還能再來美國一起參與影片的宣傳,畢竟她只是一個配角,也不算什麼明星。
現在想想,大概也是對面年輕人的安排。
不過,她今年北影大三,雖說很多同學已經開始長期離開拍戲,但只要有時間,還是要返回學校修完課業。
西蒙點了點頭,想起一件事,又道:“對了,北京那邊,我恰好投資了一些地產項目,送你一套別墅吧,另外,再給你配兩位助理,還有車,到時候有人聯繫你,想要什麼牌子自己選。”
蔣安琪下意識搖頭道:“西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的。”
“房子車子是給你的禮物,不用拒絕。至於助理,其實是我的女人都會有,就像剛剛的女侍那樣,她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情。而且,坦白說,也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小契約,將來有一天,你想要離開我,只要告訴她們,她們就會從你身邊消失,也算是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明白嗎?”
這算是很直白地挑明。
蔣安琪稍微猶豫,還是點了點頭,答應道:“我知道了,謝謝你,西蒙。”
內心裡卻忍不住想。
這算是名正言順的老闆娘……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