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曌一直被晾在大宅內院一間客廳裡等待到凌晨,面容紅潤的江山舞終於帶着嚴姐再次出現,沒有多說,只是吩咐嚴姐送藺曌回去。
藺曌有些木木地站起身,正要張嘴,嚴姐已經挽住她手臂低聲道:“陳總答應了,我們回去吧。”
於是呆呆地被嚴姐扶着出了大宅,坐上其實一直守候在外的那輛奔馳,嚴姐發動車子,離開了帽兒衚衕,纔看了眼後座還有些失神的可憐姑娘,頓了頓,輕聲道:“小藺,你也別怨陳總,她管着很大一攤事情,不可能事事兼顧。”
藺曌頓了頓,才意識到嚴姐在和自己說話,輕輕搖了搖頭:“嚴姐,我沒有。”
陳晴那邊能夠答應,她其實已經很感激。
她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認爲別人有錢就該理所當然地給自己,有勢就該理所當然地幫自己,道理不是這樣的。
嚴姐見藺曌沒有多說話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回到後海南畔的四合院,嚴姐本以爲今天能夠消停,沒想到,不待車子從旁邊的側門進入地下停車場,就有三人從街角的一輛桑塔納裡下來,一路追上前。
嚴姐只好停車,眼看後面藺曌就要下去,阻攔道:“小藺,要不,我去和他們說吧?”
藺曌身形遲疑了下,微微點頭:“麻煩嚴姐了。”
嚴姐下車,迎上走過來的三人。
藺大倉見女兒沒有露面,而是這位司機出來,立刻問道:“我女兒呢?”
嚴姐不理會眼前這個讓她厭惡的中年人,看向那位姜副市長,說道:“長沙那邊的三一集團會對你們的鑄件廠進行一些考察,如果達標,會給你們一些訂單。如果遇到資金問題,你們自己貸款。”
藺父沒有注意到姜副市長聽到三一的名字立刻就是眼前一亮,聞言有些不滿:“這什麼意思,什麼訂單,我們要能貸到款,還跑來北京?”
嚴姐終於忍不住,瞪向藺父:“你適可而止吧!”
藺大倉沒想到這司機敢對自己發火,下意識心虛了一下,隨即就要繞過嚴姐:“我不和你說,我找我女兒。”
這次是終於反應過來的姜副市長一把將藺父拉着,又朝嚴姐微微躬身歉意:“這位,嚴女士,真是抱歉,我們知道了。”
藺父看不起嚴姐,但對姜副市長的態度卻非常敏感,見他對眼前司機這麼客氣,頓時也閉上了嘴。
嚴姐見藺父老實下來,又有些不吐不快,盯着中年人道:“這些是小藺在冷風裡站了一晚上求來的,她沒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另外,這裡是首都,別在這裡不知輕重,沒人計較,那是你幸運,計較起來,你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被姜副市長拉着,藺父遭遇這番訓斥,還是有些掛不住,這不就是個司機而已,立刻又還嘴:“你怎麼說話的?”
嚴姐也不再相讓:“你應該慶幸這只是我一個司機在說話。”
藺父下意識又要繞過嚴姐:“讓我女兒下來,我不和你說,我找我女兒。”
嚴姐站着不動,眼看藺父再次被一臉歉意地姜副市長拉住,才冷冷道:“回去吧,要點臉,也給自己留點餘地。”
藺父眼看嚴姐就要轉身,又想起正事:“那,我兒子的事情,還有,那個,那個電影?”
嚴姐看向姜副市長。
姜副市長直接拖着藺父就往後走,一邊道:“夠了,夠了,”說着轉向藺父,語氣陡然嚴厲起來:“老藺,你掙什麼掙,連我的話都不聽了,走!”
姜副市長一發火,藺父頓時蔫下去,最後又看了眼那輛奔馳,有些恨恨女兒這麼不給自己面子,但還是順着姜副市長的力道返回停在巷口的桑塔納那邊。
等上了車,吩咐司機返回招待所,不理會身邊的藺大倉,姜副市長自顧自興奮起來。
那可是三一啊。
上半年省裡那邊,三一和中聯兩個冤家的合併可謂沸沸揚揚,不過,終究還是完成了整合,一躍成爲湖南規模最大的工程機械巨頭,這樣的大企業,稍微漏點殘羹冷炙都足夠藺大倉所在的破落鑄件廠吃到撐死。
姜副市長很快冒出一個念頭,應該連夜聯繫市政府,討論一下將市裡其他能關聯上的相關企業都整合起來,一起成爲三一的供貨商。
如果能做成這件事……
姜副市長覺得,接下來幾年自己摘掉頭銜裡的‘副’字都輕而易舉。
再看了眼身邊還沒有回過神來的藺大倉,姜副市長又開始轉念,如果真的做一次整合,這麼大便宜,落到這蠢貨手裡實在有些可惜。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這廝生了個好女兒。如果市裡過河拆橋,難保這諢貨不會撂挑子,那就得不償失。
當然也不能放任,最好還是找個得力助手過去,把藺大倉託得高高的,架空起來。
這麼蠢一個人,應該很容易。
姜副市長越想越是激動,這可是最快捷直接的政績啊,相比起來,引入電影項目發展旅遊的事情沒辦成又能算什麼,他不分管這塊,真做起來,最多也只是沾一下光。
另外一邊。
鬧騰的一天之後,進入大宅,因爲提前被江山舞交代過,嚴姐又喊來女侍一起服侍藺曌泡熱水澡,還讓廚師準備了驅寒的薑湯,直到確認喝過熱湯的藺曌終於稍稍恢復,這才離開去休息。
還忍不住想着,果然都是命啊。
有人天生就是小姐,自己只能當丫鬟。
不過,嚴姐也沒什麼怨言,她能看出來,大宅裡的一羣姑娘,藺曌雖說看起來驕傲,其實反而是性子最好的一個。
稍稍可惜的也是這點。
好人總是容易被欺負,如果還是家人,更讓人窩心。
藺曌和夏畔溪的套房內,等其他人都離開,夏畔溪很體貼地繼續忙上忙下,直到藺曌換好睡衣躺上了大牀,自己纔去洗漱。
相比大宅裡其他姑娘,被借了一萬塊錢的她大致清楚今天發生了什麼。
稍稍有些期待。
因爲不同的生活經歷,她其實很能體會這種家長裡短對一個人的消磨,甚至,毀掉一個人都不是沒有可能。而大宅裡的九個姑娘,自己同屋這位,不僅明顯更受那位陳姐偏愛,還是唯一一個見到過大老闆的人,優勢實在太大。
如果……她立刻就能少去一個最強力的競爭對手。
該多好。
帽兒衚衕。
陳晴早晨在地下一層的套房內醒來,感受着一左一右的衛慕和張艾草兩個,有些心虛。
自己這是比自家老闆還荒唐了一回吧。
吩咐江山舞悄悄把母女兩個送回溫榆河那邊,鍛鍊洗漱後,陳晴坐進餐廳,聽江原馳說祝莫莫和莫一菱昨晚又搬了回來,便讓她喊兩人一起過來用餐,順便談些事情。
祝莫莫趕來內院,和陳晴打招呼時很是神采奕奕。
昨天母親大人只在京城待了一天,傍晚喊她和小姨兩個吃了頓飯,就再次返回蘇州,全程沒有提及這邊的事情,實在是好。
祝莫莫不傻。
母親大人不說,可能性只有兩個,要麼真的不知道,這一點,祝莫莫覺得機率比較低。要麼,就是某種默許,祝莫莫覺得吧,以母親大人的英明神武,這種可能性倒是高一些。
如果是後者,也就是說,母親大人默認了她和西蒙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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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不用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了。
哎,真好。
莫五菱也是輕鬆,他們一家兄弟姐妹一大羣,大姐從小到大對她的影響實在是有些深,以至於她的性格都有些模仿大姐。
但,她自己都知道,只是模仿。
就像歷史上的無數個虎父犬子那樣,因爲父親太強勢,兒子往往比較弱勢。他們莫家,因爲大姐太強勢,一幫弟妹,性格不可避免都就有些弱,她這個小妹其實還算好的,二姐三姐兩個,在大姐面前,那就是鵪鶉。
大家心情都很好,早餐氛圍也就更加輕鬆。
陳晴在早餐時還讓女侍播放了近期剛剛錄製好昨天從錦書那邊帶回來的兩首歌,《青春無悔》和《同桌的你》。
學渣祝莫莫同學只是覺得有些好聽,去年剛剛走出大學校門文化素養又非常高的莫五菱感受自然更深刻一些,聽着《青春無悔》詩一樣的歌詞,想到了大學乃至高中、初中時期的種種過往,甚至有些鼻子酸酸要掉下淚來的感覺。
真好。
隨後反應過來,試探問陳晴道:“陳姐,這兩首歌……不會也是,也是他寫的吧?”
陳晴笑盈盈地反問:“他是誰啊?”
莫五菱感受到陳晴語氣裡的調侃,心虛地直接放棄了追問。
祝莫莫倒是沒什麼顧忌,瞪大眸子:“這個,兩首歌,也是西蒙寫的啊,西蒙可真厲害。”
陳晴笑着點頭,又對明顯豎耳傾聽的莫五菱道:“這其實是老闆爲一部電影準備的主題曲,你不是對寫劇本很感興趣嗎,或許可以試試這個,老闆已經爲電影起好了名字,叫做《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等下早餐之後,我讓山舞把材料給你。”
莫五菱還沒有開口,祝莫莫卻是想起《虞兮嘆》,問道:“陳姐,小姨那個劇本,你看了嗎?”
陳晴毫不心虛地點頭,說道:“太文藝了,不過,其中很多構思將來可以用上,這也是我想讓五菱寫《致青春》的原因,這個故事恰好就需要文藝一些。對了,五菱,你不介意那個劇本,只被採用一部分吧?”
“陳姐,我沒問題。”
莫五菱連忙搖頭,覺得似乎不對,又點了點頭,好像還是不對,乾脆不再糾結。她其實本就只是試探着寫寫,不抱太大期望,如果能用上,當然最好。
不過,莫五菱還是忍不住再次想到任景兮,頓時又覺得自己沒用。
兩人差不多的起點,景兮那邊都做好了一部電視劇,最近已經開始籌備第二個項目,她呢,還在寫劇本。其實不只是圍繞《虞兮嘆》的楚漢之爭,她都嘗試寫過好幾個了,都沒結果。
大概自己就是那種眼高手低永遠做不成事情的人吧。
或者,也是現在生活太安逸了。
陳晴彎着嘴角,內心又有點邪惡,因爲,大概眼前兩個自己都沒注意到,她們……都喊自己陳姐。
論年齡,當然是對的。
她比兩女都大。
然而,論輩分,可就岔了呀。
當然不會說出來,繼續道:“既然這樣,五菱,《致青春》的劇本,你要不要試試?”
莫五菱稍微猶豫,很快下定決心:“陳姐,這次,我是說……完全交給我好嗎?”
關於《虞兮嘆》那個,她知道,因爲是某人交代下來的,錦書方面很重視,邀請了一堆著名的作家編劇一起試寫。
莫五菱對《虞兮嘆》不敢奢望,但,這個,剛剛聽過詩一樣的《青春無悔》,再加上有過各種切身的經歷,她覺得,自己應該……有很大可能可以做好。
陳晴卻沒有多少遲疑:“好啊,”說着還補充道:“如果你寫得好,接下來,你去擔任一下製片人做更多事情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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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五菱點頭:“陳姐,我會盡力。”
陳晴又看向祝莫莫:“莫莫,你在中戲那幾位同班同學,我也見過,我覺得她們形象氣質都挺適合《致青春》這個題材,將來也可以讓她們試試。”
這次輪到祝莫莫心虛。
她交好拉攏那些同班的女同學,其實可沒抱什麼太好的心思。
只可惜,上次,某個男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她卻在歐洲。
見陳晴提起,祝莫莫努力裝作淡定,嘴上感謝道:“陳姐,那我先替她們多謝你了。”
“呵,不客氣,”陳晴道:“抽空讓她們見見關姐,先和錦書經紀公司籤一份合約。這個我也先和你說明,不籤經紀合約,我們肯定不會把角色給她們的。”
“我明白,”祝莫莫點頭,又笑着試探道:“陳姐,那,你看我也能演個角色嗎?”
陳晴拒絕:“你就別鬧了,你太出挑,跑進電影裡,大家都看你,一點致青春的意思都沒了。”
祝莫莫也不糾纏,這是誇獎呢,聞言露出一口小白牙,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