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

1.【飄雪凋零時】

大地初開之時,人類的世界由雲巔的神靈統治。

諸神聚居在殺蘭古城,首領聖主決斷着是非對錯,神的世界是容不得半點差池的。

任何一個犯了錯的神都會被打入萬劫之地,永遠都無法返回殺蘭。

諸神管理着人間的風雷雨雪。傳說上古時期的雪是漫天飛揚的花朵,傾瀉之時,衆生傾倒,只是雪女被懲治去了萬劫之地,從此,雪便由雨水管理,成了凝結的水。

雪天山的蓮花,孤獨地花開不敗……

對於萬劫之地而言,許多年前,遠祖的靈力使用者把這片土地開墾了出來,分化出了一個複雜的形勢,他們使用自己強大的力量把魔封印,又把相同屬性的人驅逐到同一領域,結下結界,防止他們自相殘殺。從此,五界各司其職,這裡,猶如一個天生的樂土,誰又想回到殺蘭?除了一部分人。

靈界有醫師,他們醫人也醫心,天生擅長操縱水,都說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他們便是天地間最好的醫者,知你想什麼,知你病何處,更能置你於死地。

霾界有占星師,他們手中的占星杖指引這子民未來的吉凶和未知的方向,他們僅僅依靠星星在這一片混沌的環境中存貨下來。

妖界有結陣者,他們體內的靈魄猶如蜘蛛,結出一張張比蛛網還牢密的陣法。

凡間卻像被遺忘了一樣,居住在這裡的百姓厭倦了權利的爭端,自願放棄靈力,而開始眼觀耳聞,如同一個操縱的市場,但你不可否認,在這嘈雜之中,隱藏了很多秘密。

你一定好奇魔是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們自古就是個秘密,就如殺蘭一樣,一個萬劫之地永恆的秘密,你不知殺蘭在何方,你同樣也不知魔是什麼。但是在這裡有個叫做羽幻留白的地方,似乎它的中間,就埋藏了這些秘密。

2.【雪女】

是夜,雪勢滔天,天上一顆星辰都看不見,對於靠星辰指路的霾界人而言,這是多麼可怕,即使雪過後 ,天地可能會乾淨一些,他們也寧願活在混沌中,一擡眼,便能看見星宿運轉順利,星辰各行其道,這也意味着國泰民安。不像現在,目中所及是蒼茫的夜空。

霾界煊赫的暮原家族,流光溢彩的屋瓦上堆積了一層不詳的白霜。族長暮原櫛風看着北方平時該是北斗星的方向,低頭不語。他手中握着的命運羅盤上,結了一層血紅的光衣。暮原櫛風已經三千多歲了,就算在歲月彈指之間的靈力世界,這也是段漫長的歲月。

離他最近的靈童聽到他嘆了一句:“殺蘭有人來了!”靈童眨眨澄澈的雙眸,對着窗外雀躍地叫喊了一聲:“瑞雪兆豐年呀!”

北風獵獵,雪把天地變得更加渾濁不清,漆黑的夜色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從天而降在這一片冰封之勢中,不論從多遠之外聽來,哭聲都顯得活潑極了,那個孩子一點都不懼寒。

老族長打發身邊的靈童:“西來,出去看看!”

門被打開了,撲面而來的風雪迷住了夜西來的雙眼,他勉強向外面看了一眼,連忙進屋喊老族長。外面的雪地上愕然有個女嬰,她聽到人聲音變睜開了雙眼,夜西來一驚,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女嬰的眼眸中間居然是有雪晶的,她看起來就像是製作了這場雪的怪物一樣。

夜西來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屋中,拉着老族長的衣服便不放了。老族長寵溺地揉了揉孩子棕色的軟軟的頭髮,自己走了出去,。撲面而來的風雪頓時迷了他的雙眼,他趕緊揮了揮手,身周便開闢出一小塊的澄淨。

女嬰此時已經不哭了,她瞪大了眼睛打量着身周的一切,看起來天真極了。躲在老族長身後的小靈童還是害怕,緊緊地抓住老族長的封天袍。

暮原櫛風一看女嬰便明白了,苦笑了一下說:“原來是你來了,難怪下這麼大的雪呀。”

老族長的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這個孩子是不能流落在外的,他的羅盤上出現的紅衣也有了解釋,他從地上抱起了女嬰,身後的小靈童忍不住好奇,用怯怯的語氣問:“族長,你要帶她回去嘛?”

老族長笑起來的樣子很是慈祥,但是恐怕他的答案不如小靈童的意了:“是呀。”

孩子畢竟是孩子,眼看是躲不掉了,夜西來便又快活了起來,他問道:“那我們給她取個好聽的名字呀!就叫夜伊洛好不好?”

老族長搖了搖頭:“不,她可不會成爲靈童,她叫暮原雪色。”

女嬰的皮膚像新雪一樣剔透,小靈童感嘆了一句:“真的是很像雪呢!”

暮原家族厚重的門被掩了上去,風雪被隔離在外面,女嬰‘咯咯’笑了一聲,細心的夜西來在還沒來得及完全關上的門縫中發現了,風雪忽然停了,她驚奇地‘咦’了一聲。

其實在這裡長大的孩子,你哪裡得見真正的雪呢?

3.【王嫁】

我聽爺爺講雪女的故事聽了十八年,每次他都錯認我爲故事裡那個女孩,他把我當做殺蘭賜予他的一件珍寶。爺爺對我說:“雪色,你知道嗎?殺蘭是世間最美好的地方,你就是從那裡來的呀。”他這麼說的時候,我只能笑笑,我不能終止他這個自欺欺人的想法。因爲據他所說,殺蘭住着的是統治萬物的神。而我頂多就是個父母生養了不想要的小孩,跟那至高無上的存在沒有半點關係。

我這麼認爲絕非因爲我自卑,一切都有根可尋。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認爲爺爺說的這個故事會是真的,因爲他所說的那個小女孩額間有顆迷人的雪晶,仿若從雪中走出來。然而鏡中的我,臉上只有一大塊駭人的白斑,隨着年紀的增長越來越大。儘管包含了我的靈力之源的靈魄十分純淨,但是我和所有的霾界人都不一樣,我看不懂天上的星辰,它們在我的上方以一種神聖的方式閃爍,我卻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微笑着說出這代表國泰民安,或者愁眉苦臉地說南方有災難。在這個最強大的占星師家族,我就如同一個怪物。民如何不聊生,國如何穩如泰山,這都與我無關。

“小姐。”婢女銅川的聲音打斷了我對鏡中影像的無奈。

看到她手中的東西,我一下想起爺爺曾經許諾我會在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送我世間最好的禮物。銅川的手上,愕然是一件龍鳳日月袍。爺爺給我的,竟然是霾界的王后之位。

手中的梳子在我驚呆的罅隙掉落在地,銅川笑着爲我撿起,她說:“小姐,你高興嗎?你要成爲我們的王后了呀!”

我苦笑了一聲作答:“蒼着漣如何要娶我這個醜八怪作王后呢。”

銅川連忙衝我擺了擺手:“小姐,你不能這樣直呼王的名諱的。銅川可真爲小姐你高興,王的樣貌是在我們霾界再也找不到的好看,小姐,我記得兩年前你在盛典上見過他的,你當時也是讚不絕口呢,嘻嘻。”銅川一邊放下龍鳳日月袍,一邊整理起我垂地的長髮。

我自然記得他,也許是因爲爺爺總是給我講那個故事,我自小便對雪有一種特殊的情節,但是霾界是不會下雪的。然而兩年前的那場盛典,我卻見到了比雪還明淨的那個男子,那日是王迎娶靈界公主的日子,霾界的所有人都應當沿着迎親經過的街道參拜。天馬拉着來自靈界的公主緩緩經過霾界的街道,鈴鐺清脆的聲音迎合着百姓的喜悅。靈界的公主撩開紅紗幔帳輕易把她絕世的笑靨拋給百姓。其後跟隨了個男子,他雖着鮮衣,跨怒馬,我卻如同看見了一場漫天的飄雪。我不禁看呆了,脣角不自覺勾了勾,他便是霾界的王吧,在迎親的隊伍遠去時,喜慶的紅色還留在我的視野,我在心中暗自嘲笑了一番自己的不自量力。他那樣的男子是我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當日爺爺看到我無常的喜怒,笑着許諾我:“兩年後,我會送你時間最好的禮物。”

二年前我不明白爲什麼以靈界公主那樣的身份與美貌只成了側妃,如今才明白,原來這王后之位竟然是留給兩年後的我。

王是個完美的男人,但他卻是個沒有自由的君主。他的所有行動都受到了元老院三個長老的牽制,我們暮原家族便是元老院一股強大的勢力。所以當年的靈界公主只能當個側妃,王后的位置留給了暮原家來路不明的千金。原來是這樣,進了宮,還指不定他怎麼恨我。我默默地接過銅川手中的龍鳳日月袍,真好看,一針一線都是這世間最精緻的手筆。

當我把其披上身的時候,王的容顏又一次展露在我眼前,這時,門被重重推了開來。門口站立的是夜西來。

她的臉上是笑着的,但是我能感覺到她眼底蘊藏着小心翼翼的怒意。我不明白她爲何而生氣,我從有記憶開始她便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其他人欺負我的時候她也總幫我。然而此刻的她我卻有些陌生。

時光已經使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身段窈窕,長髮如同招魂的經幡一樣被門間拂過的風吹揚起來。

銅川看氣氛有些古怪,默默地退了出去。

我衝她笑笑,她似乎也釋然一笑,走了進來,對着我身上的龍鳳日月袍打量了幾眼,說:“怎麼總是你呢?”

她說的話我半點都不明白,只能由着她說下去。

她忽然把手遞了過來,對我說:“你摸摸我的手。”

我剛把手搭上她的手腕,便有一種炙熱的力量噴涌而出,燙得我只能把手收回。這種力量不像是屬於霾界,霾界的力量都偏於溫和,而我從她體內感應到的,卻更像是一種毀滅性的火焰。

“你,到底是誰?”

夜西來收回了手,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兩眼,咯咯笑出了聲:“我只是一個靈童而已。可你知道靈童是什麼東西嗎?”

靈童不就是每個名門望族挑選出的先天靈魄純淨的孩子,然後對他們加重培養以便他們長大成人後可以爲家族好好效忠嗎?我便把我所知如實告訴了夜西來。

夜西來看上去就像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她搖搖頭:“你可真天真啊。那你知道那些和你一起長大的靈童去了哪裡嗎?”

和我一起長大的靈童?他們中的不少人曾經都以欺負我爲樂,被夜西來這麼一問,我頓然察覺,我的身周清靜了不少,他們的確陸續消失了。我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不再試圖緩和氣氛。

出於習慣性的,我透過窗戶往外面的天上看了一眼,星辰一顆都沒有,只有月亮呈現出一種令人恐慌的暗紅色,我沉下了聲:“你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我心中的霾界人一直生活在平安喜樂中,這是一個少有的和平而富饒的年代,我根本不曾意識到它的下面會埋藏着什麼可怕的東西,我當了很多年無知的人。今天,夜西來大概就是來結束這一切的。

夜西來用靈力布了一個陣法,周圍從我的房間變成了一座懸崖,沒等我反應過來,夜西來帶着哭腔的咆哮便傳了過來:“靈童生來就是你們的犧牲品,那些人面獸心的長老在我們的身體裡植入了不同的元素,讓這些元素在我們的身體中互相侵蝕,很少有靈童可以活下來,就算活下來也沒有用。因爲我們的身體將在我們長大成人的時候用作封印魔的結界,裡面一層被魔侵蝕了,還會有新的靈童替補上去。我再也不想做這樣的犧牲了,你只是族長在雪地裡撿來的,爲什麼你可以成爲霾界的王后,我卻要成爲一個莫名其妙的結界?”

怎麼會這樣子?爺爺是這樣子的人嗎?

此刻的夜西來倒像個魔,她的雙眼已經被仇恨矇住,我企圖辯解:“不會的,你一定是誤會了。爺爺一直對你很好!”

夜西來一聲冷哼:“你不信,那你親眼看看。”

眼前出現了夜西來營造出的幻影,幻影中正是暮原家族的祭天台,祭天台上的情景觸目驚心。很多出生不久的嬰兒身體呈現透明,他們似乎在瘋狂地笑着,在他們的面前,一道道閃電毫不留情地劈下來,接着是火焰與雷聲交替,它們順着嬰兒的身體不斷鑽進去,然後與他們的靈魄合二爲一。嬰兒們就像瘋了一下,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們追逐着撲向火焰或者閃電中間。我不忍心看會是怎麼樣慘絕人寰的情形,尖叫着捂住雙眼。

身邊的夜西來不依不饒,她拉下我捂住眼睛的手,冷笑着說:“這就害怕了,我當時可是親身經歷了這場劫難。”

手被夜西來限制着,我只能哭着看下去。

祭天台的下面,有很多觀衆,他們便是暮原家族德高望重的幾個前輩,他們的表情怡然,安之若素。

那羣嬰兒在火焰中瘋狂地追逐着彼此,就像在玩無出其右的遊戲一樣歡快,祭天台的四個方面都有一面銅鏡,鏡子中持續不斷地放出火焰和閃電,在祭天台上近乎癡顛的笑聲中漸漸出現了一些慘叫聲,那些發出慘叫的嬰兒被驅逐出火焰的包圍圈,他們被一股力量狠狠地砸向地面,此時他們的身軀已經像焦炭一樣了。

最後,百來個嬰兒中只有五個人活了下來,四面銅鏡頃刻停止了釋放任何東西。嬰兒睜開了他們的雙眼,我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修羅地獄,最左邊的一個,便是夜西來。

下面觀望已久的人歡天喜地地把他們領了下來,他們中間,便有一向慈眉善目的爺爺,他說:“今年不錯,留下了五個人,最左邊的小女孩天質不錯,就由我來親自照料吧。”

至於那些死去的嬰兒,沒有人去理會他們。他們焦黑的小小身體在烈日下曝曬到夜幕降臨,纔來了一個人,隨便在他們身上掩蓋了一些泥土。

看完後,我的腿都開始發軟,一個人喃喃:“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眼中含着淚水問夜西來:“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對你們?”

夜西來的眼神是冰冷的,跟她掩蓋了多年的乖巧大相徑庭,她說:“我們是魔的孩子,還有誰比我們更適合做結界呢?”

他們竟然利用魔的親情,那些企圖衝破結界的魔將要面臨的便是殺死自己的孩子。我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溼。

儘管夜西來沒有流半點眼淚,但是我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我走近,想像以前一樣擁抱她。但是她卻忽然露出了猙獰的面目,衝我詭異一笑,然後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身後是萬丈懸崖!

4.【般若】

懸崖的下面是嶙峋的石頭,掉下去必然屍骨無存。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雪色,雪色。”忽然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呼喚我,我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把幽蘭色的刺劍從我的體內穿出,但是沒有痛覺。但是我的好奇可不足以抵擋我此刻的恐懼。

從刺劍中飄出一股霧氣,霧氣漸漸縈繞出一個女體,一個精靈一樣玲瓏美麗的女子出現在我上方。她衝我微微一笑,然後俯衝下來,托住我墜落的身體。

她的懷抱感覺極其輕盈,卻有力地阻擋住了我下墜的趨勢。

我艱難地轉過頭,問她:“你是誰?”

“你還記不記得兩年前?”她在陡壁邊橫出的一顆黃楊上站立,我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加上她笑得一臉我跟她很熟的樣子,我不禁開始懷疑她是兩年前我在家門口救濟過的那個女乞丐,但是她又是從劍裡化作一縷青煙出來的,莫非是鬼?想來尋當年我沒有送佛到西天的愁?

我情不自禁大叫了一聲:“鬼啊!”黃楊尚且年幼,經不住我這麼一驚一乍,我又掉了下去。

“喂,我不是鬼,我是劍靈。”那個女子一臉無奈地拉住了我,等我在樹上站穩後,我又想了一下,劍靈?不還是不是人嗎?

我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着她,跟她翻臉,我怕掉下去,乖乖聽她話,又怕她算計我。不過我自己的樣子其實也不比鬼好看多少,何況她還能怎麼算計我,要不是她救我,我此時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於是我的心裡坦然了一點。

我小心翼翼挪開了一點,女子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向我解釋:“兩年前啊,我跟着靈界公主的迎親隊來的霾界,我是靈界的劍靈,我就住在這把劍裡,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害你。那時你正好在路邊參拜,我見你的靈魄純正,就把你的身體作爲了宿主,對你沒什麼傷害的,在必要的時候,比如說剛纔,我還能幫幫你。哦,對了,我叫誘惑。”

我這個算是好運呢還是倒黴呢,不過聽她這麼說應該算是我幸運了,並且聽起來,我似乎還不能把她驅逐走,最起碼我現在還得從這個懸崖上去。

“你的意思是你把我的身體作爲房子了?”

誘惑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盯着我身後看,眼神中透露着些許恐懼。

我轉過頭一看,我身後的石頭上居然出現了一個類似漩渦的東西,泛着紫色的光暈。還等我發問,那個漩渦已經把我捲了進去,只聽見外面的誘惑喊了一句:“雪色!”然後她又幻成了一縷煙回到了刺劍中,刺劍也失去了幽蘭色的光芒,變得死氣沉沉。我緊緊地握住它。

漩渦消失後,我完好無損地站在地上。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走廊,纏繞着一些嬌豔的花朵,極爲安靜。在霾界的皇都天帝拉,永遠都是喧鬧嘈雜,瀰漫着渾濁的煙霧,其他的地方,就是留白了。至於什麼是留白,這就是皇族世代守護的秘密了。有無數個人想知道這個秘密,但好奇心總是容易害死他們,後來他們全死了••••••

刺劍在手裡微微發熱,走廊已經消失了,盡頭的空氣裡漂浮着無數裹着嬰兒的水晶泡,令人作嘔地叮噹作響。再前面是一襲幔帳,後面是一個女子若隱若現的身形,身材曼妙,十五六的光景,我正想上前,一個微弱的氣流捲開幔帳,幔帳在空氣裡任性地浮動,我止住了腳步。那女人背對着我,只那雙伸出衣袖的手就讓人發怵,如同枯木一般縱橫着斑斑駁駁的傷痕。

一陣陰沉的聲音傳出來:“沒用的,風淵的人總是這麼急着送死。”剛剛走廊消失的地方出現了幾攤肉醬。不禁打了個寒顫,風淵是很著名的情報家族,他們能找到這兒正常,可他們引以爲豪的“疾風術”盡然只夠捲起幔帳,這是什麼地方!

“雪色,你來了,我該把你的東西還給你了!”她知道我的名字,那聲音在這瀰漫着屍臭的地方顯得像鬼魅般,我只能猶豫着點點頭,但是我有什麼東西在她身邊嗎?她刺耳的笑聲隨之傳來,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些漂浮着的嬰兒又開始叮噹作響。慢慢化成液體一樣的東西沿着我的身體融入進去。我拼命拍打,只讓融入的速度更快了。

“這是什麼東西?”

她沒有回答我,我只能嘰嘰咕咕地念一些我還記得的幻術咒語,可是沒用,我的靈魄沒有半點靈力。那些東西在我恐懼幾乎囤積到要爆炸時全部消失了,一股水柱從我手中噴涌出來,如同出鞘的利刃一樣尖銳,隨着我的動作迴轉盤旋,逐漸擴大到包圍這整個廳堂。我再不敢動一下,是靈騎士的羣體攻擊術‘水蝕’,那是靈魄最純正的靈族人才能做到的水屬性幻術,但即使是他們,也至少得上百個上等靈術師才能調動。我難以置信的看着正在被摧毀的廳堂,水簾已經收起了,但腐蝕不會結束,我又驚又喜地看着快塌陷的牆壁。

“哎喲,運用得很嫺熟啊!畢竟是你自己的東西,這些是這個空間使用的靈術,你一定需要它們!”女人的聲音適時在我欣喜若狂時出現。

沒錯,我的靈魄很純正,只是我不會使用我身周的人使用的那些靈術而已。可是我剛剛使用的是靈界的,回到霾界,這隻能讓我成爲一個更加古怪的人。然而那個女人就像能聽懂我的心一樣,她說:“其實你沒有必要看得懂那些星辰,你又不屬於這裡。”

她雖這麼說,那些被我摧毀的空隙中卻出現了一片凜冽錯落的星空。牛鬥之間忽然出現一顆格外善良的星辰,我一驚,是亡辰,它象徵着破裂。但是有什麼破裂了,我的眼前忽然出現一番情景,魔破界而出,他們撕裂他們的兒女組成的結界,大肆地踐踏土地,一場大混亂就這麼來臨。當星空消失的時候,我的額頭沁出細細的汗,那羣可怕的魔似乎帶着極強的怨念。

那個女人的聲音又響起,打斷了我可怕的聯想:“你看,你能看懂,不差那些占星師了。”

“說吧,你要我爲你做什麼。”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她給我這麼強的力量。

那個女人掀開幔帳,裹緊披風,一寸皮膚也不外露,只有那雙妖媚的眼睛閃着狡黠的精光,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我昨天不過是挖掉了門前一株枯萎掉的水仙花,難道破了風水?今天遇到這麼多奇怪的事情。她的步子有些顫抖,從指間逸出淺淺的粉色霧氣,剛剛“水蝕”帶來的破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從沒有見過的招數,但應該是靈術的一種,那麼強的治癒能力,從屬性來看,比妖界的妖術更上一層,比霾界地天術更詭異一點,比魔界的魔羽更溫和一些,那就只有被稱作幻術至尊的靈術了。靈術是四種屬性中最強大的,因爲它需要最純正的靈魄,只有神靈一般的靈界人才擁有。她滿意的看了一眼煥然一新的廳堂,對我說:“其實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只是還給你而已,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我還真有件事情請你幫忙!等會兒我就送你去那裡。”

我點點頭。只要不再成爲他們中間的怪物,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女子微笑了一下,其實她把臉遮得嚴嚴實實,我本來看不見她的笑,只是遮住她臉的紗很小幅度地動了一下,我猜想她許是在笑吧。她忽然來了一句:“你真美。”

我真美?難道我臉上……

我試着凝出了一塊冰,在並不清晰的冰面上,我看到自己臉上的白斑果然不見了。正想詢問緣由時,廳堂已經消失了,一股小小的氣流捲過,帶着她最後那句話的餘音:“我叫般若,記住哦!”般若是那個女人的名字,後來我知道,那其實也曾是很多人的名字。

我嘗試着運作身體裡完全陌生的力量,那柄刺劍漸漸在我手上顯出形狀來,我感覺不到它半點的生命氣息。我彆扭地喊出那個名字:“誘惑!”它完全沒有反應,那個少女是真的存在嗎?

5.【鑄劍師】

般若離開後,我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重新變回了那個懸崖,風依舊颯颯,要不是身體中那股激盪迴旋的力量,我真的會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可剛剛般若不是說會送我去一個地方嗎?怎麼又把我送回了懸崖,難道這已經不是剛剛那個懸崖了。我本想把四周打量一番,但是沒等我開始找不同,撲面而來一股氣流。我在心中哀嚎,難道真的跟昨天真的破壞了風水,這四面環山,這麼強的氣流究竟如何形成的呀。

我擔心被風沙迷住雙眼,在氣流沒有停止之前緊緊閉住了眼睛,只能感覺人被提了起來,但是又不像是狂風那種帶着摧毀的卷,只是柔和地把我包圍起來而已。過了一會兒,我感覺似乎踩到了地面。

我睜開眼睛,又大吃了一驚。這又是一個全新的地方了!這裡像是一個皇宮,但絕不是天帝拉的皇宮,天帝拉到處是熱鬧非凡的,而這裡,卻是死一般的沉寂,偶爾有一兩聲金屬碰撞的聲音,漫天飄雪的冰封之勢,一切都像驚心雕琢出來的,連一片樹葉都捨不得多。

‘靈界’。這是我的第一反應,他們所有的東西都是極精緻的。我扣起手指,隱去了身形。這些各式的靈術咒語我早就銘記於心,現在有了駕馭它們的力量,使用起來倒是嫺熟得很。我現在用的“逝隱”該是天術的一種,而我又能使用“水蝕”的,同時使用兩種屬性的靈術?難道我的屬性••••••是通融?但是通融只是我自己設想出來的一種可能,這是不是會意味着我一旦回去,將會成爲一個全新的‘怪物’?

我跟着探知到的力量來到了最大的宮殿,頂上懸着不大的匾額——‘晚央’。這是靈界皇族的姓氏,這麼說這裡是靈界沒錯了!那個叫般若的女人爲什麼把我送到這裡?這四周一個人都沒有,我往前走。

緊閉的殿門外積了半尺的雪,一個顏色傾城的女人倔強地跪在那,她就那麼一動不動地屈膝靜止,冰雪在她身後開成最浪漫的冰花飄舉。我走近,她羽睫輕輕顫抖,口中喃喃:“是不是殉劍就可以陪你呢?”這幅‘美人圖’在這本來就凝滿憂愁的深宮讓人的心被緊緊揪住。

金屬碰撞的聲音縱然停止。門被強大的氣流震開,這其實已經是我第二次看到晚央毒特,但是他出現的那一剎那我真的驚呆了,居然會是他:白衣若新雪耀目,長髮如緞面般光潔黑亮,映襯這蒼然無血色的臉,這麼一個完全是黑白的人,怎麼可以那麼流光溢彩,再一打量四周,這整個皇宮都是黑白的,因爲他太奪目了,還有什麼顏色比得過傾世少年!他的背後卻是一個巨大的火盆熊熊燃燒。這眉目我兩年來都不曾忘掉,這不是兩年前我看到的霾界的王嗎?他竟然在靈界的王宮裡!如此我便知我一直以來都認錯了。他根本不是什麼霾界的王,他是靈界儲君——晚央毒特。

晚央毒特倚門而立,打量着屈膝跪着的美人,美人倒是依舊倔強,她擡起頭,深深地看了晚央毒特一眼,鼓足了最後的勇氣說:“我要永遠在你身邊,我要殉劍!”沒有想象中的感動相依,然後‘山無棱,天地合’。晚央毒特只是側過身,讓美人進去。連多一句話都沒有施捨,這小小的一個動作就盡顯了一個帝王的無情。

美人完全沒有猶豫地仰面倒在了火海,沒有半點怨恨,撲起的火星在空中打了幾個滾也就滅了。

後來我知道晚央毒特是個想當鑄劍師的靈界儲君,一心想製出無雙的武器。‘誘惑’也是他的作品,每一件武器都融入這樣一位美人的靈魂,像剛剛看到的那樣。

5.【誘惑】

晚央毒特從爐中取過通紅的劍柄,他的寒氣在觸摸到劍的時候,劍縱然冷了下來,變得晶瑩,在晚央毒特的周圍打了幾個圈,像個孩童一樣依戀着他。這裡面的劍靈本來就是一個愛慕他的女子呀。

晚央毒特的神色忽然凜然,似是在自語:“逝隱,你怎麼敢在這兒用呢?”下一秒,凌厲的劍氣一閃而過,那把劍已經盯住了我的腿,一股毫無防備的刺痛就這麼傳遍全身,我無力再運力維持‘逝隱’,縱然暴露在空氣中,晚央毒特抽出劍,血決堤般地涌出來。

晚央毒特愣了下,不是心懷不軌的任何人,只是個無意路過的少女,他一個時辰前感應到的與之後設想的所有可能現在都不成立,可他很快冷靜下來,隨後邪惡地勾脣一笑:“霾界的人?不過來我這兒的美人都是來殉劍的,很顯然你不是吧,那這裡你可留不得。”說罷他用劍刺向我,我瞳孔一緊,腿上的傷居然無法癒合,我能調出的靈力肯定不足以抗衡那美人付出一命的兵刃,情急之下抽出誘惑去擋,晚央毒特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在這短短的一個瞬間,我看到他眼眸裡深不可測的感情,他不是個玩物喪志的嗜血貴族,我很確定。他收回了劍,聲音冰冷地盯着我手裡的刺劍說:“她怎麼在你這兒?”

我搖頭,他的神色柔和了下來:“是她選擇你的吧!算了,你走吧。”

我轉頭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和我曾經見到的人並不完全相同,但我深信不疑他就是我心中冰雪的模樣,並不是靈界皇宮外飄揚的那些雪花,而是冰雪的本質。

6.【狩獵】

當我再次回到霾界的時候,所到的卻是一個令我頭疼不已的地方。這裡居然是天帝拉的狩獵場,我方言望去雖暫且平靜,但是我看不見的地方埋伏着數不清的野獸,此時的我,受着重傷,即使在獲得全新的力量之後也不一定能在它們手下全身而退。

我施用了各種治癒的零食,腿上的傷一直沒辦法癒合。偏偏這時不遠的地方傳來馬的嘶鳴聲,一頭長着犄角的動物從我前面飛掠過去,疼痛加上恐懼,我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多,整個狩獵場一覽無餘,我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等着那聲嘶鳴的來源,那種待宰感覺就像當年我還是一個沒有靈力的醜八怪時,厭棄我的族人在爺爺不在時把我逼到牆角只用最簡單的幻術折磨的感覺••••••

一排箭‘唰唰唰’地射過來,帶着強而純淨的靈力,那頭動物四肢都受傷了,但沒一箭傷及它的性命,它痛苦地在地上翻滾,馬蹄聲戛然而止。我擡起頭對上一雙幾乎燃燒卻流露溫柔的火眸,我窒住呼吸不安地看着他,他真是個極好看的男子,臉部線條柔和、清晰,他的着裝很華麗,是那種輕軟的質地,看不出是絲緞還是其他什麼。我平靜了一些,看上去不是危險的人。

他怔怔地看着我,我有些彆扭地別過頭,他從馬上跳下來,我忽然想起一個無關緊要的傳說:“神眷顧火眸之人,火眸固爲天帝拉王者。”那麼他就是霾界的王:蒼着漣。原來他纔是我要嫁的人,但是既然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兩年前我看到的人,那我絕對不能嫁給他。

他脣角略過一抹玩味的微笑:“我的雪色王后,怎麼會在這遇見你呢,你不是逃婚了嗎。”

果然是天帝拉的王,不過他竟然認識我,這讓我更加不知道要怎麼去回答他。但是現在的我,竟然是無處可去,要是回到暮原家,恐怕夜西來看見我毫髮無損地回來,又要做出什麼,我根本不想與她爲敵,畢竟她曾經也保護過我很多次,如此看來,天帝拉的皇宮說不定可以是我的避難指出,更何況我本來就該在今天的早些時候嫁予他爲後。到了皇宮再另想辦法吧。於是我對他說:“你現在帶我回去便是。如果我告訴你我受到我家族中的人陷害恐怕你也不一定會信。”

他既沒有揭穿我也沒有問下去,只是看了一眼我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用靈力凝聚成一顆丹丸說:“這不是靈界的武器傷的嗎?你去了哪我不管你。不過你現在需要療傷,這個傷口憑藉你自己好不了,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坊間的傳言不是真的呀。”

傳言說:奇醜之顏,淨水靈魄,冰封之勢。

王把丹丸遞了過來,吞下去後靈力以擴散式噴涌開來,我壓住一部分,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畢竟不太好,腿上的傷果然迅速復原了。

然後,王帶走了我,也帶走了那頭受傷的‘動物’她是被妖界鬼靈追殺幻化成動物摔進時空裂縫的妖界女子,我把她留了下來做侍女,叫她朵撲拉。

可是‘霾’跟其他空間不同,爲了守住留白的秘密,它一直是封閉的。異族人的出現意味着留白的秘密將昭告於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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